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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精华推荐01】近当代散文随笔胡乱谈 [打印本页]

作者: 青花瓷    时间: 2010-8-2 11:16
标题: 【原创精华推荐01】近当代散文随笔胡乱谈
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8-7 08:15 编辑

很奇怪自己喜欢的现当代散文随笔大家中居然没有余秋雨一席之地,虽然自己对曾经的借历史问题进行的“余秋雨批判”的风潮很反感,认为这是典型的文人嫉妒而相轻的案例。 当1988年余秋雨第一本《文化苦旅》出版,恰是一个国人最空虚困惑一段时期的思想要找出口的年代,浅薄的人群要找一些貌似深沉的东西。而余秋雨适逢其时的文化矫情:抓住人们对于苦行僧似的足迹的膜拜和文化的反思心理,恰好填补了一部分国人的文化空缺心理,慰藉了一些人的心灵,炒作了一种文化概念并适时点燃了一把。正如他自己渲染的那样:“每到一个地方,总有一种沉重的历史气压罩住我的全身,使我无端地感动,无端地喟叹。常常像傻瓜一样木然伫立着,一会儿满脑章句,一会儿满脑空白。我站立在古人一定站立过的那些方位上,用与先辈差不多的黑眼珠打量着很少会有变化的自然景观,静听着与千百年前没有丝毫差异的风声鸟声,心想,在我居留的大城市里,有很多贮存古籍的图书馆,讲授古文化的大学,而中国文化的真实步履却在这山重水复、莽莽苍苍的大地上。大地默默无言,只要来一二个有悟性的文人一站立,尘封久远的历史文化内涵也就能哗哗一声奔泻而出。”

    不否认余秋雨的具备的一定学识,但这份学识与其文化地位来说还是被拔高很多。仅仅四本娓谈式的散文,其历史和哲学的支撑也缺乏厚重。以钱钟书的《管锥编》随便抽出一本来相比,这厚重感的缺乏症就是我们从实力派大师和偶像派大师的区别,我们这是一个缺乏信念需要偶像的时代。

    第一次看到《文化苦旅》这本书时是在90年代初的书店,当时翻了翻就扔了回去,因为自己当时就是面临一个异乡异地艰难开始的苦旅,自己明白苦旅的沧桑与厚重感,尽管余秋雨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文章里抖露历史和哲学的思辨,但其举手投足与李敖的历史专业文笔与周国平受过训练的专业哲学思维来比,一出手就相差甚远。但是国人看不懂比自己深刻许多的东西,只是去崇拜那些恰恰够得着崇拜的那些东西。现在从《文化苦旅》选出一段体现该书特色的一段:

    “莫高窟确实有着层次丰富的景深(depth of field),让不同的游客摄取。听故事,学艺术,探历史,寻文化,都未尝不可。一切伟大的艺术,都不会只是呈现自己单方面的生命。它们为观看者存在,它们期待着仰望的人群。一堵壁画,加上壁画前的唏嘘和叹息,才是这堵壁画的立体生命。游客们在观看壁画,也在观看自己。于是,我眼前出现了两个长廊:艺术的长廊和观看者的心灵长廊;也出现了两个景深:历史的景深和民族心理的景深。
  如果仅仅为了听佛教故事,那么它多姿的神貌和色泽就显得有点浪费。如果仅仅为了学绘画技法,那么它就吸引不了那么多普通的游客。如果仅仅为了历史和文化,那么它至多只能成为厚厚著述中的插图。它似乎还要深得多,复杂得多,也神奇得多。
  它是一种聚会,一种感召。它粑人性神化,付诸造型,又用造型引发人性,于是,它成了民族心底一种彩色的梦幻,一种圣洁的沉淀,一种永久的向往。
  它是一种狂欢,一种释放。在它的怀抱里神人交融、时空飞腾,于是,它让人走进神话,走进寓言,走进宇宙意识的霓虹。在这里,狂欢是天然秩序,释放是天赋人格,艺术的天国是自由的殿堂。
  它是一种仪式,一种超越宗教的宗教。佛教理义已被美的火焰蒸馏,剩下了仪式应有的玄秘、洁净和高超。只要是知闻它的人,都会以一生来投奔这种仪式,接受它的洗礼和熏陶。
  这个仪式如此宏大,如此广袤。甚至,没有沙漠,也没有莫高窟,没有敦煌。仪式从沙漠的起点已经开始,在沙窝中一串串深深的脚印间,在一个个夜风中的帐篷里,在一具具洁白的遗骨中,在长毛飘飘的骆驼背上。流过太多眼泪的眼睛,已被风沙磨钝,但是不要紧,迎面走来从那里回来的朝拜者,双眼是如此晶亮。我相信,一切为宗教而来的人,一定能带走超越宗教的感受,在一生的潜意识中蕴藏。蕴藏又变作遗传,下一代的苦旅者又浩浩荡荡。为什么甘肃艺术家只是在这里撷取了一个舞姿,就能引起全国性的狂热?为什么张大千举着油灯从这里带走一些线条,就能风靡世界画坛?只是仪式,只是人性,只是深层的蕴藏。过多地捉摸他们的技法没有多大用处,他们的成功只在于全身心地朝拜过敦煌。蔡元培在本世纪初提出过以美育代宗教,我在这里分明看见,最高的美育也有宗教的风貌。或许,人类的将来,就是要在这颗星球上建立一种有关美的宗教?”

        这“景深”后的加注的英文(depth of field)确实很体现余秋雨的风格,给摄影用语还带上了外语的神秘色彩,这些小的细节无不体现出作者的卖弄心理,尤其把摄影里的一个无微不足道的词汇拿到知识面狭窄的文人面前吆喝的那种自得的痒痒心理。除此次以外,上面一段,煽情得有些卖弄了,这可能很对小文人阶级的胃口,但对于自己这样喜欢内敛和厚重的味道的人来说,香精放得太多了。所以我不喜欢余秋雨,不是因为他的书没有价值,而是因为他在书中的表情太生动、自己手舞足蹈得不可自抑。

    这一段似乎用周国平下面一段的对比和评价,这么对比看真是太有趣味:

   “认真说来,一个人受另一个人的“影响”是什么意思呢?无非是一种自我发现,是自己本已存在但沉睡着的东西的被唤醒。对心灵所发生的重大影响决不可能是一种灌输,而应是一种共鸣和抗争。无论一本著作多么伟大,如果不能引起我的共鸣和抗争,它对于我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我衡量一本书的价值的标准是:读了它之后,我自己是否也遏止不住地想写点什么,哪怕我想写的东西表面上与它似乎全然无关。 一本浅薄的书,往往只要翻几页就可以察知它的浅薄。一本深刻的书,却多半要在仔细读完了以后才能领会它的深刻。一个平庸的人,往往只要交谈几句就可以断定它的平庸。一个伟大的人,却多半要在长期观察了以后才能确信他的伟大。我们凭直觉可以避开最差的东西,凭耐心和经验才能得到最好的东西。 ”

