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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刘庄往事(1)中篇小说 [打印本页]

作者: 闲散之人 时间: 2010-1-7 18:46
标题: 刘庄往事(1)中篇小说
本帖最后由闲散之人于 2010-1-7 18:48 编辑

刘庄往事(1)
中篇小说

刘根儿的爹咽气的那天晌午，天气热得连池里的蛤蟆都喘不过气来。

刘根儿的爹咽气的时候，他的妈也就是刘根儿的奶奶正在“来神”。生产队长领着羊圈屯的大小干部正毕恭毕敬的跪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的“场院”里，听着这个神神道道的老太婆说着是人都听不懂的“仙话”。

那老太婆在这个三伏天居然用厚厚的棉袄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更让人吃惊不已的事，她居然一滴汗渍也没有。她挥舞着一根“棉槐”条子，坐在生产队长事先为她准备好的那张“八仙桌子”上面：

“张天师让我主公正，我就怕天下不太平，看不尽苍生浮尘事，打不完人间鬼精灵。”老太太哼着还时不时地朝着赤日炎炎的午后挥舞着手里的“棉槐条子”。

“三驴子你上来，老神我对你说几句话。”随着一声断喝，下沟五队最高行政长官，韩善律战战兢兢的几乎用爬行的姿势匍匐着到了正在来神的刘根儿他奶奶眼前。

“三驴子你给我听仔细，你这个队长不咋地，老少爷们饿肚皮，你倒是人模狗样地”。话音刚落，刘根儿他奶奶睁开了她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那双眼睛红得让你想起今天在动物园内能看到的在笼中伸着舌头四点半了还没进食的狼。

韩善律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也不知怎么后背上就掠过了一种透彻刺骨的凉意。

大约也就是在这一刻，刘根儿他爹，几乎是挣扎着要从他躺着的那个火炕上支起自己的身子，他呼哧带喘的要爬起来，却听到西屋传来的那一阵子肆无忌惮的调笑声。

“死鬼，你倒是轻一点嘛…….”之后就是男女媾和的声音。刘根儿的爹只觉得一阵腥热涌上喉头，他想把它咽下去，他妈说过咽下去也就没有事儿了，可是他不能，他支撑着身子对着那面贴满了报纸的墙壁，重重的喷吐出去，之后就是一个身躯砸在土炕上的闷声。以至于许多年以后的一天，刘根儿在桑拿和洗浴小姐寻欢作乐的时候，把那个小姐重重的摔在按摩间的垫子上的时候，刘根儿的脑海中忽然感觉到这个声音何其相似？爹临死的时候喷吐在墙上《人民画报》上的那滩浸透了爹的血的画报纸刘根儿一直把他收着，那画报上的画面是藏北高原的蓝天白云绿草地，爹的那口血就凝化在绿草地上，星星点点，象花？还是别的什么？多少年过去了，那血迹已经退色，但是好像就很自然的融入了那幅画面之中。

在后来的某一天，刘根儿附庸风雅的请了几个据说是当地颇有声望的金石墨客为他开业的那家餐饮公司作画的时候，一个胡子几乎垂到画纸上的画家，用朱砂点就一片花朵的时候，刘根儿不知怎么就有了一种呕吐的感觉，因为他怎么看那小子落在宣纸上的那片血红都像是他爹当年的血，这，他忘不掉。

几乎就是刘根儿他爹咽气的时候，刘庄最高的行政长官韩善律匍匐着爬行到了刘根奶奶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三伏天让这个五大三粗的庄稼人浑身流淌的不是热汗，是冷汗，绝对的冷汗，他感觉到周身一股股的凉意。刘根儿的奶奶此时已经进入了彻底的“来神”状态，她一会儿身体抽搐着，一会儿嘴里在念念有词。

“三驴子，狐老仙让我问问你，做人的良心你有没有，乡里乡亲饿肚皮，你却花天酒地？”老神婆此时的声音严厉得让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关于刘根儿他奶奶是如何学会了神道，刘庄的人没有几个人知道底细。稍微年长一些的人知道，几十年前刘庄北面的雪云山住着一群土匪，其实，说是土匪，也就是一些被世道逼迫得无法生存的人拉帮结伙揭竿子造反而已。这是一群很仁义的土匪，几乎没听说他们在方圆几十里糟蹋过哪一个村子。雪云山的老牛岭，上下自古一条路。这群人就住在老牛岭的最高处馒头顶。数十年以后，有了钱的刘根儿惦记着想着法子生钱，不知怎么就想起老家的这座山，想起了老牛岭的馒头峰。他兴致勃勃地带了一群请来的勘探专家，说是要给家乡乡亲造福，开发老牛岭馒头顶风景区。几个“专家”战战兢兢的在老牛岭上转了一圈，别说上馒头峰，连老牛背都没敢看。对刘根儿说：“刘总啊，你千万别往这里投钱，第一偏远，得不偿失，第二凶险，一旦你这旅游摔死了人，你可什么都完了。”刘根儿悻悻的作罢。但是，土匪总要生存，他们的生存之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没吃没喝的时候，他们腰里别着家伙，全部化装成乞丐，就在这方圆百十里的地方专门找大户人家乞讨，绝对不抢。人家给了吃喝临走还千恩万谢。这样一来二去，那些大户人家也不在乎破费点什么，所以只要他们一来，保证是好吃好喝招待，临走还带上足够的。一来二去，这群土匪就和很多大户人家熟得不能再熟。

作者: 香姐 时间: 2010-1-7 19:06
开头很精彩，很吸引人，期待下文！

作者: 闲散之人 时间: 2010-1-7 19:34
这个以后就发在这个目录下了，谢谢斑竹们。

作者: 雪天使君 时间: 2010-1-7 23:03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
喜欢这样的小说。

