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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亲情随笔:老妈在沈阳(不断更新中) [打印本页]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25
标题: 亲情随笔:老妈在沈阳(不断更新中)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07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01:一边是微笑  一边是孤单
2012年2月9日   星期四   温情老妈  寂寞老妈

  
  决定为72岁的老母亲新开一个系列,记录老人家在沈阳生活的点点滴滴,以此提醒自己和妻儿一定要善待老人,尽力让她每一天都开心幸福。
  这个系列没有写作计划,没有截稿之日,也没打算天天去写,力争有感而发,既督促自己,也温暖他人。
  祝福我的母亲健康快乐,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健康快乐。
  
  (一)
  老妈是个可爱的女人,满脸慈祥,面带微笑,很容易让人亲近。
  2月6日,我带妈妈乘坐西部航空的PN6013次航班从重庆经太原飞往沈阳的三个多小时里,我亲眼目睹了老妈强大的亲和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那位年轻漂亮的空姐注意到了我那总是笑眯眯的老妈,时不时地从我们的座位前经过,耐心细致地为老妈提供着各种服务。
  我注意到,飞机上的老人不止老妈一个,她显然不只是尊老爱幼那么简单。
  经停太原再上飞机时,那位空姐妹妹(嘿嘿,不知道怎么称呼了,暂且如此吧)笑着对我说:这位阿姨真可爱。
  分发午餐时,老妈又享受到了与别人不一样的温情待遇。
  那位空姐妹妹越过一个座位,俯身为老妈打开包在饭盒上的锡纸,试了试了饭温,提醒老妈别烫着了。
  随后,她又提示我那盒米饭有些凉了,让我给老妈换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位空姐妹妹又过来问老妈饭够不够吃,有什么需要尽可找她。
  哈哈,都是乘客,我咋就没这待遇?看来还是老妈有吸引力嗬。
  
  (二)
  回到沈阳的第二天晚上,一位同事非要为我们全家接风洗尘。
  在沈阳奉天街福满楼蒸菜三楼那个最大的包房里,一帮年纪比我小的同事济济一堂,共同迎接我们一家人回到沈阳。
  吃饭过程中,老妈一直微笑着,静静地接受着来自晚辈们的祝福。
  期间,老妈举起盛满玉米饮料的杯子,祝愿我们这帮兄弟互帮互助,越来越团结。
  话不多,但句句都在点子上,并且普通话说得相当可以。
  事后,另一位同事感慨:真不愧是五十年代末的高中生,当过老师的人就是不一样。
  看来,被老妈的微笑深深打动的,不只是那位年轻漂亮的空姐妹妹。
  有这样的老妈,我倍感幸福。
  
  (三)
  老妈来沈阳和我们一起生活,最高兴的人竟然不是我,而是做了我老婆多年的邻家女孩。
  老妈抵达沈阳的当天,邻家女孩也坐火车回到沈阳,迅速将自己的QQ签名修改为“婆婆来了,好幸福”。
  嘿嘿,邻家女孩确实感到幸福。
  因为从此以后,原来的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男女比例2:2,终于达到了平衡与和谐。
  老妈的到来,倍感高兴的还有我的老岳母。
  岳母和我老妈是整整30年的老邻居,还是亲家,感情自然很好。
  老妈没来之前,不怎么会讲普通话的岳母是孤单的,总吵吵着要回老家,但终因舍不下一对孙儿孙女和一个外孙而作罢。
  老妈来了,岳母有了伴,可以说说知心话,确实很好。
  岳母比我老妈小了11岁,对我老妈很是关照,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邻家女孩。
  或许,最让邻家女孩开心的,或许莫过于从此她有了个贴心的帮手,再也不怕我的儿子的“联合欺负”了。
  可不是,就是昨天早上,在谁带儿子去理发和处理头上的小疮问题上,邻家女孩就故意和我玩起了心眼,以借寻求老妈的支持。
  老妈不知是计,一如既往地站在邻家女孩一边,一个劲儿地说我不对。
  我哭笑不得,邻家女孩却在一边窃喜。
  哎呀呀,我的老妈,求求您别掺乎好么?您的小儿媳是在拿我开涮哩。
  嗬嗬,这其实符合老妈处理家事一贯的风格:凡事站在儿媳一边,毫不留情地批评或提提醒自己的儿子。
  善良的老妈,睿智的老妈。
  
  (四)
  刚回到沈阳,还没来得及搬进三室一厅的新家,晚上老妈暂时和她的宝贝孙子睡在一张床上。
  血缘这个东西真是神奇。尽管老妈和我儿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并影响祖孙俩的亲近。