     余秋雨的第二部《山居笔记》其时就有点在卖弄历史之嫌了,表现在不必要的经籍书名的堆砌,如下面的引用:

“谁能想得到呢,这位清朝帝王竟然比明代历朝皇帝更热爱和精通汉族传统文化!大凡经、史、子、集、诗、书、音律,他都下过一番功夫,其中对朱熹哲学钻研最深。他亲自批点《资治通鉴纲目大全》,与一批著名的理学家进行水平不低的学术探讨,并命他们编纂了《朱子大全》、《理性精义》等著作。他下令访求遗散在民间的善本珍籍加以整理,并且大规模地组织人力编辑出版了卷帙浩繁的《古今图书集成》、《康熙字典》、《佩文韵府》、《大清会典》,文化气魄铺地盖天,直到今天,我们研究中国古代文化还离不开这些极其重要的工具书。他派人通过对全国土地的实际测量,编成了全国地图《皇舆全览图》。在他倡导的文化气氛下,涌现了一大批在整个中国文化史上都可以称得上第一流大师的人文科学家,在这一点上,几乎很少有朝代能与康熙朝相比肩。”

    作为对比,我们看看李敖对历史典籍的引用,李敖从不为卖弄历史而历史,纯粹是为了扯淡而据典,这反倒是一种浓到极时咸扯淡的底蕴:

  “楚国雍氏五月。韩令使者求被子秦,冠盖相望也,秦师不下殽。韩又令尚靳使秦,谓秦王曰"韩之子秦也,居为隐蔽,出为雁行。今韩已病矣,秦师不下殽。臣闻之,唇揭者其齿寒,愿大王之熟计之。"宣太后曰:"使者来者众矣,独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谓尚子日:"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妄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扳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秦国宣太后在外国大臣面前公开描写性交姿式,说自己丈夫一屁股坐上来,因为体重太集中一点,就吃不消;可是全身压上来,因为体重平均分担,所以就无所谓了。这种妙文,在甫宋鲍彪新注本里说:"宣太后之言污鄙甚矣!以爱魏丑夫欲使为殉观之,则此言不以为耻,可知秦母后之恶,有自来矣!"在清朝王士桢《池北偶谈》里说:‘出于妇人之口,入于使者之耳,载于国史之笔,皆大奇!’其实他们全都大惊小怪了,他们不知道中国古代文明中,在性的看法上,确曾有过开通的一面。大多的性禁忌其实是以后的事。”

    不过自1999年之后主持香港凤凰卫视对人类各大文明遗址的历史考察,成为目前世界上唯一贴地穿越数万公里危险地区的人文学科教授后,写得《行者无疆》忽然平和、深邃了很多,个人认为可能是经历过了真正的游历过后,人性中很多肤浅的东西会被自然的旷远所驱逐,这本书比前两本书写得朴素,但内涵似是丰富了很多。



    梁实秋最出名的雅舍系列的文集,下图的这一套是最接近原汁原味的了。

    对梁实秋散文最扯淡的评论就是“简洁”二字,奇怪的这是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评价。 下面是前天看到的梁实秋《雅舍小品》中《女人》的一篇,光是说女人撒谎例证实在是太细碎了一点,他不像张爱玲式的绘声绘色的细碎,纯粹就是出以尽可能全面的一种列举的心理,一种文化人神经质式的古板:

“女人确是比较地富于说谎的天才。有具体的例证。你没有陪过女人买东西吗?尤其是买衣料,她从不干干脆脆地说要做什么衣,要买什么料,准备出多少钱。她必定要东挑西拣,翻天覆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不是嫌这匹料子太薄,就是怪那匹料子花样太旧,这个不禁洗,那个不禁晒,这个缩头大,那个门面窄,批评得人家一文不值。其实,满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只是嫌价码太贵而已!如果价钱便宜,其他的缺点全都不成问题,而且本来不要买的也要购储起来。一个女人若是因为炭贵而不生炭盆,她必定对人解释说:“冬天生炭盆最不卫生,到春天容易喉咙痛!”屋顶渗漏,塌下盆大的灰泥,在未修补之前,女人便会向人这样解释:“我预备在这地方装安电灯。”自己上街买菜的女人,常常只承认散步和呼吸新鲜空气是她上市的唯一理由。艳羡汽车的女人常常表示她最厌恶汽油的臭味。坐在中排看戏的女人常常说前排的头等座位最不舒适。一个女人馈赠别人,必说:“实在买不到什么好的……”其实这东西根本不是她买的,是别人送给她的。一个女人表示愿意陪你去上街走走,其实是她顺便要买东西。总之,女人总喜欢拐弯抹角的放一个小小的烟幕,无伤大雅,颇占体面。”

     梁实秋的散文最大的特色就是淡,淡得就像幽默市也懒得配合风趣地表情,淡得就是明显去恶心你时,你也不会想去配合一下带上生气的表情。追求“绚烂之极趋于平淡”的艺术境界。一如雅舍小品中的《中年》一篇:

   “一般的女人到了中年,更着急。哪个年青女子不是饱满丰润得像一颗牛奶葡萄,一弹就破的样子?可是到了中年,全变了。曲线都还存在,但满不是那么回事,该凹入的部份变成了凸出,该凸出的部份变成了凹入,牛奶葡萄要变成为金丝蜜枣了。
    最暴露在外面的这张脸,从“鱼尾”起皱纹撒出一面网,纵横辐辏,疏而不漏,把脸逐渐织成一幅铁路线最发达的地图。”

    梁实秋的散文要到了一定的年龄,一定的淡定的心境,慢慢看,可能会渐入佳境。 可现在的自己来说,看起来还是觉得有点淡。。。

如果说散文就是“絮语”、“娓语”、“闲话”类的文章,那么论语派的林语堂就像其自诩的娓语式散文的代表,不欲在散文中承重太多的思想。林语堂散文最大特色就是在围炉闲谈的气氛和节奏中不经意而来的幽默,和偶尔文人习惯式的绕着说,如下段:

  “我最喜欢同女人讲话,她们真有意思,常使我想起拜伦的名句: “What a strange thing is man! and what is stranger is woman!”
   请不要误会我是女性憎恶者,如尼采与叔本华。我也不同意莎士比亚绅士式的对于女人的至高的概念说:“脆弱,你的名字就是女人。”我喜欢女人,就如她们平常的模样,用不着神魂颠倒,也用不着满腹辛酸。她们能看透一切的矛盾、浅薄、浮华,我很信赖她们的直觉和生存的本能——她们的重情感轻理智的表面之下,她们能攫住现实,而且比男人更接近人生,我很尊重这个,她们懂得人生,而男人却只知道理论。她们了解男人,而男人却永不了解女人。男人一生抽烟、田猎、发明、编曲,女子却能养育儿女,这不是一种可以轻蔑的事。

