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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血色上帝 [打印本页]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00
标题: 血色上帝
  一、王子的沦落
  
  我的名字叫杰。那一年我十三岁,那年也是爸爸妈妈结婚十三周年纪念日,那一天是九7年三月十三号,一只手都能把我拎起来的爸爸43,美得跟花一样的妈妈36岁。13号是耶稣最后的晚餐的日子,那一天代表着不幸和苦难的开始,这句话真像咒语,真的。
  
  壮得像牛一样的爸爸在左边,我在右边,娇娇弱弱的妈妈在中间,阳光透过树叶如一格格的网笼罩在我们身上,略嫌冷峭的春风扬起妈妈长长的丝巾,拂过我的脸,痒痒的。我们是去吃大餐的,爸爸说要点最好的红酒,让我和妈妈都醉倒在他怀里,可他竟然爽约了,他死了。
  
  一位喝多了酒摸不清方向的司机开着一辆发疯的车翻跃过花坛,驰上了人行道,我和妈妈目睹近在咫尺的人流如落叶般被击倒辗平,目瞪口呆,爸爸一掌把我们推得老远,他在我胳膊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痕,好久好久都不曾平复。等我爬起来的时候,我那强壮如牛的爸爸已经支离破碎,我怎么也找不着他胡子拉碴的脸了,就像我以后再也找不着那么无忧无虑的日子。
  
  爸爸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娇小而美丽的妈妈是爸爸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鸟,而我是爸爸捧在手心上的掌中宝,我和妈妈都在爸爸巨松般的阴庇下,佳人公子般娇喘微微地活着。
  
  妈妈什么也做不了,她只会哭,我在一夜间长出了胡子,它们是那么软那么浅,只是一层小小的茸毛而已,失去爸爸的家就像山体滑坡,一切都崩溃了,那辆车将我们平静的人生冲击得满目疮痍。一天天一月月过去,我迷上了那时最火爆的网络游戏,那个游戏世界有那么多的传奇,它可以让我忘记一切,先是课余时间去练级的,后来,我上课的时间也去练了,网络中那些鬼怪,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它们灰飞烟灭,每一次的胜利都给我带来一种复仇快感。
  
  妈妈是在网吧里找到我的,我已经在里面呆了三天,她愤怒的样子几乎让我认不出她原来的模样。我是被她拧着耳朵押进教室的,可她前脚走,后脚我就重新回到了战场。身上没有钱了,我撬开了家里的抽屉,去隐蔽的偏远游戏室,饿了,买泡面,困了,趴键盘上睡,直到把所有的钱花光。这样的游戏一再的上演,妈妈终于爆发了,她像一条被夺去了幼崽的母狼一样,疯狂咆哮,歇斯底里,让人害怕。妈妈拿着爸爸的皮带将我捆在椅子上,她拿着爸爸戴过的手套抽我的脸,说那是他的手;拿着爸爸的皮靴踢我的屁股,说那是他的脚,我说不对,爸爸从来就没有打过我。妈妈听了这话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房间里无声无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打过我,因为相隔太远了。
  
  妈妈把我送到四面环山的一个小山村里,我记不清路线,只知道我们坐了二天的火车又转了三道长途汽车,走了十几里山路才到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村庄啊,几排房屋隐在座座大山夹杂着的小山包内,更多的散落在山脚下,东一间红砖房西一间土坯屋,像群被打散了的溃不成军的兵,只在经过时,从槐树密密的枝叶里闪出屋檐上面的褐色泥瓦来。偶尔有一座小楼,鹤立鸡群的矗立在低矮的平房中,宛如一群穷人中的暴发户。家家门口都吊着一根竹篙子,晒着尿布一样花花绿绿的衣衫。山势巍巍,绿荫森森,只有长着翅膀的鸟才能飞出去吧?我恐惧地望着扑面而来的绿和头顶上逼仄的一线天,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陷在井里的蛤蟆,还像只被大黑锅倒扣在里面的鸟。
  
  妈妈问了几个人,终于在一幢土坯房前停驻了脚,已经有点残破的木门半开着,屋里面黑洞洞的,战战兢兢走进去的时候,我感觉就像走进了虎口。
  
  妈妈说那个穿着看不出颜色老头衫的男人是我表叔,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的女人是我表婶,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那是我表妹。妈妈把我的行李卷放下来和表叔说了半个小时的话就走了,她走的时候头也不回,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失去家园的狗,被孤零零的拋弃在陌生的野外。
  
  我睡的木板床下面全是稻草,稻草上面一床薄薄的褥子似乎是黑棉花纺成的,床单皱巴巴的,上面一块黄一块黑一块绿,五颜六色就像我吃过的比萨;被子铺开时闻到一股子臭球鞋的气味。墙角搁着一只装着小半桶尿液,散发出浓烈臊味的粪桶,在往里面撒尿的时候,溅起星星点点,温暖地吻上我的脸。小老鼠轻盈地跑过我的脚面,它们还相互打起架来,仿佛是这间屋的主人,我呆坐了一夜,第二天又坐了一夜,第三夜我竟然睡着了,跳蚤只在我身上留下一身红疙瘩,却没能把我咬醒,真的太累了。
  
  桌上的饭,那种带着谷壳的糙米,吃进嘴里木喳喳的,又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一碟酸菜,一土钵碗炒白菜,一碗蒸萝卜,还有一盘炒鸡蛋,放在我面前。樱子的眼睛很大,圆溜溜的一直盯着盘子还有我嘴里的鸡蛋,可我只吃了两口。在家从来不吃鸡蛋,总能吃出鸡屎味来,妈妈做的糖醋排骨,麻辣鸭是我最爱的了,可看到樱子的眼睛,就知道那一切离眼前的这个世界这些人有多么遥远。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01
  二、走入山沟沟
  
  一个星期后,表叔告诉我只有村委会才有电话,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村委会,在供销社的店里,我拨通了妈妈的手机,我求她接我回去,我哭着求,听到冰冷的两句话:不行!你爸爸就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他是男人你不是男人吗?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盲音,我绝望地放下听筒,这个四面环山的村落就像一口井,凹在地底下,我就是落在井底的那只癞蛤蟆,丑陋地可怜地望着头顶那片蓝莹莹的天,出不来。
  
  走累了,我在一个小山坡上坐下来,极目远眺,绵延的山脉一座连着一座,山下不知名的丛树森森,它们阻隔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见远方,看不见通向光明的路。爸爸也是从这囚笼一样的山窝窝里走出去的吗?无边的绿色中只有我身上的T恤是红的,像一滴凝固的血。闭上眼睛躺下来,绿莹莹的小草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想起爸爸的大手,一只手就能把我托到头顶,然后猛地丢下来,他总在我的惊叫声中大笑,再用粗粗的手指刮我的脸……
  
  我学会了用带着油星的灶台水洗脸洗脚洗小鸡鸡,习惯了坐在木脚盆里洗澡,习惯了啃玉米棒子,喝苞米粥,习惯了土豆出世天天土豆,南瓜结秧餐餐南瓜,黄豆成熟日日黄豆的农村生活,习惯了鸡进窝时电也停了的日子。网络世界是那么遥远,那种文明已经将我拋弃,仿佛经过时光隧道,我转世为爸爸的前生,那个懵懂无知的山里少年。
  
  表叔包了一口鱼塘,一个阴天,樱子怯怯的过来叫我,“哥,俺爹叫你去钓鱼呢。”我很少出门的,躲在房里看金庸全集,我唯一能带来的小说,一遍又一遍,想着乔峰,韦小宝,段誉……华山论剑,飞檐走壁的成人童话总是让人在现实当中感到渺小和笨拙,就像一只练飞的公鸡,再努力也成不了翱翔蓝天的鹰。
  樱子拿着一只蒙着窗纱的竹网兜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表叔扛着一根鱼杆,我拎着一只小桶拖拖拉拉地走在后面。走不惯山村小路,到处是石子,不小心就是一个踉跄。
  
  表叔的鱼塘相当于我们小区的五个游泳池那么大,池水清得放亮,可以看见水里的小鱼儿游来游去。表叔在鱼钩上挂了一只扭动的蚯蚓,笑着递给我,说水面的浮标往下沉的时候就是鱼咬钩,能提杆了。我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姜太公钓鱼,有饵应该能上钩吧?樱子用网兜沿着塘岸在捞小虾米,她端着兜子跑到我跟前,哥哥,你看虾子。我看到小小的透亮的虾子蹦着,有个大一点的肚子上是黑色,有时不时的跳出网外的,樱子用两只小手护着,有一只虾子竟然蹦到她鼻尖上来了,我大笑起来,樱子汗浸浸的脸上有一道道的泥痕,像只小花猫。樱子把虾倒进桶里,不多时桶底就有浅浅一层小虾米了。阴天水里缺氧的缘故,可以看见水中有鱼儿浮头,鱼杆上的浮标很快沉了下去,我大叫一声扯起来,一条三寸来长的鲫鱼片子在空中滑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草地上,我欣喜地把它从钩上摘下来,冲着樱子大叫,鱼来了,鱼来了。一下午的功夫,我钓上来五条鲫鱼,两条一斤多重的白鲢,还有一条七八两的鲶鱼,樱子捞的小虾也有一斤多了。
  
  那天晚上,表婶用我钓上来的鲶鱼做了一碗豆腐鱼汤,又烧了一道鱼块,放了很多自已腌制的酸辣椒,辣得我满头大汗,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可口的食物,最后又喝了土灶里用锅巴加米汤烧开了的锅巴粥。我偷偷地把腰带扣子往后挪了两个眼,太撑了。抬起头来发现表婶和樱子都笑咪咪的看着我,我脸红了,只有表叔一口酒一口菜的还在抿着,没注意这些。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01
三、乡村风情

一直适应不了的就是上厕所。撒尿可以在粪桶里就地解决,大便就非得上茅房了,之前我脑子里厕所的概念就是大街上收费冲水、瓷砖铺地那种,可在农村里的茅房是真正的茅草铺顶的房,然后用土坯子的砖草草地砌成一个四壁透风有大窟窿小窟窿的围墙,每家都有一个差不多的茅房,各拉各的,真正意义上的肥水不落外人田。门口就用破破烂烂的麻袋片当帘子半遮半掩的,在我看来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离厕所十米远的人路过,都可能看到黄色镜头,真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怕不怕有人从到处跑光的地方看见屁股蛋子。里面遍地皆屎,臭气熏天,苍蝇能把人撞一跟斗,两口大水缸深陷在地下,缸上面搭着两块刚好可以放下一只脚的木板,板上面屎迹斑斑,缸里面蛆虫翻滚,每回颤巍巍蹲上面屁股都要翘得老高,不然屎撅子落缸里面激起一尺多高的屎浪,会溅一屁股臭水。

樱子第一次把我领到后山上的厕所里,我死活拉不出来,也不敢站木板上去,怕踩翻了一失足成万古臭。没辙,那次我找了个丛林茂密的地方站在实地上才放心大胆地解决,我叫樱子站远远的给我放哨,怕有人窜过来。表叔他们擦屁股都是用的高粱秸,一劈两半儿,擦一遍然后再刮一遍,最高档就是用小学生写完字的算术本什么的,我总是用完一个本子还觉得没擦干净,主要是太硬,上面还上了浆,根本不吸屎。后来我听见表婶偷偷对表叔说,人小鬼恁大,小子拉屎还怕人咧。

经过此一番与屎的较量后,我才知道昔日能坐在冲水马桶上大便,用洁白的散着香味的软软的卫生纸擦屁股是一件多么幸福而奢侈的事情。

报纸上面都有铅油墨的,以前妈妈总是教育我饭前洗手,防止这些东西入口,可现在我看到,表叔偶尔从赶集回的,当作佳肴一般的油条包子都用报纸包着,还吃得津津有味。我还发现表叔用洗脸盆洗脚,觉得表叔的脚就跟踩在我脸上一样。要命的是第二天我看见樱子和表婶都用这个盆子洗脸,洗头,我受不了,就拿水舀子在水缸里舀点水打湿毛巾擦两把了事,后来知道农村里男人的地位比较高,至高无尚的,连臭脚丫子都可以凌驾于女人们头之上。有点像林黛玉进贾府,我见这里的习惯多与家里不同,少不得一一改过来。

有个城里的小学生在作文中这样描写:漫山遍野长满了大米,树上结满了西瓜,还有的同学如果你问他天天吃的大米是从哪来的,他的回答可能是从超市或者是米桶……这绝不是笑话,对于我这样生下来起就住在干净整洁的花园式小区,私立幼儿园,然后进入贵族小学中学的城里娃来说,分不清韭菜稗草再正常不过了,我不知道板栗是从树上摘下来的,总以为黑黑的是从土里刨出来的;有一种叫荸荠的吃起来很甜带着土腥味的果实,是从水田里捞出来的。还有菱角,被表叔种在鱼塘里,然后扯出长长的菱角秧,它们就在里面躲着,得一个个摘下来,很好玩,就是手上被水藤拉出一道道血痕,浸在水里,钻心的疼。

樱子带着我去菜园里摘菜,看到红的青的蕃茄跟小灯笼似的挂着,我都不舍得把它们摘下来,还有辣椒,原来是这样长出来的。我一直分不明白菠菜和茼蒿,两种菜长得有点像,我看到白菜开花抽苔,擗了再生,生了再擗,觉得白菜也很奇妙,跟蚯蚓似的,断了还能长,人手断了算是长不出来了,人还不如白菜有生命力呢。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06
  四、新鲜的破学校
  