  连续两天晚上,我去给老妈和儿子盖被子时,都会看到温情的一幕:奶奶甜甜地睡着,孙子紧紧地搂着奶奶;要么奶奶搂着孙子,让人不由得心生温暖。
  白天,儿子玩电脑、玩电动机飞机或写日志时,老妈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充满慈爱,目不转睛,那副专注劲儿,委实很打动人。
  为了让老妈吃好睡好,邻家女孩新买了智能电饭煲,从岳母家拿来了电热风,还带老人去逛商场,生怕妈妈一个人孤单。
  
  (五)
  虽然一直都在微笑,虽然有儿孙儿媳陪在身边,但没了相濡以沫的老伴,老妈一个人确实很孤单很寂寞。
  昨晚9时20分许,远在重庆万州的醉鹰杨华耕大哥在Q聊时问我老人家在北方是否习惯。我说还好,就是显得有些孤单,总打瞌睡,白天看着电视就睡着了。杨大哥说慢慢适应吧,这是最难解决的。我说请大哥放心,我和老婆会努力让她开心幸福的。
  醉鹰大哥的持续关心让我感动。可怎么让老妈彻底走出悲伤,实在是件艰难的事情。
  关于那些悲伤,老妈从来不说,但我知道短时间内她难以忘记。
  除了关照好老妈日常起居,除了尽可能多陪陪她,也许别无它法。
  我在努力,我和妻儿都在努力,我的亲人们都在努力。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9日6:23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28
老妈在沈阳之02:先泡热水脚  再搂老妈睡觉觉
2012年2月10日   星期五   快乐一家人  幸福一家子
  
  因为老妈的到来,原本的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原来的一些生活习惯也悄然发生着改变。
  让我最感兴趣的改变,莫过于一家人在一起泡热水脚了。
  这是邻家女孩的创意,一个让人倍感温暖的创意。
  据说,天天晚上泡热水脚能防感冒,能治百病,益处多多,是个相当不错的保健措施。
  老妈抵达沈阳的第一天晚上,老婆就鲜明地提出:老妈来了,今后我们一家人每晚都要在一起洗热水脚。
  于是,那个以前只有洗衣服才能发挥作用的红色大塑料盆派上了用场。
  于是,以前我们三口之家各自为战的洗脚行为变成了如今的集体行动。
  老婆从热水器接上一盆可以没过脚踝的滚烫的热水端到大屋,泡脚水未到,老婆的招呼洗脚的声音飘满各屋。
  当然,我和老妈是不用邻家女孩三请四催的。倒是我家的小屁孩儿,只要不睡觉不做作业,永远都在忙着上网、看书、玩玩具、看动漫,如不再三“邀请”,一般不会痛快前来。
  一家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热水盆前泡脚,确实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实际上,睡觉前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并非邻家女孩的独创。在我的开县老家的广大农村,这样的生活习惯坚持了数百年。
  在我有关老家的记忆里,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的那部分,一直鲜活而牢固地存活着,从未淡忘,也不曾模糊,一直那么清晰如初。
  忙碌了一天,伴着屋外的夜色和室内的灯光,一家人一边泡着热水脚,一边说着白天发生的人和事,或者家长里短地唠着闲嗑,家的温馨那么自然而然地随着热气慢慢升腾和弥漫,让人倍觉温暖。
  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水量要适当,水温要高,一定要是烫烫的,烫到不能直接下脚。
  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千万急不得。先用两只脚试水温,沾点滚烫的热水,两只脚交叉来回揉搓,待到水温适中了再入盆泡洗。
  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孩子们互相打闹。
  一般的程序是这样的:大一点或调皮一点的孩子,趁小一点或老实一点的孩子不注意,用自己的脚,猛然把别人的脚摁入滚烫的热水盆里。于是听到一声极度夸张的惨叫,之后是肇事者夸张的大笑,还有大人们的笑骂或是嗔怒。
  这些让我印象深刻的过往场景,如今因为老妈的到来,再次在我家上演。
  我家自然没有那么多孩子,除了小屁孩儿,只能由我或邻家女孩滥竽充数了。
  对于这种游戏,小屁孩儿自然是乐此不疲。但他以整人为主,自己的防备意识相当强烈,很少给我下脚的机会。
  邻家女孩偶尔也参与进来,而老妈只是在一旁呵呵地看热闹。
  对于每晚的集体泡脚,我每天都充满期待。
  昨晚在办公室加班,一时忘了回家泡脚的事。
  晚上9时许,邻家女孩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问啥事,她说等你一起泡脚啊。
