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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为了失去的家园———读古歌谣谚记(005):读《匈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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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坏菜
时间:
2009-12-25 17:26
标题:
为了失去的家园———读古歌谣谚记(005):读《匈奴歌》
本帖最后由 坏菜 于 2009-12-25 17:28 编辑
失我焉支山,
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
使我六畜不蕃息。
歌旁有小注云:“焉支、祁连二山皆美水草,匈奴失之,乃作此歌”。
这是一幅背井离乡的图画,它让人看到一个个丰容的妇女走向憔悴,一双双剪水的双瞳濒于干涸,看到由一匹匹牛与马组成的群体穿过水草逃向荒漠。这是一种由侵略者转为被侵略者无可奈何的悲叹,一种刻骨铭心的丧家之痛。
匈奴,这个曾强大无比的游牧民族,终于在历史的追逼下饱尝离乡之苦,其大悲大怆浓缩在这24字的歌谣里,其势夺人,其声粗犷而苍凉。就如一场不可躲避的天灾,焚毁了一切生灵和喧嚣,使地肥人美、六畜兴旺的河西走廊一时间走向空寂,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每读此谣,总抑制不住一种心灵的震撼,总会感到一种悠远的愁绪缠绕心头。
据《剑桥秦汉史》载:雄踞北方的草原帝国匈奴,建立于汉朝立国的前3年(前209年),它是后来汉帝国面对的第一个强国,在以后的大部分岁月中,匈奴问题始终是汉代中国世界秩序的中心问题。创立匈奴帝国的新单于冒顿是一位卓越而极具活力的领袖,他在短短数年之内不但成功地在各个匈奴部落之间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而且全方位地拓展了匈奴帝国。向东,他击溃了生活在东部蒙古和西部满洲强大的东胡。向西,他发动了一场对匈奴的世仇-----居住在甘肃走廊的月氏人-----成功的战役。向北,他征服了包括南西伯利亚的丁零在内的一些游牧民族。向南,他收复了曾被秦朝大将蒙恬夺取而今属于中国河套地区的全部土地。他还不断地向刘邦的帝国挑衅。甚至无理地要求与吕后结婚,这使汉帝国受到极大侮辱。刘邦曾率领一支30万的精锐之师追逐匈奴远至平城(现山西大同附近),却落入冒顿设置的埋伏,冒顿率领他的40万铁骑突然转过来包围汉军营地,切断了皇帝队伍的供应和增援,刘邦落入重重围困之中达七天之久。差一点被俘,这一场惊吓,直接影响了以后近50年间汉朝的对匈政策,汉帝国几乎在一系列的和亲、纳币中被动地屈从匈奴。
这一状况持续到公元前134年,武帝即位后,汉帝国在政治上、军事上和财政上均已巩固,一个强有力的、有雄心的、有胆略的领导集团形成了。史载,汉武帝即位不久,即着手准备对匈奴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公元前127年,卫青奉命率大军出云中,击败匈奴的楼烦王、白羊王、收复了河南地(今内蒙古河套地区)。公元前121年春,霍去病带兵出陇西,克拔焉耆山(即歌谣中焉支山),获匈奴休屠王祭天金人;同年夏,又越过居延泽,攻克祁连山,逼使匈奴浑邪王率部降汉,汉政府在河西地区先后设置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公元前119年,卫青、霍去病又分兵出定襄、代郡,追击匈奴至寘颜山和翰海,汉军大胜,封狼居胥山而还,从此自河西走廊至罗布泊一带无匈奴。匈奴经汉军这几次沉重打击,再无力对汉边境进行骚扰,被迫离开“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焉支、祁连二山,远徙荒凉的漠北,这首悲凉的歌谣,大致就产生在这个时期。
公元91年,匈奴从新疆北部西逃,从此在中国历史上销声匿迹。近来在东欧各国的史籍中才发现他们在乌孙(今伊犁河上游一带)休养生息几十年后,于155年,其单于把老弱留于乌孙,只率领3万精锐的匈奴铁骑踏上征途,经过康居(今哈萨克斯坦国东南部),折西北方向,穿越咸海北岸,再向西进发,于158年抵达黑海北岸草原地带。此后在近两年多的时间里,横扫欧亚大陆,直线距离达到2600公里!匈奴在那里休养了近200年,又于公元4世纪,再次西迁,并深入欧洲中心,接连征服了骁勇善战的阿兰人和东、西哥特两个强大的帝国,在公元400年,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欧洲腹地匈牙利平原,并以此为中心建立了威震欧洲、庞大辽阔的匈奴帝国。
