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刘兴国,好久没有来了
他以前总是像一个
干部那样,把右手
插在口袋里,像是矜持
又像是傲慢。用左手歪歪扭扭地
签名。也不拿出来
他的右手手掌在很多年前
留在了工厂的机器里。
李五丰,煤矿工人遗属
说一口难懂的湖南方言
连比带划也难以让人明白
她在说什么。能让人听懂的只有反复的一句
——好可怜的,好可怜的。每一次
都要别人给她十块钱才肯走。她脸上的皱纹
重重叠叠。
黄亦柱,孙子去打工后他只好独自前来
走一步喘一口气
走一步喘一口气。半个小时
才从一楼爬到五楼。坐在椅子上
剧烈地咳嗽。
走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央求说
我站不起来了,扶我一把。
他扶着墙,迈着颤巍巍的小步往外走
一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唉,下次不来了
袁牛丑,王秀娟,俞江焕,孙宝传
何渭昌,张仲惠……他们真的慢慢地就不来了
那么多让人挠头的问题
终于被时光给解决掉了
有没有人会偶然想起他们
像想起一个正在慢慢消失的熟人
上访者
再次号陶大哭。几乎每次都这样
很拘谨地向每个人陪着笑
向每个人絮絮叨叨地诉说
所有的人,都很客气地安慰他:
解决你的问题没有政策依据
回去吧,好好保重身体
安度晚年。可他还是不肯走
还在絮絮叨叨地诉说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
他把一个人弄得不耐烦了
又去找下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工作人员
都在他的纠缠中悄悄走开
十几年了,几乎每次都是这样
当最后一个人也要下班回家
这个和我爷爷年龄一样大的老人
开始号陶大哭。他张着一张空洞的嘴
深陷的眼窝再流不出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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