“X是大诗人”,我有一回在火车上与一个女客对谈:“他很能欣赏音乐,他的文字极其优美自然。”我说。   
“你是不是说W?他的太太是抽鸦片烟的。”
“是的,他自己也不时抽。但是我是在讲他的文字。”
“她带他抽上的。我想她害了他一生。”
“假使你的厨子有了外遇,你便觉得他的点心失了味道吗?”
“呵,那个不同。”
“不是正一样吗?”
“我觉得不同。”
感觉是女人的最高法院,当女人将是非诉于她的“感觉”之前时,明理人就当见机而退。”



   见到很多地方对上面这段都是认为林语堂尊重妇女的一段代表言论,虽然林语堂受西方思潮的影响,在当时的年代算是对女人的态度是十分开明和理解、甚至有那么一点爱昵。但林语堂始终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姿势去欣赏女人打趣女人,其实不管这一段还是这一篇《女论语》,其实是一篇通篇的调侃之作。

  喜欢林语堂的幽默和博学,林语堂不仅用英文写了小说《京华烟云》、《风声鹤唳》,还用英文写的两本介绍中国文化的杂文《吾国与吾民》、《生活的艺术》,这种双语的优势使得林语堂在语言的颖悟和运用自如。除了以上四本外,还找了一套林语堂四册散文全编。
当代杂文大家中最欣赏的就是鄢烈山,最早他在《南方周末》黄金时代的系列并没有有幸得见,只是在南方都市报的第二版中和《杂文选刊》的年度合订本中到处找鄢烈山的文章来看。要写好一篇时评,其实对政治、制度、和经济、政策等把握得炉火纯青才行。虽然近一两年鄢烈山有些文章已经有点剑走偏锋到不敢苟同。但还是喜欢他的犀利、过瘾。如果说鲁迅的文笔是一把刀的话,那么鄢烈山的手中笔就是一把手术刀;如果鲁迅是冷器时代的利器,那么鄢烈山就是现代导弹的精确制导。  下面就是他的一篇《中国今年闹网瘟》:

“近来却发现,一家接一家的小网站再也打不开,虽然对这样的事我早有耳闻,然而如此集中发生,却也让人心里颇不平静。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今年的屏蔽网站,应该与此前网络敏感词是一脉相承的。
    如果单从文明上网的角度出发,制订网络敏感词,本身是一件好事,然而据网友介绍,连“民主”都沦为了网络的敏感词,这就特别的让人匪夷所思:是谁对好端端的“民主”都“敏感”?以致于在网络上都要对其封杀?
    说实话,当初我对此敏感词还不以为意,毕竟我的文章多见于主流媒体或网站,敏感词的事还很少遭遇过,因此,尽管一时有写点什么的味道,然而稍加耽搁也就淡了下来。
    鲁迅先生有句名言,叫“倒霉人物,偏多忌讳”,对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政权,也同样受用:越虚弱的,越多忌讳。打开中国的主弦律,不是这里在“抹黑”,就是那里在“扼制”,总之,“亡我之心不死”简直就是比殃视定律还能“铁律”。于是乎,领导换了一代又一代,仍然不是要求人民“稳定”,就是要求人民保持“和谐”。这稳定与和谐的法子,或是出台上访的“不准”规章,或是制订不得恶意讨薪的政策,或是连网络也有了敏感词陷阱,现如今则干脆对网站进行屏蔽。
    有一年,台湾飞机不幸接连失事,大陆官方报纸竟幸灾乐祸地称之《台湾今年闹“鸡瘟”》;我想,如果台湾同行知道大陆网站的生存状态,大可名副其实地写一篇《大陆今年闹“网瘟”》,所不同的是,前者是意料之外,后者在意料之中。”

    还发现他与自己同样,都喜欢引用《伊索寓言》来借典讽今,下面两篇就是《一个人的经典》中摘取的,其中第一个故事自己以前也引用过:

“(《伊索寓言》:狼看见小羊在河边喝水,想找个合理的借口吃掉他,他站在上游,责备小羊把水搅浑了,使他喝不上清水。小羊回答说,他是站在岸上喝水,而且是处在下游,不可能把上游的水搅浑。狼撇开这个借口,又说:“但是你去年骂过我的爸爸。”小羊回答说,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狼于是对小羊说:“即使你善于辩解,难道我就不吃你了吗?”)
狼背负着残忍的坏名声,可是他们比得上“二足、无毛”的高等动物“人”吗?小时候杀鸡,老祖母让我们动刀子前先念:“公(母)鸡公(母)鸡你莫怪,你是人间一碗菜。”那理由何等堂皇:非我族类,活该被我吃!君不闻,人常言“你死我活”? “你死——”然后“我活”,这就是人间“斗争哲学”的精髓。可笑,蠢不拉几的狼,吃小羊还要煞费心机找借口!”

“……小羊逃到了一座神庙前。祭司说:“可怜的羔羊,你快进来躲一躲吧!”小羊说:“不,谢谢你的关照。我进了你的门更糟,必死无疑。我宁肯跑不脱被狼咬死,也不愿死在你手里。死在狼口里,只死一次,且有人哀婉;死在你手里,要死两次——一次供献给神享用,一次被你们享用,死了还要赞美你玉成的恩德,何苦呢?”
这故事是说,与其受愚弄而死,不如明明白白死于强盗之手”

因为鄢烈山最大的特色就是时评,所以题材的敏感性和时效性不利于长久成为经典,所以现在市面上能找到的,除了第三界鲁迅文学奖获奖的《一个人的经典》外就是下面这本《早春的感动》

沈宏非是自己最欣赏的当代随笔家之一,他的特点就是幽默中带有犀利,不把文字当作太高深的东西,却在字里行间带了很多犀利的穿透性的眼光,记得以前在介绍中国饮食文化大家的一篇里引用过沈宏非一篇很经典的“听瓜子”一节,那是选自《饮食男女》一书,不过那本书其它就基本是讲饮食了。虽然都是讲“食色性也”,但还是最喜欢看沈宏非谈色男欲女时的生动表情。

   《大熊猫看小电影》应该是沈宏非除《思想工作》外,谈男女道世情最过瘾的一本,《黄色潜水艇》似乎比这两本书要逊色,而《食相报告》、《写食主义》、《饮食男女》就基本算是饮食文化的代表书籍了。

