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成剩女的过程中,我一直不间断地相亲,总共相了多少已记不清楚,印象最深的有这么几位。
A男,大学讲师。那时候正赶上闹学潮,学校里不怎么上课了,二道门上的铁链子撤了,校长也不带头埋伏在围墙下抓迟到翻墙头的学生了。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学长,在解决的自己留校问题的同时,大包大揽,让我毕业前也在学校里找个男朋友,好跟他一起留下来。他说他打乒乓球时认识了一个刚从东北分来的老师。我向来对学长言听计从,加上对那座城市的热爱,欣然前往。
我对相亲一向不抵触,我妈说了,世上无桥不成路,世上无媒不成双。既然我没勇气主动追求幸福,那么被动地去接受,也是一种不错的态度。万一万一,我的另一半,在茫茫人海中与我擦肩而过,因为近视眼的缘故,没能跟我惊鸿一瞥,对接上眼神,而正在这一抬脚便成千古恨的时刻,媒婆“嗙”地跳将出来,一把缛住他脖子,大喝:小子,站住,这是你媳妇。该多好!
那天偏巧停电,实验楼里静悄悄的,学长领着我穿过黑咕隆咚的走廊去他宿舍。那是个天热的晚上,宿舍窗户开着,桌上的蜡烛,被风吹得忽闪忽闪东倒西歪,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吓了一跳。怎么,怎么是个秃子?而且那光头,又不似《非诚勿扰》里的乐佳和孟飞,圆溜溜光秃秃,蛮可爱。他脸长,头也长长的,跟个大冬瓜似的,手上还贴了一块伤势止痛膏。学长说,齐老师文采好啊,上次那篇《让傻子们笑去吧》就是他的手笔。我一下就来劲了,十分没礼貌地问,老师,那篇,真是真是你写的?然后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学长看不下去,偷偷伸过腿来隔着桌子踢我。说你傻了呀,真傻了呀,有啥好笑地。
那篇小字报,就贴在教学楼的门口,被人用粗粗的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横批:放屁!
B男,审计局的,是同事老公的同事,听说有我这么一个剩女,十分的感兴趣,几次央请同事做媒。同事没告诉我,只说晚上到她家里吃饭,有肉有鱼,鱼是祁店水库的鱼。我一听,哈喇子就下来了,很没出息很不矜持当场就答应了。天可怜见,平生我最好的就吃吃喝喝,自从上次和阿猪他们去过祁店水库,吃过偷鱼贼炖的鱼后,一直对那的鱼念念不忘。
那天,我下了班,衣服都没换就跑去了。一同吃饭的,还有一个客人,我没太在意,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鱼身上了。那鱼,真不是盖的,肉质细腻,又鲜又嫩,只放了一点点蒜苗和葱花,就让人美的睁不开眼睛,我吃的满嘴生香,心满意足。
第二天,同事问我,怎么样啊,有意思没?我说什么怎么样?同事说,装啥装,就那个人呗。我反应过来,仔细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那人好像个子挺矮,长的很有地方特色,吃饭过程中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我看。当时还想这人咋这没礼貌呢,又想,可能是我吃相过于豪迈,吓着他了。同事说,那个人家里虽然是农村的,但经济条件不错,哥姐都分开单过了,他最小,和父母一起住,年后就准备盖新房,地基已经批下来了,就在城边上,如果审计局盖楼他也能分上。我说,还是算了吧,没眼缘。
二天,同事回来说,那人有些麻烦,告诉他你不愿意,他非要问你为啥不愿意,还说要在你回家的路上堵你问问清楚凭啥看不上他。可可可,凭啥我就要看上他呢,以为自己是江小鱼啊,人见人爱,车见爆胎?