  在表叔家呆了一个月后,我插班进了当地的一所中学——湖北省齐新县刘河中学初三(二)班。这所中学是面向附近几个大队的农民子弟学校,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学校啊?我好奇的观察着。迎面是一幢新建的三层楼房,据说是希望工程拨款兴建的,它裸露着原始的水泥本色,没有任何的修饰,门和窗刷着醒目的蓝油漆,它在这座校园里,犹如一个膀阔腰圆的暴发户昂然矗立在一群矮小而卑微的贫民中间。它的左边一溜平房,屋顶铺着石棉瓦,窗户上大多没有玻璃,用油布纸蒙着,那是学生宿舍;右边也是同样一溜平房,略微的白、整洁些,因为墙壁上粉了层白石灰,窗玻璃大都完整,极个别的糊着报纸,这是一排教工宿舍。中间就是操场了,竟没有铺水泥,黄土垫平了再踩结实看上去也还平展展的,操场两边各竖着一个篮球架子,其中一个篮板已经裂开了……
  
  表叔把我的行李卷搬进宿舍,宿舍里没人,都去上课了。窄窄的高低床,床上铺着五花八门的被褥,乱七八糟的鞋东一只西一只凌乱地摆放着,没有书桌,都是学生自己带来的木箱子铺一层油布或是报纸就当是书桌了,上面放着书纸笔等等杂物,房间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霉味还有一种酸菜和臭脚丫的混杂气息。
  
  我草草地捡开一个空着的上铺,把行李丢上去,坐在下铺狗窝似的床上发了一会呆。先前所在的深圳龙华实验中学是一所收费昂贵的私立学校,校内操场全是塑胶硬化,跑道看台跳水台泳池一应俱全。学生公寓式宿舍,房内铺设两条管道,一龙头放出开水,一龙头放出热水,六人一间标准宿舍,安有太阳能热水器。学生食堂统一餐具统一消毒。而现在那一切都离我是这么远,先是失去了爸爸,再就是被妈妈拋弃,接着我从一个豪华的贵族学校的学生沦落到大别山区一个贫困的希望中学的学生,从天堂到地狱,从将军到奴隶,从王子到乞丐。
  
  我跟着教务处的一位老师来到教室,他和讲课的老师耳语了几句。老师叫我坐到第四组靠墙的一个空位上,在教室里穿行的时候,感觉到全班人的视线都跟着我移动。我和他们格格不入,身上的穿的是李宁牌运动套装和阿迪达斯旅游鞋、KAPPA双肩包。而这些学生脚上鲜有旅游鞋的,有的穿着一双白色或篮色的帆布球鞋,还有的穿着解放鞋,布鞋,信不信,竟然看到有同学穿草鞋,我在参观革命军史博物馆时看到过它,那是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时留下的遗物。
  
  我扫描了下班上的同学,男多女少,后来我知道,越到高年级女生越少的缘故,用当地人的说法,姑娘伢都是赔钱货,读那么多书干啥?要么出去打工了,要么老早的许配给人家做媳妇。他们穿着还算整齐的衣服,之所以说整齐,是因为没法说出它们的式样,太芜杂了,有西服,有夹克还有迷彩服啥的,还有一位同学把白衬衣套在毛衣外面穿,当然更多的都穿着很便宜的运动装。后来我知道这些衣服大都来自全国各地的捐赠救济,有的大学生在参加完军训后就把自己的迷彩服捐给了贫困山区的孩子们,还有很多的好心城里人因为要给自己过时的衣服找个再生的机会也送到这儿来了,因为穷所以要接受要感恩要铭记这被施舍的幸福。
  
  教室用的还是木材质的老式黑板,只有几根日光灯管彰显着现代文明的痕迹,预示着有电。课桌是两人共用的,桌面上被调皮的学生刻满了字,依稀看到几个化学符号和英语字母。
  
  我的同桌是位女生,个子比我还高,五大三粗的,一点都不秀气,偏起个名字叫李秀枝,梳着秃尾巴喜鹊一样的马尾,更要命的是脑后还扎着一朵相当鲜艳的大红花,娇俏地斜倚在鬓前,这让我想起《笑傲江湖》里耳朵后面夹着一只石榴花的采花大盗田伯光,后来我给她起个名叫大侠一枝花。在过了N年的岁月以后,看到杨二车娜姆和她头上的那朵标志性红花后,李秀枝的形象跃然入眼,活色生香,禁不住哑然失笑,这是后话不提。
  
  讲课的老师有着很重的湖北方言,幸亏我在表叔家住了一个多月,能大致上听懂个80%。虽说是农村中学,可他们的课程安排却是非常紧张的,早晨5点半起床早自习,然后是上午四节课加下午三节课,晚自习从下午6点到晚9点,然后10点熄灯睡觉。这个学校还取消了初三年级所有的副课,比如体育、音乐、美术,这在我以前的学校是不可想象的,我们的学校开设了大量的课外活动,比如航模、歌咏、篮球、游泳、演讲、英语角等等,而这里的学生唯有读书,只限于读书,有的同学累极了就拿笔尖扎自己,真正的头悬梁,锥刺股也莫过于此吧。凿壁偷光也是有的,电灯熄了,点着蜡烛继续,就着雪光读书的也有。
  
  苦笑,那样玩命的,是一群铁了心要走出大山,要去外面的世界要去天安门要去看长城要去过与其父辈们完全不同生活的孩子,他们的理想让我非常悲哀,因为这些地方对于我来说,就像他们去邻村走了趟亲戚,我坐飞机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达。在我就读的学校,那些出身高贵的同学谈论比较多的都是将来去哪个地方留学,香港、澳洲还是俄罗斯、日本、美国。经常看到报纸上说高考制度向北京上海、海南等学生倾斜,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在教学设施完备而优良的环境里,所受到的全面的优良素质教育决定他们在文化课上的没有湖北河南等农业大省学生有死啃硬背活踹的优势,但是这些学生进入高等学府后比来自农村的学生更为活跃、自信、博学、多才多艺也是不争的事实。
  
  看到刘河中学的学生们,抱着全校唯一的一个篮球几十人同场共抢,有的学生玩了一小时都没有摸到球。我还见识到了他们自制的乒乓球台,一堆的红砖垒成球台形状,上面放两块并排的门板,中间再横一排砖做球网。乒乓拍子也很奇特,有的是用小刀自己削出来的,大致接近球拍的形状而已。当然也有真正的球拍,可都锁在老师办公室里,轻易不给玩的。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07
  五、炼狱人生
  
  三(二)班的班主任姓王,叫王明秋,三十七八岁的模样儿,五官和身上的蓝加黑衣服一样,平平淡淡,融入人群中立马就不见了。王老师戴着一副眼镜,普通话咬得不是很准,“吃”总是读成“七”,“漏”读成“路”的。到校一个星期后,王老师找我谈了一次话。
  
  “张杰,怎么样,来这还适应吧?条件很艰苦的”
  
  “唔。”我勉强吱了一声,能说什么呢?比红军二万五强多了,人家连草根树皮都吃呢。
  
  “老师讲课能听懂吧?有的老师湖北方言重,普通话不太标准的。你说说哪门功课最吃力?”
  
  “不知道。”
  
  “转学来到这里,咱们得制订个目标,啊,初期目标是跟上这儿的学习节奏,恩,把过去的落后的不足的地方理顺,疏通,这个,有信心吧?”
  
  “不知道。”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和同学们沟通,这儿的同学家庭都是贫困的,啊,和城里孩子比不了吃比不了穿,学习方面,啊,那是非常刻苦地,所以我们黄冈才是全国高考升学率最高的地区嘛……”
  
  王老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列举很多诸如“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事例,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莫名的厌倦。对于一个被扔在野外的人来说,他最需要的不是励志,可能是一碗粥一杯水一声问候,需要温暖的家,需要亲人的关爱……
  
  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透过窗户望着树枝上“啾啾”叫着的小鸟,真想借着它们的翅膀飞出去,飞出这块让我窒息的群山洼地。记得爸爸带我去“欢乐谷”坐摩天轮时的那种飞翔在蓝天的感觉,眩晕,一会儿冲上云宵,一会儿又堕入低谷,一点都不害怕的,他的大手一直揽着我的肩……爸爸离开我的时候,是晴天、雨天、阴天、雪天,他无法选择,但我真的不希望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因为光阴是那样的好,我们却再也无法共度了。
  
  下课铃声响了,所有的学生都冲向食堂,我一个人走在人群后面,低着头踢踢踏踏的走。抢什么呢?每个人都有个饭盒,自己淘好米放进学校的大蒸笼里,然后每个班的值日生把班里的蒸笼抬出来,各人拿各人的,再拿出家里带来的菜就饭。宿舍里那股子经久不息的酸菜味,就是大多数学生罐头瓶子里的老咸菜发出来的,食堂里也备有炒菜,五毛钱一份的是素菜,一块钱一份的漂着几块肉星,能吃得起炒菜的学生不多,我是其中之一。
  
  我把菜里面的肥肉挑出来,扔到泔水桶里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动作犯了众怒,等我回过身来,周围无数双眼睛都怒视着我,我惶恐地看着他们,手足无措。
  
  “他连肉都扔了。”
  
  “瞧他那样,像个地主崽,哈哈。”
  
  “城里人连肉都不吃,他们想吃啥?”
  
  “吃龙肉吧。”
  
  “糟践粮食,我娘说会遭雷劈的……”
  
  一片讪笑和挖苦的嗡嗡声,我不敢抬眼,只把脸埋在饭盆里闷吃闷嚼,我用眼角的余光扫瞄了下,满桌子上摆的都是咸菜——萝卜条,雪里红,还有的学生带的是腐乳,自家腌制的,刮去上面一层黑黑的霉毛,拿筷子蘸着一口口的就着饭。难怪我那漂着几滴油星肉花的大白菜仿佛是桌上的海珍燕窝。在他们鄙夷的眼光中我机械的吞着饭,不敢抬头,桌上无人说话,不对,是他们不屑理我。他们互相品尝着菜,你的我的他的,剩下我一个人伴着那盘佳肴孤零零的无人搭理,就像人见人厌躲之不及的网络病毒一般。
  
  如果我说这些饭菜连狗食都不如的,不知他们会不会跳起来揍我一顿。我家里以前养的哈巴狗小白吃的冠能牌狗粮是130元一罐,也可能我去吃一顿汉堡就是他们半年的伙食费,谁说富家一席酒,不是穷汉半年粮?人与人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我惊讶了。曾经对樱子说,不吃饭,咱去麦当劳吧,换个口味。可怜的樱子竟不知道什么叫麦当劳,而我猛然醒悟,知道自己成了晋惠帝,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樱子眼里最好吃的东西也就是鸡蛋了,过年节沾点荤腥那是打牙祭了吧?
  
  一个星期后,收到妈妈寄来的一封信。
  
  知道你进新的学校了,妈妈很欣慰,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爸爸不在了,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不指望你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当多大官,赚多少钱,成为什么家,那些都不重要,真的,妈妈对你别无所求,只有一个最基本的愿望,儿子,你一定要成人,成为一个身心健康的好男人,将来能够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能够用你的双手养活自己的妻儿,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妈妈就觉得很幸福,可以笑着对爸爸说:我们的儿子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之所以让你离开家,就是想让你彻底离开网络,那些个虚拟而耗尽求学时光的网络游戏,也许你现在会恨妈妈,可妈妈没有办法,不离开这儿,你就脱不了瘾……
  
  你已经长大了,能够和爸爸一样分担妈妈的痛苦和烦恼,对不对?妈妈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爸爸的公司因为疏于打理,又因为与爸爸合作的叶斯理副总,趁着爸爸出事,群龙无首的关头,卷款潜逃,公司现在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所有资金财产全部冻结,用来偿还银行债务……
  
  可能你回家时,那套房已经换了主人了,我们的家也会用来抵偿贷款。没事,妈妈准备重新租一套小房,然后去打工……现在每个月只能给你寄去二百元费用,表叔会按时给你送去,其中一百元是付给表叔的米钱菜钱,还有一百元是你在学校的菜金,表叔说够了,我倒有点担心你能否坚持的住,妈妈很愧疚。儿子,等妈妈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可以让你过得好一点。表叔说你终于能适应当地饮食了,妈妈听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放心,我和你一起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这封信我看了又看,慢慢地悟出一个事实:好日子随着爸爸的离去而离去,繁华尽失,依恃无着,妈妈和我一个是寡妇,一个是弃儿,我们都在瑟瑟秋风中苦苦挣扎着。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09
没办法,身为小说首版不发篇小说,会被兄弟们当成外行领导内行的。
所谓有著作才能说明有能力,虽然那啥,好歹也敢抖出来晒晒,求兄弟们热烈拍砖哈。
作者: 黄山云雾    时间: 2012-3-26 16:11
发完了啊,我一直在等发完再说话呢,黄山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啊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13
少扯,中篇呐,中篇有八万字咧。我可舍不得一下扔出来,让人没个念想,我得留着慢慢儿发,蔽帚自珍外,也得拿捏下身姿才好。
作者: 四十不言    时间: 2012-3-26 16:17
看了N次,依旧TMD的感人。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16:21
四十不言 发表于 2012-3-26 16:17
看了N次,依旧TMD的感人。

不言,不言,不言,不言,不言
{:soso_e178:}

作者: 淼焱    时间: 2012-3-26 16:35
这个名字很吸引人。
待我细嚼慢咽。
作者: 暮雪    时间: 2012-3-26 18:07
容后慢评{:soso_e181:}
作者: 青丝.红颜    时间: 2012-3-26 18:57
看了第一节的两小段。{:soso_e120:}语言不咋滴。还需要重新整合。{:soso_e127:}

作者: 简单故事    时间: 2012-3-26 19:10
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2-3-26 22:03 编辑

看了第一段已很入戏~莫忙说话,做饭。高亮下,不是马屁{:soso_e113:}
如果发现后面跟不上趟,写的莫名其妙的话,是要拍砖的哟!老马招呼打在前头哈。
慢慢写,细心写,不急{:soso_e160:}

看完:
1、娃适应表叔那环境生活,应带几笔,过度稍快。2、水清无鱼,钓得不少。3、阿屎这段很脏,像老马经历一般,虽然夸张,但那包谷杆搽大便太真。{:soso_e113:}4、学校里,是一个娃的眼光再看、再体验,也到位。5、最后父亲的企业因父亲的死被他人卷款,家境衰败,一个寡妇,一个孤儿,编的自然。不错{:soso_e179:}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21:57
黄山云雾 发表于 2012-3-26 16:11
发完了啊,我一直在等发完再说话呢,黄山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啊

兄弟,你丫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这样的铁人都被你的刻骨柔情感动得要死要活滴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21:59
淼焱 发表于 2012-3-26 16:35
这个名字很吸引人。
待我细嚼慢咽。

不急,姐敢贴就是为求砖来着。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21:59
暮雪 发表于 2012-3-26 18:07
容后慢评

期待。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22:00
青丝.红颜 发表于 2012-3-26 18:57
看了第一节的两小段。语言不咋滴。还需要重新整合。

谢谢临贴。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22:01
简单故事 发表于 2012-3-26 19:10
看了第一段已很入戏~莫忙说话,做饭。高亮下,不是马屁
如果发现后面跟不上趟,写的莫名其妙 ...