   大熊猫看小电影这一段似乎最能体现出沈宏非的代表风格:

“第一次听说大熊猫看小电影(又名黄色录像、歪录像或A片,以下通用“A片”),第一反应是不信,就是让我去演A片也坚决不信;第二反应是好奇,若真有其事,给熊猫看的究竟是人类演的A片还是熊猫演的A片呢?
由于给大熊猫看A片旨在抓交配促生产,所以让我着急的是:该等A片若是人类演的,千万别看欧洲的。专家指出,由于欧洲A片多以贵族,没落贵族和城市小布尔乔亚知识分子为主角,故普遍散发着一种浓郁的文艺腔,并且略带忧郁、耽溺、慵懒及颓废的气质,文化得来矫情。男女主角,均是一付爱搞不搞的样子。激情过后,往往有一派荒凉虚无感挥之不去。拿这样的A片给大熊猫看,非但催不了情,反而加速了它们的灭亡。要看,就看美国的,傻大妞,肌肉男,热情直白,一见面就开练,一句废话没有——当然,即便是美国A片,适合熊猫审美特性的黑白版本也不太好找。”

     而男人们的小汽车这篇最能反映出沈宏非的调侃本性和风格:

   “伦敦皇家艺术学院汽车设计总监哈洛认为,汽车与性之间的关系虽由来已久,不过“没有人喜欢公开谈论它”。的确,谈到不同品牌的汽车,男性多重其性能,而不是性功能。但德国汽车杂志《男人们的小汽车》却在创刊号推出一项民调报告——“不同的汽车品牌和它们的车主的性生活次数之间的关系”。民调显示,宝马车主以每周平均过性生活22次行一,奥迪车主以21次次之,第三名是大众车主,19次;第四和第五名,分别是福特和奔驰车主,前者17次,后者16次。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我的熟人展开搜索,宝马车主幸福的表情和红润的脸色、奥迪车主比较幸福的表情和比较红润的脸色以及大众和奔驰车主比较不幸福的表情和比较不红润的脸色,一一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当然,这只是调查数据让我产生的瞬间主观愿望,纯数据而无分析的民调,只能算是Data而非Information,去知识尚远。尼采说:“不加选择的知识冲动,正如不分对象的性冲动—都是下流的标志。”我发现,对于一切缺发分析的统计数据,我向来都怀有这种冲动。
   不同的品牌意味着不同的品质及价格,不同的品质及价格意味着们不同阶级、品味及身份的车主。故上述调查报告亦可解读为“不同阶级、品味或者不同职业、身份者与其性生活次数之间关系”。循此思路,原本不难得出如下结论:贵价车的车主、即富人的性生活次数较平价车的车主、即平民的要来得频繁。但是奔驰和宝马在价格上的接近及其车主在性生活次数上的差异,却打断了我的知识冲动,遑论排在末尾的保时捷车主。一个开大众的朋友认为,这可能系因保时捷的坐位不很舒服所致。我提醒说调查好象并未涉及“停车做爱”,不过他还是很严肃地指出,不舒服的座位肯定会对一个驾驶者在卧室的性生活产生负面影响。
   关于品质与数量,段子如是说:性学大师以“性生活次数与身体健康之关系”为题开讲。大师问:“每天一次性生活的请举手”,就有几只手举了,大师说:“看看这些同学,脸色多么红润,多么健康!”大师又问:“每周一次性生活的请举手”,有几只手举了,大师说:“这些同学,脸色也很红润,也很健康,但稍逊于刚才的那几位同学”。又问:“每月过一次性生活的,请举手”,于是又有几只手举了起来,大师说:“看看这些同学,脸色多么苍白,多么不健康!”大师越说越兴奋,突发奇想:“有没有每年才过一次性生活的同学呢?”课室后排,一手孤举,同学们回头一看,此人的脸色比谁都要红润,大师疑惑地追问:“一年一次?你肯定?”那同学诚恳地点了点头:“是真的,一年一次,就定在今晚。
虽然次数直接影响品质,不过我也并不完全赞同“只有最有需要的时候的性生活才是最有品质的性生活”,某种意义上,单纯生物学层面的“最有需要的时候的性生活”有可能导致不道德行为——就车言车,对于这件工具,我个人的知识冲动仅限工具理性范畴。也就是说,在最需要的时刻能及时地打到一辆出租,就是我最有品质的交通生活,那辆出租自然也就很难不成为我心目中最性感的小汽车。”

   上海睡衣派对是《思想工作》中精彩的一篇,对沈宏非的文章的引用和介绍我可是不惜篇幅的奢侈,在我眼中沈宏非的伟大丝毫不逊色于余秋雨来:

   “ 一部分上海市民把睡衣穿到街上的习惯其实由来已久,至少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即成“风景”一道。近来倍受关注,并且作为正式提案提交到当地政协会议上讨论,是因为上海越变越像一个时髦的国际大都市,这种情景就变得越来越不可容忍。当地舆论谴责道:有人穿着睡衣去买菜、逛超市、乘公交车,更有甚者,穿着睡衣到南京路步行街上去逛街。在上海这样一座国际大都市里,这种行为看似个人陋习,其实却大大地有损上海的形象。   
    按照西式的T.P.O原则,着装必须考虑到适当的时间(time)、地点(place)以及场合(occasion)。作为文明象征、生活品质和个人品味的安全保证的睡衣竟然变成一种陋习,显然是在违反了上述原则的同时也触犯了社会学上的“错位”禁忌。不过,为什么是上海?   
     不冷不热的天气并非是穿睡衣上街能够得逞的唯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就功能意义上的现代城市而言,上海市全中国最成熟的,成熟的两大标志是:一、一个成熟的市民社会;二、有足够稠密的商业街区供其市民不舍昼夜的“漫游”。成熟的市民社会有许多特征,睡衣就是其中之一,只有成熟的市民才穿睡衣,成为成熟市民的一个标志,就是他们多能自觉地在个人生活与公共领域之间设定比较明显的界限。因此,一个穿着睡衣在街上行走的上海市民至少代表了两层含义:一、睡衣和“游荡”是他在身份上与只穿内衣裤上床、裸睡以及“被禁锢”的种种不文明、不成熟或者另类形成显著的区别;二、这个成熟的市民社会曾经在时空上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深刻的断裂,作为结果和遗迹,分成两半的市民身穿着分成两半的睡衣。肖伯纳说:“人类文化,一半为半受教育者所摧残,另一半是为饱受教育者所摧残。”文明的睡衣也是如此,一半穿在半成熟的市民的身上,另一半穿在饱成熟的市民身上。   
    饱成熟的市民对于“睡衣上街”的深恶痛绝,更像是集体无意识对三四十年前那种匮乏、落伍、封闭而断裂的社会生活的一种强迫性遗忘。不然的话,浦东的小学里就不会发起主题为“我帮家长改陋习”的亲子活动。学生的投票结果显示,“家长三大陋习”首恶是抽烟,赌博是次,第三就是睡衣。一个穿睡衣、趿拖鞋、满头发卷站在校门口等候孩子放学的母亲,会令后者感到“最难为情”。   
    不过,事情也许根本就没有复杂到这种程度,睡衣上街之所以蔚然成风,据说与近年来睡衣在上海市场上的大批量积压和超低价甩卖有关。另外据我所知,这套睡衣其实并不属于床上用品,也就是说,从街上回到家里,熄灯上床之前,睡衣通常是脱掉的。他们认为,穿到街上的衣服,怎么能带到床上去呢?  