  我知道老婆的良苦用心,她不过是希望我尽可能多多陪陪还在悲伤中的老妈,可以让老人家尽快从亡夫之痛中走出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加班并赶回家,耐心地陪老妈一起泡热水脚。
  泡完热水脚,前几天一直跟奶奶睡觉的小屁孩儿一股烟儿跑到我和老婆的卧室,非要和搂着他妈妈睡觉觉。
  因为尚未搬家,老妈最近只能和孙子挤在一起睡觉。
  邻家女孩强烈反对,说是夫妻俩不能分开睡,但反对无效。
  我也在一旁强烈抗议,但抗议同样无效。
  小屁孩儿不管不顾地钻进爹妈的被窝,赖着就是不出来。
  小屁孩儿还抛出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理由:今晚各回各家,各搂各妈,自己和自己的妈妈睡觉觉。
  见此情形,邻家女孩彻底服了,转而做我的思想工作:你不是一直想搂着妈妈睡觉吗?机会来了,机不可失哈。
  哈哈,还说什么?赶紧去吧。
  于是,我和老妈躺在一个被窝里,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她的那些青春往事。
  于是,事隔若干年之后,我再次非常难得的和老妈相拥而眠,想象中的不好意思竟然没有出现。
  半夜中数次醒来给老妈掖被子,像她小时候悉心照料我睡觉一样。
  昨晚,我是个乖孩子。
  昨晚,老妈睡得很香。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0日6:14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28
老妈在沈阳之03: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外公是个地下党员
                 2012年2月11日   星期六   家族历史   宝贵财富

  说起来十分惭愧,尽管我的《那些从未对妈妈说过的心里话》已经写到第83回,但我对妈妈的了解仍是一知半解。
  我一直相信,作为上个世纪50年末的高中生,妈妈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
  或者不如说,妈妈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这些故事,应该属于家族历史的范畴,与我的家族和家庭息息相关。
  至少,这些故事与我们兄妹五人密切相关,与妈妈的儿孙们密切相关。
  早就想深入挖掘和如实记录属于妈妈也属于她的孩子们的那些沧桑故事,当然也包括我的生父和继父,还包括与妈妈密切相关的人们。
  1月13日启程回家过年之前,我在带上摄录一体机的同时,还带了一支录音笔,准备以闲聊的方式,有针对性地从老爸老妈那里挖一些他们与众不同的人生故事。
  后来,只因忙着为老爸祝寿和为病帮的老爸料理后事,计划中的家庭采访计划未能实施。尤其是对老爸人生经历面对面的挖掘,最终成为泡影,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终生遗憾。
  所以,当我把老妈接到沈阳一起生活后,我开始有意利用不多的共处时光,见缝插针地了解妈妈经历的那些人生往事,在母子俩看似无意的交流和妈妈的静静回忆中,寻找那些掩没在滚滚红尘中的家族历史。
  首先要记录的,是关于我亲外公的一些陈年旧事。
  是的,是我的亲外公。因为我有两个外公,一个是我妈妈的亲爸,另一个是她的继父。
  在我妈妈的眼里,我的亲外公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
  从我懂事起,妈妈就告诉我外公是名中共党员,并且是四川解放之前的地下党员。
  在我妈妈童年的记忆里,外公一直是个很神秘、很伟大的男人。
  外公是个手艺不错的裁缝,但当年却干着一件让家人十分担心的事情。
  那时,外公白天为人做衣裳,晚上经常不着家,行踪连家人都不告诉,只称自己是在干一件非常危险的正当事情。
  解放后,家人才知道外公其实是名中共地下党员,负责为川东游击纵队传递各种情报,随时都有被捕被枪杀的危险。
  外公这个中共地下党员十分开明,不管生活多么艰难,坚持送我妈妈、大舅、幺舅三个孩子上学。
  三个孩子都十分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这次春节回家大舅告诉我,上小学一年级时,一考试他全是100分。后因自己患病和外公突然去世,他才彻底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外公死于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是被活活饿死的。
  而外公的死,竟然与我后来的外公、我妈妈的继父密切相关。
  因为这个原因,妈妈对我后来的外公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因此还长期记恨我的外婆。