咱真不急,边发边听哥几个意见,学习之。

作者: 孤鸿野鹤    时间: 2012-3-26 22:17
哼!不发完整,不置一词。砖头嘛,只要你发完整,就有地方拍。
给首版拍砖级别低了不行,隆重点,兄弟们!抄家伙,怎么也得流星雨级的。
作者: 南沙贝    时间: 2012-3-26 22:32
期待往下看,血色的上帝是不是恐怖了一点?上帝多少有点慈祥吧?
作者: 青丝.红颜    时间: 2012-3-26 22:34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21:59
不急,姐敢贴就是为求砖来着。

嘿嘿,求砖哈{:soso_e120:}
俺就斗胆满足老大一下下,一小下下。只说开始两小段。


      我的名字叫杰。(开头这句交代和后面几句没任何衔接,毫无意义,纯粹蛇足,留以后再说,不行么?)那一年我十三岁,那年也是爸爸妈妈结婚十三周年纪念日,那一天是九7年三月十三号,一只手都能把我拎起来的爸爸43,美得跟花一样(嘿嘿,俗气且别扭的比喻。)的妈妈36岁。13号是耶稣最后的晚餐的日子,那一天代表着(不确切的词儿)不幸和苦难的开始,这句话(什么话?难不成是你现在说的这句?既然现在说的,却变成了过去的咒语,真厉害嘛!)真像咒语,(只能说这个日子不吉利,咒语,牵强了。)真的。(语句跳跃太快,少了流畅和自然)
  
  壮得像牛一样的爸爸在左边,我在右边,娇娇弱弱的妈妈在中间,阳光透过树叶如一格格的网笼罩在我们身上,略嫌冷峭的春风扬起妈妈长长的丝巾,(初春,树叶?啥子树?啥子叶?)拂过我的脸,痒痒的。我们是去吃大餐的,爸爸说要点最好的红酒,(啥子红酒?直接说名儿不成?)让我和妈妈都醉倒在他怀里,可他竟然爽约了,他死了。(句子的转折,让人眼花。尤其特让人不能接受的“他死了”,将文字意境和美感击得粉碎,更是多余。用第一人称叙述,除非对死者有气有恨,不然不会对亲人直接这么说的。----俺就是看到这三个字,就不想再看下去滴。)
{:soso_e110:}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22:51
青丝.红颜 发表于 2012-3-26 22:34
嘿嘿,求砖哈
俺就斗胆满足老大一下下,一小下下。只说开始两小段。

谢谢评鉴。妹妹若累了,就请去别处逛逛吧。
作者: 青丝.红颜    时间: 2012-3-26 22:55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22:51
谢谢评鉴。妹妹若累了,就请去别处逛逛吧。

放肆了呀{:soso_e110:}?!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6 23:02
评贴是勇敢和能力的像征,何来放肆一说?
只是批评得一无是处,且让妹妹看不下去,感觉自个这字这文怪对不起妹妹的,故请妹妹别处散散心活活筋络,看些养眼怡情抒怀的好文字冲淡下这寡淡文字造成的郁闷,而已。
下面还有七八万字呢,我慢慢贴,妹妹可看可不看,可砸可不砸哈,随意。
作者: 青丝.红颜    时间: 2012-3-26 23:14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23:02
评贴是勇敢和能力的像征,何来放肆一说?
只是批评得一无是处,且让妹妹看不下去,感觉自个这字这文怪对不 ...

混仙他们一直就是这样拍俺滴-------俺被他们传染了{:soso_e109:}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5:31

写中篇啦?咋不通知我一声,偷着发啥呀,怕我看哪?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5:35
嘁,我老人家这么光辉的大作还怕你学习和偷艺么。。{:soso_e123:}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5:40
  六、如血残阳
  
  有人说没到过北京不知道自己的官有多么小,没去过深圳不知道自己的钱有多么少,我想说没来过大别山,不知道这里的人有多么穷。这里的孩子少有小胖墩的,男女同学基本上都长得很苗条,许多同学脸上是那种黄黄的菜色,营养不良的缘故。李秀枝尽管长得膀大腰圆,可不肥,典型的山蛮子,野蛮的蛮,可也属于瘦肉型的。在这也有个城里女人向往极了的好处,就是纯天然减肥,不需要克制,因为也实在没啥好吃的,除了米饭还是米饭,除了青菜就是咸菜,早晨的馒头抵得上汉堡的美味了,没有油水滋润的肠胃,寡的人口里会淡出鸟来,多肥的小肚腩,不久就会跟大漠里饱受煎熬的骆驼一样,将驼峰中的油脂,一点点耗下去,耗平耗光。
  
  不知道自己的饭量什么时候也变得大了起来,蒸的那一盒子饭刚刚吃完,肚子就又饿了,感觉吃不饱,特别是晚上,上完自习后饿得心慌,学校小卖部里有方便面,我就买那种五角钱一包的北京方便面,美味呀,想起以前和爸爸在深圳“奥斯陆”吃牛排的场景,竟恍如隔世。每天还有三块钱菜金,每顿都能打上一份漂着几片肥肉的炒菜,另外,表婶腌的雪里红、酸豇豆搭配着下饭在这儿已经算得上是小资了,我很知足。人生就像一次漂流,不知道前方是可以驻足休憩的岛屿还是让你绝望恐惧的险滩,失去了最爱我们的那个人后,母亲和我都在黑暗中孤独的前行,我就像一个无知懵懂的败家子,一路挥霍,直到风光殆尽,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一贫如洗的乞丐.
  
  班里有一位叫张小勇的独生子,他爹是村里的铁匠,有一门叫得响的手艺,做出来的菜刀以刃利耐磨而闻名全乡,整个乡里人的菜刀斧子锄头锹头啥的都是他包圆了,家境富裕。他也是所有学生中毛皮最为油光水滑的。别的同学一般都是带来个木头箱子装书装米装衣服,他爹给他搬来个衣柜,一层层的衣服、书井然有序,下一层还锁着花生、苕果儿、芝麻糖等好吃的,往往夜深人静的时候,从他床上传来老鼠般的啃嚼声,刺激着人的胃觉听觉,越发让人觉得长夜漫漫,饥肠辘辘。
  
  小勇从来不在食堂吃饭,每天由他妈做好了饭菜专程送来,穿着相对于身着五花八门救济衣的同学们来说,也算是阔气了。他身上有条黄军呢裤,据说是他爹的某个老表家的堂兄的长孙所赠,还说是解放军仪仗队所属,所以,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把它脱下来,折得整整齐齐,压在枕头底下,第二天穿上时,裤腿上就有两条笔直的褶痕,张小勇穿上时,那手和腿都甩得开开的,就像迈着仪仗兵的正步,份外牛气。后来,不知哪个家伙使坏,在军裤的屁股蛋子上烧了两个洞,张小勇气得连骂了三天。
  
  张小勇长着一双挑剔人的法眼,一般人轻易不在他的光圈之内,不知咋的就认定我这个外来户是他的同类,有事没事喜欢找我聊聊外面的世界,撇着夹着乡音的生硬普通话。
  
  “哎,张杰,你去过武汉野生动物园没有?”
  
  “没有。”
  
  “我去过,那里面有猴子、棕熊还有老虎,还有蟒蛇,见过大熊猫没?”
  
  “广洲有大熊猫的,武汉没来过,只去过长江三峡,宜昌的。”
  
  “黄鹤楼,就是‘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那楼,其实也没啥好玩的,我还是坐着电梯上去呢,啥也没看着,还花了门票五十元,老贵了,可以买十斤肉了。”
  
  小勇去过省城武汉,常在我面前提起这那的,以示他见识广博,就像一个好不容易富起来的暴发户,急忙穿金戴银的向世人宣告他成功脱贫了。
  
  月考成绩公布了,这次竟然发挥得很不错,考了个第五名,倒着数。自从泡网吧以来,我一般总是拿第一的,当然也是倒数,这回在考场上把几套卷子的选择题认真做了下,不会做的连猜带蒙,竟然也有许多蒙对了的。这做题吧,比如选择题,你要把它全做对了不容易,可全做错了也不容易。同桌的李秀枝在全班六十五位同学中考了第四十五名,她睥睨傲岸的神态就像一只刚踩过蛋的公鸡,颇为自鸣得意,而发梢上那朵红红的石榴花犹如张扬怒放的鸡冠花,整个儿在我面前显出强悍伟大来了。李秀枝原本在我面前有点缩手缩脚的,就像土鸡见了火鸡,当然,乡里妞见了城里少爷,总是免不了自惭的。
  
  如果说社会上存在着贫富差别,人们势利而拜金的话,那么在学校,分数就显示着两种阶级,差生和优等生。老师对优等生的喜爱近于宠爱,对差生的卑视又近于无视,学生们也很种族分化,优者类聚,差者群分,自然选择,优胜劣卑。也许将来,昔日学校里的弱势群体会成为统帅,而天之骄子成为走卒,多少小初中学历的老板牛B闪闪的要招本科硕士博士,而这些所谓精英会为五斗米折下曾经不可一视的雄腰。但学生时代是逃不过的历炼,是以分数论成败的,我这个看上去在一群土鸡里面羽毛最为光鲜的火鸡,显然被认为是败絮其中的柑了。
  
  一场考试让李秀枝咸鱼翻身了,她和前排的矮蹾蹾胖乎乎的占桂花咬耳朵,以为我听不懂土话呢。
  
  “长得跟黎明似的,体面苕一个。”占桂花笑嘻嘻的回头瞟了我一眼。
  
  “阔少爷一般都是花心大萝卜,中看不中用的。”
  
  “说错了,是空心大萝卜,穷寒出俊杰,纨绔少伟男。”作文经常当范文的占桂花还文绉绉念了这句
  
  有些愤怒,虎落平阳的憋屈,懒得搭理这些长舌妇,我“啪”的关上课桌盖,转身走出教室。张小勇好像进了前二十名,看样子心情不错,他笑嘻嘻的邀我出去打乒乓,我答应了。一登场亮相,边上马上围了许多同学,就像大熊猫来了一样稀奇。在清华学校时,我们有专业的乒乓教练辅导,虽说我只掌握了基本动作,可跟这些自学成才的土八路来比,已经显得游刃有余了。本来应该发扬点风格,打几拍子友谊和平球的,偏巧碰上我心情不好,顾不了那么多,几拍子扣杀下去,张小勇就唏里哗拉败下阵来,他有点不高兴,也是,任谁光撅着屁股捡球,众目睽睽之下,也是很没面子的。
  
  “张小勇,噢噢,一分没得,光蛋喽。”
  
  “笨得跟猪一样。”
  
  “这小子仗着自己有两手,太霸道,仗势不饶人的样子。”
  
  “小勇下来,我来。”一位个子很高的男生,把小勇拨拉开,甩掉上衣,用唾沫呸了下手,搓了搓,扎好马步,站在对面,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
  
  “魏力平,加油。”
  
  “拍死他!”
  
  “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片喧嚣,场面局势一边倒,魏力平占据了绝对的主场优势。确实,他比小勇强多了,还能防得起我的大力扣球,不时的也能攻到我的盘面上来,可是,我只能说,业余选手他们缺的不是力量,而是技巧,四两拨千斤的灵活。魏力平输了,我觉得他应该虽败犹荣的,可他显得很恼怒,一言不发的把拍子摔到台桌上,借着从我身边插过去的档儿,狠命的撞了我一下,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我瞪了他一眼,
  
  “干啥你?撞我干什么?”
  