当周国平因《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一书而走红的时候,自己正处于最忙碌的人生时段,左右各五年根本不会有任何耐心去读这些人文书籍。也仅仅是近两年才偶尔翻起他的书籍。 其实我们每个人随口而出的话都含有哲理,我们也经常制造出富有哲理的话语,只要我们的名气足够大,我们公开场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当作哲学来研究。但难度是在我们能一直这么源源不断地批量生产出哲理。

    周国平是哲学专业出身,对尼采尤为偏爱,但他与同时代的人不同的是,他不是用空洞的哲学概念来吓唬人,而是把哲理走入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也走入他文笔的每一个缝隙。 所以在国内有:“男人不可不读王小波,女人不可不读周国平”之说,确实,周国平那种包含哲理深情的娓娓而诉的平淡,把那种又激荡又安静的思维就在人的脑海中僵持这么对立中,让一种静谧出现,对小资的女人来说是致命的杀伤力。虽然不管他的散文还是随笔都是同一种口气,有些单一,那种专业的哲学深邃和人生历练的智慧,时不时在朴素的笔下组成一颗颗让你不禁掩卷沉思的小晶粒。发现凡是历史专业的写起杂文和哲学专业的写起随笔都是独天得后的优势。

    对于男人,当你看到女人生活得无知狭窄闭塞又没有新意时,你就去与她谈谈余秋雨;如果当看到一个女人,远离忙碌奔波那种市井一线的生活,而是时间富裕精神空虚带点无聊时,那你就去投其所好,聊聊周国平^_^。周国平像以下独辟蹊径的见解比比皆是,个人觉得其这种三五清议式的思维火花比起散文来更有闪光之处:

“爱可以抚慰孤独,却不能也不该消除孤独。如果爱妄图消除孤独,就会失去分寸,走向反面。”

   看了下面一段,就明白什么是日常生活中的问题以哲理的高度诠释:

“成熟了,却不世故,依然一颗童心;成功了,却不虚荣,依然一颗平常心。兼此二心者,我称之为慧心。    由单纯到复杂,再复归成熟的单纯,我名之为智慧;由混沌到清醒,再复归自觉的混沌,我名之为彻悟。”

    周国平最好的应该是两本随感集《人与永恒》和《风中的纸屑》,如果喜欢格言类的,下面这本摘抄各文集的竹玉:《人生哲思录》也不错。  另外,他还有散文集有四本:《守望的距离》、《各自的朝圣路》、《安静》,《善良丰富高贵 》。

史铁生是用文字的笔来完成生命的解构,长篇散文《我与地坛》及随笔集《病隙随笔》是其代表作,虽然其凭《老屋小记》获首届鲁迅文学奖,虽然长篇小说《务虚笔记》知道的人更多。 但不知是否自己一向身体都是健壮得能拍得死老虎,是不是自己喜欢更轻松的态度应付人生,但其风格不是自己怀中的那杯茶。

以前看过李国文的帝王系列,所以受其影响也买了一个套装,可能其也是以小说和编剧出名吧,随笔系列感觉一般:

李敖对自己的杂文最为满意,自称文章天下第一,曾经宣称“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中国人写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的确,李敖精通文史,学贯中西,文笔确是犀利无比,且不乏幽默机智。但就其杂文技巧来说:看李敖散文,很时刻感受到他的才华和渊博,能随时随地学习到很多偏僻的文史知识。如果说骂人的文章,李敖一定是第一,尖刻刁毒有余;但如果是说哲理、借古喻今,却往往杂文中充斥太多的狂狷、自恃和夸张,使其行文流于油滑,反倒给人以拿着斧头修指甲的不往深层去的感觉。

   下面的引经据典的论证方式是李敖最大的特色:

  “在道德挂帅下,在真假道学桎梏下-匍伏在下面的,很少不是双重人格,双重得至少有两副以上的脸孔来应付人间世:一副是道貌岸然的脸孔,一副是暗渡陈仓的脸孔,前者用来说教,撑门面;后者用来发泄,调剂满口大道理后的紧张情绪。
    这种现象,试拿清朝的“南袁北纪”来说吧:袁子才袁枚,一边写《小仓山房文集》来说教,一边写《子不语》(即《新齐谐》来发泄;纪晓岚纪昀,一边写《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撑门面,一边写《阅微草堂笔记》来调剂情绪,他们的作品,道貌岸然与陈仓暗渡前后辉映,乍看起来,简直不是同一个人作的,事实上却明明同一个人于的好事,袁枚、纪晓岚两位,其实还算有点真情至性的,至于别人,人格分裂得就更严重:元稹为老情人莺莺写的诗,不敢收入他的《长庆集》;孙原湘为女朋友屈、钱两人写的诗,不敢收入他的《天真阁文集》;陈文述的情词艳句,不敢收入他的《颐道堂集》;而和凝呢,索性干脆得一千二净-他做了大官以后,居然把他作的“香奁诗”全部赖掉,竟说不是他作的,是韩恨左心右屋作的!”

