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窥不如说是听,可也有偷得意思。人家的私隐我本无心偷听,只怪夜太静,墙太薄,听觉太灵敏。想不听都不行,听得个真真切切,丝丝入扣。
回娘家的时候要到南京转车,南京表姐请我上她家去玩。一天下来玩的很累,晚上洗漱完毕把自己丢到床上。我认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我数绵羊也不知道第几千只绵羊伴我进入梦乡。可是刚睡着就听见男女吵架的声音。我一惊,是不是姐夫回来了?姐姐嫌姐夫回家晚了夫妻两拌嘴了。吵得越来越厉害,我不禁竖起耳朵静听。不是姐姐的房间,而是隔壁的人家。
一个女人,大概很年轻,刚开始大声的斥责那个男的:“我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那个男的无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那个男的在拉那个女的,女的好像在挣扎。
“你把我当什么,把这里当什么?旅馆吗?”男的还是无言。
“四年了,我付出了多少?我和你在一起四年了,你又为我做出了多少?”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十天半月才来一次?我这里是旅馆吗?”她恨得声音都纠结了起来。男人开始哀叹。
“我小你二十岁,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女人开始张狂。
“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我比你小那样多?”女人一再重复这句话。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男的又想去抱那个女的。吧嗒的拖鞋声,是女人在屋里跑,拒绝他。乒乓有玻璃器皿落地的声音。不是在拉扯中碰倒的就是女的在发泄。毕竟打碎器皿要比打人省些力气也安全些。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有苦衷呀!”男人终于开口了。
“你又什么苦衷,有苦衷就浪费我的青春吗?我跟你四年了”女的已经不能自控。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不能的!”男人开始求饶。
“那我怎么办,我就能吗?你走!”女人开始撵男人。
“我不走,这也是我的家!”男人声音大了些。
“你滚,你有你的家,你有老婆,也有孩子,你滚!”女人完全失控了。
“你滚,你滚,不要再来了,我受够了,四年了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有乒乓的声音这次肯定是摔掉的。女人只是这点能耐,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多少女人在吵架的时候用的都是同一种招数。他们没有男人强壮但是比东西厉害,随手拿起什么就是砸。
“我爱你,我不走!”男人好像很倔强的样子。又是拉拉扯扯的声音。他也想用同样的 惯用的战略去征服女人。这大概也是别的男人通用的手段吧--拥抱!不管吵得多么厉害,男人都想去紧紧的抱着他的女人。他用怀抱征服女人,用怀抱让女人放下所有的爪牙。女人总是懦弱的柔软的,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一个结实温暖的拥抱。所以很多女人会放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的声音。静了男人和女人都不说话了。好像两人都面对面的僵持。
啪!是打火机的声音,是有人在抽烟!烟,总是在这个场面出现。好比话剧里面的道具。什么场景出现什么道具。烟就该在吵架.会议.打麻将.寂夜的时候出现。它的出现是个符号代表狂躁,沉闷,孤寂!
“走!”那女人好像要把银牙咬碎,从嘴里紧紧的挤出这个字,那样的斩钉截铁,那样的无奈。有多少时候她这样心碎过,这样狠狠的说过这个字。总想她是坚定地坚强的。不再留恋,也无需安慰。她要坚强才能度过悲痛。
啪!还是打火机的声音,这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不知道。但是男人的叹气声我又听见了。
沉寂了,人还有夜,但是沉寂的好慌张,感觉底下分明涌动着什么!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消寂。战争之前总是烟熏火燎的,互相试探虚实,你一枪我一炮的对垒。但是真正要嗜血拼战之前是寂静的。双方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要部署。安静的假象!世上所有的战争大抵如此。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也是这样吧!
许久,男人起身拿起他的东西,打开房门,打开客厅门出去了。皮鞋的声响很生硬,很尖锐。啪啪啪,从二楼到楼下,一声声踩在那女人虚弱的神经上。
“呜呜呜......”女人开始哭泣,先是抽泣然后是嚎哭。奇怪了!刚才吵得惊天动地的也没有听见女人哭泣的声音。男人走了她却哭了,哭得那样痛苦,没有看见她,都感觉到她的身子一点点的往下沉,一点点的在卷缩。像一个纸团一样。皱着,抽蹙。也好像看见她的心从刚才愤怒时的热血愤涨,到现在的抽缩,一点点的缩小,好像紧紧的抓在手里的样子。
啪!是楼下车门开合的声音。男人上车点火,慢慢的走开了,以女人刚才想要方式滚走了滚动的声音围绕小区一圈,又滚回来了,停在原来停车的地方。男人在车内打电话。隔壁的电话铃响起,一阵阵急得很。女人没有接,铃一次又一次的响,固执的厉害。女人好像犹豫了,哭泣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彰显得电话的铃声那样刺耳那样讨厌。是因为讨厌那种固执吧!还是怕惊扰了邻居,她犹犹豫豫的接了!
她并没有说话也止住了哭声,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不见。
啪!挂电话的声音。
叮铃铃,又响起,接了还是没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啪!又挂了。
叮铃铃 ,又响起!接了。
“呜呜呜......”突然女人对着电话哭泣了起来。多少无辜多少委屈都在哭声里流露发泄。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为什么我会遇上你!”女人终究是软弱的。这句话好像是感情上的白旗冉冉升起。刚才的愤怒,张狂,委屈全不见了,消失的象一阵烟,快且干净。现在是柔软的,疲惫的,忧伤的。她的生命里所缺少的那样一个“男人”在电话那边不知用什么养的话语来安慰她。至少她已经柔软了。坚硬的外壳脱掉后里面是轻巧而柔软的心。似乎就用一小勺清水就能化开。
接下来是女人毫无抵抗力的泪诉,细细的绵绵的。偶尔也有大叫大嚎,但已经不是断然的拒绝,而是述说,是要求安慰。
啪啪啪!男人皮鞋的声音轻快了,匆匆的。男人又回来了。还没有到门口女人就把门打开了,等着!男人急急的冲进去。关门,世界又回到他们之间。女人抽泣的声音突然变得啃啃吃吃。大概是被男人突然拥吻。关门这大概是房间的门。他们要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来。关上所有的门的世界是他们两的,门外的世界再也不管了。
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是衣服的声音,大概在脱。脱掉痛苦,脱掉烦恼,脱掉能脱得所有的东西。如此的夜是沉闷的,总要用一样东西去划开搅拌开来方才制宜。这样的夜也是寂冷的,总要有把火去燃烧 去焚化才能合理。
静寂了,一切都恢复了。寒夜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天也快亮了。我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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