  “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边说边凑上来又搡我一把。真是欺人太甚,我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欺负人,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嘛,你妈的。”忍不住了,我的愤怒终于爆发了,挥拳过去。有几位男生加进来扯架,明显的拉偏架,还有人抽冷子踹我一脚,不只一双的拳头落在我脸上身上,我的双手被死死摁住,只有挨打的份……
  
  “给他小子点教训。”
  
  “吃饭时拽的,早看他不顺眼了。”
  
  “别打了,魏力平你松手,放开他。”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不知谁嚷嚷了一句,那些围着我的男生一哄而散,张小勇哭丧着脸,把我从地下拉起来,
  
  “张杰,你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我咬着牙,擦了下嘴角,有血,额头火辣辣的疼,鼻子阵阵酸楚,挨了两拳的结果,还有腿,肚子都在隐隐作痛。
  
  面对值日老师的询问,我一声不吭,只说是自己和同学打着玩的。懒得说原因,打架只是打架而已,有啥说的,说自己被魏力平欺负了,哭天抹泪要公道?——嘁。
  
  王明秋老师又找我谈了一次话,大意是从城市来到乡村,要适应这里的学习氛围,并叫李秀枝同学好好帮助我,还有一个隐含的意思是不想学习不要紧,老老实实呆着别出事别影响课堂纪律就行。很多老师对那些差到极处、升学无望的学生就是这种态度,听任其自生自灭,我这空降来的的天天上课发呆梦游的城里少爷,用他们的话,将来去当明星的料(所谓明星是靠外貌吃饭,不用动脑的衣裳架子),就成为老师心目中不折不扣的衣裳架子,就像城市里任人驱喝的农民工,没有尊严没有价值。
  
  那个下午我抱着饭盒来到校外。离学校五百米处有一条小河,河畔有一棵两人合围的柳树,十一月份的秋凉季节,气温已经有点料峭了,枯黄的柳叶一片一片的落下来,微风吹过,有几片飞舞着旋到河面上,随着河水缓缓流动,飘零而去。夕阳在远远的山颠一点一点地坠落,灿烂的晚霞映着如火如荼的天际,暮归的牧人在瑟瑟秋风中赶着牛群由影而形,一点点清晰起来,一只乌鸦背倚如血残阳站在树梢上“呱,呱”地叫了两声,声音在空旷的原野里回旋起伏,凄厉、萧索。
  
  一地荒草中的我静静站着。这样活着真的没有意义,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遥远的那里曾经是温暖家的地方也已经不再有人期盼,而这儿的一切是如此无奈……爸爸在车轮下一掌推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一天,我想把他给予的生命,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回的生命拋到河里去。我被自己突然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盒里的饭已经变得冰冷,我大口吞咽着,哽出满眼泪花,我强迫自己就着寒风吞下去,吞下去。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5:41
  七、太阳重新升起
  
  樱子走了七八里的山路,从老河湾来到学校看我。她扬着小小的脑袋透过窗户一间间的教室找过来,终于在三(二)班看到我,樱子径直从教室门外走进来,一直走到到我座位跟前,把一个布袋放到课桌上,还高兴得大叫了一声“哥!”然后笑嘻嘻的走出去,中途还跳了下。当时正在上物理课,宋老师看着她大摇大摆地走进走出,一时有些吃惊,愣了一下,似乎还咧了下嘴,预备绽开笑容,然而又马上凝固在脸上,转而板起脸来,瞟了樱子一眼,斥了一句:“不许吵。”
  
  我看到樱子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倚在教室的走廊边。下课了,我牵着樱子的手,问:“你咋来了?樱子。”她一蹦一跳地说:“哥,我等鸡下够了十个蛋,才来看你的。”樱子解开棉袄,拿出一个用塑料袋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包包,里面有十个煮熟了的鸡蛋,樱子笑咪咪地望着我,“哥,你吃啊。”我拿出一个来,还微微的热,带着樱子的体温,剥开来,两口吞下去,告诉樱子,“真好吃啊。这个袋子里装的啥?”我扬了扬手中的布袋,问道。“那个里面装的是我娘煎好的小鱼,放了好多辣的,娘说你最爱吃这个了。”
  
  我去食堂买了三块钱的菜,满满的一大磁缸,把饭盒里面的饭拨了一大半出来,盛在樱子碗里,她大口大口吃得很香甜。我故意吃得很慢,小口地抿着。樱子说:“哥,你吃菜呀。”我笑笑:“哥天天都吃这个菜,都吃得想吐了,以后把鸡蛋留着自己吃,别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樱子点点头,“哥,你啥时回家呀,妈妈说等你回来杀公鸡呢。”“是吗?我最喜欢吃鸡翅膀了,你别和哥抢呀。”樱子笑得咯咯的,“我最喜欢吃鸡腿了,妈说和哥一人一个。”
  
  我在小卖部里给樱子买了一袋奶糖和两个算术本,把她送到校门口。我蹲下身来,望着樱子的眼睛:樱子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山外面有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樱子偏着脑袋:“哥,你也好好学,我跟着你一起。”“行,哥在北京等你。”我故作豪迈地说。樱子开心地蹦了两下“噢,去北京了,去北京了。”目送着樱子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弯处,我觉得有些愧疚,我在学校里过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那十个鸡蛋让我感到久违的温暖,有人牵挂有人等待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好比树有了根,荷有了茎,不再飘零不再轻浮。樱子还不曾看过长城呢,我去过,长城关头有一行醒目大字:不到长城非好汉。
  
  李秀枝秉承着王老师的旨意,来帮助我学习了,她很友好地对我说:“张杰,如果你有不懂的,尽管问我。”我笑了下说:“谢谢,用不着。”下午,内心一片平静,澄澈,就像尘封已久的地窖掀开了盖子,清新的空气和阳光静谧地照进来,久违的明媚还有爽朗。第一次认真听老师讲课,认真地做笔记,听起来有些吃力,很多的内容听不懂,过去荒废的东西一点点累积成死疙瘩了。老师曾给爸爸说:张杰很聪明,只要他把1/3的精力用在学习上,就会取得强于别人一倍的效果。爸爸就得意地和妈妈吹嘘,“杰遗传了我的天资,很有天份呐。”我还有一个强科是英语,曾在深圳清华实验学校英语演讲比赛中拿过二等奖的,后来泡网吧荒废了不少,捡起来有点难,对于我来说也不是很难,我挺自信的。数学是我的最爱,最牛的历史是宝安区五校语数外三科联赛中拿的一等奖,其中数学119分,扣的一分是小数点错位,语文就弱了,主要是作文跑题,我的联想太丰富了,总是写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观点。有一次考试出的题目是:记一次有意义的课外活动。要求八百字,我洋洋洒洒的写出一千五,写的是老师带我们去航模比赛,我们学校的子弟拿着新贵奇的作品,将公立学校的学生摧残得一败涂地,结论是:有钱能使鬼推模。可想而知这篇作文的下场。
  
  不再睡到晚一分钟就要迟到了的时刻,早晨和那些凿壁偷光的学生们一样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天还黑得不见五指呢,就着朦胧的晨光背单词,夜晚,回到寝室以后也学着头悬梁的好汉们点烛再苦读一小时,复习旧课巩固新课,我比他们还要多一层,寻找遗忘的记忆。英语的底蕴和现今的发功效果初显,几次小测验都拿到了90分以上。数学成绩还在最底层人民堆里呆着,我开始寻找掉链的环节,一环环地套上。化学是初三新开的科目,初中的物理比较浅,对于我来说把一本书过下目基本上就通了,就像水龙头,拧开了筏门,那水就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李秀枝有点惊奇地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一是我的认真,上课不再六神无主,二是她做不出来的题,我偶尔也会做了。一次有道物理题,她在那抠手挖耳的,屁股跟辗盘似的磨来磨去,我被她的小动作骚扰得不胜其烦,只瞟了一眼,就在纸上列出解来,扔给她。英语老师有几次在课堂上提问,我举了手,跟这些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们相比,我那堪称完美无比的流利口语让他们目瞪口呆,优势初显,少不更事的轻狂让我也有了点小小的得意,有句话说得好: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英语胡老师时不时的走到我座位边听我读文,听到得意处叫全班同学停下来,说:让张杰同学给我们领读,大家要学习张杰同学的标准发音。更可乐的是,他有天拿着个录音机把我叫到办公室读几篇英语课文,录制一盘磁带,然后拎到初三各个班里广为播放,搞得我一时间跟歌星下凡似的,粉丝者众。
  
  数学成绩还是不理想,那是融会贯通的事,不是只争朝夕就能功德圆满的,急不得。多年以后有个老师告诉我,城里的孩子总是比乡村里勤奔死踹的学生透着有灵气,眼界和心胸都宽些的缘故,一道题,稍微地点拨下就能举一反三,而某些死读书读死书的学生就笨到不会拐弯,非得横着竹竿进城门,这也是我能够很快赶上并超过他们的原因之一吧,我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活得很充实,每天都能感到自己在进步,一个个的疙瘩被解开,王明秋老师又找我谈了一次话,这次的中心思想是:你还是很有潜力的,还要更大限度地挖掘自己的潜力,争取进入前三十名,那是我们班考普高的指标,最后这句他没说出来,是我体会到的,指标和奖金挂钩,和老师水平挂钩,第一次,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带着希望和期冀的喜悦。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5:43

这情景有点像狮子王,悲而不惨。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5:46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16:01
  二、走入山沟沟
  
  一个星期后,表叔告诉我只有村委会才有电话,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村委会, ...


多好的日子啊!感谢妈妈吧?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5:49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16:01
三、乡村风情

一直适应不了的就是上厕所。撒尿可以在粪桶里就地解决,大便就非得上茅房了,之前我脑子里 ...


厕所写的不错,挺有生活呀!下去体验过哇?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5:51
知音 发表于 2012-3-27 15:49
厕所写的不错,挺有生活呀!下去体验过哇?

抱抱~
所谓天才就是看一眼就通,听一遍就会,问过马姐夫奏啥都能写了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5:57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16:06
  四、新鲜的破学校
  
  在表叔家呆了一个月后,我插班进了当地的一所中学——湖北省齐新县刘河中 ...


没有人适应不了的环境-----看来这句话是对的。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6:00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16:07
  五、炼狱人生
  
  三(二)班的班主任姓王,叫王明秋,三十七八岁的模样儿,五官和身上的蓝加黑 ...


这妈妈咋这么有智慧呢?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6:01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6 16:13
少扯,中篇呐,中篇有八万字咧。我可舍不得一下扔出来,让人没个念想,我得留着慢慢儿发,蔽帚自珍外,也得 ...


励志的呀?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6:03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7 15:51
抱抱~
所谓天才就是看一眼就通,听一遍就会,问过马姐夫奏啥都能写了


马姐夫讲的很清楚,你写的跟我见过的一样儿一样儿地。{:soso_e179:}

中学那段也是,头悬梁锥刺股那段,还有关于理想的那一段,你是不是插到我们班了?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6:03
知音 发表于 2012-3-27 16:01
励志的呀?

也不算励志,后面比较曲折,很多事情发生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6:04
前面这些很朴实很贴近生活,后面可别再整出假大空啊,我监视着你。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6:04
前面这些很朴实很贴近生活,后面可别再整出假大空啊,我监视着你。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6:06
知音 发表于 2012-3-27 16:03
马姐夫讲的很清楚,你写的跟我见过的一样儿一样儿地。

中学那段也是,头悬梁锥刺股那段 ...

马姐夫很聪明的,初中时全县数学竞赛拿一等奖,县里奖给他们学样一台电视机。。
学校敲锣打鼓去他们家报喜。。一个村里的孩子,得多大的荣光啊
至今还给我闺女励志不已,吹牛不休来着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6:08
知音 发表于 2012-3-27 16:04
前面这些很朴实很贴近生活,后面可别再整出假大空啊,我监视着你。

不会,还是贴近生活,但会很艰辛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6:11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7 16:06
马姐夫很聪明的,初中时全县数学竞赛拿一等奖,县里奖给他们学样一台电视机。。
学校敲锣打鼓去他们家报 ...


咋比我还厉害呢?{:soso_e132:}

作者: 知音    时间: 2012-3-27 16:11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7 16:08
不会,还是贴近生活,但会很艰辛

{:soso_e150:}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7 16:13
知音 发表于 2012-3-27 16:11
咋比我还厉害呢?

比你厉害算个蛋,问题是比我还厉害一小点呀
作者: 素颜    时间: 2012-3-27 16:20
俺先看回帖。。。{:soso_e113:}
浪里格朗。。。{:soso_e113:}
作者: 淼焱    时间: 2012-3-27 16:48
青丝.红颜 发表于 2012-3-26 22:34
嘿嘿,求砖哈
俺就斗胆满足老大一下下,一小下下。只说开始两小段。

这样的细致,虽有拖沓,但一方面是主人公心理特征的体现。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2-3-27 16:56
好东西
不看不行
最喜欢一个人
小女孩樱子
作者: 素颜    时间: 2012-3-27 16:57
令箭 发表于 2012-3-27 16:56
好东西
不看不行
最喜欢一个人

麻花说稀罕你家的砖。。{:soso_e113:}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2-3-27 16:59
素颜 发表于 2012-3-27 16:57
麻花说稀罕你家的砖。。

发完再说
我想看看老马是咋写樱子的
主角不太稀罕
{:soso_e165:}

作者: 素颜    时间: 2012-3-27 17:01
令箭 发表于 2012-3-27 16:59
发完再说
我想看看老马是咋写樱子的
主角不太稀罕

稀罕哪个就跟踪哪个。。{:soso_e113:}
作者: 徽地文狐    时间: 2012-3-27 21:55
先看了1~4,脚着是一篇很规整的散文。
作者: 竹林吹箫    时间: 2012-3-28 01:33
早就听说过这篇《血色上帝》,今天终于如愿得赏,欣赏。
一篇描写杰同学的苦难人生的故事,行文舒缓,细细道来。
不知结尾如何?期待精彩。问好马老师。{:soso_e183:}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2-3-28 10:24
鄙视老马
怎么跟苏力一个德行
弄着弄着就太监了

对不起
你本来就没有
道歉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1:32
令箭 发表于 2012-3-28 10:24
鄙视老马
怎么跟苏力一个德行
弄着弄着就太监了

怎么会,一定会发完,一天发二章的。
昨天兄弟评说,很观注樱子这个人物,这个人物命运。。。
闻君此言,非常感慨,啥话也不说,握下手,兄弟坐稳喽,容我慢慢叙来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1:33
竹林吹箫 发表于 2012-3-28 01:33
早就听说过这篇《血色上帝》,今天终于如愿得赏,欣赏。
一篇描写杰同学的苦难人生的故事,行文舒缓,细细 ...

