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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那人，那事，那狗 [打印本页]

作者: 苡夕草 时间: 2012-6-11 21:32
标题: 那人，那事，那狗
　　小学三年级时养了一只狗，不是宠物狗，就是一般看家的狗。
　　我们很俗套的根据它身上毛发的颜色给它取了个大名：阿黄，小名叫：狗嘛（客家话母狗的意思）。阿黄大概是出生五六个月后来到我们家，当时适逢小堂弟出生的第三天，因而我一直都记得它和小堂弟是同年。如今小堂弟十一岁了，阿黄也十一岁了，如果它还活在这个世界某处的话那它也算是只老黄狗了。
　　犹记得阿黄的到来让我们与奶奶进行了一场谈判，奶奶深知我们四兄妹是三分钟的热情，三分钟热度后所有的照料工作会变成奶奶的任务。那时候，我们几兄妹都是奶奶照顾，奶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去养一只狗，因此，奶奶坚决不同意留下阿黄。但那时好在叔叔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在弟弟的软磨硬泡和叔叔的担保之下，阿黄还是顺利的入住了我们家，从此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还是小狗时的阿黄很讨人喜欢，淡黄而夹杂黑色的毛发，两只灵动的眼睛，头顶上两只呈三角形的耳朵，有着梅花印般的小爪子，让人一看就喜爱得不得了。不论是生人还是熟人它都是摇晃着小尾巴迎上去，轻舔人家的鞋子，绕着人家转，左嗅嗅，右闻闻。记得那时候我们常和它玩一个游戏，我们怕痒，怕被阿黄舔，可是却喜欢被它追逐着跑上这张椅子后再引着它跳去另一张凳子，阿黄总是小跑着来追我们，反复如此，我们乐此不疲。
　　阿黄的到来不得不说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很多欢乐，每天去上学时它会跟着我们一同去学校，一路上或快或慢的在前头或是身后小跑，然而没有多少次它是陪我们真正到学校门口，每次它都在半路上失去了影踪，阿黄很聪明，它从来都不会迷路，所以我们从不担心它会不见。而放学回到家后第一个迎接我们的也是阿黄，它会不停的舔着我们的鞋子，咧着的嘴巴里淡红的舌头露出来，摇晃着尾巴，仿佛在说：你们回来啦！
　　阿黄也是一只喜欢“逛街”的狗。清晨，它会跟着妈妈去田地里，踩在泥泞的田埂上，一摇一摆的跟在妈妈身后，妈妈摘菜浇水时它便自己跑开去玩，它似乎很通人性，在玩耍时从不会踩田圃上的菜苗。阿黄的毅力很好，不论是酷暑还是寒冬，只要妈妈去田地它都会跟着去，只是时常将自己弄得脏兮兮，回来后会少不了一顿骂。它不喜欢洗澡，我们便会用链子把它给栓住，然后拿出水管让它身上喷水，阿黄会不停地甩着毛发，一颗颗水珠四下横飞，每次给它洗完澡后我们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见到我们如此大人们没有责备，嘴里虽然是骂着小狗，但那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怒气。我想呀，他们也是喜欢阿黄的，对于阿黄也只是看着一个调皮的小孩。
　　有一次，爷爷骑自行车回老家，阿黄竟是一路跟着去。老家离县城有一百多里，实在不属于近的范围。阿黄跑在爷爷身后爷爷浑然不知，待到了老屋停车时才发现阿黄伸着舌头，正气喘吁吁地站在山路边，当然阿黄还是被爷爷大骂了一顿，回来时爷爷放慢速度。此后，爷爷每次骑车出门都会往身后看看，担心阿黄又跟着去，不过平时去买东西，没走远的地方还是由着它跟。
　　有句歇后语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家阿黄就特别会多管闲事，它不仅拿耗子还捉苍蝇，捉麻雀。
　　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少不了抓老鼠的麻烦，一般都会在家养只猫，实在不养猫的就只能用老鼠笼来设“陷进”，引老鼠，通常都不会用老鼠药，因为老鼠药把老鼠毒死后老鼠死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就会腐烂发臭。我们家有了阿黄就不能养猫，因为猫和狗是死对头，一见面就是吹胡子瞪眼，两者都会从嘴里发出让人发毛的声音。因此家里的老鼠就得用老鼠笼设“陷阱”了，可不知为何，居住在我们家的老鼠似乎特别聪明，不论多香的肉放在老鼠笼里它们都不曾去吃。实在没办法了便只能人工动手灭老鼠，棍子，扫帚都用上，其中阿黄也参与了我们的灭鼠行动，不仅参与了而且还是功臣。阿黄喜欢热闹，它看着我们拿棍子拿扫帚几人风火的进入房间，忍不住摇晃着尾巴呀来掺一脚，我们要关门时它站在门口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们，好像在说：我也要进去！看着这么认真可爱的阿黄也就忍不住放它进入我们灭鼠战场。三四个人，两人手里拿着扫帚，一人拿着棍子去捣索各个角落，企图将老鼠赶出来。阿黄这闻闻，那看看，好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果不其然，阿黄闻的那个角落还真的有一只老鼠跑出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阿黄便扑上去，前爪按住了老鼠，狗嘴便咬去，不一会老鼠就一命呜呼了，那时我们高兴得向邻居伙伴炫耀：我们家有一只会抓老鼠的狗。此后，阿黄基本都会参与我们的灭鼠行动，基本上也是大获全胜。后来阿黄会抓老鼠也成了我们那一带的佳话。