于是一曲曲各被征服民族的“匈奴歌”便又悲伤地唱起,被驱逐出家园的匈奴,又以侵略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坐在了统治者的宝座上,他们的妇女与畜牲有了“颜色”和“蕃息”之所,而那些被征服的欧洲民族却遭受奴役和欺凌。这究竟是适者生存的规律,还是一个民族仇恨的失落感的发泄?究竟是一出征服者成功后的大典,还是一幕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悲剧?我们无从断言,只能从那些失去灵性的血淋淋的历史残片里去深深感悟,任凭我们的心脏随之剧烈地跳动或者无动于衷。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首歌谣是最基本的匈奴群众唱出来的,是从一个老牧人、一个牧马童、一个形容枯槁的妇女口里诵唱出去的,这就是真理。汉武帝也好,匈奴单于也好,不管你曾经多么强大,多么辉煌,一个瘦骨嶙峋的百姓就可以把你打倒。
(歌与注皆选自沈德潜《古诗源》)
作者:
知音
时间:
2009-12-25 22:16
我对历史是个盲儿,但是我愿意看你写的,试着去体会当时的意境。感觉很好。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09-12-26 14:01
哇,细细读了一遍,长见识,跟着楼主一起通古今啊。。
书上老说强大的匈奴竟不知所终,原来全在坏菜这首古诗解读中。。
钦佩中!
作者:
知音
时间:
2009-12-26 15:58
一个民族的魂是不散的。
作者:
牛鲜花儿
时间:
2009-12-30 14:58
坏菜老师,岳飞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对不对呢?
作者:
坏菜
时间:
2009-12-30 20:27
坏菜老师,岳飞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对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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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当时没有错,现在也不能认为其错。
作者:
斯徒乱码
时间:
2009-12-31 14:02
坏菜的文字的确不错。
不过这一篇,立意上很值得商榷。侵略与被侵略,历史与偶然,百姓与帝王——类似这样的关系,并非坏菜先生拈玩文字这样简单。
跟羌族人一样,经过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融合,匈奴人的大多数,很可能已经混迹于现在所谓的“华夏族”人之中了。刘渊固不消说,刘琨兵力最盛的时候,史称“带甲二十八万”,都是一世雄豪,终归搅和湮灭在混沌如浆糊的大汉文化里。
匈奴在进行被世界范围内所认同的西迁之前,曾在中亚休养生息长达两百余年。所以,即便是后期崛起的阿提拉大帝,大约也只能算得上是“非典型性匈奴”了罢。
大致的说法,是匈奴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西哥特人是压死罗马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精力详解了,坏菜先生赐教。
顺便说一句,我很欣赏刘渊和阿提拉。
作者:
春江潮水
时间:
2009-12-31 15:03
坏菜说,对不起,码哥,我不跟你玩儿。码哥也是一世豪雄,这口气说啥也不能咽下去啊。。。
作者:
春江潮水
时间:
2009-12-31 15:13
认认真真地问一句,坏菜兄的这本书出版了没有?如出版,哪里可以买到,可否能帮着签个名?
作者:
坏菜
时间:
2009-12-31 16:52
谢谢斯徒乱码,历史摆在那里,谁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作者:
坏菜
时间:
2009-12-31 16:54
认认真真地问一句,坏菜兄的这本书出版了没有?如出版,哪里可以买到,可否能帮着签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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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稿(《读古歌谣谚记》)100篇已经整理完毕,本上半年要整理出另外两本《贞观英发》与三国与水浒的一个合集。这三个集子想一起出。但现在在搞阴沉木的简介,恐怕要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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