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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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四月天,粉白,淡紫,鹅黄,嫣红,嫩绿,万紫千红,应接不暇,窗外是越来越蓝的天空,白云有洁白的心,风筝牵着轻盈的梦,风轻轻吹来,空气里是甜甜的花香。
她在这个春天看<四月物语>,看岩井俊二用缓慢唯美的画面写一段清澈如水的暗恋,漫天樱花飞舞,花瓣像雪花飘飘洒洒,落在日本新娘的婚车上,落在女孩卯月的碎花裙子上。
电影里,单车,白球鞋,一个人看书,看电影,做饭,简单的钢琴曲,木吉他响起,听松隆子饰演的卯月说:从此,他弹吉他的身影被钉在我心中的那面墙上,无法取下。
漫漫的一个夏天的学习,为一个内心的秘密努力,考上他所在的大学,到他所在的城市,找到他打工的书店,每天去买书看书,终于听见他说:呀,这么巧遇见你。
卯月撑着坏旧的红格子伞,在漫天的雨水中奔跑,偷偷地羞涩地笑,内心温暖如春。
多美的四月啊,她的眼睛湿润起来,她突然忆起了他,她说,几乎忘了。
很多年过去了,几乎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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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开同学会时,她突然在校友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齐天野。
张老师介绍他时,对大家是这样说的:这个人你们可能不认识,他是比你们高一年级的同学,现在在美国。他读书时不怎么爱说话。去年他们年级聚会时回来过。
她沉默不语,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认识你,但我快忘记你了,你--还好吧。
二十年了,许多如水的记忆从时光深处浮上来,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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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小城不大,靠近长江,有满城飘香的牛肉抄手,有来来往往的客船货船。
窄小的街道,高高低低的石梯,一路拾级而上,两边是林林总总的商铺。
石梯共八个平台,180多步,宽15米,长120米,整整齐齐排列,上学放学必经之路。
高二上夜自习了,有一段时间,她突然莫名紧张。
学校离家有40分钟的路程,每晚放学,总感觉身后有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快,他也走快,她走慢,他也走慢。快近家门的那段路,就不见了。
每天晚上,恐惧像影子一样缠绕着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样走了差不多两个月,却有惊无险,她慢慢地放下心来。
有一次她躲到路边的广告牌后,偷偷打量,终于看清楚他了,瘦高,眼镜,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这一次,是她跟在他后面,快到她家时,看见他拐进了另一条小路。
原来他们是校友,原来他们一直有同一段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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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在学校里,她渐渐地注意他了。
课间,他经常从她教室门前走过,慌慌张张地往教室里张望。夜自习下课,不管多晚,他总倚在校门口的广告栏边,看见她了,就跟在她身后,保持着距离,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渐渐地形成了一种默契。
偶尔她回头看他,他也刚好看过来,于是心慌,于是逃跑般加快步子。
一次夜自习下课,突然大雨。她落汤鸡一样冲出校园,站在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广告牌下。
突然就看见了他,他依然立在校门口,撑着一把黑伞。
见她来了,他犹犹豫豫着,慢慢走了过来。
他越来越近,渐渐听得见雨水落在雨伞上,噼噼啪啪的声音。
她心里慌乱起来,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脚边,她一扭头,就拉开了车门。
透过玻璃窗,回头看见他刚好立在广告牌下,呆呆地一动不动,向着出租车一直地张望。
她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心里却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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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夏天,空气灼热,夜色里是栀子花和夜来香的香气,蚊子总在黑暗里嗡嗡起舞,冷不防在你手上脸上咬上一口,风吹过来,带着江水湿润的气息。
那天回家,在广场的花台边,突然串出一个人影,她惊得几乎尖叫,转身欲逃,突然看见是他。
她又羞又怒,说不出话来。
黑暗里,他面对着她,恍惚中,她好像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急促的呼吸音。
她听见他说:其实,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我叫齐天野。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发颤,像他整个人在发抖一样。
她张着嘴,然后看见他迅速地转身,跑远,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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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其实,她早知道他叫齐天野了。
很久以来,她会在学校的宣传栏看见他,三好学生照片,校篮球队比赛照片,一本正经的学生头,校服,嘴紧紧地抿着,好像有点紧张。
七月,高考已过,他消失了,后来她知道,他考到北京去了。
她高考的时候,收到了他寄来的明信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考得不好,去了另一城市另一所不知名的大学。
春天,校园里的樱花灿烂,她突然收到一封陌生的信,信里他说:我不知道这封信你能不能收到,还记得我吗?我叫齐天野。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那个春日,她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她想不出该不该回这封信,十八岁的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爱情,她只是恐慌。
她终是没有回信。
后来,一切就过去了。
后来,就没有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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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许多年以后,她渐渐地有了工作,有了生活,有了家和孩子。
许多年以后,她渐渐地没有了梦想。
日子像陀螺一样身不由己地转动。
这个四月,她看岩井俊二的<四月物语>,几乎忘了,记忆里曾经有过一个他。
突然忆起那么多一起回家的夜晚,那么多默契却无声的交流,那么多清澈如水的心事,想起他对她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
黑暗里,她听见他说:其实,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我叫齐天野。
那时,他和她,是多么年轻啊。
而时光如水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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