　　阿黄抓老鼠，大家都高兴，可是它不仅抓老鼠还会抓麻雀，这可没能让我们高兴了。阿黄抓麻雀这还是妈妈发现的。
　　一天清晨，妈妈起来准备去菜园，却发现阿黄睡觉的地方有只被咬得鲜血淋漓的麻雀，地上有斑斑血迹，一下子吧我们给吓住了，那时在想：阿黄是不是太残忍了啊！后来不见还有麻雀死在阿黄的利齿下便想可能是那只麻雀飞行时不小心撞到东西，头昏掉下来刚好被阿黄抓到。这是最好的解释。
　　阿黄最后一个绝招是抓苍蝇，大家都会奇怪狗抓耗子还可以理解，抓苍蝇怎么抓，那苍蝇那么小而且会飞。当苍蝇飞到阿黄面前时，阿黄的双眼会变得特别敏锐，它看准那苍蝇然后头快速一伸，张大的嘴巴向苍蝇咬去。这是阿黄无聊时的消遣，因为很少很咬到。
　　三年后，阿黄不再是当初那只小狗了，它长大了，我们不能再放任它出去了，一来小孩子会怕狗，二来怕它会咬人，于是我们拿来链子将它栓住，让它呆在阳台下。一下子失去了自由，它狂叫挣扎过，我们也曾心软过，可是我们只要一想到它要是咬到小孩那就糟了，时间一长曾经那只活蹦乱跳的阿黄竟变得安静了，它不在狂叫着咬狗链，只是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耸着耳朵。那时竟也感慨时间改变的不只是人。
　　阿黄没有了小时候的自由，被栓住在阳台下困在家里的它只要听到楼下有动静就会依着阳台攀起，前面两只脚放在阳台上，下巴也抵在阳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站立着看外面的世界，只是不论外面的世界有多热闹都与它无关。
　　小学毕业，进入初中，奶奶去了东莞。家里便只剩下弟弟、妈妈和自己还有阿黄。
　　阿黄自从失去自由后早中晚自己都会带着它去田野逛一圈，有段时间它生病了，任何食物它都不吃，看着它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们都在担心，为此妈妈买回鸡蛋，将药与鸡蛋和在一起让它吃，可是它最喜欢吃的鸡蛋都不吃了，后来便决定打开链子，让它自己出去觅草药。奶奶说，狗吃草的时候就说明它病了。我相信是这样的，因为我真的看到阿黄吃草了。
　　失去自由后阿黄重新得到自由，一段时间后它慢慢的好起来了，开始吃东西，然而在它开始的同时也预示着它再次失去自由。再次用链子栓住它时，它没有狂叫、咬铁链，而是安静地站着让我们将链子套在它的脖子上。
　　初中三年，阿黄陪伴我的时间最多。妈妈工作，只要晚上回来，早上八点多就去上班了；弟弟是个闲不住的人，他一天在家除了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而喜静的自己，是个宅女，周末和假期都没有出去与同学们玩，看看书，看看电视，练练毛笔，然后给阿黄剪剪毛发，掰开阿黄的嘴巴研究它的牙齿，那时也常常跟阿黄说话，说那些那少女梦。阿黄有时会转动着眼珠看着自己，有时会趴着理都不理的独自睡觉。记得烧得第一本日记时也是在阿黄面前，燃烧的本子在地上化成灰烬，阿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堆灰烬，然后把看着我将它们扫进垃圾桶。我想，它一定是奇怪它的小主人是怎么了吧。
　　而在阿黄来到我们家的第六年的夏天，我要离开这个生长了十七年的家，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弟弟辍学不读，去东莞帮叔叔。家里只剩下妈妈和阿黄，于是便开始由妈妈照顾阿黄。而在我离开家的一年后的春天，就是2007年，妈妈也要去东莞了，这下子阿黄的去处成了我们的困扰。叔叔说把它交给二叔养，可是因为家族恩怨，妈妈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宁愿把阿黄卖掉都不要给他们。可是我们任何一个都不愿卖掉它，其中我的反对声最大，既不愿意给二叔他们养也不愿意卖掉。阿黄陪伴了我六年，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有它的存在，对于我而言阿黄不仅仅是一只狗，我更当它是朋友！在我的反对下妈妈便不再坚持说卖掉，最后叔叔说他开车回来将阿黄一同接去东莞。
　　阿黄，在东莞叔叔家住了半年，2007年的夏天，阿黄失踪了。奶奶说，没有用链子栓住它，那天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接到婶婶的电话时，我只是沉默，脑海里的画面全是阿黄，从小时候的它到长大了的它，抓老鼠四处跑的它，跟着我们去上学的它，回家出来迎接我们的它……我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去调整自己，告诉自己那个陪伴我六年的朋友已经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再对一只狗有如此深的感情了。
　　时至今日，我不知道阿黄是否还在这个世上活着，也许不在，也许在……如有可能我多希望是后者，纵然我再也见不到他，可我也希望这个朋友还在……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2-6-12 07:05
一篇很真情的字，很生动！问好苡夕草！{:soso_e160:}

