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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寻找雷湘 [打印本页]

作者: 知母    时间: 2011-2-4 20:40
标题: 寻找雷湘
一。
   
       很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
       这样的心事很多时候像湿疹,属于季节性潜伏的那种,平日里疏忽,忘记,淡漠,偶尔突然忆起,总感觉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然后是默不作声,郁闷,甚至一筹莫展。
       这样的心事不断被我提起又搁下,搁下又提起,反反复复,纠纠缠缠。有一天,当我被纠缠得快不耐烦时,我下过决心,一定要找到她。
       其实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找她。自始至终,我都不真的认识她,甚至回想起来,我和她的缘分仅仅是一面之缘,后来她的名字被我们提起过几次,然后是永远的消逝。
       她像从来不属于我的生活的一个人,一直生活在另一个我不知道的生活场景里,我努力地寻找,我们的生活依然没有半点交集。
       可是很久了,她却一直在我的心事里起起伏伏,我于是一直有着不那么平静的内心。


       2006年的11月,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阴天,天空布满厚厚的云层,路边的梧桐树上挂着瑟缩枯黄的树叶,小区宣传栏的报纸被风吹得掀起了一角,扑扑地响,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
       我忐忑不安地站在时代小区的门卫室,壮着胆子,准备和门卫斗智斗勇。
       请问,你们这儿有一个叫雷湘的,她住在哪个单元啊?我忘了。
       雷湘?不会吧?没有这个人啊。
       是不是啊?你帮我查查好吗?
       不可能的,我在这里这么久了,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你帮我查查吧,谢谢你了,我有急事。
       你是她什么人啊?
       亲戚。
       我查了,真没这个人。
       真没有吗?那----,谢谢了。
       这是我打听的这条路上的第三个小区。雷湘不在那里。
       两年多了,我一直记得丁瑞的话:你过来找我们玩吧,我们住在为民路,离你很近的。



       为民路不长,不是主干道那种,小路这头是一家靠近河边的酒楼,连着音乐广场和廊桥,对面有一家社区医院,那头就接近了汽车站。小路中间有一个幼儿园和幼儿师范学校,进进出出许多漂亮的女孩子和许多可爱的小孩子。这之间,小区只有那么几个,一面在为民路,一面靠近府南河边。河水一直安静地流淌,河边是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三三两两晒天阳的惬意的人们。

       这条路上所有的小区打听完了,没有这个人,没有雷湘。
       我知道,雷湘一直是消失的,从来没有再出现过。
       和期待中的结局一样,我没有失望,只是惘然。那是因为,当你知道失望是一种必然的时候,你其实是不会真的失望的。
       这样和预料一致的顺理成章的结果,让我一直不安的心竟渐渐地平静下来,直到下一轮心事周期性发作,重新席卷而来袭击我。


  
       在2006年以前,我的生活几乎是波澜不惊的。
       我想说的波澜不惊,就是说,我的身上,今天几乎可以看到明天的样子,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自信地以为,我的一生都是可以预料得到结果的。每天,日子简单重复到没有变化,路线几乎都是家,单位,家,结交的人几乎都是仅有的几个同事,几个同学,家人。
       从2004年重逢丁瑞,到2006年丁瑞离开,我突然发现,生活其实是充满了戏剧性的,像小说。
       有那么一瞬,我会恍惚,如果一个消失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然后又突然地消失,你会是什么感觉?