好久没见,看见竹林有点意外,附加惊喜。
谢谢临贴哈。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1:34
徽地文狐 发表于 2012-3-27 21:55
先看了1~4,脚着是一篇很规整的散文。

你不能自个机关枪似的写作风格强加到任何一篇非扫膛腿似的小说里,否则不是一叶障目又是啥?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1:35
淼焱 发表于 2012-3-27 16:48
这样的细致,虽有拖沓,但一方面是主人公心理特征的体现。

急啥,又不是赶公交,迟一步就跑了。。
你叙述的是人物命运,你一章涵盖人家多少年多少事的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1:41
  八、回家
  
  学校两个星期放假一次,我在学校呆了两个半月,这是第一次回家,表叔的家。山路蜿蜒,落叶缤纷,初冬的山脉带着枯萎的萧条,褐色的土地上是一片凋零的沉默,可是天空如此高远静谧,飘渺的白云以仁慈地绵厚俯瞰着我渺小卑微的身影,如蝼蚁般地寸移着前行。人的潜能本质真是令人惊讶,置于这除却大山不见土的爪洼地,所谓的城里少爷和这些土生土长的山里娃,用咸菜就饭,都能一口气连吃三大碗。我长高了,黑了,瘦了,被洗去了浮躁和以前的婴儿肥,76块骨骼在夜晚时常嚘巴作响,如同竹子在抽节生长,全身心都渴望着营养和能量,除却这一身娇贵的衣囊还带着城市的烙印,我几乎成了地地道道的山里娃。
  
  去表叔家要过一条浅浅的小河,渡河的工具是一条五米长的竹排。河水清清的能看见水底下的鹅卵石,间或有小鱼儿出没又倏忽不见,撑排的大嫂每一次扬起竹篙都带出一串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闪亮,排的缝隙间常常有水花荡上来,一波波地起伏着,就像跌宕起伏的命运,一片片迸碎又一条条凝起,挟杂着漫漫人生中的滚滚红尘,恍若一个受伤的残兵败卒在一片尸骨狼籍的战场上,呜咽着爬行……远远的,那四面环山的小村落映入眼帘,看到袅袅的炊烟升起,鸡犬之声时闻于耳,仿佛是一位尚未沾染灯红酒臭的村姑,素面朝天,花衣布鞋,带着朴实无华的风情。那些吃惯山珍海味的饕餮之徒偶尔去品味“农家乐”竟格外的爽心爽口,想来也是爱着那份浮华散尽、脂粉尽失的清新吧。
  
  我看到樱子正在家门口趴在小方凳上写作业,时不时地擤着鼻涕,旁边有几只鸡慢悠悠地踱着方步。表婶正在屋子左侧的猪圈里忙活着,表叔应该是下地去了吧。我悄悄地走到樱子背后,蒙上她的眼睛,樱子的身体扭股糖似地扭动着,一边“翠叶,小红”乱叫着,我放开手,樱子转回头,大叫一声:“哥!”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缝。表婶老远地应着:小杰回来了,一手拎着个装猪食的桶笑眯眯地走过来。
  
  “我做饭去。”表婶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后院里去了,接着就听到一阵咯咯的鸡叫声。樱子拉着我的手使劲摆着,“哥,俺娘杀鸡去了。”杀鸡是这儿的人们待客的最高礼遇,一个青涩的懵懂少年不会客套虚伪,我只是无言地沉默着也微笑着,偌干年以后想到这幕场景竟还是微笑,带泪。
  
  表叔晌午时也扛着锄头从菜地里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俩个大萝卜,一捆小白菜。看到我只闷头闷脑的说声:“回来了。”表叔是个不善言语的老实人,看上去这个家是表婶当家作主着。饭桌上一个大土钵里连汤带肉的装的满满的,一盘炒鸡蛋,一碟子煎豆干,一盘小白菜还有一小碗臭豆又叫迷豆的。表叔照例的抿着一杯本地小烧酒,表婶和我打横相坐,樱子做在下首。表婶把两只鸡腿扯下来,一只放我碗里,一只放樱子碗里。我冲着表婶难为情的笑了笑。樱子大口的啃着鸡肉,两只手都撕扯得油腻腻的,两只圆圆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有多久没吃过肉了,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愉快的抽搐,就像一个潦倒的穷汉口袋里终于有了两个铜板,竟幸福得想哭。汤是如此的鲜美,每一勺喝下去,仿佛都化成了营养,就像油在热锅里“滋滋”作响,滋润着我焦渴的身心。
  
  表婶正在一个木制脚盆里搓洗我带回来的被子床单,我和樱子在饭桌上做作业。樱子上三年级了,学习一点都不用功,小字本上的字一个个写得东倒西歪,我点着她的鼻子说:樱子,你这字就跟院子里的芦花鸡的爪子差不多,乱七八糟的。字好比是人的脸,写得规规矩矩一笔一画才叫好看,懂呗?我给她讲着混合运算题,樱子的注意力不是十分集中,小狗撵着小鸡跑都能让她看出了神。我翻着一本《初三数学疑难题解》,一边时不时地凑过去检查她的作业。樱子神秘地告诉我:“哥哥,我有弟弟了。”
  
  “是吗?在哪?”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在妈妈肚子里,”樱子咬着铅笔,笑得鬼鬼祟祟的,“妈妈不让我告诉别人。”
  
  我注意地看了看表婶的肚子,没看出异样来,怪不得以前老听到表叔闷闷地说要个儿子。农村里有很多重体力劳动,像挑水、挑谷、挑柴、犁田、割谷、扬场等等没有棒劳力也是很难做的。另外男尊女卑的思想比城里人严重多了,一个家庭里如果没有儿子延续香火的话,和人吵架都没有底气,还有一个顾虑,女孩一旦嫁出去,剩下孤苦伶仃的两位老人只能当五保户了,村里一年给点粮给点油,捉襟见肘的,还没人挑水劈柴的,很可怜的境遇,这也是为什么农村人不生儿子不罢休的缘由吧。
  
  我把樱子做错的地方一点点的订正好,监督她做完作业后,我给她折了两架纸飞机,扔得满天飞,看着她满院子疯跑,笑得嘻里哗啦的。表婶把洗好的床单晒在竹杆上,阳光温暖的照在上面,能闻到一种洁净舒爽的清香。猪圈里的猪哼哼唧唧地拱着院门,鸡窝里传来母鸡“咯咯嗒,咯咯嗒”的叫声,又下了一只蛋吧?
  
  我和樱子跟着表叔去挖红薯,一锄头挖下去,看着肥肥的红薯傻乎乎的窝在那里,然后被一下子刨出来,感到抑制不住的喜悦,仿佛它们是埋藏在地底下千年的宝贝被我发掘,樱子跟我屁股后面捡拾着,“哥,你漏掉这里了,哥,这个大的叫你挖破了。”樱子像一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我从没干过农活,只挖了不到半垄地,手就磨起了两个大血泡,疼得钻心,可内心却很舒服,每一次挥锄,都像在释放积郁在内心的沉闷还有桎梏,我渴望着什么呢?光明还是希望?汗水朦胧着我的眼睛,隐隐约约的,我看到彼岸了,一垄地到头了。
  
  从来没这么累过,长这么大,我这娇贵的肉体除了打打篮球流过汗之外,劳动二字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扫扫教室罢了。表婶一边焖着饭一边拣了几个红薯埋在灶灰里,不多久满屋散发出一种泌人心脾的甜香味。真甜啊,那份甘美真是无以伦比,汉堡薯条肯德基之类的泊来品和自己亲手从土里刨出来的烤红薯相比,也拜下风吧,我认为。樱子看着我笑,“哥哥,你脸上有黑的。”我伸出黑黑的手掌,在樱子脸上摸了一下,“现在你和我一样了,噢,噢……”我大口大口地啃着,两只手转过来转过去挪换着烫手的红薯,嘴里还唏嘘的吹着……
  
  晚上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通泰,痛快!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沉沉的。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1:42
  九、莫测人生
  
  天还蒙蒙亮,我就起床了。发现灶间有灯光,表婶正坐在灶头添火,锅里冒着热气。站在门外漱口,外面的天空还挂着几颗寒星,门前的老槐树只看见黑黝黝的一堆影子,偶尔传来几声鸡啼,簌簌的西北风吹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我又拿起水瓢在灶台的暖锅里舀出热水洗脸,表叔正往自行车上绑着半袋子米,我带回来的咸菜瓶装得满当当的,旁边还多了一个罐头瓶,我看到里面是晒干了的,拌好了辣椒和油盐的小虾米,我憨憨地朝表婶笑了下,“这留着给樱子吃吧,不带了。”
  
  “家里还有呢,吃完了叫你叔再去镇,你放饭盒里蒸着咽饭,你不是喜欢辣嘛,可辣了。”表婶笑着说“快洗了吃饭。”
  
  我和表叔一人一大海碗面条,覆着绿色的菜叶,用筷子拨了拨,下面卧着两个荷包蛋,我扫了下表叔,他正闷着头呼哧呼哧的喝汤,表婶正拿着小刷帚洗涮着锅台。
  
  寒冷的冬天,一碗热呼呼的面条喝下去就全身都暖和和的。
  
  “叔,你别送我了,我自己扛着袋子去学校吧。”
  
  “十几里山路呢,路远无轻担,可不中,你从小路慢慢走,我骑车从大路把东西给你捎到学校,另外再去镇上买两袋子化肥回来。”表叔说着一偏腿骑上车走了,我背好书包,向站在门口的表婶笑了笑“婶,我上学去了。”
  
  赶到学校的时候,第一缕阳光已经透过厚厚的云层映在高高的树梢上,天边一轮红日犹如惺忪着睡眼的迟暮老人,懒洋洋,冷清清的。学样里人声鼎沸,篮球架下一拨人马你争我抢,场外站着一排女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离上第一节课还有二十分钟,寝室里那个米袋子已经竖在我的箱子旁,两个菜瓶搁在箱子上。张小勇看到我进来笑得贼兮兮的,我瞟了他一眼,问“笑啥?”
  
  “哥们,你被评为本班最帅的哥了。”
  
  “别胡扯。”我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往教室走去,张小勇过来搂住我的肩膀,“真的呀,是女生们开‘卧谈会’时全票通过的,王小燕说的。”
  
  “你和王小燕蛮掏心窝子嘛。”我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拨拉下来,王小燕是我们班文娱委员,扎着两根羊角辫,挺清秀的,张小勇每天帮人家打开水,附带着做卫生时帮着拎水洒地,用他的话,王小燕是他姨家的二姑的三表妹,远亲又是近邻,所以无论在学习还是生活中都要给予她兄长般无微不至的关怀。
  
  人总是要寻找点寄托的,彼时的活法才叫有意义。李太白醉酒当歌,西门官人惯弄风月,张小勇一心想追王小燕,我则喜欢上了做数学题,一个星期能做完一本软面抄。每当一道道稀奇古怪的方程式或者几何题摆出道道难关横亘在眼前,它们就像我玩过的《传奇》中的妖魔鬼怪,干掉它们,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宝藏,宝剑、金币、战袍、金苹果……武士的装备和级别就是在这无数次的厮杀中一级级丰富增高的,高到我一出场,我们家族的武士都要列队向我致敬,牛B得很。这股子邪劲如今用到了数学题上,用王老师常教育我们的话来说:好钢用到刀刃上,脑筋用到学习上,我这就算是用对路了。
  
  做完了五个本子的课外题后,终于有了点底气,好比一具病躯进了点参汤,我终于达到了李秀枝的水平,尽管她的水平也只在全班水平线之下,几次数学单元考,李秀枝只比我高2到3分。一只天生愚拙爬行慢慢的乌龟,只不过是在小白兔睡着了时,才有可能跑前面去吧我想,小白兔该醒了,睡太久了。
  
  占桂花看到我和李秀枝的分数相近,和她嘀咕嘀咕的,看我的眼神还是老眼光——不屑怀疑。后来明白咋回事,她们怀疑我抄了,搞得李秀枝每次考试时如临大敌,就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甩开两只肥大的臂膀,把卷子盖得严严实实。
  
  每个月一百块钱的菜金,去书店买了几本资料后,就只能买份素菜就饭了,没有油水的饭菜一泡屎一泡尿就轻飘飘的排空了,肚子里经常发出叽里咕噜的叫声,李秀枝就会笑,咧着个大嘴,我横一眼,她就捂着嘴面朝墙壁,两只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李秀枝还有一个毛病,大大咧咧,好几次我的书怎么也找不着了,翻个遍也没影,她看到我手忙脚乱的,还用鼻音哼唧:“没脚鳖,丢三拉四。”过几天,讪讪的把书还给我,说是不小心拿错了,装自个书包里了,气得我直翻白眼。
  
  上午第四节课的铃声响了,饥肠响如鼓啊。李秀枝坐在凳子那头扭来扭去地找东西,我起身太猛,长条凳一下子跟跷跷板似的立起来,天平失重,李秀枝就像一只份量太足的秤砣,一屁股坐在地下,闷响。匆匆说了声“对不起”,我夺门而出,一路狂奔到食堂,擦眼泪,胃在抽搐,笑的。
  
  那是一个下午,正上着化学课呢,王老师突然把一位叫刘向东的男生叫了出去,以后接连几天,刘向东都没有来上课,他的书和文具盒还是他离开教室时的摆放,化学书摊开的页码还是那天讲的那一章节。第三天是星期五,下午开班会,王老师站在讲台上,给全班同学讲话。
  
  “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一件不幸的事情,就在这个星期二,刘向东同学的父母在上街卖菜,回家的路上,不幸遇到了车祸。他母亲不幸遇难,他的父亲现在医院抢救,刚得到的消息,病情不容乐观,医生说有瘫痪的危险。
  
  我要向大家发出一个倡议,希望我们班的同学向刘向东同学献爱心,捐善款,给我们遭此灾难,身陷困境的同学以温暖和真情,如果我们大家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有女生在啜泣,有同学陆陆续续的上讲台,王老师在念:“耿峰一元,王小燕二元,张小勇伍元,刘海一元伍角……
  
  我低下头,摸出自己的钱包,里面还剩下28元伍角,这是我下半个月的生活费。我拿出二张十元,一张伍元的,跟在李秀枝后面送上讲台。王老师念到“张杰,25元”时,全班同学都向我行注目礼,然后发出小声的议论声。
  
  “哇,他捐那么多。”
  
  “有钱呗,人家。”
  
  “我看他吃饭也舍不得买肉菜呢。”
  
  那天,全班同学一共给刘向东捐了132元零伍角。张小勇下课后在路上追上来问我,“张杰,你傻呀,献爱心,捐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把生活费全捐了,显富啊?”
  