  在那个经常饿死人的艰难岁月里,粮食就是救命草,就是全家人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外公就是为了获取那传说中的粮食而被活活饿死的。
  那时,我后来的外公在当年的开县城码头拉船,属于在外面混的人。
  我后来的外公叫谭世贵,与我妈妈同辈,应该属于八竿子打不到的同姓人。
  有一天,谭世贵外公托人给我亲外公捎信,说他那里有粮食,可以救济一下挨饿的家人。
  亲外公带着我还很年轻的近房的多耳舅舅从现在的重庆市开县岳溪镇插腊村出发,饿着肚子徒步走了将近两天,十分疲惫但满怀希望地赶到开县城,在码头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谭世贵外公的影子。
  人没找到,传说中的粮食自然没有踪影。
  无奈之下,外公和多耳舅舅只好饿着肚子往回走。
  快到家时,连续几天没吃东西的外公终于饿倒在地,几近虚脱。
  多耳舅舅毕竟年轻,哭着跑去喊大人把外公抬回家,但已回天无术。
  外公就这样被活活饿死,饿死在那个经常饿死人的恐怖年代。
  外公的死,对于外婆和她的三个孩子们来说,无疑是场巨大灾难。
  因为外公的死,妈妈和大舅被迫中断了学业,人生命运因此发生逆转。
  因为外公的死,妈妈和外婆以及后来的外公之间发生严重隔阂或冲突,几乎影响到了正常的母女关系。
  从妈妈的讲述里,我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家族、一个家庭、一个人的命运,其实是与所处的时代密切相关的。
  无论强大或者渺小,我们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地维系于所处的时代。
  这不是宿命,这是历史规律,不容个人逃避或更改的历史规律。
  相对于妈妈她们年轻时所处的年代,我们这一代人、我们后面的人无疑是幸福的。
  至少,我们有饭吃。
  至少,我们有衣穿。
  至少,我们不会被活活饿死。
  试问,在和平年代里,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为重要的事情?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1日6:41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29
老妈在沈阳之04: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妈妈是个好学生
                  2012年2月12日   星期日   清晨灯光  宁静寂廖

  2009年的夏天吧,重庆开县第一高级中学高59级的同学搞了一次规模很大的50周年聚会。作
  为这个年级的同学之一,妈妈自然积极参与其中。
  对于这次聚会,妈妈至今记忆犹新。
  那本制作精美的同学通讯录,妈妈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来沈阳定居前专门放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生怕遗失在老家的房子里。
  妈妈不止一次跟我讲,她的高中同学里有不少名人,有从政的,有科学家。名字我一个没记住,反正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很有建树。
  妈妈告诉我,她们开一中高59级当年6个班,同学众多。
  2009年那次聚会,筹划人张罗和准备了好几年,费了好多功夫,才把在世的同学全部找到。
  包括去世的,全都找到了名字和去世前的大致位置。
  正式聚会时,妈妈她们才得知,那些同学当中, 60多人去了另一个世界,已然没了参加同学聚会的可能。
  对于这次聚会,妈妈她们并不满意,尤其是对开一中,可以说是意见很大。
  根本原因,在于开县一中的领导对于这些当年的学生们不理不睬,很不热情。
  更为过分的是,当一大帮年过古稀的学生或是老人在新校园参观时,竟然没有一个在职的校领导或老师作陪,唯有妈妈她们当年的老师颤微微地走在前面做着向导,向自己同样已经年迈的学生们介绍着开一中半个世纪以来发生的巨大变化。
  是的,因为三峡工程,因为开县老城已经淹没于汉丰湖之下,妈妈她们印象中的开县一中已经没了踪影,她们能回的母校早已时过境迁,根本不是当年的地方,也全然找不到当年的模样。
  说起这次聚会,说起开县一中现任领导们的糟糕表现,一向与人为善的妈妈同样愤愤不平。
  不过妈妈和平常一样没有去责怪和埋怨,而是拿她们初中同学回母校聚会的事情作比较。
  凡事就怕比较,优与劣,好与坏,一对比,全都一清二楚。
  妈妈上初中的母校是重庆开县陈家高级同学,目前和开一中、试验中学、临江中学同为开县的四所重点高中之一,位于开县长沙镇。
  我没记住妈妈她们回陈家同学聚会的时间,只记住妈妈对陈家中学的领导赞不绝口,说他们没有忘记用心照顾这些已经年迈的学生。