  
       关于丁瑞的重逢和消失就像一部侦破悬疑小说,至今想来,我一直有一种眩晕和茫然的感觉。
       丁瑞是我的同桌,初中我们一起同桌了两年。初中毕业以后,我们就从彼此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各自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人生轨迹里运行,连简单的牵挂和问候都没有。
       后来,我的生活里没有丁瑞,我也从来没有关心过丁瑞的生活,但并不代表我就忘记了丁瑞。
       重逢那天,丁瑞说:我一直记得你向老师告我的状。我一窘,许多如水的记忆清晰地顺着时光回来了。
       那一次,是丁瑞打碎了教室的日光灯。
       班主任杨老师进来,问我:你知道是谁打碎的吗?
       不知道。我低下头,紧张地说,那一刻,我记得手心里全是汗水。
       整整一周,我是在惶恐不安的心情里度过。那时候要写周记,于是我就在周记里,很诚实地写了这件事情。
       完了。老师狠狠地批评丁瑞那次,丁瑞在旁边狠狠地瞪着我,我坐卧不安,几乎要逃出教室。
       那是我生命中的第二次说谎,所以我和丁瑞的缘分,也因为那一次说谎,而永远的记住了彼此。

  
       那天是同学聚会,看到丁瑞的瞬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10多年过去了,天啦。
       除了一身职业装,平头,小个子,大而略鼓的近视眼,厚嘴唇,丁瑞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从小到大,丁瑞一直是快乐的化身,是同学中的郭德纲和周立波,什么细枝末节百无聊赖的东西到了他嘴里,就有了喜感。
       那天,丁瑞拉着我说:大家不许闹,我要和同桌喝杯酒。10多年不见了,一言难尽啊。
       交杯酒。大家起哄。
       丁瑞夸张地说:你们太不纯洁了。思想极度空虚,精神非常无聊。
       你就装嘛。 大家哈哈大笑。
       丁瑞很快模仿起喜洋洋和灰太狼: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在大家的激烈反对下,丁瑞又动作夸张地说:我要动真格了,我要动真正的真格了。
       大家笑作一团,我被丁瑞拉着,被动,局促,却很快乐。
       那天,丁瑞感慨地对我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啊,一点没变。
       然后,他绕过饭桌,拉过来一个女孩。女孩瘦弱清秀,清亮的眼睛,一直捂着嘴笑。
       那天,丁瑞收敛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有点慎重地说:这是我老婆,雷湘,我觉得你们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们要成为朋友就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雷湘,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雷湘,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雷湘。

三。
  
       有些话,像穿过身体的风,从这边到那边,转眼就过去了,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温度和感觉,有些话,像黑木耳,一丁点丢进水里,感觉就很快发出了一大片。
       其实,对我来说,当时丁瑞的话就是一阵穿过身体的风。
       聚会结束后,我们互留了电话,一次想起的时候,给丁瑞发了个短信:有空吗?来坐坐。对了,我邀请了华林,我们共同的同学。
       那次,华林有事,于是邀约就失效了。
  

       生活有时候是这样的,很简单的细小的起因后来会因为结局变得重要起来,而我们在当时的选择却全无所知且轻易轻率。
       很久以后,我会在忐忑不安和愧疚无力中度过内心惶恐的夜晚。丁瑞的话开始像黑木耳一样,在那些黑暗而失眠的夜里,一大片一大片的在心里生长,因反复回味而变得五味俱全。
       我一直听见丁瑞对我说:这是我老婆,雷湘,我觉得你们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们要成为好朋友就好了。那像丁瑞的一个嘱托或者是愿望。
       可是雷湘,我几乎不认识你,却再也找不到你了。后来,你在哪呢?
   
  

       2006
年的春天,我几乎没有关于春天的印象。油菜花开了又谢了,府南河水涨了又落了,邻居家的斑点狗什么时候生了小狗了,我都无暇关心。那个春天,我经历着生命中最黑暗的历程,婆婆,我老公的母亲,终于被诊断成癌症,一个月以后,就去世了。
       每天早上我从守了一夜的病房出来,下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在惨白而刺目的日光灯下,几乎站立不稳,靠着墙要慢慢地回忆很久,才能想起汽车停在了什么位置。精神持续的紧张和沮丧,我几乎崩溃。
       恍恍惚惚地处理完各种后事,手机上显示是2006年6月5日。手机上有丁瑞的号码,打过去,关机。
       后来的四个月,我经常拨打丁瑞,丁瑞的手机却永远关机了。
       从6月到10月,窗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开了又谢了,小超市门口的老板娘快生宝宝了,青藏铁路7月1日全线通车,成都三环外的房价开始疯长了,丁瑞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我是一个生活中很笨很笨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无趣的人,这样的感觉常常让我沮丧甚至无措。我常常坚持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有时候到了迂腐的地步,生命中许多新鲜有力的事物都因为我的一本正经的愚蠢而失去了乐趣。我常常羡慕地看着别人的生活,激烈热闹,活色生香,于是我苍白的人生就像一张没有生命力的桌布一样,一览无余。我的无趣也间接证明了我是一个无害的人,遇到伤痛和伤害,除了尽可能逃避和将自己包裹,我几乎没有更多的招数去反抗。

