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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按地位排队:儿子,老公,我。而我不太喜欢用“口”或“个”作单位,我习惯用“点”,三口人,就是三个点,三个不断飘移的动点。白天,老公在他的小学校里“耀武扬威”“称霸一方”;儿子每天风尘仆仆,谦虚地做着学问;我稳稳地打“坐桩”,笑眯眯地对学生奉献着博大的爱心。
教数学的老公说:三点构成了一条固定的直线,我们就像拴在一根绳上的三只蚂蚱,而爱却可以无限延伸。我说:三点建造了一个牢固的三角形,给爱下了一道命令,我们三人谁也别想开溜。儿子说:三点组成了一个稳固的圆,圆心是我,爸爸是孙悟空,妈妈则是如来佛。
就是这么小小的三个点,却将生活演绎得多姿多彩,趣味无穷。不信,请看:
“妈妈是个日本鬼子!”
“爸爸,吃早餐喽!”
现在是暑假,早上七点不到,儿子就做好了早餐。
我跑完步回来,一打开门,香气就从客厅里往外溢,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嗯,好香哪!”儿子骄傲地晃了晃脑袋,故意不理我。
老公还赖在床上,儿子的喊叫声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他嘟囔着,像说梦话:“我不吃,我抗议!”
儿子没听清,问道:“你抗日?现在是和平年代,哪来的日本鬼子呀?”
“你妈妈是个日本鬼子!”
“我赞成!”儿子有爸爸做后盾,底气还真足。
“打倒日本鬼子!”老公从床上一跃而起。儿子正想呼应,见我眼露凶光瞪着他,赶紧跑到爸爸那把保护伞下去了。
他们为何如此恨我,并且还组成了统一战线?我细想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原因。
这个暑假,我和儿子都制订了假期计划,特别强调的是要坚持锻炼身体。过了十多天,儿子便开始偷懒,每天早晨都要我喊他,才极不情愿地跟我下去。今天早上竟骂都骂不动他了,要不是手脚还没活动开,我差点想揍他了。平时我叫老公给儿子带个好样,督促儿子学习,并陪儿子锻炼,他都当作耳边风。从健康出发,他一在家里吸烟,我就特别烦他,所以,老公也就恨透了我的唠叨。现在他们捞着了机会,便同仇敌忾地放肆诅咒我了。
“好啊!你们这两个八格呀路的干活,以后就好好地效忠俺这个日本天皇吧!哈哈哈!”
“爸爸是个能干婆!”
那天中午,儿子玩到十二点才回来。
按规矩,暑假里淘米做饭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并且做饭时间不得超过十一点半,否则得按家法处理——享受我独创的铺天盖地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惩罚法。幸亏儿子是那棵生命力极其旺盛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不然小小年纪哪禁得住我这雷厉神嘴霹雳神掌啊!
儿子把头从门口往屋内探,一看钟,吐了一下舌头,一脸的不好意思。于是赶紧洗了手,准备拿电饭煲淘米,才发现饭已经熟了。他偷觑了一下我的脸色,见我正在看书,无动于衷。他又轻手轻脚跑到正在看电视的爸爸身边,小声问道:“爸爸,今天是谁帮我做的饭呀?”老公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儿子顿时大呼小叫起来:“爸爸真能干!爸爸是个能干婆!”
我在心里暗笑:“难怪老公常说儿子是个马屁精,你看,老公这半年来仅做了一次饭,儿子就如此夸张,这马屁是不是拍到了马脑袋上呀!”
心里不禁佩服起儿子来:小小年纪,竟会这么为自己开脱掩饰,竟这么擅长拍马溜须之术!啧啧!
“儿子是个马屁精!”
其实,在今年以前,儿子一直是我忠实的“跟屁虫”,我不管说什么,他都能及时响应,从无二心。可能小孩子天生就同情弱者吧,他总是和我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特别是他老爸欺负我的时候。有时老公也老是逗得儿子哇哇大哭,我便捋起袖子,壮了胆子,大有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惧怕的英雄气概。暗地里,我和儿子一直叫他“美国鬼子”。面对自己孤独的处境,老公哭笑不得,把“我家有个马屁精”当作歌来唱了。
没想到的是,今年儿子的立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把以前用在我身上的那一套全搬到老爸身上了。比如说,面对十年来我单一固执的西瓜皮,他会说:“妈妈真漂亮,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末了,补充一句:“我长大了讨老婆,一定选个长发飘飘的。”现在他却经常对着老爸唱:“帅哥帅哥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老爸说东,儿子不朝西。老爸说一,儿子不说二。
细究其原因,老公今年经常外出,每次都给这只米老鼠(儿子属鼠)带回来大包小包好吃的东西。这个只贪图眼前利益的小家伙,真是名副其实的鼠目寸光,要“倒戈”也太快了点吧。
让我们来看看他是怎么拍老爸马屁的吧。大晚上的,老公没烟抽了,叫他到黑漆漆的地下室去拿烟。儿子二话不说,“咚咚咚”,下五楼,上五楼,一阵风似的拿来了。平时洗澡前叫他到阳台上收衣服,他必鬼哭狼嚎似的:“我不去,有鬼,我怕!”我经常取笑他:“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他必硬着脖子,红了脸,辩驳道:“我跟咱爸这感情深的,没话说了!”
更有甚者,那次我正在做早餐,突然手机响了。我一边跑一边喊:“老公,快去看锅里的面条,我接个电话,就差没放鸡精了。”吃早餐时,儿子接过老爸手中的碗,闻了闻,说:“真香哪!”吃了一口,道:“爸爸真是超级大厨师!真正的食神!”吃完后,还特意用纸做了张大奖状,上书:“特级厨师证!”这不是胡闹吗?弄得我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更可恼的是,老公一逮着机会,就对儿子说:“你喊妈妈一声‘日本鬼子’,我就买东西给你吃。”这个可恶的“美国鬼子”,弄得家里简直乱了方寸,丧失原则了。
但现在毕竟是和平年代,一个日本鬼子,一位美国鬼子,一只可爱的中国米老鼠,竟也相处得融融泄泄,生活得开开心心,怪哉?不怪矣!因为我们的口号是:“为建设和谐社会,愿发三点光,出三丝力!”哈哈!
(2007年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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