  与开县一中的不管不问完全不同,陈家中学的领导对这些初56级学生回到母校高度重视,不仅安排专人全程负责食宿、使用教室、校内参观、召开座谈会等相关事宜,一号校长还亲自出面讲话和安排宴请,让妈妈她们感动不已。
  妈妈她们给陈家中学留下了一座铜像,给开县一中什么也没留下。
  事实上,从妈妈的讲述里,我能感觉到她对陈家中学的感情更深一些。
  因为正是在这里,妈妈用心读书,成绩很好,最终被保送到开县一中就读高中。
  那时候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开县一中都是我们县里一流的重点高中。
  现如今,因为利益驱使,因为移址新建时学校领导层出了腐败分子,因为临江中学、陈家中学和县试验中学的迅速崛起,开一中已经风光不再,至少难以继续一枝独秀。
  对于开县一中的现状,妈妈这个曾经的开一中学生是痛心的。
  那种痛心,真诚而让人揪心。
  被陈家中学保送到开一中就读后,妈妈的成绩依然很好。
  上高二时,学习很好的妈妈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被送到万县二中重点培养,做好了冲击北大和清华的准备。
  万二中是当年万县地区拔尖的高中,至今仍是重庆市万州区的名校之一。
  彼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期间。
  粮食紧缺的年代,全国人民只有一个中心任务:全力支援农业生产,让更多的人有饭吃。
  于是,学校开始压缩办学规模,学习不好的学生被大量劝退。
  但那时不叫退学,而是叫休学,说是支援完农业生产再回来继续读书。
  妈妈学习好,自然不在劝退之列。
  不幸的是,外公被被活活饿死,妈妈的人生轨迹也随之发生逆转。
  老公死后,对大女儿抱有很大期望的外婆并没打算中止我妈妈的学业。
  不幸的是,生产队有的人眼红了,见不得我妈妈那么成绩优异地继续读书。
  于是,生产队领导开始以劳动力紧缺为由,一周给开一中去一封信,强烈强烈要求我妈妈休学回家支持农业生产。
  开一中的领导和老师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走任何一个学习好的学生,他们拖着不办,一拖再拖,甚至没有告诉过我妈妈生产催她回去的消息。
  生产队继续不停地写信催促,进而上升到政治的全局的高度。
  开一中的领导和老师们终于顶不住了,不得不让妈妈休学回家。
  那是个政治原则高于一切的年代,开一中的领导确实背不起不支持农业生产的罪名。
  就这样,妈妈被迫休学,并且彻底休学,从此束了自己原本充满希望的学生时代。
  若干年过去了,妈妈曾经很伤感地对我讲:当年学习好的高中同学里面,或许数她混得最差。
  或许真是这样,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正如妈妈经常念叨的那样,如果不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如果外公不英年早逝,如果生产队领导不那么操蛋,妈妈的人生之路必然是另一种走法。
  在拥有巨大动力和惯性的历史车轮面前,个人永远那么渺小和无助。
  人生命运,有时真就不能自我把握。
  凡夫俗子,尤为如此。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2日6:25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29
老妈在沈阳之05: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从未摇到外婆桥
2012年2月13日   星期一   新家新气象   好事好心情
  
  说起来真是悲哀,我没见过爷爷奶奶,也没见过外公外婆。
  于是从小就很羡慕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都健在的孩子,羡慕他们被老人宠爱着的幸福模样。有时做梦也能梦到一个模糊的爷爷或是奶奶、外公或是外婆,终因没有印象而使美梦变得支离破碎。
  是的,那真是美梦,美到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和我一样做着美梦的,可能还有我的老妈,我那过早失去父母的老妈。
  外公去世后,妈妈被迫结束高中生涯回乡劳动,之后是嫁人、当老师、生儿育女,开始了极为坎坷和凄苦的人生之路。
  外公去世后不久,依起来和妈妈、大舅他们同辈、在开县汉丰码头拉船的谭世贵回到老家,开始有意无意地和我外婆接触,一心想要取代我外公的位置。
  妈妈说什么也不同意。因为在我妈妈看来,外公的死,与谭世贵传递虚假信息有直接关系。
  或者不如说,在妈妈看来,外公甚至是被谭世贵给害死的。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成为自己的继父?
