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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南瓜 红薯 龙须草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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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丹江诺儿    时间: 2011-1-23 23:23
标题: 南瓜 红薯 龙须草


河南有“三宝”，南瓜、红薯、龙龙须草，看到三宝，想起童年的点滴！
　　
　　                                               南瓜童思
　　
　　一场细雨，一场毛毛绒绒的细雨迎了千娇百媚的春天。
　　
　　母亲拿起?头，开始整治她的菜园子，她说，挖几个窝，栽上几棵南瓜苗，秋天挂果了，给我们兄妹顺车捎几个，煮在稀饭里，甜呢。说南瓜现在是稀罕物哎。村里的人都到她的菜园子摘呢。
　　
　　母亲的脸上带着笑，额头有汗渍。穿过她头上的银色，我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以前，看到了儿时的岁月。
　　
　　我的童年，家里非常贫寒，没有读书以前，基本上是在外婆家渡过。那年月，缺吃少穿，而我们这一群里孙、外孙，像一帮饿狼，围在外婆的锅灶边上。
　　
　　外婆喜欢抽烟，坐在锅灶后边的木墩上，旱烟袋，一锅子接一锅子地抽，烟叶是自己家种的。掐几片，用草绳穿起，挂在房檐下晒干，揉碎，外婆就装一袋烟叶挂在烟杆上，时不时地捏一撮，塞进锅嘴里，用手按瓷实。
　　
　　火柴点燃，吧唧一声，外婆吸一口，吧唧一声，外婆又吸一口。劣质的烟叶，冒着黑烟，呛得她不断的咳，不断的咳，直咳得眼睛有泪花滴出，然后，用围裙擦擦，接着抽。
　　
　　博学的外公，看不惯外婆抽烟，会用一种眼神看看，然后说出两个字“你呀！”是责骂、是关心，还是生气，我不知道。外公转身离去，在院子里的石板上教我们下棋。
　　
　　抽足了旱烟的外婆，蹒跚着衰老、矮小的身子，一双小脚，走出的碎步，使她的身子有点摇晃，她的活动场地基本就是锅灶边，或者菜园子。
　　
　　一笼一笼的南瓜秧，爬得满园子都是，大叶子绿，绿的耀眼，白色的文脉增加一种色调，是配角。小小的、嫩嫩的南瓜仔撑开一朵朵红红的南瓜花，像喇叭一样，胡须般的花蕊，呈姜黄色、柔柔的、顶部还有一个类似外婆旱烟袋的弯点，手指一碰，细细的蕊粉便簌簌落入喇叭花般的南瓜花里。
　　
　　外婆像侍弄孩子一样，把爬出篱笆墙的笼头拉回来，然后，慢慢地放进园子里，生怕弄疼那些绿色，那些维系生命的绿色。一个一个的小南瓜，被外婆看看，用指甲掐一下，白浆溢出，太嫩了，摘了，亏，外婆一个一个的掐，一个一个的放弃。菜园的南瓜，个个都受过外婆指甲的的轻轻呵护。
　　
　　外婆的额角，像绳子嘞过，一道一道皱纹。牙齿也只剩下几颗，吃东西，不是牙咬，而是裹，在嘴里裹碎。
　　
　　一座菜园子，被外婆不知道转了多少遍，直到外公喊她，说娃们都饿了，快做饭吧。她才恍然大悟，抬头看看，日头都到头顶了。似乎是在下决定一样，外婆终于下手，狠心摘出一两个，不大不小的南瓜，一个胳膊抱一个，尽管白浆还在流，但是她，丝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厨房。
　　
　　外婆的菜园里，从来没有长黄、长老的南瓜，实在摘不到大一点南瓜的时候，她会掐一些南瓜茎，南瓜花，当然，是不挂瓜的公花。一齐放在锅里煮，于是，一锅南瓜大杂烩，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围着一圈孩子的锅台，放满了瓷碗。
　　
　　外婆的大铜勺在锅里转呀转呀，绕了一圈又一圈，搅了又搅。大块的南瓜，在外婆的摇动中都变成了南瓜糊糊，才一勺一勺舀起，倒进瓷碗里，我们吃到的永远是丝丝搅搅的南瓜茎，南瓜花，喝的才是南瓜。
　　
　　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的时候，不再喝南瓜汤的时候，外婆离开了我们。疾病的折磨是瘦小的外婆更加瘦小，瘦得只剩下骨头。她浑浊的眼睛有对儿孙的不舍，她的神情也有去陪伴外公的决心。她想留下来，给孩子们做南瓜糊糊，也想去给外公洗洗涮涮。外婆走了，在儿女的哭声中走了，天堂里，她和外公一起，欣喜地瞅着我们从容地、殷实地生活，不再热衷于南瓜汤了。
　　
　　十几年来，外婆、菜园子、南瓜、总出现在我的梦中。外婆还是系着深蓝色的围裙，围裙上挂着她的旱烟袋。“清明前，十来一后，”一年一度的拜祭快到了，春雨淅淅沥沥，过了谷雨苗苗都扎根了。
　　
　　母亲挖地，栽下了一棵棵南瓜苗，我知道，她栽的不是南瓜苗，是思念。
　　