  
      雷湘和我是一样的吗?一样的迂腐而傻,一样地不自信或沮丧?丁瑞,我们俩是一类人吗?





四。
  

     上班路上, 我习惯去观察路边的梧桐树,10月,梧桐树具有了丰富的变化,斑驳弯曲的树干,黄绿相间的树叶,风穿过的声音,像蚕食桑叶的沙沙声,然后看见有些半黄的叶子偶尔地飘下来,在人行道上被风卷过来卷过去,不反抗也不用力,我常常想到,随遇而安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面对季节的变化或者生命中每一个阶段的选择,顺应,安静,宿命,坦然或者无力。

  

     同学打来电话,孩子在这个季节满月了,我突然问起了丁瑞:你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吗?怎么我打了四个月也没打通啊?
     那边的呼吸好像急促了起来:天啦,你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丁瑞在5月已经因脑癌去世啦。
     天啦----------
     这不是小说,这是生活。
  

     我非常困难地去适应那些突如其来的变化,由隐隐不安转化而来的震惊突兀,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回不过神来。
     一个人的来去,原来可以这样简单,就像你按了删除键,突然无影无踪,鲜活的身体,鲜活的音容笑貌,鲜活丰富的记忆,一瞬间退到无边无际的过去里,那里安静寂灭又湿冷,你只能不断地去打捞,去记忆里打捞些细枝末节,没有余温,只有越来越稀薄恍惚的感觉,因时间久远也越来越不真实不可靠。

     
     雷湘的故事是在后来同学们的不断补充中完成的。
     雷湘是个孤儿,18岁刚读大学,父母就先后离去了。丁瑞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孤苦伶仃地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推销一种油烟清洗剂,自己挣钱补贴生活费。
     丁瑞其实是不做饭的,一个人租住在城市的东北角,每天和单位的哥们在外面胡吃烂喝,没有家,房子就是旅社。
     丁瑞买清洁剂是给清洁公司做清洁,后来就不断地买,后来雷湘就这样成了他的老婆。
     两个孤单而年轻的人在这个城市按揭了一套房子,终于有了一个家。
     丁瑞查出脑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保险。巨额的医疗费将他几乎压垮了,他准备放弃治疗。雷湘悄悄地将按揭的房子卖了,谎称是国外的姑姑寄来的,送丁瑞住进了医院。
     丁瑞再也没有走进自己的家,至死也不知道雷湘的举动。
     雷湘一直照顾丁瑞,送走了丁瑞,然后在丁瑞的墓旁边租了间小屋,一个人差不多住了三个月。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王建接到医院的电话,原来雷湘吃安眠药自杀,正在洗胃,医生从雷湘的手机电话号码里查到了王建的电话。再后来,雷湘给王建留了张医药费欠条,就消失了。
     王建说,雷湘在丁瑞临终的前一天晕厥过去了,醒过来,她眼睛呆呆地瞪着天花板,只说了一句话:丁瑞走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五。
   
