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来,在青石台阶上洒下些细碎的金黄,那天,我想到了白驹过隙。
今天是2011年2月2日,从旧历算来,虎年的最后一天了。辞旧迎新的心情因时光的迫切而终不能避免了。
当一些时光没能属于文字,属于图片,记忆就会变得局限,我常常要反复回忆才能分辨。可是许多回忆依然是在努力修补或者说努力篡改着记忆,于是徒劳地看着属于我的时光,终有一天会变得原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最终地不可置信,于是内心就渐渐地荒凉起来。
他们说手心的掌纹掌管着生命的秘密,也许我们都有过这样一刻,翻看着自己的手掌,看那些盘根错节的细密的纹路,那里都是属于我们的时光,属于我们的命运,属于我们的亲人朋友爱人互相交错的生命密码吗?那些密码,也许是我们永远不懂的。
每个人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命运里,不可自拔。
更多时候,我们不过是喜欢怀旧,喜欢努力地抓住眼看着要逝去的东西而已。比如童年,青春,健康,爱,时光。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的一生,就是一直在告别,和青春,爱,和时光。
可我总想在一生中抓住些什么,或者坚持些什么,于是总是无法忘记书里电影里的告别的画面。
伊豆的舞女里,三口百惠低着头一直不说话,船的汽笛声响起,她突然沿着河岸开始奔跑,一直一直地奔跑,一直一直地挥动着白手帕,三浦友和依着船舷,看见河岸上一直挥动的白色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流下泪来。
没有台词,只有画面,只有那些汹涌而来的东西瞬间地淹没你,沉默至不可说。
岩井俊二的《情书》里, 最后,在学校图书馆工作的学妹们为长大后的女孩藤井树送来了那本书,曾经的最后一次见面,少年要女孩代还的书,女孩发现一直一直没人发现的卡片背面,是女孩上学时的模样,少年亲笔勾画的女孩的模样。
不是深情的表白,不是感伤的告别,只是一幅画,也许够了,不需要其他。很纯粹的东西总让人除了怀想就是感伤。
杜拉斯的《情人》,看她写到分别。那种东方式的含蓄的隐忍的分别,十五岁的杜拉斯茫然的倚着甲板大栏杆,内心衰败绝望,今生和来生可能不再见了。岸上的一辆房车一直停在那,拉紧的白色窗帘。
很多年了,我仿佛都能看见那些深掩的窗帘背后,爱人温软的泪水。
电影《甜蜜蜜》里,黎明和张曼玉背靠背坐着,两个人,互相思念过,等待过,折磨过,离别过,在很多年来,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一起坚持过热爱邓丽君的甜蜜蜜。
许多年以后,却互不所知的背靠着背坐在车厢里,互不所知地像陌生人一样消失在人海和时间的长河里。偶尔被一瞬间似曾相识的恍惚感惊动,又沉沉地在岁月里老去。
川端康成唯美忧伤得像童话,三口百惠和三浦友和的生活更像童话,幸福得让人遥不可及,不可置信。情书里,很多年以后,少年藤井树不在人世了,女孩也长大了,我们迷惑的是,是不是需要死亡,才能让一段纯粹的东西长久而永不变质。晚年的杜拉斯在湄公河边,一页一页地烧掉《中国北方的情人》这本书,为了那个人最后的那个电话。黎明和张曼玉在电影里是那么相配啊,可是生活中他们依然是无缘的擦肩而过的人,有一句台词是:回去洗个澡,明天一大早起来,满大街都是好男人。
长大的我们终于明白,告别比坚持更加的容易,伤害比幸福更加的容易。不知道是否你和我一样,虽然我是多么渴望一生中抓住些什么,或者坚持些什么,那些纯粹和真诚的长久的情感。后来我们也终于明白,平凡卑微如我们,其实不可能足够优秀到成为别人唯一坚持一生的理由,所以在漫长的一生里,在驳杂的现实里,我们迟早必须要学会忍受背叛,离别和属于自己的感伤落寞甚至不可诉说。同样的,现实生活里,有很多时候,也许也没有这样的人,真的需要我们值得我们一生无怨无悔去坚持,这就是真实的结局,残酷而清醒。于是,我们开始热爱小说电影,在不可能里,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过泪,感动过,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应该如此,或者说只能这样了。
很多年,一直喜欢听那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MTV里那么多人在喝酒跳舞,稍嫌欢快的佤族音乐,诠释着这样一个无奈的主题,是看透后的从容淡定,或许更是曲终人散的孤寂和悲凉。
明白以后,我总是对自己说,要更加的宽容,要学会感恩。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在守株待兔的每一分钟,让我们一起感觉时光流转,愿恩情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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