　　                                                  吃红薯的岁月
　　
　　街头，烤红薯的味道，直往鼻子钻，按捺不住谗欲，买了一个，咬了两口，却随手丢弃，胃酸的很。红薯营养价值极高，但吃的多了，却也吃腻，胃给吃坏了。
　　
　　孩子们稀罕，争相去买。
　　
　　一样的天空、一样的空气、一样的花季、与其孑然不同的却是饭桌上的摆设。这是在忆苦思甜吗？我想是的。
　　
　　记忆中，大片大片的红薯地里，红薯笼头爬满了地沟。秋天，放眼望去，全是收红薯的人群，大人在前边犁红薯，牛拉着犁铧，吃力的在前边把红薯犁出来。孩子们则在后边捡红薯，搓去红薯上的泥巴。
　　
　　一堆一堆的红薯，堆在地头和地中间，选出大的，用自制的刨子切成红薯干卖钱，小的则留着冬天慢慢享用。所谓的刨子，是一块两米长的窄窄木板，在其中一头，木块中间挖去，放上一把类似菜刀的家伙什，亮飒飒，锋利的很。
　　
　　一个个红薯，在大人的手掌中间，平平的，手按紧，然后用力伸出胳臂，借助胳膊的力量，把红薯推到磨得锋利的家伙什上，一堆堆红薯在大人们的手掌下，变成了一片片红薯干。孩子们负责把红薯干，撒在地上，一个一个摆开，便于快些晒干。
　　
　　收红薯的季节，最怕阴雨，切好的红薯干，在空旷的土地上，无遮无挡，万一下雨，红薯干遇水就软，霉烂，一年的收入将全部泡汤。可是这样的情景却年年出现。漆黑的夜空里，老天爷带着生气的脸，一团团黑云，压在头顶。全村人百米冲刺般冲向自己家的红薯地，带着睡眼的孩子们，被大人连拖带拉弄到地里，揉着眼睛捡红薯干，是我印象最深的事情。
　　
　　捡红薯干是与老天爷较量，从老天爷口中抢口粮。
　　
　　这样的全村大活动，是我童年、少年最难忘的画册。这样的季节也是全村最团结和谐的季节，已经捡完红薯干的人家，也总是夸着篮子去帮忙，远亲不如近邻，在这漆黑的夜里，抢捡红薯干的时候，体现的最为真切。
　　
　　饿，童年，似乎天天都没有吃饱过。
　　
　　已经记不清那年是几岁了，反正还没有读书，那天，正在我妈身边哼唧，要吃的。我妈说，饿了去拿几片红薯干吃吧。我哼着说不想吃红薯干。刚好此时，村子东头的文芝姑姑，从我家门口经过，看到我在我妈身边蹭来蹭去。就说，霞娃，你妈给你蒸馍了吗？
　　
　　文芝姑姑的馍字刚落，我的肚子便不听使唤，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小嘴一噘，跺着脚死命的哭，要吃馍。我妈扬起巴掌想打我，说我馋嘴，但她的巴掌始终没有落到我身上。她一脸的无奈和哀愁。
　　
　　文芝姑姑把我拉到她家，给我拿了一块红薯面馍，梆硬梆硬的红薯面馍，那会，无疑是人间最美的美味。
　　
　　而我，一次贪嘴，却落下终生的坏名声。“好吃嘴”成了我的外绰号，成了哥哥们打趣我的笑料。
　　
　　一直到今天，我妈偶尔还会提起，提起当年我跺着脚，哭着要吃馍的样子。
　　
　　日子越来越好了，童年像一业纸翻了过去，捡红薯干的日子也一去不返了，红薯干也成了稀罕物，上次回家，堂嫂端了一筐红薯干送到我家，说让我妈煮给我和孩子们吃。看着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我笑得有点疲倦。
　　
　　满街的奶油蛋糕，孩子们都不稀罕，馍更是不愿意多吃一口，红薯干，烤红薯，倒成了美味。
　　
　　                                                    割龙须草的姐姐
　　
　　南山，有父亲的朋友，每到冬天，他们会给我们家送来山里的特产，树枝干柴、树疙瘩。这对于我们家，可是天大的好事情，我家的土坯墙，被树疙瘩的火烤得漆黑漆黑。
　　
　　十一岁那年的暑假，跟随父亲的朋友，那些叔叔伯伯一起，坐船去山里玩。父亲开始不让我去，怕我没走过山路，掉到山涧。经不住我死哭活缠的，终于同意，我第一次进山了。
　　
　　山真陡，路好窄，弯弯曲曲的山道，在我的眼里都很美，满眼的树木，满眼的青藤，青涩的酸枣，酸甜的山楂。一切一切的都成了开心的理由。
　　
　　可是身边的姐姐却泪流面满，她提着空空的书包，望着青山叹着长长的气。
　　
　　一簇一簇的青草出现面前，和茅草有些许相似，但它的叶子却细了却多，也没有扎手的刺，姐姐说，那叫龙须草。此时我才知道，这种不起眼的植物，就是叔叔伯伯们口常常念叨的、不值钱的龙须草，原来它长的是这个样子，这么不起眼。
　　
　　姐姐是一位伯伯的女儿，在乡里中学读书的时候，由于离家远，所以，星期天在我家。姐姐考上了高中，却背着空书包回来了。家里没钱，读不起了，她的眼泪一路流着，我跟在她的后边，不敢说话，伯伯说让她回家割龙须草，姐姐就回家，一个人在山上，一茬一茬的割龙须草。空闲的时候，姐姐也挖山药，漫山遍野的挖黄连。
　　
　　龙须草很便宜，栽龙须草还不如挖黄连来钱快。所以，尽管大家栽下了龙须草，却不重视它，大片大片的龙须草像弃婴一样，割了也丢弃在山上。
　　
