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香艳
山楂树里露着大白牙的那小子，搁现在都等于禽兽不如了呐
马樱花 发表于 2011-1-7 14:18
八十年代末，我上大学一年级。当时我们学校的新宿舍楼还未竣工，所有的新生一部分住进老财院，一部分住在天然居旅社。旅社的位置非常好，大门临街，走过长长窄窄的通道，里面别有洞天，拱门、回廊、飞檐、角楼，古色古香，安静幽雅。服务员每天都来打扫卫生，按时提水叠被换床单。学生们闲的没事干，一到晚上就凑在一起打三家。
所谓的打三家，就是纸牌的一种玩法，类似于捉娘娘。六个人分两组以大压小，谁先出完谁赢。打输的一组要钻桌子，没桌子，就钻茶几，双手套着拖鞋，从茶几底下匍匐过去，有经验的，身材瘦小的，“嗖”地一下就过去了；没经验的、胖的，身子卡在茶几底下，半天拱不出来。我牌技臭，怕连累别人，每回都是拔长了脖子在傍边看热闹。
那天，房间里来了三个外系男生，五缺一，非拉我上场，玩了几圈后，对家一个男生忽然说，咱们是同学啊，你不认识我啦？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一点印象也没。“小学，我叫明，我爸是王校长。”对方继续提示。嗯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忙不迭地点头。其实，我啥也没有想起来。
我们学校和旅社离的特别远，步行需要40多分钟，每天中午，我们放学，在食堂吃饭后，再走回旅社，路上要浪费很多时间。
明是我们这帮穷学生里第一个拥有自行车的，他爸王校长来学校看了他一回，走时，豪爽地给他买了一辆二八加重自行车。他常常载着一个男生，吹着口哨从我们身边箭一般穿过去。可自从和我认了同学后，他车子空了，路过我身边时，总会停下来发出邀请：“嗨，老同学，搭顺风车吧？”周围同学哄笑起来，我就有些扭捏，脸红红的，想坐又不不好意思坐。跟我一起的女同学就推我，去吧去吧，不搭白不搭。几次三番后，他车成了我的专车，他人成了我的专职司机。
他骑车挺稳的，我坐在后架上，双手捧着两个饭盒，一点也不担心会摔下来。他一面蹬车，一面跟我聊天，说的都是小学时的那些事：谁谁毕业考哪了，谁谁现在怎么样了，谁谁小时候可坏了，经常把女生辫子绑在椅子上。。。。。。一路上，我不断地提醒他，看路，看路！看车，看车！他说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周末，他和另一个男生骑了车子带着相机载我去兜风，水库、花草滩、大河湾，所有可去的地方。我坐在自行车上，昂着头呼吸着带有青草味的空气，看树木在眼前嗖嗖闪过，路两边芦花飘飘，远处是苍茫茫的一片水域。我努力扭曲着身子，张开双手，左右摇摆，像燕子一样穿云过雾。天蓝蓝的，水清清的，风凉凉的，我心里，甜蜜蜜的。
同去的那个男生，叫伟，瘦高个，跟明读一个专业，和我是老乡。他爸是我们县图书馆馆长。放假的时候，我经常找他借书看。他大方得很，直接领我去图书馆挑藏书，借啥书都行，借多少本都行。
他们俩一个比我大一岁，一个比我小一岁，都毫不客气地以哥哥的身份自居，我们三个一起逛街，一起去看电影，一起泡图书馆，周末一起出去疯玩。明和伟各骑一辆自行车，换着栽我，上坡下坡，过沟过坎，都很细心地嘱咐我注意坐好。有时他们也使点坏，故意把车骑到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的人东倒西歪手指乱抓。他们一面开心大笑一面大声叫我，“抱腰，抱腰，抱住腰啊！”
我回家一向比其他同学勤点，因为家在铁路，坐火车跟坐自己家专车一样。八九年春夏之交，学校纪律松懈起来，二道门上的铁链子撤了，校长也不带头埋伏在墙头下抓迟到翻墙的学生了，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跑的更勤了。市里通往火车站的公交车，晚上八点停运。我坐十点的车，他俩骑车送我到车站，一路走一路对歌，你一句我一句，唱的都流行曲，歌词换了，现编现唱，任意发挥，怪声怪调的，笑得人肚子痛。
那些日子，过得像风一样快乐。
期间，我曾暗地里无数次地胡思乱想，觉得他们俩个都好，两个都对我好，明，阳光帅气嘴巧惹人爱，伟，稳重腼腆心细话又少。很害怕很害怕他们突然同时向我表白，无论选谁，都不好，答应了这个怕伤那个，答应了那个怕伤这个，哎呀哎呀，左右为难啊，难以取舍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实在不行这样吧，他们谁先表白就选谁。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毕业，他们俩哪个也没有向我表白。太伤自尊了！太伤人心了！太不给面子了！
后来，我们就毕业了，工作，恋爱，各自成家。
很多年以后，我曾厚着脸皮问他们：难道，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怎么可能？”伟抢着回答，说当初是他先瞄上我的，因为自己没胆子，就请明出来帮忙跟我搭讪，可谁知那小子一点都不自觉。“为公平起见，我们约好了谁都不许先下手，谁都不能搞小动作，你对谁好就是谁，可你至始至终不偏不倚，一视同仁，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大好时光。”
我问过坏水，如果他是他们其中的一位，会怎样？坏水说，这个，结局真说不好，如果是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先把女孩拿下，才不会傻乎乎的为了友情放弃爱情，拱手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别人呢。
往事如烟。如今，我们三个天各一方，偶尔也通通电话，可不管时光怎样流逝，我脑海中始终保存着这么一幅图画：落叶无声的马路上，夕阳斜照，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骑在单车上，拖着长长的影子，一路欢笑。
好在清纯，好在自然，好在不做作，这样的字参赛不参赛，都是我心中的美文！
一点都不香艳
山楂树里露着大白牙的那小子，搁现在都等于禽兽不如了呐
马樱花 发表于 2011-1-7 14:18
好文字！好在清纯，好在自然，好在不做作，这样的字参赛不参赛，都是我心中的美文！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1-1-7 06:04
比你的17岁还单纯啊
信以为真 发表于 2011-1-7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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