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晓媛中秋对诗集锦(21-30) (21)《铁篱笆后的情诗:1941》 ——和青青子衿《莉莉玛莲》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渔家傲秋思》 德国军官对着铁丝网站着,看他手中摇曳的烟! 那是雪地唯一玫瑰花瓣,红得钻心。 一场白在静默的海啸声中,淹没并凝固国境线、 人群、原本身负管弦乐和罗曼史的河流, 冻结北风吹起、有关日期的纸牌。 夜是厚厚的钢盔。战争的重量下我们形同侏儒, 从尚未受潮的火柴,和铩羽而归的步枪, 支起它的一角,与扑克周旋。家园不断被重洗, 受困在J和Q里的血,呵着滴水成冰的寒气, 更不提红桃A,在探照灯下,从帐篷爬上山坡, 一路上被相互的诘问追赶:你的莉莉玛莲,如今何在? 贴近心脏的夹子里,各自珍藏着幻灭的影像: 一些人的童年塞满苦难,像流失在炮火中的唱片, 双脚脆弱而泥泞,一只脚从陌生的遗体堆中跨出, 另一只已迈入暮年的飘荡。三十年, 不足一个轮回,而你和我的灵魂,却从广场穿越地狱, 从花园通往墓园,循环走了好一遍。 赤足之下,有柴屑、玫瑰刺、弹壳, 当然还有无数人逐渐模糊、穿孔的照片。 集中营与荒原的延长线上,你在某处的暮色里, 小心藏着被禁止的火腿和饼干,有时候以窗外的军官们为模特, 猜想我这一世的样子。 (22)《魂断二十四桥》 ——和红尘《月光马车》 在大雄宝殿伫立良久,嫦娥打点行囊, 赶上二十二点末班的风,急速南下。 灯光如凋谢的昙花,柔顺而慵懒的低下来, 留声机的金粉,被签词在欧洲香水里和匀了, 对面的人,有谜语一样的面孔。 一站一道月光,在画纸间无限延长的隧道, 庞大的鹅黄,把客票染了桃花的水印, 幻影深处,她自己的面容, 像被四射的艳光鼓起的风筝,从南溟到北天, 天鹅的翅翼上,有月光的纹章。 她和那个人交谈,氤氲不清的表意, 更像玻璃窗上冰花融化的痕迹。 在二十四桥,因为一场恰好路过的战争, 有人在桥下放置了倒数的时间。 红色的字,从9到0的跳动, 就像从邂逅返回童年的闪念。 在月光中,他们和所有的人成为传说, 那天夜里,不复存在的桥上空, 挂着二十四轮幻月。 (23)《石榴终会怒放,无论时间愿不愿意》 ——和安石榴《翻越过时间的预言,你是否就在那里》 第三次唇衔玫瑰,旋转西班牙舞裙穿过人群, 你已经招致了时光的嫉妒。 那个女巫坐在角落,被爱慕者们的黑礼服淹没。 她手里有接骨木做的鞭子,一条狐狸尾巴。 灰色的黄昏里,云彩和乌鸦堆积, 烟灰缸里,所有玉碎的灰烬有雪的成分。 你的石榴裙在旋转,赞美诗、此起彼伏的管风琴, 远处的人坐在港口,看到一束光, 像拖着凤尾的火,从那扇小窗喷薄而出, 他们从银色的篓子里掏出鱼,那些鳞片, 撞出的是你熟悉的、类似风铃的声响。 静下来的风暴,在近海的波浪里, 有时回归无风的迷藏深处,有时被春天找到, 被晒在滩涂高处,逐渐苏醒,逐渐芳香。 你的鞋跟,像不休的啄木鸟, 在他们纹理疏密有致的心边缘,一直敲, 一直敲。 (24)《一笑泯恩仇》 ——和风铃《恩怨》 笑过的嘴唇都有槭树的颜色,秋风来临时, 它们没来得及收拾起暖调。戏谑的雨走过, 大刀阔斧涂掉枝叶。最后的钟声里, 水晶的人儿在正午的朱红之上, 学一尾鸣蝉的轻盈。太深的暗示的音符, 涌出太轻的白浪。舞伴们关闭通往彼此的镜门, 而影子仍无视宵禁,穿梭于落潮的街。 煤灰色背影的人,身侧篮子里装满红苹果。 那种丰盈和光洁的感觉,胜过一个仇视灯光的人, 在后现代的连廊间获得的短暂失明。 在断掉的墓碑里,一个人坚称的爱恨被斩首。 他行走旷地和郊野,驱驰的双足像两只鳄鱼: 漫过水,温度比正常的血和泪都要低, 背上还有解不开的结。 (25)《艾琳》 ——和红尘《不复存在的桥》 自青萍之末出发,触目惊心的月色, 途经莫须有的桥,即将把宿命 遣送回苍凉的归途。一只美洲豹失落在轨道间。 远处的黄石公园,摆好晚照和林壑, 等待在儒雅醇厚间善终。岩浆和砂石, 酿了那么久。而他们的杯子, 除了单薄的忧郁和幽默,什么也装不稳。 冷暖未卜的终点,像一个深夜搭车的女人, 闪烁的神情,深蓝色的行囊, 恐龙蛋大的冰雹、太阳风、 或者还装着大地的裂纹。