　　姐姐个子不高，有点偏胖，皮肤较黑，在她们四姐妹之中，排行老三，是最不漂亮的一个。她也最老实，最实诚，但是却没有受宠。就像那满山的龙须草一样，没有人待见。姐姐辍学的时候，哭了。姐姐嫁人的时候也哭了，同样是山里的夫婿，同样的贫穷，她想走出大山的梦，始终没有实现。20岁出嫁的时候，正是满山龙须草成熟的时候。
　　
　　后来，生活慢慢好点，山里人找门路，把龙须草销售到远处，龙须草是好东西哎，山里人终于知道了它的价值，龙须草的好处真多呀，不但不生节、纤维长、拉力好、色泽乳白，是制造胶版印纸、复印纸、钞票纸的优质原料，也是纺绳索的好材料，还可用于软件家俱的填充物呢。
　　
　　龙须草的价钱一下子提高了，一下子成了“宝”。山里人再也不用惆怅龙须草卖不出去，直接有大卡车来拉走了，坐在家里拈着指头数钞票。龙须草一夜之间富裕了山乡的人。
　　
　　后来，后来，富裕了的叔叔伯伯，很少来我家了，他们忙呢？忙着侍弄龙须草，树枝干柴偶尔会捎来一些，但是很少，只够我家烧火用。不再是一大船一大船的，让父亲帮忙卖掉。
　　
　　听说山里的姐姐也很宽裕了，栽龙须草发财了。我想，今天的姐姐，脸上应该是笑容面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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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丹江诺儿    时间: 2011-1-23 23:33
贴篇旧文，支持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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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蝶儿    时间: 2011-1-24 10:42
一段过去难忘岁月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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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莫冉    时间: 2011-1-24 13:05
时光流过太匆匆，我们只能在岸边拣几个小小的石子装点记忆
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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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想好了悲剧    时间: 2011-1-24 14:42
遥远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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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山丹芳子    时间: 2011-1-24 15:10
写得真好啊，记忆悠远美好 ，这个推个精华无愧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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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醉笑陪君三千场    时间: 2011-1-24 18:47
朴实的情感，真挚而亲切。

情感夜话因你们而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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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1-1-24 21:00
东北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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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香姐    时间: 2011-1-24 21:52
南瓜和红薯都是我爱吃的，龙须草不知道啥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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