  我还很小的时候,我自然不能理解妈妈对谭世贵外公的恨从何来。等到我两度失去父亲,我终于理解了妈妈当年的心情。
  何况当年外公对妈妈那么好,只有鼓励。从不打骂。在我妈妈心目中,我的亲外公就是一个顶天立地、铁骨柔情的真男人。
  由于我妈妈的强烈反对,至少在我妈妈出嫁之前,外婆一直单身一人。
  等到我妈妈出嫁,继而在我们开县岳溪区胡家乡子弟村小学当了民办老师,情况立马发生突变。
  话说某年学校放暑假后,妈妈急匆匆的回娘家去看外婆。
  没到家门,妈妈便隐约觉得不对劲。
  当她远远地看到外婆和那个叫谭世贵的男人一起在地里干活时,妈妈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谭世贵成了她的继父,成了孩子们的另一个外公。
  尽管生米已煮成熟饭,但柔中带刚的妈妈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和外婆大吵了一架,勉强住了一晚上,只吃了一小碗饭,次日一早空着肚子离开外婆家,从此很少踏进这个家门。
  妈妈哭着离开外婆家的时候,我大舅、幺舅在后来哭喊着“姐姐别走”、“姐姐回来”。可我妈妈没有回头,走得那么坚定,那么决绝。
  我没想到印象中一直很温柔很善良的妈妈竟然如此倔强和刚烈。
  从那一天起,妈妈和外婆彻底闹翻,对我们后来的外公更是不理不睬,对外婆家的门从不光顾。
  外婆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大女儿,时不时往我家跑。但不管外婆怎么哀求,妈妈都坚持两条:自己不回娘家,不允许谭世贵外公来我们家。
  外婆去世时,妈妈哭得一塌糊涂,但她那股怨恨依然没有消退,谭世贵外公依然没有机会到我家串门走亲戚。
  直到我生父暴病身亡,情况才有所好转。
  生父李良胜是1980年5月去世的。那年我只有6岁,猫屁不懂;那年我妈妈不满40周岁,正当壮年。
  因为丈夫的突然去世,妈妈逐渐理解了外婆当年的艰难与选择。因为在当年还是大集体的农村,一个寡居的女人要养活几个孩子,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正因为如此,妈妈对外婆的怨恨逐渐消退,对继父也从不接纳到逐渐默认。
  妈妈坚持不回娘家,但这并没影响她与两个弟弟的深厚感情。生父去世时,我大舅前来帮忙料理后事,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差点虚脱。
  生父去世4个月后,谭世贵外公第一次来到大女儿家,给我妈妈庆贺四十大寿。
  我们老家有这样的风俗:家里遇到不顺的事情,年地轻一点的男女主人只要逢十,无论多大岁数都可以大张旗鼓地庆贺生日,有冲喜之意。
  尽管终允许谭世贵外公登门,妈妈还是坚持不回娘家。
  在妈妈看来,尽管外婆已经不在了,但她的继父还在,那个让她失去生父的切肤之痛还没有远去。
  这个她从未认可甚至心存怨恨的继父,妈妈当时没打算真正原谅和彻底接纳。
  事情真正发生逆转,是我生父去世两年和我妈妈改嫁之后。
  生父刚刚去世时,妈妈也想着独自把五个孩子养大成人。
  可这实在过于艰难,加之一些乡邻有意无意为难或是欺负,迫使妈妈选择了比她小13岁的邻村未婚男人李启中,让我们几个孩子有了继父,有了那个对我们兄妹几个恩重如山的伟大男人。
  在别人的白眼和热嘲冷讽中改了嫁,妈妈彻底理解了外婆当年的艰难与选择。加之我们继父的反复开导,妈妈决定接纳她的继父。
  不久,谭世贵外公领着两个儿子盖了新房子喜迁新居,妈妈和继父按照农村的风俗送去贺礼,时隔将近20年之后首次踏入娘家的大门。
  此时,外婆已去世多年,谭世贵外公也已年迈多病。
  从那以后,妈妈开始和大舅、幺舅一样叫谭世贵外公为爸爸,用心履行着一个女儿应做的事情和应尽的孝心。