我下班骑车回家,果然看见他站在政府大院门口东张西望,吓得我调转车头,绕个大湾子走另一条路。这一守就是一星期。没办法,只好硬拉着阿猪冒充男朋友从他面前卿卿我我招摇而过。这才安生。
C男,石油公司职员。那是我毕业等分配在车站食堂打工事见的。有天,大师傅从厨房探出头,神神秘秘向我勾勾手。我心领神会立即附耳过去。大师傅说,晚上没事去他姐家一趟,见个人。我抑制不住地失望,说,好好。妈妈的,还以为他会偷偷塞给我只烧鸡呢。
晚上,大师傅领着我一块去他姐家。进屋就见沙发上坐个人,长的黑不溜秋圆头圆脑,脸上还有两朵紫紫的高原红。他姐说,这是小郇,她们单位新分来的中专生,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做财务工作的,家就在我们车站下面的郇庄。我不知怎的,听了就想笑,着魔似地忍也忍不住。他问我,你在哪个单位工作?我说我待业还没工作。然后,他就不跟我说话了。我傻笑了一阵,觉得很没意思,就告辞出来。大师傅转告我,说人家没看上我,嫌我没工作。我悻悻然,他奶奶个腿地,咋就没人问我看没看上他呢?
比较戏剧的是,很多年后我去他们单位查账,他望望我,我也望望他。他又望望我,我又望望他,然后他想了想,问,我们见过?我说见过呀,你不就那郇庄的小郇吗,我们住隔壁。他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
D男,最可惜的就是这次相亲,阴差阳错。那是我刚工作不久的事儿,以前一起在食堂干活的一个姐妹,给我介绍个从老山前线下来的复转军人。她领着两个小伙子,直接找到了我上班的地方。
我当时真看上了,激动地手脚发抖,心砰砰乱跳,心情激荡的语无伦次。我看上了陪他一起来的战友。虽然他长得很像小虎队里的苏有朋,但我更喜欢站他旁边的那个浓眉大眼,阳光又帅气的高个战友。
我揣着卑鄙的想法,跟他轻松交往。每次约会,都是四人同行。我和介绍人,他和他战友。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去舞场跳舞,还一起去公园划船。只可惜,好久不长,那个战友在几个月后调去了另一个城市。自然的,我的热情骤降,约三次去不了一次。找各种借口推脱。后来有天,我去他宿舍还伞,发现,那个介绍人居然躺在他的床上,坦然自若,一点也不害羞。我我我,倒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啥时被甩的都不知道。唉,本打算自己暗度陈仓的,没想到被人陈仓暗度了。好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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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真不好当,要抗得住别人的异样目光闲言碎语,要抵得住父母的唠唠叨叨骂骂咧咧,要熬得住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日子。
早间,一个同事,就用本地方言发出这样的感慨:好怂都被尖怂挑走了,剩下些坏怂留给了捏怂。解释一下哈,怂,就是怂人的怂,好怂就是条件好的人,坏怂是条件差各方面不行,同时也是坏的不行的人,尖,聪明的意思,指该出手时就出手,下手快狠准稳早的人,捏,囊包踹的意思,反应比较愚笨迟钝,儍拉吧唧,被人捏来捏去。
刚认识坏水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会嫁给他。年龄没我大,文凭没我高,工作没我好。不说别的,就手随便划拉一下,哪个都比他强。可是可是,等我不知不觉不明不白晕乎乎美滋滋乐颠颠自动爬上贼船后,那家伙得意的掏出身份证一扬,哇靠,河南驻马店,总部派来滴,还往哪里逃。
于是,正式告别剩女时代。藏起尾巴老老实实过起了平常日。
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我吃了不计其数的亏,受了数不过来的气,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我都不是他对手。我常常感慨,为什么老天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头上长包脚下流脓,坏透了的家伙给我当老公?
难道我前生做了许多坏事?要专门派个坏水来修理我收拾我?我这么好的一个人,心地善良正直大方身强体壮大公无私团结同志秉公执法舍己为人民的好人,从来柴米油盐酱醋茶,从不坑蒙拐骗偷赌抽的一个老实人,怎么能忍心这样对待我?
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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