“中国传统中爱情出了毛病,最基本原因,是男女结交,不靠自由恋爱,而靠“父母之命、媒的之言”。男女间事,一开始就不是两个人间的私事,而是父母媒的“大锅炒”的亲事。这样的结交,一&S226;开始就以家族本位、代替了爱情本位,夫妻之间,想在这种本位下产生罗曼蒂克的爱情,实在气氛不足,所以中国的爱情故事,像《浮生六记》式的闺房记趣,为数就少。中国的女人结婚后,相夫教子,做黄脸婆,已无罗曼蒂克余地;男人结婚后,如果想爱你爱在心坎里,对象却很特别,被选中的对象,不是别人,却是青楼情孽-妓女。
    以前的妓女和现代不一样。现代妓女都很忙,忙得不打话,就上床,实不考究任何水准与情调;以前妓女却斯文扫床,大家得先“小红低唱我吹萧”一番,绝不许公鸡见母鸡。公鸭见母鸭式办事。骚人墨客,去找她们,必须经过基本的过门儿。这种情形,在唐朝发展得最具“规模”。唐朝知识分子以走动妓院为正业之一,从元白到李杜,无一例外。在杜牧的诗里,可以看到太多太多“不饮赠官妓”、“娼楼戏赠”等作品,这说明了,男欢女爱,不在别处,正在秦楼楚馆之中。秦楼楚馆是中国式爱情的大尾阎和大市场,中国式爱情沦落至此想来也真可悲。”

    认为李敖比较好的杂文集是:《传统下的独白》、《独白下的传统》、《中国性研究》、《李敖快意恩仇录》、《诺贝尔奖提名文选 》、《千秋评论精华》、《李敖回忆录 》,还有小说《北京法源寺》这些都是不错的专辑。  

  觉得李敖作品选得最好的是这90年代中国华侨出版社的四本《李敖精选》,分别是《且从青史看青楼》、《西餐叉子吃人肉》、《能下床就是好猫》、《从此黑白不分明》,里面挑选的都是历史和知识性很强的文章,倒不像李敖现在出的册子,一本里有一大半都是骂人。那个时代的人,应该是更注重文字后面的那些沉甸甸的部分吧。

柏杨是自己认为的自鲁迅以后的唯一杂文大家了,国人知道的最普及的一本就是《丑陋的中国人》,其72卷的大作白话《资治通鉴》也影响深远,有一部通史性的《中国人史纲》写的历史脉路格外清晰。除了白寿彝或范文澜的大部头外,篇幅相当的同史类来比较的话:翦伯赞《中国史纲要》、吕思勉的《吕著中国通史》、《白话本国史》、钱穆的《国史大纲》都比不上这本。

   要是说风格吧,柏杨的杂文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草根文趣”。柏杨笔下的自我调侃味道很浓,笔下的自己故意树成一个好色贪财爱占小便宜之辈,而夫人则是色衰善妒无事生非的角色。所以写起男人们的小气好色、写起女人的矫情风骚大家也都没有话说。下面这一段最能反映出他的语言特色:

“高跟鞋的妙处是使女人的双乳猛挺,盖不猛挺不行,不猛挺则非摔筋斗不可。而且一旦挺出,直指臭男人双目,使臭男人油然生出捧而咬之之念。这非关猥亵,女人们的目的就是如此,臭男人们的希望也是如此。你不如此,女人说你木头,同类说你木瓜也。而小脚则达不到此目的焉,试看哪个老太太走路,不是八字斜拧,百美全失乎?
  女人穿高跟鞋,风度翩翩,走起路来噔噔噔噔作响,能把臭男人的心都要敲碎。迄今为止,男人有橡胶底鞋,而女人一直没有,恐怕有其心理作用在焉。哪个漂亮女人昂然而过时,不想惹人多看几眼,而宁愿默默无闻耶?”

   柏杨的杂文中充满了历史和生活历练的智慧,以特有的调侃语气侃侃谈出,格外使人受益。其中最代表性的就是教天下黄脸婆对付第三者的,介绍聊斋里恒娘的那一篇:

“「洪大业先生,都中(北京)人,妻朱女士,漂亮绝伦,夫妇之间,自非常恩爱。可是后来洪大业先生却又娶了一位婢女宝带小姐为妾,宝带小姐并不美,但洪爱她入骨。(柏杨先生按曰:「这一点很重要,丈夫姘上的野女人,往往不比太太好。太太姘上的野男人,也往往不比丈夫好。)朱女士气得死去活来,感情遂告破裂。洪大业先生虽然还没有公然在宝带小姐的房间过夜,但朱女士的压力越大,打闹吵骂越厉害,洪大业先生越是跟朱女士疏远,而越爱宝带。(按曰:打闹吵骂,只能使形势变得更恶劣,不能使形势变好,切记切记。)

  「后来搬家,邻居布商狄先生,狄先生的太太恒娘女士,过来探望。恒娘女士约三十余岁,中等姿色,但言语很甜,朱很喜欢她。第二天,朱去狄家答拜,发现狄家也有一位侍妾,年约二十余,美貌非凡。可是住了半年,洪家天天又打又吵,狄家却平平安安,狄先生虽有年轻美丽的侍妾,反而爱半老恒娘爱得要命,侍妾仅维持一个名义而已。朱心中大疑,乃问恒娘曰:『我以为丈夫贪野食,只因她是野食也,所以恨不得自己不是他堂堂正正的妻子,而也是他的野食。而今才知道不然,你有啥办法乎?可不可以教教我,我愿作你的学生。』(按曰:世人如果都能像朱女士那样的虚心,悲剧一定要少得多矣。)