      整个2006年,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它像一种秘而不宣的病毒,看不见摸不着,只能隐隐約约地感觉,它随时潜伏着,一不小心某一天,你身边的某个人经过你,走了,远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面对他或者她死亡或者消失的感觉是,你孤零零站在阳光和喧哗涌动的街头,那些阳光和声音都落不到你心里去,四周都是陌生的人啊。和你站在黑暗潮湿的巷口,冷冷的风一直跟着你,你被湿冷孤寂的夜色层层包裹,看不到尽头,这样的感觉是一样地,一样地让人疲倦而无力。
      安妮说,死亡是真相,会突破虚假繁荣的人生幻觉。
      死亡就是没了,就一切没了。
      对有些人来说,是这样,比如我婆婆,比如丁瑞,那是一个句号,一个结束。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特别是与他们命运关联的人,他们的逝去是我们和雷湘伤痛的开始,无能挽回的伤痛。

   
     我突然意识到,在幂幂之中,我和雷湘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我们能互相理解的那种无法说清的联系。
     我开始寻找雷湘,我想找到她。
     这个念头和这个名字,在我身体里渐渐地成长,渐渐长成了一颗日益饱满的果实,充满褐色粘稠的血液,灌注到肌肉神经,随时随地会隐隐疼痛。
     我开始在同学中打听雷湘所能到达的地方。
     那张欠条还在,这是一个喜讯,就是说,雷湘还存在在我所不知道的某个角落里,守着一份负债一份承诺,她还在人世间行走着,没有追随丁瑞而去。

   
     又一年农历6月19日,我去了昭觉寺。
     阳光炽热明亮,蝉声此起彼伏,油漆剥落的红色木质建筑,散发出陈旧而神秘的味道。高高大大的银杏树,曲曲折折的青石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些细细碎碎的金色。
     有人说,他们在昭觉寺见到过雷湘。
     整齐而拖沓的诵经声在大雄宝殿里带着暗沉地回响,人头簇动的善男信女,穿着布鞋的居士,身着僧衣的师傅,我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人中间,闻到我们彼此擦身而过的身体散发出的热气和隐隐的汗味。
   
     我的眼睛酸痛起来,哪一个是雷湘呢?

     阳光在头顶仿佛带着响动,我的身体和内心一样的燥热。我在这一刻,突然泄气起来。
     其实我真的不认识雷湘。
     很久了,我已经想不起她的样子了,记忆中清瘦秀气的雷湘,眉眼穿着其实是我根本不熟悉的。那些从我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子,成百上千,我需要从气味里,从阴郁忧伤的眼神里,从虔诚无措的态度里去寻找雷湘。
     我像在进行一场大海捞针的冒险,或者我踏上了一条神秘之旅,这条旅途的尽头是一个叫做雷湘的女子。
     那个燥热的夏天,我在一阵一阵蝉鸣声里,在植物散发出的清苦的香气里,我对自己说:雷湘雷湘,其实我不认识你,我不过是想辨认你,通过我心里的感觉,从千万人中辨认出你来。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六。
  
       雨季来了,树叶因雨水的洗刷,更加充满了绿意,空气里浮动着灰尘的味道。雨水敲打着透明的玻璃窗,不急不缓,仿佛很有耐心。对于寻找雷湘这件事,我渐渐地变得很有耐心了。它像我秘密储藏的礼物,只不过给忘了地点,但我知道她一定在等着我,一直在。
       有时候,我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是带着故事行走在我的视线里,我们不过是没有机会倾听他们的故事而已。而那些曾经或者一直生活在我们视线以内的人呢?我们是不是都深深地彼此懂得,互相影响着搀扶着?
       比如丁瑞,我曾经以为我们应该是很了解他的,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带给大家快乐,也带给大家不够严肃踏实的印象。而雷湘的一往情深的痴情,突然让我重新理解了丁瑞,他的聪明且浮躁的掩饰下,其实有着一颗真诚可信赖且深情款款的内心,才值得雷湘想不顾一切生死跟他而去。
       我突然明白了,雷湘和丁瑞都曾是人世间很幸福的人啊,也许正因为这样,上天才有了嫉妒。
       看《巫婆的女儿》,看那个满身疼痛孤苦无依的女子,就心疼了起来。丁瑞走了,雷湘也是这样孤苦飘零啊,现在,她走到哪儿啦?她知道我在找她吗?李西闽说:疼痛让我清醒,让我的思想飞翔,我希望能够超越疼痛,超越这无望的人生和绝望的爱,内心得到解放和安宁。雷湘,她能够超越自己吗?
   