作者: 就管你 时间: 2012-6-12 13:12
冷静、老到可能会是一种气质，它与另外一种品质紧密相连，那就是素朴，这也是作者所独具的！很喜欢这种写作风格，娓娓道来，如话家常！

作者: 暮雪 时间: 2012-6-12 15:14
生动真情的字，难忘的故事，问好{:soso_e181:}

作者: 暮雪 时间: 2012-6-12 15:15
我家养了很多条狗，最难忘一条小黑，脾气太猛了

作者: 苡夕草 时间: 2012-6-12 22:06

远去的烟云发表于 2012-6-12 07:05
一篇很真情的字，很生动！问好苡夕草！

{:soso_e121:}感谢前辈品读。

作者: 苡夕草 时间: 2012-6-12 22:08

暮雪发表于 2012-6-12 15:15
我家养了很多条狗，最难忘一条小黑，脾气太猛了

我家总共养过两只狗，另一只是黑的，比较凶。喜欢狗的眼睛，与它对视会产生一种感动。

作者: 苡夕草 时间: 2012-6-12 22:11

暮雪发表于 2012-6-12 15:14
生动真情的字，难忘的故事，问好

{:soso_e121:}谢谢暮雪姑娘的欣赏！

作者: 苡夕草 时间: 2012-6-12 22:13

就管你发表于 2012-6-12 13:12
冷静、老到可能会是一种气质，它与另外一种品质紧密相连，那就是素朴，这也是作者所独具的！很喜欢这种写作 ...

{:soso_e181:}感谢朋友的肯定。不足之处还望指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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