  “你知道个屁,他在车祸中失去了母亲,我在车祸中失去了父亲!”我朝他大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张小勇一个人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被我狰狞的模样吓傻了。
  
  妈妈寄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双旅游鞋,一盒巧克力,还有一封信。我慢慢地剥开一块巧克力的锡纸,放入口中,慢慢嘴嚼,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巿味道由口及喉,然后渐渐漫向全身。
  
  信中除了一如既往絮絮叨叨的问候,还说了几件爸爸小时候励志故事,我匆匆地扫着,信中有一段让我有很触目的感觉。
  
  “表叔给我打电话了,你们老师说你进步很大,妈妈听了真高兴,高兴得都想哭了,继续努力儿子。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家政公司上班了。
  
  ……”
  
  让我吃惊的是曾经雍容华贵的妈妈,竟然去家政公司谋一个卑微的职位。爸爸在世的时候,家里的张阿姨就是从家政公司请来的,做饭、洗衣、拖地、清洁……我美丽的妈妈也会把那双修长细嫩的手和洗洁精融为一体,在厨房煎蒸炸煮,烟薰火燎中忙碌,在菜场超市间劳顿奔波?
  
  一位被精心呵护的女人,她的精致被一辆车轻轻辗碎了。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1:58
自个重看一遍,都被自个写的小说感动了。。。
我还是有诺贝尔潜质的。。抹了抹眼泪,做知音教的辣白菜去了。。
作者: 南沙贝    时间: 2012-3-28 12:08
孩子其实挺懂事的,特别那25元的捐助,够情义!{:soso_e179:}
作者: 徽地文狐    时间: 2012-3-28 13:23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8 11:34
你不能自个机关枪似的写作风格强加到任何一篇非扫膛腿似的小说里,否则不是一叶障目又是啥?

连马花都是不能接受批评的{:soso_e144:}我的小说也会描写景致啥的,但我不允许它变成散文。
作者: 素颜    时间: 2012-3-28 13:45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8 11:58
自个重看一遍,都被自个写的小说感动了。。。
我还是有诺贝尔潜质的。。抹了抹眼泪,做知音教的辣白菜去了 ...

做好给咱小说的每位尝一口。。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4:24
徽地文狐 发表于 2012-3-28 13:23
连马花都是不能接受批评的我的小说也会描写景致啥的,但我不允许它变成散文。


这是不接受批评吗?
噢,咱连反驳或提出不见得同意你的意见的意见都不可以么,非得夸你请批得好评的确才算接受啊
当然,小说伊始就有人说这是一篇抒情似的小说呢,可见你的眼光还是毒特滴。。
我和你的写法是不一样的,这世界你得允许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特征不同的长相不同的手法的的人存在。。文章存在。。花蕊盛开,
实话,我允许自个的笔下,其人其景变得抒情又忧伤,或者唯美又感性。。等等


作者: 徽地文狐    时间: 2012-3-28 14:27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8 14:24
这是不接受批评吗?
噢,咱连反驳或提出不见得同意你的意见的意见都不可以么
我允许自个的小说变得抒情 ...

哦,蚂蚁噶的,马花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4:30
徽地文狐 发表于 2012-3-28 14:27
哦,蚂蚁噶的,马花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不必怕不必缩,继续砸,前提是,你得允许咱反诘或分辩,当然,谁生的孩子谁都指望别人说好看,咱固然也不例外
但没办法,长啥样都得凭人说,是吧

作者: 青丝.红颜    时间: 2012-3-28 18:54
淼焱 发表于 2012-3-27 16:48
这样的细致,虽有拖沓,但一方面是主人公心理特征的体现。

嘿嘿,斑斑说滴对极,俺是应该看心理医生滴。
因为,俺总是看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假。有些话看起来并不上道道,可很真,比如拍砖。而有些话看起来很上道道,却很假,比如求砖。有些人看起来很冷静果敢,豁达大度,其实什么都在乎,比如------俺,有些人看起来冲动神经,量小狭隘,其实并不在乎,比如-----还是俺。
俺的悲催不仅是没一双分辨真假的好眼力,还有刹那间塌了的偶像-------原来这个世界被宠坏的并不只有俺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卒------这,才是最大的悲催。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18:58
青丝.红颜 发表于 2012-3-28 18:54
嘿嘿,斑斑说滴对极,俺是应该看心理医生滴。
因为,俺总是看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假。有些话看起来并不上 ...

塌了啊,赶紧再垒一个呗
这世界啥都缺,奏是不缺偶像
你以为当偶像不累啊,端的像个傻二赛滴

作者: 素颜    时间: 2012-3-28 20:45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8 11:42
  九、莫测人生
  
  天还蒙蒙亮,我就起床了。发现灶间有灯光,表婶正坐在灶头添火,锅里冒着热气 ...

这节很感动人,看到有泪,尤其是张杰捐款后大吼的车祸中我失去了爸爸,。还有妈妈的来信,生活很细微,细微到只言片语,却让心逐渐疼痛起来。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8 20:46
素颜 发表于 2012-3-28 20:45
这节很感动人,看到有泪,尤其是张杰捐款后大吼的车祸中我失去了爸爸,。还有妈妈的来信,生活很细微,细 ...

掉泪的地还多着呢,慢慢看哈
作者: 素颜    时间: 2012-3-28 20:55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8 20:46
掉泪的地还多着呢,慢慢看哈

不要欺负俺脆弱的泪腺。。{:soso_e109:}
作者: 竹林吹箫    时间: 2012-3-29 02:07
晚上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通泰,痛快!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沉沉的。
============================
平淡的叙述,很知足的样子,这就是杰的自我感觉吧。{:soso_e183:}
作者: 若谷    时间: 2012-3-29 12:53
听一朋友说六星小说版大换血了,来看看,原来是管理亲力而为了。
从昨天开始就抽空看这篇,真的很感动,现实版的“塞翁失马”吧,所以有好多时候看似悲惨的现状,也可能是另一个幸运的开始,小主人公正在真正的长大!
我也喜欢其中的樱子。
祝贺并祝福!{:soso_e181:}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4:16
竹林吹箫 发表于 2012-3-29 02:07
晚上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通泰,痛快!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沉沉的。
============================
平淡 ...

竹林继续看哈。。
挑毛病啊,挑得不对得允许我反对,挑得正确我肯定虚心接受~~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4:17
若谷 发表于 2012-3-29 12:53
听一朋友说六星小说版大换血了,来看看,原来是管理亲力而为了。
从昨天开始就抽空看这篇,真的很感动,现 ...

谢谢若谷临贴。
你在他乡还好么?{:soso_e100:}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4:19
  十、我是一只小小鸟
  
  期中考试应该说还是检验出了自己的实力。数理化三科都上了班里的平均分数线,外语很突出了,第二名,正数,政史地就差了,我对死记硬背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即便这样,排座次的时候还是比李秀枝高,她43位,我40。
  
  我在班里面没有结交一位朋友,在宿舍里的交往也不咸不淡的,宿舍里那伙人见我总是一个人看书,便认定我很孤高。没人喜欢孤独,孤独是因为没有办法融入,我就像一滴油,总是在水上面飘浮着。
  
  新年到来了,学校举行元旦晚会。王小燕是节目主持人,找到我,说代表我们班出个节目行吗?两只手搓着衣角,带着恳求。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喜欢喧嚣嘈杂还有人群,也许,经过太多的变数,同龄人的我已经比他们沧桑许多了。没有什么能引起我的兴趣,除了做题还是做题,让自己的脑袋一分钟也闲不下来,这样就可以停止思想,一旦闲了,就会想家想电脑想曾经拥有的那份被捧在手心的温暖,刻骨铭心的。
  
  元旦之夜,学校在操场中央搭起了一座简陋的舞台,晚上不上自习,全校集中开晚会。张小勇兴奋得两眼放光,他勇敢地上了个诗朗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定要我去观摩演出盛况,我笑笑说好。全校约有七八百学生,按年级由低到高的顺序从内而外围成一个圆圈,就像进了蜜蜂窝,黑鸦鸦一片人头攒集,而巨大的嗡嗡之声隔着500米外都听得到。张小勇和我坐在一条长凳上,先是初一初二学生演的歌舞小品,一台录音机放着磁带就是伴奏,看着他们稚嫩而认真的舞蹈,经常跑调忘词的歌声,忍不住笑出声来,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朵小花盛开,一只蝴蝶飞过,一个暖人的微笑或者两只卧在面条里的鸡蛋,不经意的明媚和喜悦就会扑面而来。
  
  主持人王小燕请张小勇准备,下一个节目就轮到他了。他忽然惊恐的瞪大眼睛,我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哥们,我忘词了,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张小勇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我不能上场了,会出洋相的。”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提示他,“只有几句的,想起来了吧?”
  
  王小燕也过来了,焦急的催着张小勇,“轮到你上场了,张小勇。”
  
  “不行,我忘词了,叫张杰替我吧。”他哭丧着脸,几乎带着哭腔哀求着。
  
  王小燕脸憋得通红,一眼一眼地剜着张小勇,“张杰,你上行吗?帮帮忙好不好?”王小燕也快哭了。
  
  我一时无语,台上的男生小合唱《歌声与微笑》已快近尾声“……明天明天这微笑将是遍野春花,将……是遍野春花。”
  
  “唱一首歌吧,《我是一只小小鸟》。”我想了想告诉王小燕,这是MP3里面存的歌,耳熟能详的,多少个夜晚歌声伴我入眠,王小燕笑了,轻快地跑向台中。
  
  “下面一个节目,男声独唱《我是一只小小鸟》,表演者:初三(二)班张杰。”
  
  理了下身上的运动服,系了系鞋带,我向台上走去,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小径,夜色朦胧,寒星点点,操场四周的桂花树偶尔被风掠动了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弯上弦月冷冷地俯瞰着沧茫人世,此刻,台中央伫立着一位孤独的少年,一片静寂中,那忧伤的略略沙哑的的歌声缓缓响起,眼前的纷纷扰扰如潮水般褪去,满目疮痍的世界只剩下我在艰难跋涉,来自灵魂深处的海啸一浪浪的将我击溃、淹没……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攀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明天没有变的更好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是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们好不好
  
  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生活的魔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
  
  晕黄的灯光下,我举目向天,两行凄清的泪从脸庞滑落,我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谢幕,如潮的掌声响起,夹杂着女生的尖叫男生的口哨……张小勇抑不住兴奋的搂着我的肩说:哥们,帅哦……酷哦……
  
  过了几天,小勇告诉我这是王小燕和他联手打造的一个阴谋,就是想看看所谓城里少爷的风采,还好,用小勇的话说,倾倒全场,没负三(二)班第一帅哥的声名。其实帅也不过是比这里的同学穿得讲究,另外没经过风吹日晒的脸显得白净些罢了,我对这些虚浮的少年情怀竟看得淡了,因为伴随越来越冷的深冬,失去父亲的寒意变得越来越浓,母亲成为家政工人的严酷现实就像一把刀悬在我的脖颈之上,警告我生活充满着变数,眨眼间你就会从枝头凤凰变成落毛乌鸡。除了前进,别无选择,没有谁能拯救你,除了自己。
  
  偶尔在书本里翻出一张小纸条来,一首诗一段话,情义绵绵的,看一眼就撕的碎碎的;打篮球的时候,场外总会多几个女生在助威;李秀枝的座位上天天有女生围着叽叽喳喳,看到我来了,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抽屉里有时会冒出一个苹果、两个桔子、一包花生,甚至还有煮鸡蛋,都是好东西不吃对不起雷锋同志,于是风卷残云地扫进肚里,清苦的生活,有这样意外的惊喜,真是雪中送炭。吃了几次不过意,想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不留名,问李秀枝,竟红了脸说不知道,我奇怪地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感觉就像风风火火的孙二娘乔装笑不露齿的淑女,让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难受。
  
  也许一个人攀登喜马拉雅山的时候,他感觉不到冰天雪地的寒冷,也感觉不到两脚的肿胀酸痛,峰顶才是他的目标他的焦点所在。我的目标——齐河县一中,走出大山第一层阶梯。感觉不到身体的疲倦还有饥饿,有那么多需要解决的疑难还有落下的课程急待修补,真有寸寸光阴寸寸金的匆匆。刘河中学每年能进一中的不过数十人,每个班里的前一二名,照这样的分析,我根本没有希望,就像万米长跑,一个被第一集团尖子远远拋在后面的选手,想在最后的冲刺阶断赶上或超越他们,可能吗?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4:19
  十一、初识颖颖
  
