渝夫文苑 发表于 2024-5-7 05:29

老妈在沈阳之26:听老妈讲去过的故事——继父有个狠老爸





  2012年3月6日星期二记录家族历史珍惜当下生活


  必须首先声明一下,在我的这个系列里,包括其他与父亲有关的文字里,为区别于继父,我的亲生父亲被称之为“生父”。
  对于生父,其实我一直心存感恩。毕竟,是他和老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让我有机会感受人世间的幸福、快乐和悲伤。
  只是生父去世得过早,早到我已记不清他的模样,连同那份感恩之情,同样找不到表达的方向。
  或许,只能像我在一篇文章中写的那样:“我还可以做的,就是在内心深处留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亲情和思念,为生父修建一座心灵的坟墓。之后,以一颗感恩的心,随时随地、充满虔诚地祭奠我的生父。”
  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会用更多的笔墨去回忆我的继父,用一颗真诚的心去缅怀这个对我恩重如山的男人。
  继父的童年是不幸的,甚至充满恐惧。
  或者不如说,继父的童年一直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继父的父亲叫李继培,一个很强势的农村男人。
  在我关于这个爷爷的模糊记忆里,有的只有两个字:强悍,或是暴力。
  我随改嫁的老妈到岩上时,继父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身体依然硬朗,在家里依然说一不二,吐口唾沫就是钉。
  爷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李启发,二儿子李启中,三儿子李启强,幺儿子李启文,小儿女李启英。
  我继父李启中排行老二,应该是五兄妹们挨骂挨打最多的那一个。
  因为继父脾气急,还很倔,经常和爷爷对着干,但又打不过爷爷,也不能还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拳打脚踢。
  爷爷脾气一直很爆,奶奶年轻时经常挨打,并且是说打就打,拳打脚踢的,从来没有轻重。
  爷爷他们那个年纪的男人,似乎都有打老婆的传统。在岩上,像爷爷这样的男人不止他一个,只是爷爷比他们更暴力一些罢了。
  奶奶她们那个年纪的女人,对于自己男人的家庭暴力,一般选择默默忍受。
  不但自己从不反抗,奶奶还要求自己的孩子们也要容忍这一切。
  奶奶的逆来顺受,一定程度上加重了爷爷的暴力倾向,五个孩子从小就开始习惯和容忍继父没有原由的打骂。
  奶奶在我继父二十一岁那年突然去世了。孤独一人的爷爷更加暴力,经常拿他的儿女们出气。
  现在我才明白,继父的急脾气,原来与爷爷当年的暴力倾向有关。
  所幸继父没有暴力倾向,对与他一起生活的两个继子、两个继女一直很好,没有辱骂的时候,动手的次数更是微乎其微。
  继父在世时,曾经很内疚地说起他动手打过两次孩子:一个是我二姐,好像与不听话有关系;一个是我,源于我把继父挖煤用的电瓶、电池和电线拿到子弟村小学去玩,差点弄丢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谋生工具。
  继父曾经对我说起:我小时候挨打挨怕了,知道挨打有多么难受,所以我不会轻易动手打孩子。
  我相信继父的话,也理解他儿时经历的那些恐怖时刻。
  爷爷对继父的暴力管教,一直持续到我大叔结婚,一直持续到我继父从爷爷家彻底搬出来。
  大叔结婚后,按照老家的规矩要分开单过。
  我继父不堪忍受爷爷的暴力,抓住这次机会,坚决要求分家单过。
  爷爷并不同意继父分开单过。因为按照老家的规矩,只有结婚的儿子才能与父母分家。
  继父坚决要求分家,爷爷最终无奈同意两个儿子分家单过。
  于是,大叔大婶单独开伙,继父一个人单独开伙。
  那时,爷爷家房子很紧张,只分给我继父一间房子。
  放了一张床,继父的小房间已没多少空间,只能用石块简单垒一个灶头煮饭,需要用水时,要到爷爷家厨房的水缸里去舀。
  分家单过以后,继父到村里的小煤窑挖煤,开始自食其力,试图彻底脱离爷爷的管控与打骂。
  那时,在我们老家,挖煤是个很挣钱的行当。
  或者不如说,这是那个年代农村最挣钱的行当之一。
  看见二儿子很挣钱,爷爷有些后悔让我继父分家单过,于是再三提出让我继父重新回去和他一起生活。
  继父早已受够了爷爷的暴力,怎会同意重入虎狼之窝?
  爷爷再次拿出暴力手段,再次打了已经分家单过的二儿子。
  继父对爷爷的恨,由此达到顶点,不再和他说话,当成陌生人一样。
  爷爷也真够狠的。你不是不理我吗?好,我让你没水喝,让你没水煮饭。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早一晚,爷爷把他家的厨房死死锁住。
  我继父没水会煮饭,早上起床后,只能空着肚子去煤厂挖煤,中午在煤厂吃一顿,晚上回到家依然没水煮饭,依然要饿着肚子入睡。
  很长一段时间里,继父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只能忍着饥饿在煤厂进行着透支生命的重体力劳动。
  后来,乡邻们看不过去了,提醒继父:你可以把米拿到煤厂做早饭和晚饭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此,继父只有在回家的时候,才回到爷爷分给他的那间房子。
  父子间的感情从由降至冰点。
  那时,继父与其好兄弟、我后来的岳父在同一个煤厂挖煤,感情处得很铁。
  因为不堪忍受爷爷的虐待,继父和我岳父商量,要从爷爷那里搬到我岳父家那里,与我岳父做邻居。
  哥们有难,定当相帮。我岳父二话没话,同意了我继父的请求,还把已经打好地基的堂屋地址让给我继父用来盖房子。
  于是,继父与我岳父成为感情很铁的邻居,一直到我继父去世。
  二十九岁那年,之前不曾婚娶的继父娶了我那已经四十二岁的老妈,二哥、二姐、小妹和我由此成为岩上的一员,也成为爷爷的孙儿孙女。
  此时的爷爷已经不再那么暴力了,至少我没再见过他对他的孩子们动手。
  不过爷爷依然很强势,大叔、三叔、幺叔和我继父都很怕他。
  我上高一的时候,可能时年轻时过于霸道或是造孽太多,爷爷突然疯了,成天疯疯颠颠的东跑西跑,直到病卧倒床,直到大小便失禁,直到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因为爷爷的突然生病,继父对他继父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很快烟消云散。
  曾经挨揍最多的二儿子,成为对爷爷最为孝顺的后人。
  继父细心地为爸爸接尿接屎,擦洗身子,从无怨言。
  我上高二下学期的那个夏天,爷爷去世了。
  爷爷去世不久,我二哥的大儿子出生,顺理成章地接了爷爷的那份田地。
  要知道,那时候农村的土地很紧张,并不是每个孩子一出生就能分到田地。
  乡邻们于是对我继父说:看来老天有眼,你屋老汉刚去世,你孙子就出生了,还顺利接了你老汉的土地。这叫善有善报啊。


  渝夫2012年3月6日6时33分写于辽宁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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