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那姑娘的手真好看。
公交车上人很多,看不清那姑娘的脸,只从手型上看,一定是个美女。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骨感,修长,白白净净的,如果有机会与她握一次手,一定要向最懒惰的小朋友学习,十天半月也不会有洗手的打算。
那只好看的手紧紧地攥着扶手。我贪婪地看着它。
车过中医院站点,刹车,人群集体前倾,有人小声地抱怨。不敢抱怨司机,只好抱怨人多。开了车门,偏巧还有几个乘客往上挤。挤不动啦!车内的人喊。朝里去,朝里去!售票员是个胖女人,仿佛患有选择性耳聋,永远听不到车里人的抱怨,伸出短而肥的手,招呼最后一个乘客上车。挤挤,朝里去——好啦!司机听了,咣当关上门,抢亲似的,一脚下去,车又猛猛向前蹿去。
刚上车的几个乘客还没站稳,猛一晃,都要摔倒,其中一个老人忙伸手去拉扶手,却碰到了那个姑娘的手。
眼睛瞎呀!讨厌!姑娘很有礼貌,随口问候了一句。老人涨红了脸,连声道歉。姑娘转过身去,不再理他。车里的人也见怪不怪,又开始小声地抱怨起来。
老人一手拎一个布袋,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扶手。离那姑娘的手很近。我看见那老人的手,看得我有些心酸。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啊!骨节粗大,皮肤粗糙,指头处还裂了几道血口,拇指的指头上裹着一圈已经发黑的胶布。
如果再近一些,我想,我还可以闻到这只手上散发出的山芋味,稻草味,或者新生麦苗的清新。它与姑娘的手离得很近,明明想紧紧地抓住扶手,却像一只受过惊吓的老鼠,恰巧遇到姑娘长了一只属猫的手,只能尽量扭转身体,让自己的手远离危险。实在累了,再稍稍靠近些,喘口气,再次躲开。
老人拎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透过袋口,能看到几个山芋,还有一小袋红豆。我猜,还会有些绿豆花生什么的。大概,是要送给城里的亲戚,或是自家的孩子。
我把老人拉过来,他有些愕然。我让他坐我的位置,他直摆手,怎么行,怎么行!依旧涨红了脸。我说,你坐,应该你坐。
——我父亲也有这样一双粗糙的手。他常常给我捎来新收的谷物,或是沾着露水的青菜。
我把目光转向窗外。城里有多少双细嫩修长的手,是来自乡村粗糙之手的养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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