  应该说自己的努力还是取得了明显的效果,数学成绩提高得很快,几次月考都进了前十名,几何和代数就像一个个迷宫,不明就里地乱闯只会被绕得头晕脑胀,真正识途了,懂了里面的机关,就会走得很顺畅。过了元旦离春节就不远了,中间回去了一趟,表婶的腹部微微地隆起,走路的时候总是用手撑着腰,笨拙的姿势就像一只摇摇摆摆的企鹅。我把留着的半盒巧克力递到樱子手里,樱子尖叫一声,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然后又颠颠地跑到表婶面前,塞到表婶嘴里一块,我笑咪咪地看着娘儿俩美滋滋的样子,特别开心。
  
  回到学校后心无旁鸷地看书做题。并不是多么热爱,而是在一种无助的飘浮中总想踏到一块坚实的土地,就像茫茫大海中,一个溺水之人在绝望中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当做救生圈拼命地抓着不放,而现在,所谓成绩就是这根稻草,而稻草能让我看到希望。
  
  期中考试过后,王老师重新调了座位,我和一位叫张莉的女生同座。拣东西的时候,竟然看到李秀枝眼圈红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啥话也说不出来,我逃也似的离开那个角落,好像偷了别人东西似的心虚气短
  
  一月份的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和张小勇并列第23名,很多同学向我行注目礼,王老师更是叫全班同学为我鼓掌。23名并不算是出色的成绩,但是,从倒数第五到正数23,这中间的历程述说着我一路前行的艰辛苦涩,现在有句话说得是: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其实有点像我的写照,听到掌声,我咧嘴笑了下,然后归于平静,前方有一线曙光初显,路隐隐约约,未来还在一片混沌之中。
  
  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班上转来了一位女孩,那天,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下着一条藏兰色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旅游鞋。梳着不长的马尾,左侧鬓发上面别着一支晶莹的蝴蝶发卡,身材苗条而修长,弯弯的眉毛长长的,两只眼睛亮亮的,大大的,看上去不是很漂亮,可当她走进教室时,就像一颗星星划过夜空,在教室里的一群农村土小孩中,她显得如此明丽清新。她叫周颖颖,因为个高,只能坐在后面,被王老师安到我前排,她是新调任刘河镇镇委书记周南山的女儿。
  
  偶尔颖颖侧过脸庞,可以看到她脸上一层淡淡的绒毛,还有白晳而小巧的耳朵,她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每当思路不畅的时候就会摸一下左边的发卡,由于我看到的尽是她的背部,这些不经意的动作就像蝴蝶在布满白色小花的原野中飞来飞去,轻轻的,盈盈的。
  
  颖颖对每一位同学都很友好,总是淡淡地微笑。有一次她转过身来问我一道数学题,面对那清亮亮的眼睛,我竟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看清题意然后结结巴巴地告诉她,周颖颖说了声:谢谢。声音就像一阵风,温柔地拂过耳畔。每每看书或做题累了的时候,我会抬起眼睛,看着颖颖的背影,小巧的肩膀偶有晃动,马尾不时地起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就16岁了。对于我来说,这半年的光阴仿佛从一个世界步入另一个世界。偶尔,我会想起妈妈,她是在厨房里挥汗如雨还是在别人的客厅里奋力地拖着地板,是不是每当吃饭时,她都侍立一旁等待着给主人添汤加饭?想像不出她彼时的模样来,记忆中的妈妈还是和原来一样,坐在开满鲜花阳台上,看书,写字。阳台上有一付摇椅,妈妈坐是喜欢坐在上面,望满城灯火辉煌、满目秋雨落叶,她要等到爸爸回家才离开阳台的。现在,晚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或者走夜路,胆小的她还会害怕吗?
  
  期末考试那天,下了一场好大的雪,班里的同学都说这是一场十年未遇的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扯天扯地地下了一天一夜,山坡、房檐、小河沟,所有的树梢全是厚厚的雪,整个世界就像从头到脚被蒙上了白色的羽绒被,严严实实的不见一丝缝隙。都说瑞雪兆丰年的,寒冬预示着春暖,艰辛可能会带来收获,未来的日子会有一个好收成,也许,也许。皑皑白雪把整个教室都映照得亮堂堂的,我呵了呵冻僵的双手,看了眼窗外灿然的雪景,继续在考卷上奋笔疾书。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王老师宣布放假十天,然后回校拿成绩单并补课到腊月二十四。教室里一片沸腾,就像猴群炸了窝,没等王老师走出教室,就有猴子跳上了桌,教室上空飘动着张张草稿纸,哗啦啦的一把又一把,仿佛出殡时撒给亡魂买路钱。张小勇大呼小叫的说要睡个三天三夜,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又笑又嚷的,还有不声不响,垂头丧气,估计是考糊了的。我也开始收拾书本,十天的假期,就像疲于奔命的漫漫征途中,难得一遇的打烊客栈,可以停下来喘息一会儿,放松下。
  
  周颖颖捡好自己的书包,回过头来问张莉考得怎样,又笑着问我:“张杰,你家在哪?”我一时语塞了,我家在哪?深圳宝安还是老河湾的表叔家?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我去老河湾的表叔家。
  
  “那有点远呢,走大路吧,下雪,山路不好走的。”周颖颖把书包背上肩头,一边戴着手套。
  
  “没事,走惯了的。”
  
  “路上小心,祝你假期愉快,咱们十天后再见。”周颖颖说完,朝我挥了挥手,然后轻快地走出教室。我笑着向她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往书包里塞着几本准备重点突击的课本,想了想,又添了一本《物理疑难解析》,心情竟没来由地愉快起来。张小勇奔过来,两手撑着课桌一跳一跳的说:
  
  “张杰,放假了来我家玩吧,到时去接你。”
  
  “不用了吧,挺麻烦的。”
  
  “好几个同学都说好了的,今天星期一,也就是21号,27日哥们几个聚聚。”
  
  “不用接,又不是太远,我自己来,你家那是叫扎营岗吧?”
  
  “我爸逮了两只山兔,都留着呢,到时一锅炖了,会喝酒吗?”
  
  我摆摆头,猛然间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人了,已经是男人,到了举杯四顾的年龄了。
  
  张小勇乍乍呼呼的四处邀人,我整理好书包,沿路和几个熟识的同学拍了拍肩,算是暂别。回到寝室收拾好床铺,整理了下零碎物品,背起书包大踏步地前行,走到校门口时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发现,雪不知啥时候已经停了。
  
  
作者: 南沙贝    时间: 2012-3-29 15:18
这孩子的命运已经开始吸引我了,麻花描写新来同学那段“偶尔颖颖侧过脸庞,可以看到她脸上一层淡淡的绒毛,还有白晳而小巧的耳朵,她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每当思路不畅的时候就会摸一下左边的发卡,由于我看到的尽是她的背部,这些不经意的动作就像蝴蝶在布满白色小花的原野中飞来飞去,轻轻的,盈盈的。”

非常有想象力有神秘感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2-3-29 15:39
老马不地道
又不是拉屎
攒着啥意思?
怕别人看不懂?
咋和苏力一个德行
这一点就不如老狐狸痛快
拉出来
先臭着再说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5:41
南沙贝 发表于 2012-3-29 15:18
这孩子的命运已经开始吸引我了,麻花描写新来同学那段“偶尔颖颖侧过脸庞,可以看到她脸上一层淡淡的绒毛, ...

贝姐的感悟就是不一般呀,谢谢,真心滴。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5:43
令箭 发表于 2012-3-29 15:39
老马不地道
又不是拉屎
攒着啥意思?

边发边改,一些别字错字,的地得啥的。。
攒啥呀,一下端出来怕让人看厌了,蓄着,学我亲弟苏力,半吊着

作者: 苏力    时间: 2012-3-29 16:22
跟亲姐姐说,我读一个小时了,迫不急待想知道下文
作者: 苏力    时间: 2012-3-29 16:42
作为少年视角第一人称叙述,开始时稍嫌生涩,家道中落,身世漂零,环境巨变,貌似缺少最主观的语言来表达那种深切的绝望和遭遗弃的悲情,好多描写都客观冷静,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感染力......
但是,越往后,越好!!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6:56
其实很期待苏力的评点,忐忑几天了,丫的拿捏得真稳,也不理我这小说一理。
咱真是拿着以身试砖的勇气来发文的。。我知道各位兄弟的功底。。
好在终于来了
还没批得惨不忍睹,窃喜中

作者: 苏力    时间: 2012-3-29 16:58
本帖最后由 苏力 于 2012-3-29 17:11 编辑

有了四五六的铺垫,第七节太阳重新升起在读者的希望里成了必然,同时有了第八,九节里对成长和亲情的描述,第十节主人公上台唱歌时,就有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效果,而第十一节是承上启下的一节:
"张小勇乍乍呼呼的四处邀人,我整理好书包,沿路和几个熟识的同学拍了拍肩,算是暂别。回到寝室收拾好床铺,整理了下零碎物品,背起书包大踏步地前行,走到校门口时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发现,雪不知啥时候已经停了。"
这时的语言已经摆脱了开始时的坷坷绊绊,变得潇洒流畅,充满味道和张力,让读者对下文有了更深的期待________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6:59
苏力 发表于 2012-3-29 16:42
作为少年视角第一人称叙述,开始时稍嫌生涩,家道中落,身世漂零,环境巨变,貌似缺少最主观的语言来表达那种深切 ...


谢谢亲弟弟。。
由衷地接受批评~~{:soso_e100:}

作者: 苏力    时间: 2012-3-29 17:00
哎呀呀,以为散文写得棒,不料小说也介么有模有样,让人欲罢不能,膜拜我亲姐{:soso_e196:}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29 17:07
得意~~{:soso_e104:}
作者: 子夜歌    时间: 2012-3-29 17:16
问好马花版,这个也追着看几天了哈,先不说话,接着期待。
作者: 若谷    时间: 2012-3-29 17:45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9 14:17
谢谢若谷临贴。
你在他乡还好么?

还好还好,谢谢记着我呢。
只是现实越来越忙,上网越来越来而已。最近又刚在网上给自己安一个小窝。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2-3-29 19:24
马樱花 发表于 2012-3-29 17:07
得意~~

{:soso_e165:}
苏力灌黄汤很拿手
别急
贴出来完再说
马屁会有滴
和那帮孙子比起来
咱拍马屁功夫能日翻他们十八跌

作者: 重磅企鹅    时间: 2012-3-29 19:39
呵呵,马花的小说著作哈,名字比《血色浪漫》牛,待认真读{:soso_e179:}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30 12:24
若谷 发表于 2012-3-29 17:45
还好还好,谢谢记着我呢。
只是现实越来越忙,上网越来越来而已。最近又刚在网上给自己安一个小窝。

常来小说坐坐哈,若谷。{:soso_e100:}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30 12:25
令箭 发表于 2012-3-29 19:24
苏力灌黄汤很拿手
别急
贴出来完再说

你丫的不好好夸咱奏好好崇拜咱,有好你就夸出来,有那啥你小子奏损出来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30 12:26
重磅企鹅 发表于 2012-3-29 19:39
呵呵,马花的小说著作哈,名字比《血色浪漫》牛,待认真读

企鹅。。。不许笑话咱{:soso_e121:}
为了小说的兴旺,我奏勇敢做一回文学大家吧我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30 12:26
  十二、过年
  
  临近春节的农村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喜气,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吃的,一年的辛苦劳作省吃俭用,只在这几天能敞开肚皮吃得满嘴流油,就是最穷的人家也要杀猪宰鸡好好的过个年的,人们就像一只为主人鞍前马后狺狺奔波的猎狗,捕获大的猎物后,总能得到主人一两根骨头的恩赐的。
  
  给妈妈写了一封信,信还是原来的家庭地址,我想无论妈妈搬去哪里,这封信应该会转到她手里。
  
  我坦率地写了自己的感受,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很多的事我还不能明白,尽管我在努力地做,但最后能不能让您满意我自己也不知道。今年过后我能怎样,现在的我完全心中无数。所以,我无法向你做出任何承诺,也不可能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考上理想的高中,但是,我会在剩下的时间里竭尽全力,也许能离您的希望近一点,再近一点。
  
  爸爸去世后,我失去了可以倚赖的对象,想来您也是如此。我想,也许我们相互倚赖的心情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母子,也正因为如此,才对彼此有着过高的期望,我幻想着从您身上再得到父亲的安慰,你期待我是他的化身,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误入岐途了,没人能替代他。我也想过,当时我不该那样做,可是不那样做就无法排遣那种失落,那种再也找不回来的凋零感。那时候没有办法接受现实,现在还是那样,只不过我慢慢学会了淡漠,排遣,换一种浸入……
  
  我在这里感觉到一种平静而温馨的心情,是一种我从未曾感受过的生活,希望您能快乐起来,无论做什么,我都会理解的。
  
  ……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没有资格安慰她,能给她带来哪怕一丝的快乐也好,可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灌满了风的袋子,鼓囊囊的满腹心事,却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除了看书和做题,我把时间都耗在帮表婶干活上了,因为看起来她的肚子比先前又大两圈了。表叔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去挑水,前面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有井,那种液压式的,摇动铁把一下下把水从井里压出来,顺着铁槽上来再沿着水管流到桶里。扁担把肩膀磨得很疼,火辣辣的,实在受不了了,就用手提着两桶水走回来,挑满一缸要三担水,基本上能把我累趴下了。表婶把猪食淘好,我学着样把桶拎到猪圈,“罗罗”的喂。一个个大晴天,我烧了两大锅热水,把所有的被子都拆了,泡在脚盆里,使劲地搓,搓不动就用脚踩,随后和樱子端着大盆小盆到塘边漂,我站在岸边延伸到水里的如同搓板似的一块青石板上,像撒网一样把偌大的被单撒到水面上,上下左右抖动,如此三番,然后和樱子一人拧一头,把床单里面的水绞净,搞定。塘边有几个正在洗菜洗衣的女人都望着我笑,说这个男伢子强。
  