   
       那天,我接到了王建的电话:还记得雷湘吗?
       我心里一紧:怎么啦?
       她寄钱给我了。
       哦---我长吁了一口气。
       王建又说:没留下地址,留言了:活着真累啊。
       我的心又紧了,胡思乱想开始止不住了。活着真累啊,说明雷湘还活着,可是这五个字太沉重了,它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青羊宫路边的人行道上经常坐着些算命测字的人,面前摊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易经八卦,测字算命什么的,上面堆着几本红色封面的万年历。一个戴着毡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拉着我走进了文化公园的树林深处,算命的说:就这儿吧,城管找不到,不然我们得不断地转移地点。
       我无心讥笑,也笑不出来,我需要给雷湘测个字,最好他有通天的本事,告诉我,雷湘目前正呆在某个茶楼或者电影院,最好在超市和电梯里,我们一转身就不期而遇。
       算命的老者头几句话就让我落荒而逃,他说:不好啊,雷字,从天格地格人格来说,就具有短命之兆,你看那个雷锋,25岁吧,那个陈布雷,----
       我扨下钱飞也似地逃走了,我要驱赶那些句子,那些一出口就留在我内心的阴影。雷湘,你不会的哦,我找到你,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有时候,我会回忆起丁瑞,我常常能感觉,丁瑞对我是有托付的,如果我找到雷湘,我希望做她的朋友,姐姐,亲人,让她在孤寂的人世间找到一点依靠。我还要告诉她,其实每个人都是孤独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的,一定要记着寻找快乐,不要悲伤。

七。
  
       时间像纷纷从指缝漏掉的水,不管你同不同意,止也止不住地溜掉了。
       我依然没有找到雷湘,偶尔,会有人说,好像在丁瑞的墓前看到了雷湘,偶尔,又会有人说,今天在公共汽车上遇到一个女子,好像是雷湘。
       雷湘好像无处不在,又好像从来不在。
       雷湘渐渐向我暗藏的心事过渡了,渐渐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隐秘的符号,我不敢断定她在这个世界上,以后和我的生活真的会有什么交叉或者重逢了。
  
  

       2009年6月5日,川陕立交桥公交车自燃,死伤无数,我突然又想到了雷湘,她会不会刚好在那班车上,从此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我常常想,我曾那么真心地想要找到她,找到一个我深深理解和心疼的脆弱女子,我们会和其他朋友一起,一起去等2011年的雪,一起去看2012年的玛雅预言是否实现。我们会像闺蜜或者姐妹一样,互相说着隐私和梦想,偶尔也互相嫉妒攀比和恶言相向,活着其实是充满着活色生香的细节和感动的。生命是一条河,只要流动,就是美好的。如果她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会觉得多么失望啊。
       我常常期望雷湘能和我不期而遇。每天,有那么多女子和我擦肩而过,她们偶尔的一转身,一微笑,我们就从彼此的气息里认出了对方,我们互相握手拥抱,我们流着泪说: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了你很久了。

  
       我更大的愿望是,雷湘已经超越疼痛了,丁瑞带给她的一切都被她重新思考,重新认识死亡和新生,重新对生命的馈赠充满感激。
       也许她已经是一个平凡的妻子了,在菜市场挑挑拣拣着摊子上的西红柿和土豆,也许她已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了,脚步匆匆,在幼儿园门口焦急的等待,有看到孩子时眉开眼笑的一刻。也许她和我一样,每天凡俗而安静地生活在某个属于她的生活场景里。重新有了属于她的亲人,可以依赖可以停靠可以支撑。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再去寻找雷湘了,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一个安宁而幸福的雷湘。