  「恒娘曰:『咦,这是你自己的过错,怎能怪男人乎?(按曰:天下男女都应牢记此言勿误,任何弃妇弃夫都是不承认自己有错的动物,不信的话,可以找几个谈谈。)你天天从早到晚,和他打闹吵骂,是逼他不爱你而去爱别的女人也,你越打闹吵骂,他越对你离心,越对你厌恶。(按曰:应加双圈。)好啦,你快回去,回去后千万不要管他,他就是自己送上门,也不要他挨你,一个月后,当再为你设计。』朱言听计从,回家后,把宝带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使之陪丈夫睡觉。丈夫的一饮一食,也都使宝带小姐伺候。洪大业先生不好意思,偶尔想和朱亲近,朱却严拒。于是全家上下,都称朱女士真是贤慧。(按曰:眼看丈夫和别的女人睡觉反而鼓励,没有伟大的动心忍性办不到。)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朱再去拜见恒娘,恒娘喜曰:『对啦,对啦。你现在开始做另一件事,回去以后,不要做任何化妆,也不要穿干净整齐的衣服,也不要抹粉涂口红,更不要洗脸漱口。只穿破鞋破裙,杂在下人群里操作,一个月后,我再为你设计。』朱回家后,果然改穿最坏最烂的衣服,不但不华丽,而且上面全是补靪,又故意把它弄得奇脏,整天埋头在墙角纺纱纺线,啥事都不问,可怜兮兮,好象一个女奴。洪大业先生心里不忍,(按曰:就是要他不忍。)命宝带小姐去帮她的忙,朱不肯接受,一定把她打发走。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个月,再去拜见恒娘。恒娘大喜曰:『孺子真可教也。后天是清明节,我假装约你上阳明山看樱花,你应该换上最美的和最好的衣服,玻璃丝袜、三角裤、旗袍、高跟鞋,都焕然一新,早一点来找我。』第二天,朱女士梳妆打扮之后,再见恒娘,恒娘曰:『成啦!』乃领到啥啥女子理发厅,洗之烫之,又用外国之油,秀发光光亮亮,可以映出影子。袖口已不太时髦,乃领到啥啥女子成衣店,拆之改之。高跟鞋的样子也落伍啦,乃领她到啥啥女子皮鞋公司,买了一双尖尖的焉、削削的焉,和三寸半高跟的焉。
  「如此这般,搞了一天,临别时,恒娘女士教朱喝了点酒,(按曰:妙。)嘱曰:『回去后,只和你丈夫见一面,就马上关门闭户,上床就寝。他要进来,千万不要给他开,至少使他叫个三、四晚上,才允许他进来一次,半月后,我再为你设计。』朱盛装而回,雍容华贵,俨然天仙化人。洪大业先生看了又看,口水都要滴出来,态度不知不觉和平常大不一样。朱略微跟他敷衍了几句,假装疲倦,天还没有黑,就回房闭门高眠矣。不久,洪果然前来敲门,朱婉拒不开,敲了半天,也没有敲出名堂。第二天晚上,如法炮制,洪又来缠,朱仍婉拒不开。第三天,洪大肆埋怨,朱曰:『我单独睡觉已成了习惯,最怕麻烦。』洪一看苗头不对,乃提高警觉,太阳刚偏西,还没有黑下来,他就到朱的房间里坐着不走,那一晚上的风流韵事,不必细表。事后还要朱答应他明天晚上再来,朱自然不肯,谈判复谈判,双方乃约定,以三天为度,每隔三天,准他进房一次,洪大喜过望。   
  「如此这般,又过了半月,朱再去拜见恒娘,恒娘听了她的报告后,曰:『从此你可以抓住那臭男人矣。不过,你虽然很美,却谈不到甜,以你漂亮的面貌和苗条的身材,只要再有点媚劲嗲劲,连西施都不是你的对手,何况等而下之的野女人烂女人乎?』
   「恒娘乃叫朱飞一个媚眼,曰:『不对劲,外眼皮有问题。』又叫朱作一个微笑,曰:『也不对劲,左颊有问题。』乃自己做出样子,眼睛半开半闭,惺忪若玛丽莲梦露,再轻俏娇笑,微露玉齿,使朱模仿,朱做了数十次,总算大致差不多。恒娘曰:『这才叫『女人』,(按曰:女人不甜,而俨然关西大汉,就叫人反胃矣!)宜对镜练习,奥妙无穷。』朱回家后,照着恒娘的指教,刻意学习。洪大业先生看见,心跳如捣,魂飞天外,唯恐怕晚上关门,拒绝他进去,乃一点都不离开她的房间,足不出户,推都推不走,赶也赶不出。   
  「最奇妙的是,朱对宝带小姐反而更好,每有宴会应酬,一定唤她来共坐相陪,(按曰:两位女人并肩而坐,面貌的美不美,气质的高或低,显得清清楚楚。)朱越是善待宝带,而洪越是瞧宝带差劲,不等到吃完就把她打发走。朱更进一步把洪骗到宝带房中,从外边将门锁住,洪竟不肯和她霉克拉夫。(按曰:这种贤慧举动,不但收买人心,制造舆论,而且堵住敌人的嘴,真是第一等高手。)呜呼,事情发展到此,有其必然的结果矣。宝带小姐蠢血沸腾,恨死了洪大业,不但心里恨他,还到处宣传他的劣迹,骂他不是人,(按曰:此乃天下所有太太们的拿手好戏,这种好戏如果叫座,还有天理乎?)终于传到洪大业先生耳朵,他怒火冲天,毫不客气的就揍了她一顿。宝带小姐得宠惯啦,被夫冷落,已经愤懑,如今竟又挨了打,更是又羞又忿,索性不再打扮,衣服也不讲究,脸上也不化妆,头发蓬松如鬼,看起来简直不像人矣。(按曰:女人一到这种田地,真是糟啦,糟啦。)  
  「有一天,恒娘问朱曰:『我的这一套,如何?』朱曰:『妙是妙极,可是我只知道照办,不知道原理。你比说,先拒绝他,为啥?』恒娘曰:『你没有听说过乎?人都喜新厌旧,珍惜难得的,而看不起轻易到手的。丈夫偷偷摸摸去胡搞,不是因为她长得比你漂亮,而是感觉到她比你新鲜,而又难以到手的缘故。你使他去尽情胡搞,等于吃饭,吃得饱啦,便是山珍海味都难以下咽,何况粗茶淡饭乎?』朱曰:『故意糟蹋自己,而又突然炫耀,又是为啥?』恒娘曰:『不常和他见面,好象久别。突然焕然一新,乍睹艳妆,则有突破之感。好象穷小子一下子吃到肥肉,自然不吃高粱米矣。偏偏你又大端架子,不肯轻易叫他吃到口。野女人反而成了容易到手之物,此之为以妻为妾,以家为野之法也。』朱感激不已,二人遂成为至友。」 ”
作者: 淡淡一片云    时间: 2010-8-2 11:45
青花瓷,遥握,感谢你这些精彩纷呈的文字,它代表着文字的高度与厚度。:handshake
作者: 霜青    时间: 2010-8-2 12:00
新文化冲击传统文化是持着打翻一切,拒绝一切的态势的。可是骨子里传统文化潜流的根髓依然有着其意义所在营养所在。必然要滋养后人。在失落困惑后反思文化传承也是必然结果。楼主有才
作者: 青云直上    时间: 2010-8-2 12:02
青花瓷,遥握,感谢你这些精彩纷呈的文字,它代表着文字的高度与厚度。:handshake
淡淡一片云 发表于 2010-8-2 11:45
这个沙发没坐上,但看到了这么好的帖子。
作者: 青云直上    时间: 2010-8-2 12:03
很少看到余秋雨的东西,主要是我对外国翻译作品比较感兴趣,自己写不出好散文,也看得少。
作者: 青云直上    时间: 2010-8-2 12:07
“只要来一二个有悟性的文人一站立,尘封久远的历史文化内涵也就能哗哗一声奔泻而出”
从你的文章中读到余秋雨的这些句子,果然很是感人,不愧为大家啊。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4:42
青花瓷先生博览群书,对近当代散文大家行文特点的分析也极精准!