一路上,他们不谈爱恋, 他扶着她的笔,在呼啸颠簸的双轨上空, 写着明知无人执行的遗愿清单。 “看,那是国会山。”她瞬间的静默更难阅读, 他循声望去,棕色的群雕,在波涛之上, 像一只无处落地的鹰,像一篇 2012的日记。 (26)《山城锁钥,美人如赋》 ——和子衣《闪亮的美,正在天空起飞》 一场雾,是经年不枯的河流, 叠嶂满纸的山里,它厚积薄发的纯白, 开成一簇香水百合。循着岸吟游的人们, 被刺痛双眼。他们的指甲上曾涂了动荡的银。 两个人在峥嵘之上,给雾都之巅气息的句子 安上鲁班木鸟的机关。一匹马飞跃地平线, 像最后落下的柳叶,载着一枝箭的欲望, 横越边线,冲入黄昏。在这段流域, 太阳经常以牧师的形象,披散如雪长发, 跟在传说的末尾,缓缓走进余辉。 他的黑袍里藏着香料,那些秘密的花椒、 八角和朝天椒,就像十月的禁果, 如此富有韵味。姐姐,我们等不到宴席散去。 读尽河图洛书,这个冬天, 我们一直忙于驱赶那些飘渺的冰晶。 诗句里的面孔,像浅滩逐渐露出来。 后来的多少年,你一直是如眉黛的远山。 (27)《时光的规则之外》 ——和安石榴《如果被春天找到了,如果时间说愿意》 当圣坛上的仪式并非你的意志,当石子路上 潜伏刀尖,当一场奢侈的花开, 也无法完整陈述你,你东临碣石微微垂头, 闭着眼对抗烈风,你水晶的手链脱落, 在奔向深渊的途中发出一声尖叫,你终于说出: “不!”他们一直在使尘世显得完整, 他们在雪白云彩和黑色土壤靠里的一面, 都打上无形的蜡。他们用做绢花的工艺, 堆叠出笑容、赞美和和平的炊烟,但夕阳那头, 田园的体香逐渐死尽,当你的声音传出, 他们扔下活计从四面赶来,要捂住你的嘴。 但大吊灯和彩玻璃窗,它们已经听见了, 带着脆响爆裂。接着墙崩塌为道路, 而栅栏成为小桥。你从一出剧情里走出来, 宛如出水芙蓉,路的尽头,真正的世界, 光芒恬淡。 (28) 《打虎亲兄弟》 ——和晓风白莲《我们一直在喝》 青霜出鞘之前,绝口不谈使命。 朱砂里灼烧的锋芒,一滴蜡,一滴菖蒲酒, 穿堂而过的风,被斩落草席。 我们各有一扇带月色的坡, 醉卧之后,借给那些流浪的生灵, 和衣不蔽体的仙童,不要让秋声冷下来, 和杯中的溅起的酒滴一起沉沦。 多少年,那些低飞而过的夜色, 就像敌手周围翻飞的剑穗,丝质而迷乱, 惊扰帘幕,让一坛坛美酒变酸。 凑够十八碗,这些甲骨文的数字, 一再在我们体内堆积,不是吗? 未成熟的青到达丹田之后,就停下来, 变成石榴红,穿过奇经八脉直抵剑梢。 黎明之前,我们结清夙愿。 明天的明天,我们不再归来。 (29)《忘却了静水流深》 ——和杨柳依依《挂在秋凉涌出的河口》 月黑风高之夜,河流把它结了霜的寒意埋下。 在群峦环绕的夜的漩涡中,星辰被枯槁的手 从历书中肆意涂抹。此时蚯蚓萌动, 不断迁徙的苔藓和薄霜,从下游一路上溯, 去追问那磨穿岩石的光的行踪。 苹果只是一个象征,拿在手里, 以在必要的时候公布,内核的金黄, 和两个颜色迥异的半球。厚德载物的传说, 从来无人印证。这个具体而微的球体, 除了那种悠远的酸味,像极了封存的光。 受洗仪典之后,所有的钟声缓慢后退, 三千里沧浪之水,在你拿着的盒子中逐渐展开。 河口的老树,攒够风霜,拾起根系走掉, 凌晨到来之前,我们刷洗掉所有的背影。 (30)《未知之园》 ——和安石榴《之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曾向上帝祈祷一个花园,得到的 却是兽骨森森的废园。夜的乱流中, 她束起金色长发,披一袭男装, 踏着啾鸣的砂石进发。斑鸠和树梢的昆虫 都已落下,成为湖里的深蓝星辰, 或者白骨上淤积的雨。来自天堂的灯光, 在不远不近的十米开外,扑打着迷离的翅膀, 四围的夜气贴满透明马蹄莲,当她的斗篷擦过, 便擦出类似羽毛的绒花。园里埋过: 丛林法则,拓荒者的悲鸣,骑士的荣誉, 还有无数雨季的雷声,在复活的枯草里, 它们散落过,现在收拾起蜿蜒的行踪, 步步紧随她的脚步。未知之园里, 最初的石榴红,在她巡行第二十九天, 从一棵巨大的树顶端长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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