  
       也许我再也找不到雷湘了,她已经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我所有的寻找,也许是因为一个朋友的嘱托,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让人心疼的脆弱女子,也许是她像一个还没有看到结局的故事。  
       我听见李西闽在说:我们都是卑微的人,拥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以及惨不忍睹的现在,却无法预知未来---也许不是惨不忍睹的现在,也许不是无法预知未来,仅仅是因为当时辰未到,一切皆有可能,我们都活在寻找的希望里。
  
       雷湘,我依然在寻找你,依然活在寻找你的希望里。


作者: 知母    时间: 2011-2-4 20:41
我一直觉得男人和女人的感觉不太一样的,其实我写的是一种寻找的感觉,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这样的一个人,但是肯定有这样的真情和心灵之间的理解,我想说的不过是一种幻觉,关于雷湘,我想写女人之间的怜惜和理解,关于生命,死亡,思念,坚持,挣扎,疼痛,超越,很感人的一种真诚的情感。关于小说,我一直是在向大家学习,
作者: 梦m    时间: 2011-2-4 21:39
知母
互相学习吧
作者: 梦m    时间: 2011-2-4 21:40
知母,邀请你加入小说群94896283
作者: 知母    时间: 2011-2-4 22:32
回复 4# 梦m


    谢谢梦M,你真好,谢谢你的阅读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1-2-5 08:12
  这肯定是篇小说,但从开头到……我于是一直有着不那么平静的内心。这六段类似前言,从后面的篇幅看,这些前言有点多了。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1-2-5 08:14
  整篇文字都带着淡淡的哀伤,让人读了为之恻然。雷湘和丁瑞的出场,挺吸引人的。只是三、四两章,相关情节进展得太少,太偏重于自述,读来有些繁赘感觉。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1-2-5 08:19
  读后,还是感觉丁瑞的形象不错,但一句话就能让“我”百转千肠吗?这有点过于罗曼蒂克。另外,丁瑞此后没什么音讯,再来已经是死讯,这也有点突然,但仍说得过去。
  只是主题是寻找雷湘,可雷湘出彩的地方不多,相关介绍她的背景,也略显单薄了些。她既是主人公苦苦寻觅的对象,就要有苦苦寻觅的理由,总之,我的感觉,就是过于理想化和唯美化,为什么非得要以这种方式苦苦寻觅一个人。嘱托?爱怜?相知?每个理由都可以说是充分,但又似乎都不太充分。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1-2-5 08:20
  语言方面没问题,偶尔会有点散文化的味道。这点值得学习。
作者: 知母    时间: 2011-2-6 10:44
回复 9# 红尘散仙

这篇小说,雷湘的故事我在4里全部的交代了,就是她是一个痴情重情的女子,她为了救爱人,卖了房子,辞了工作,爱人离世后,守了三个月的墓,然后几乎自杀。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其实是不太多的。然后我写了我对她的理解,怜惜,所以我的寻找不仅仅是嘱托,。我写的是寻找过程中我的一种幻觉,写的是寻找的感觉。所以我可以隐藏了雷湘的面貌,所以她和如花一样是没有面貌的,也许就是我们身边的某个人,也许不是。但是我看了你的评述,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没有交代清楚寻找的原因,因为雷湘的细节不够丰满,因此理由不够充分。也许我可以强调的寻找幻觉就变成了一种累赘。
    恩,是需要改进的,谢谢散仙老师。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1-2-6 15:20
回复  红尘散仙

这篇小说,雷湘的故事我在4里全部的交代了,就是她是一个痴情重情的女子,她为了救爱人 ...
知母 发表于 2011-2-6 10:44


  大家互相探讨,争取让文字更进步,好文章是改出来的。
作者: 于伶肥    时间: 2011-2-9 19:08
    咖啡苦与甜,不在于怎末搅拌,而在于是否放糖;一段伤痛,不在于怎末忘记,而在于是否有勇气重新开始。沙拉比
作者: 知母    时间: 2011-2-9 22:09
回复 12# 于伶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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