  :victory: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4:45
虽然自己对曾经的借历史问题进行的“余秋雨批判”的风潮很反感,认为这是典型的文人嫉妒而相轻的案例。 当1988年余秋雨第一本《文化苦旅》出版,恰是一个国人最空虚困惑一段时期的思想要找出口的年代,浅薄的人群要找一些貌似深沉的东西。

  同意先生所言。当初我初读《文化苦旅》时,还以为散文只是记事,游记等等,余秋雨先生的文给我的感觉还是极厚重和有内涵的。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4:48
我衡量一本书的价值的标准是:读了它之后,我自己是否也遏止不住地想写点什么,哪怕我想写的东西表面上与它似乎全然无关。 一本浅薄的书,往往只要翻几页就可以察知它的浅薄。一本深刻的书,却多半要在仔细读完了以后才能领会它的深刻。一个平庸的人,往往只要交谈几句就可以断定它的平庸。一个伟大的人,却多半要在长期观察了以后才能确信他的伟大。我们凭直觉可以避开最差的东西,凭耐心和经验才能得到最好的东西。 ”

  周国平自不必说,曾看过他的一篇小文章《男人和女人》,喜欢得马上拿笔记本把其中自认为精彩的句子记了下来。感觉他的哲学修为还是很出众的。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5:02
“女人确是比较地富于说谎的天才。有具体的例证。你没有陪过女人买东西吗?尤其是买衣料,她从不干干脆脆地说要做什么衣,要买什么料,准备出多少钱。她必定要东挑西拣,翻天覆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不是嫌这匹料子太薄,就是怪那匹料子花样太旧,这个不禁洗,那个不禁晒,这个缩头大,那个门面窄,批评得人家一文不值。其实,满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只是嫌价码太贵而已!如果价钱便宜,其他的缺点全都不成问题,而且本来不要买的也要购储起来。。。。。。”

  呵呵,是梁实秋的字,不过,还是很喜欢他的《雅舍小品》的,从容而乐观。曾经在一篇王朔的评论中说过,鲁迅先生一篇《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让大陆在几十年没发行过梁实秋的文字(当然这不是先生的本意),后来才知道这个“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是中国的散文大家,还独自一人译完了《莎士比亚全集》。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5:06
史铁生是用文字的笔来完成生命的解构,长篇散文《我与地坛》及随笔集《病隙随笔》是其代表作,虽然其凭《老屋小记》获首届鲁迅文学奖,虽然长篇小说《务虚笔记》知道的人更多。 但不知是否自己一向身体都是健壮得能拍得死老虎,是不是自己喜欢更轻松的态度应付人生,但其风格不是自己怀中的那杯茶。

  史铁生也是自己喜欢的作家之一。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5:08
李敖对自己的杂文最为满意,自称文章天下第一,曾经宣称“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中国人写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的确,李敖精通文史,学贯中西,文笔确是犀利无比,且不乏幽默机智。但就其杂文技巧来说:看李敖散文,很时刻感受到他的才华和渊博,能随时随地学习到很多偏僻的文史知识。如果说骂人的文章,李敖一定是第一,尖刻刁毒有余;但如果是说哲理、借古喻今,却往往杂文中充斥太多的狂狷、自恃和夸张,使其行文流于油滑,反倒给人以拿着斧头修指甲的不往深层去的感觉。


  先生对李敖的评价甚是中肯,我以为然。:victory: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7:29
我最喜欢胡适一句话:我热爱文学,我更热爱文学女青年。
色妞妞 发表于 2010-8-2 15:11

;P 这妞妞!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7:32
柏杨是自己认为的自鲁迅以后的唯一杂文大家了,国人知道的最普及的一本就是《丑陋的中国人》,其72卷的大作白话《资治通鉴》也影响深远,有一部通史性的《中国人史纲》写的历史脉路格外清晰。

柏杨的作品看得不多,还真是《丑陋的中国人》给我留下的极深的印象。其中有一句说民主,大意是中国的民主,你是民,我是主,给你民主才有民主。。。。。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8-2 17:34
这以后先生列举的作家我就不熟悉了。:$
作者: 青花瓷    时间: 2010-8-3 09:18
青花瓷,遥握,感谢你这些精彩纷呈的文字,它代表着文字的高度与厚度。:handshake
淡淡一片云 发表于 2010-8-2 11:45


还有林清玄,周作人、鲁迅三个没写,黄裳的我也很喜欢,篇幅本来就很长了,所以一些冷门或者名气没有这么大的就没有写
作者: 青花瓷    时间: 2010-8-3 09:20
很少看到余秋雨的东西,主要是我对外国翻译作品比较感兴趣,自己写不出好散文,也看得少。
青云直上 发表于 2010-8-2 12:03


我对杂文随笔看得比较多,包括杂文月刊和杂文选刊,我觉得很多灵机一动的妙语很有意思
翻译过来主要是翻译过程中的水土流失,失去很多风采
作者: 青花瓷    时间: 2010-8-3 09:22
“只要来一二个有悟性的文人一站立,尘封久远的历史文化内涵也就能哗哗一声奔泻而出”
从你的文章中读到余秋雨的这些句子,果然很是感人,不愧为大家啊。
青云直上 发表于 2010-8-2 12:07


余秋雨总是摆着自恃的架子,我更喜欢一种修炼到淡静的那些语句
作者: 青花瓷    时间: 2010-8-3 09:26
我衡量一本书的价值的标准是:读了它之后,我自己是否也遏止不住地想写点什么,哪怕我想写的东西表面上与它似乎全然无关。 一本浅薄的书,往往只要翻几页就可以察知它的浅薄。一本深刻的书,却多半要在仔细读完了以后 ...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0-8-2 14:48



周国平的作品,读多了有点腻的感觉,但是直接读尼采就不会,。  想想原因还是太精致和刻意了,哲学还是粗砾点耐读,留点自己打磨的空间
作者: 青花瓷    时间: 2010-8-3 09:29
貌似大杂烩,散文、杂文,一并说了。
余秋雨被人狠批,但书卖得很好,说明有他的读者群,有他与读者间一个交流的秘道。梁实秋,林语堂,他们年代的文化氛围不一样,对知识份子的要求不一样,所以写出来的字,带着散 ...
色妞妞 发表于 2010-8-2 15:08


余秋雨与周国平都是打着文化色彩的简易读物,看似宏大,也是转手一些一知半解的东西
作者: 海棠心结    时间: 2010-8-7 07:04
读别人的东西,看自己的丑陋。
这就是别人精华之所在!

本篇文章的散文活动读评——

【主题读评04】青花瓷 读《近当代散文随笔胡乱谈》-----------------海棠心结
作者: 梦m    时间: 2010-8-7 07:31
谢谢青花瓷
倍儿棒啊!{:1_89:}
作者: 竹林吹箫    时间: 2010-8-7 07:43
看得出:青花瓷读了很多书,而且很有系统性;对近当代散文大家都有了解,评点专业,老到。
其实,列举的大家中,我倒是喜欢看余秋雨的《文化苦旅》,感觉言之有物,有历史的厚重感,反倒不喜欢空发议论,言之无物,不知所云的所谓抒情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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