作者: 雪天使君 时间: 2010-1-7 23:05
“福”的故事我给整一起置顶了。
还没写完吧？

作者: 竹林吹箫 时间: 2010-1-7 23:10
刘根儿的爹咽气的那天晌午，天气热得连池里的蛤蟆都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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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tory:这小说的语言，就很朴实，故事情节也耐看。期待下篇。:handshake

作者: 雪天使君 时间: 2010-1-8 12:29
等待更新。:P

作者: 闲散之人 时间: 2010-1-8 13:27
刘庄往事（2）

刘庄这地方距县城有百十里的山路，没有一条正经的路。到县城，走山路最快的脚力也要一两天的功夫。这样一来，这群占着雪云山的土匪们倒也清静，他们不祸害乡邻，也没有人去告发他们。那时候的县里也知道有这么一伙占山为王的人，但是人家也没有什么过格的事情，县太爷也懒得管，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

这种情形一直到日本人来了事情发生了变化。“鬼子”是一九三八年的深秋把部队开到这里的。说是部队，其实也就有十几个人。他们就住在刘庄当时的大户人家，刘宝礼的家中。这个刘宝礼在刘庄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他爹那一辈说是满清军机大臣李鸿章创建的北洋水师中的军机要员。刘公岛甲午海战，死在了船上。据说刘宝礼的爹相貌堂堂，经纶满腹。是刘庄百十年来数一数二人物。他爹临死的前一年，把刘宝礼送到了日本留学，这刘宝礼讲得一口流利的日本话，为人处事谨慎随和，所以在刘庄也算是绝对一号的头面人物。甲午海战北洋水师战败之后的第三年，刘宝礼从日本回来了。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居然还带回来一个讲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的日本女人，这女人叫濑户利子。个子不高，一脸粉白，一双大眼睛，看见刘庄的无论大人小孩，都是给你先鞠躬再问候。

刘宝礼还带回了他爹的灵牌。那一晚上说是几乎整个刘庄都能听到刘宝礼的痛哭和哀号。他在自家那个宽大的院子里，为他爹搭了一个灵棚，一口乌木棺材油漆的泛着青光，里面是刘宝礼他爹的衣冠。那棺材就架设在灵堂的两张八仙桌子上。上面用苇席搭成一个棚厦。两面是刘宝礼亲自撰写的挽联：

上联是：精忠报国千秋精魂归故土

下联是：壮士有心杀尽倭寇慰家园

横批：壮心不已

刘宝礼和他带回来的那个日本女人双双跪倒在棺木前，棺木的上方他爹那张戴着满清顶戴花翎的画像神采奕奕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发送了刘宝礼他爹的衣冠冢的第二天，刘宝礼就领着那个叫濑户利子的日本女人，在刘庄挨门挨户的发帖子，他要和那个濑户利子成亲。就算刘庄人没有多少文化也知道守孝的忌讳，心里都在嘀咕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新学味道的年轻人是不是大逆不道了些。娶亲那天，就在发送他爹的那个院子，甚至连为他爹的搭的那个灵棚都没撤下去。宽敞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摆了18桌，刘庄的老少爷们几乎都来了。那一天一夜，光酒就喝干了三十坛子。醉倒了多少人没人说得清楚。刘宝礼挽着他那个日本老婆挨着桌敬酒，那日本娘们不简单，喝酒就象喝水一样，唯一的变化是那张白脸上透了几抹粉红。先鞠躬后敬酒，看着你喝干了还不停的说谢谢。看着刘宝礼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两天前他扯着嗓子哀号着发送了他的爹。

夜深了，当院里的火把时明时暗，来贺喜的人大多数都散去。剩下的几个也都五迷三道地说着酒话，刘宝礼悄悄的领着日本女人走进了后院的深宅。那里是他的新房，布置的喜气洋洋。当窗的花红，两盏火红的灯笼。厚重的门扇上，贴着大大的双喜。刘宝礼和日本女人相拥着走进新房。这里是刘家老宅的后院，极少有人能到这里。所以，当刘宝礼醉眼朦胧的脱下那个日本女人的衣服的时候，这个世界完全属于他们的。

“宝礼，我是你的女人，来吧。”濑户赤裸着身子看着刘宝礼。这是一个怎样疯狂的夜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宝礼心里都吃惊，利子居然是第一次。看着身下的女人和她在单子上留下的斑斑血迹，刘宝礼心里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刘宝礼没醉，他心里清醒着。看着身下的利子的那种痛苦中又带有快意的表情，他不知怎么就想起挂在前屋正堂上他爹的那幅威严的画像，他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爹没说话，爹也永远不会再说话，但是，爹的眼神之中有一种让刘宝礼不敢正视的东西，他怕。

作者: 雪天使君 时间: 2010-1-9 22:00
刘宝礼是不是犯浑啊！

作者: 种月亮的女人 时间: 2010-1-10 09:34
楼主是有功底的人。

作者: 雪天使君 时间: 2010-1-10 16:56
等楼主来续~

作者: 唐朝国庆 时间: 2010-1-15 08:34
农村题材的小说。

作者: 小叮当 时间: 2010-1-15 17:06
呜——我是个急性子，那个“福”的故事已经让我茶饭不思了！

作者: 小叮当 时间: 2010-1-15 17:07
不带这么吊胃口的！:o

作者: 唐朝国庆 时间: 2010-1-21 19:58

不带这么吊胃口的！:o
小叮当发表于 2010-1-15 05:07 PM

同感，也许年底太慢了。期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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