  夜晚,就着一盏60W的灯泡,我和樱子在灯下看书写字,桌底下有一盆炭火散发着暗红的光芒,暖意从膝盖处上升到全身,表婶在旁边纳着鞋底,纳几行,就把针在头发上擦一下,表叔坐在凳子上抽着烟,隔一会儿走过来添点炭。
  
  堂屋里有只没进窝的鸡昂着头走来走去,灶台上暖锅里的水还冒着缕楼热汽。屋外面的积雪东一堆西一堆地化得不成形了,白天阳光照射的地方,到了夜晚融的雪水都凝固成了冰块,在清冷的月色下面反射出道道寒光,有夜行人路过时,踩碎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像一只被遗弃在外面的猫咪,在天寒地冻的夜晚发出绝望的呻吟声。
  
  27日是个阴天,天空低低的压下来,就像一床好久没洗的被褥,乌乌的潮潮的,大概又要下雪了吧。我给表嫂说了声去同学家,樱子正在梳小辫,听到我的声音,披着一边散发就从屋里冲出来了。
  
  “哥,早点回来。”
  
  我笑笑说:“知道。”走出屋外十几米,回过头还看到樱子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脚在屋内,一只手捏着梳子,一手扶着门,两只黑眼珠一眨也不眨的望着我。
  
  走了十几分钟就踏上了一条又陡又窄的坡路,路的两旁都是大大小小的枞树,一蓬一蓬乱乱的草稞子漫延开来,有的竟伸到路中间来了。上次下的雪基本上化光了,只在背阴的地方偶尔还残留着一小堆,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我的脚步声,还有轻轻的喘气声。偶尔对面过来一位村民,扛着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错身时盯着我的脸望一眼,又踢踢踏踏地走过去。
  
  下坡路便徐缓了,两侧的草丛也不再那么浓密,隔着几米才有一棵椿树,稀稀拉拉的。大约走了半个小时,路过一处村庄,沿途高高低低的屋舍,显出贫富的差别来。看到生人走近,不时地有狗发出汪汪的叫声。经过一户低矮的土坯房,门里坐着一位穿着斜大襟褂的老妪,看上去很老了,手上挂着一只装有栗炭的小烘炉,满脸的皱纹,看不见嘴唇,只剩一条缝儿,嘴巴全瘪进去了,两只眼睛混浊而无神,只在我从她面前走过时,眼珠略微的转了一下,显得还是个活物,几根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颤巍巍地飘动,就像一棵快要朽倒了的枯木,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风烛残年”这个词就这样生动地闯入我的脑海,深刻而具体。
  
  又走了很长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面前终于开阔起来,一个大村落在眼前出现,有男男女女在路上来来去去,楼房也多了起来,这个村落显得比老河湾富庶而人烟稠密。我问到张铁匠也就是张小勇家时,看看天色估摸着已经十点多了。那是一幢连二的二层砖混结构的楼房,外面贴着乳白色的墙砖。门口聚集着一堆人,隔老远能听到笑声一阵阵的,我看见张小勇站在中间眉飞色舞的,还没等我走到跟前,就有人眼尖看到了,“张杰,张杰”地喊起来,张小勇跑了几步迎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
  
  “哥们,就等你了,还以为你找不着路了呢。”
  
  “废话,一个大活人能找不着北?”我呵呵地笑着,和班里的几位同学耿峰、乔亚洲、刘向东一一击掌,寒喧。
  
  张小勇把我们拉进屋里,堂屋里中央摆着一张紫红硕大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些花生瓜子之类的吃食,桌后有一张同色的长茶台倚墙而立,上面搁着几瓶“白云边”酒,旁边还有四五个开水瓶,另一侧整整齐齐地倒扣着七八个茶杯。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拄着拐棍的寿星老头的的中堂画,左右各有一联:劳动致富人添喜春风早临英雄第;勤俭持家春色增喜报频传光荣家,横批:瑞气盈门。感到这对联和中堂有点不伦不类。
  
  正四处打量着,忽然听到里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脆悦耳。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30 12:28
  十三、聚会
  
  我循声走进去,堂屋左侧是间厨房,里面有两个女孩正在忙碌着。束着长发面向我正蹲着择菜的是王晓燕,系着大概是小勇他妈的蓝大布围裙,戴着一付蓝袖筒儿,显得精明利落,一付能干婆的模样儿。还有一位短发齐耳,系着块小碎花围裙,背对着我,正在砧板上切着啥的女孩,背影看着眼熟……“哎,把姜再削一坨儿来,”她转过脸来,一下子和我照了个面,这才认出来,是周颖颖。几天不见,她把原来的马尾剪成齐耳了短发,左侧的发用大大的蝴蝶花卡卡起,露出小巧的耳廓来,右边的发自然垂落遮住了小半边脸,整个人显出一种妩媚的气质来。
  
  颖颖看着我嫣然一笑,“张杰,你来了。”王晓燕也抬起头冲我笑了笑,“今天我和周颖颖掌灶,你们有口福了。”
  
  “看不出来,两位大小姐还有这般绝技,让我开眼又开胃。不过说实话,昨晚上我就粒米未沾了。”我笑着说。
  
  “为啥呀,不舒服吗?”颖颖一脸关切地问道。
  
  “为的就是腾出空间好装你们的美味佳肴呀。”
  
  她们两位“嘻嘻”地笑出声来,王晓燕还附带着瞪了我一眼:“贫嘴。”
  
  “哎,小勇家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我边和王晓燕聊着天,边看着全神贯注做菜的颖颖,她快捷而灵活地挪动着身子,眼看着在这边品尝汤的味道,转眼就在砧板上飞快地切什么东西,又从调料盒里取出什么洒进去,一回手把用完了的簸箕洗净。那样子不禁让人想起在舞台上敲击爵士鼓的乐手来,刚击响左边的吊板,马上又敲响中间的小鼓,旋即划一道三连音,每一个动作都洒脱而有章法,相互配合得滴水不漏,我望着出了神。
  
  “小勇把他爸妈全打发去走亲戚了,说他们在家我们不自在。”
  
  “嗬,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搓了搓手问道。
  
  “那,你坐灶门口给我们当伙头军好了。”晓燕又不放心的补了一句:“你会烧灶不?”
  
  “不就是添把柴嘛,简单。”我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拿起一块劈好的片柴塞进灶洞。
  
  “火太大了,要小火煨汁。”颖颖朝这边闪过脸叮咛一句。她下着灯芯绒束腰裤,上穿米黄色高领羊毛衫。羊毛衫的前胸绣着一只紫色糊蝶,正好在右边乳房处,鼓努着翅膀似乎展翅欲飞。腰因为让围裙束着就显得格外苗条,仿佛一尊宋瓷花瓶,每每到了腰际,突然往里一收,显出玲珑凸凹的曲线来。看惯了山里女孩臃肿呆滞的冬季棉厚钝钝的装束,乍看到颖颖单薄的身影,给人一种格外轻柔舒缓的感觉。灶台中央的沙锅冒出大量的水蒸汽,为她窈窕的身段轮廓蒙上了一层恍惚而朦胧的神秘面纱。
  
  “用不着费事作那么精致,咸淡合适,烧熟煮透就行。”我说。
  
  “要说精致我这手艺可谈不上,”颖颖头也不回地说,“昨天小勇妈妈把菜都准备差不多了,我只是把它们统统放进锅里加点油盐。你喜欢的就多吃点,不喜欢的或口味不对的,就浅尝即止。我们湖北人都喜欢辣的,每个人都无辣不下饭的,你这南方来的人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没问题,我早就入乡随俗了。”我说。
  
  “大火。”颖颖扬了扬手中的铁勺,冲我下了道命令。我马上添进去一大块柴禾,不料,反而把正在燃烧的火焰压熄了,冒出阵阵浓烟来。颖颖跑过来,弯下腰,把头伸过来观看火情,她的发丝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痒痒的,整个上半身几乎贴进我的怀里,软软的,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特有的一种少女体香……远方,隐隐传来海浪的啸声,若有若无,时断时续,如隔水听箫,踏水而来又临空而去。
  
  颖颖把两根柴架空,又把下面的浮炭掏空,只听“轰”的一声,火苗欢快地燃起来。“好了。”她拍拍手,朝我瞥了一眼,大概看到我有点不自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连忙站直腰,也不吭声自顾去锅边快速翻炒起来。
  
  “张杰,张杰。”一个声音在外边大声地喊我的名字,王晓燕哗啦啦地洗着菜,冲我嚷道:“去吧去吧,我这里腾出手来了。”如释重负一般,我赶紧窜出去,“来了来了。”
  
  几个男生正在高谈阔论,桌上有一包开了封的“黄鹤楼”,耿峰正在吞云吐雾,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油滑来。刘向东正在往嘴里丢花生米,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乔亚洲说他准备出去打工了,过完年就走,到时候回校来拿个毕业证就行,我和张小勇对视一眼,都有点寥落。
  
  “你出去能干啥呀?”张小勇有点不屑地问了一声,“技术的,不会做;体力的,做不来,只有去当店小二跑跑堂了。”
  
  “我姑父在广州搞建筑,投靠他总有个饭碗端着。你们知道,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家里两亩田,我爸妈种着,一年下来只能吃饱肚子,多一点都没有了,兴许他们能把我弟弟供成个读书人来,我不读书,一来减轻家里负担,二来多少还能多点收入吧。”乔亚洲说得有气无力的,大家突然沉默起来,有一种逼仄的紧迫感。有句话说: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这些半大小子突然也好像面临着一个关卡,一处高坝,跳过去兴许有机会成龙成凤,跳不过去则退而成虫成豸。我的命运是什么呢?他们都有根茎血脉在这儿,再不济还有两亩薄田可以裹腹,我则身如浮萍,无可依托……
  
  “开饭了,摆桌子。”里面传来一声娇中带嗔的喊声。
  
  气氛开始活络起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摆好筷子碗。张小勇跑前跑后的忙活着,一边还大声地叫嚣着,“王晓燕,你俩不会让我们茹毛饮血吧?”
  
  “你以为自个是北京猿人呢?吃不吃,不吃拉倒,饭来张口的人,还蛮刁呢。”这丫头说得凶霸霸的,张小勇一吐舌头,悄悄对我们说:“老婆大人发火了。”我们都嘿嘿笑起来。
  
  “酒杯呢?我去洗。”乔亚洲颠颠地跑进厨房里,刘向东把酒精往酒精炉里倒着。
  
  “闪开了,闪开了,”张小勇端着装得满当当的一盆兔肉鱼丸山药蛋出来了,放炉子上,不一会咕嘟嘟地开始冒泡,一股子让人垂涎的香气弥漫开来,紧接着,桌上整整齐齐又上了八个盘,青椒爆牛肉、粉蒸肉、红烧鲫鱼、土豆烧鸡块、黑木耳炒肉片、素炒红菜苔……桌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先不说味道好坏,光凭这五彩斑斓就已经倾倒众生了。一干小子啧啧称叹,就连我这见过世面的人也对两位俏厨娘心生敬意。
  
  两位女生被我们让到上位高坐,大家都说这里的男子不如女,劳苦功高,休得推让。于是一行八人推杯换盏起来,颖颖和王晓燕面前也倒了浅浅的两小杯酒。张小勇致词,意思是哥们弟兄聚到一起难得,再就是大块吃肉大杯喝酒,不醉不归的豪情万丈。说完一仰头就是一杯酒直直的灌下去,底朝天还补了一句“先干为敬。”我看了看其他人也都是一仰脖,就连两位女孩也各自抿了一小口。
  
  无奈,平生第一次喝酒,一杯下去,感觉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直烧进胃里,就像腹内有一小股子火苗往上蹿。跄着了,我大声地咳嗽起来,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快喝水。”我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下去,“谢谢。”回过头去看见颖颖的一双眼睛,亮亮的,含着关切的笑容。
  
  “张小勇你喝慢点,别一杯一杯地灌。张杰不会喝酒的,别吓着人家。”王晓燕小声地冲着小勇嘟囔了一句。我连忙说:“没事没事,大家随意就行。”
  
  “吃兔肉,吃。”张杰招呼着,一边把两条腿连骨带肉一大块找出来放到两位女生的碗里,接着又一条挟进我碗里,我不乐意了
  
  “小勇,我可不享受这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大家听了都笑出声来。
  
  “张杰,远在异乡为异客,这是待客之道,你就从了小勇吧。”刘向东嚷了一句,后面有人也跟着起哄
  
  “你就是郎才女貌的那个貌啊。”
  
  “宝哥哥连丫头嘴上的胭脂都吃得地。”这群混蛋越说越不像话了。
  
  “晓燕,一只兔子四条腿,怎么少一条,是不是你俩在厨房里偷吃了?”张小勇还在锅里捣饬着,一边还打趣着。
  
  “胡说啥,你爸逮的跛脚兔,是只三条腿的残疾兔。”颖颖说着说着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全桌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晓燕更是笑倒,直接从凳子上哧溜下去。张小勇用筷子敲了敲锅沿,边笑边说:
  
  “说得对,残疾兔,夹子夹断了一条腿,差一丁点就冤死两位小姐了。”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2-3-30 12:55
自个看一遍,吃惊中。。
这谁写的啊,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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