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大约三年级的时候,曾经偷偷地从我的钱包里拿走五十元钱,请他的小哥们吃了烤串。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我是急火攻心:幸亏是从我的包里拿钱,否则,那不成了“小偷”了么?我越想越怕,待儿子回得家来,我不分青红皂白,一个大耳光呼了上去。到现在我还记得儿子那天那含泪的眼神,仿佛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快到年关了,所在的科室又一如既往地收到了一些“小礼物”,电话卡,购物卡,数额虽不大,却也方便。我若有所思:这些东西,算不算自己该得的?如果不算,拿自己不该得的东西,跟“小偷”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呢?不管怎么样,退回去,是不可能的。否则,大家觉得你不是太矫情,就是精神病了。一个下午,我就纠结在这个问题里:一件错的事情,大家都干,而且只要光明正大、约定俗成地干,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小时候,爸妈教育我们最多的,是做一个“诚实”的人。同样,这也是我对儿子最基本的要求。在我的嘴里出现最多的一个句式就是:不怕你犯错,妈妈最恨你撒谎!
可我这个最恨撒谎的妈妈,却在精心地编制着“谎言”。每到中秋节、春节这两个重大的节日,就会去商城办上体面的“购物卡”,分送给儿子的主课老师,并请求:“我儿子上课不够专心,拜托多提问他几次。”儿子觉得奇怪:“怎么上了初中,老师这么重视我呀!”我心花怒放:“老师看你有潜力呗!”我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助长了不正之风,但儿子在小学的“被忽略”让我这个做妈妈的胆战心惊,我不敢再“特立独行”。
儿子识得了什么是名牌,什么是好车。那天,放学回家,眉飞色舞地讲起,他同桌的爸爸开了辆价值一百七十万的奔驰去接。看着他那“恨爹不成钢”的样子,我又惊又怒。“你爸爸也很努力,他也保证了我们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儿子,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不要跟别人比!”说完这句话,我不容他分辨,起身去了卧室。用身体语言告诉他:我很伤心。
儿子的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跟上学期比,有了一点小进步。我惊喜之余,问:“李浩这次考得怎么样?”(李浩是他的哥们)。儿子高高兴兴地说:“他这次是我们班进步最大的,都排到我前面去了!”我瞪大眼睛:“你这次考得连李浩都不如?!”(我可以拿他跟别人比,却不允许他跟别人比父母)
汶川地震那会儿,儿子上小学。小孩子对“死亡”并没有太大的感受,而且,电视上的场面对他们来说,跟好莱坞的一个灾难片没多大的区别。我那会儿对他却很失望:这孩子怎么就没有爱心!遂逼着他,打碎自己的储钱罐,提着一嘟噜硬币塞到街头的募捐箱里才罢休。
儿子班里组织了互助小组,结成对子。儿子数学不错,也领了一个“徒弟”。有一天跟我请求:“妈妈,我能不能让我那个‘对子’周末来咱家学习,那样教他方便点儿,要不老打电话。”我脸色一沉:“你自身都难保,差不多得了!一周五天在一起还不够么?”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儿子拥有的,才是真正的“爱心”,而我的爱心,仅限于储钱罐的那些硬币,而且,是一种用于展览的爱心。再多一些,就不是我承受的范围了……
但凡有孩子的家庭,都热衷于谈教育。我对“教育”这个字眼却有本能的抵触。因为一提起它,我只有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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