  对于这个外公,我是有印象的。他对我们几个外孙子和外孙女很好,对我妈妈一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这个有个性的大女儿。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3日6:37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29
  老妈在沈阳之06: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嫁了个不爱的残疾人
  2012年2月14日   星期二    情人节快乐    每天都快乐
  
  今天是西方的情人节,所有天下有情人的共同节日。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么母亲呢?是不是儿子上辈子的情人?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这个做儿子做女婿的男人坚持这么认为。
  昨晚,我为老妈和岳母做了两件事情:给二老每人买了一部大屏幕大字体大声音的老年手机用于日常通话,一个可以快速充电加热的热宝用于晚上睡觉暖脚。
  昨晚,我让老妈拿出她们高中同学50周年聚会的精美通讯录,拔通她近在辽宁盘锦的卿姓男同学的手机。两个老同学那个亲热劲儿,让我都眼红。
  昨晚,邻家女孩问老妈年轻时喜欢过谁?为什么要嫁给我那有残疾、丧过偶的亲生父亲?
  老妈只是笑笑:我们那个年代,啥也不懂,大人说啥就是啥。
  对于和生父的结合,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相信当年她并不满意。
  娶我妈妈之前,生父娶过一个邻村的女子叫陈柱芬,婚后一直没有生育。突然有一天坠入一个积水很深的堰堂溺水身亡。是意外?还是自杀?至今还是个秘。
  娶陈妈妈之前,生父中过风,右手五指重度弯曲,属于轻微残疾。好在没有其它后遗症,不会影响正常劳动和生活。
  原本,生父与我妈妈间隔两个村子,并没有交集的可能。
  一切源于我们叫做二娘的亲二婶。她的婆家在我妈妈的老家;而二娘的亲嫂嫂又是我妈妈小时候认的干娘。
  妈妈告诉我和邻家女孩,当初之所以最终选择我那略带残疾的生父,是因为听了她大姑的一席话:男人带点残疾好,能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
  妈妈听了,但最终收获的却是失望:我六岁、我小妹不到两岁那年,生父暴病身亡,没能和妈妈一起把5个孩子养大。
  妈妈讲,从那以后,她不再信任何封建迷信的说法,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
  就这样,1962年8月,被迫缀学一年多之后,也就是其他留校同学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后一个月,不到22岁的妈妈从重庆开县原岳溪区胡家乡插腊村五百梯嫁到子弟村赵家岩,成为我们那个大家族众多儿媳妇中的一员。
  初嫁李门时,生父和妈妈与我二叔(我们叫二爷)二婶(我们叫二娘)一起生活。
  此时和二爷二娘一起生活的,还有我那被活活饿死的大伯大娘留下的一对儿女,我的大堂兄李善久和大堂姐李善芝。
  那时,大堂姐才八岁多,长得十分瘦弱,很招我妈妈心疼。
  婚后不久开始分家,我堂兄和堂姐是跟二叔二婶还是跟幺叔(生父兄弟四个,他排行老末儿)幺婶,成为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最后协商的结果,是让两个孩子自行选择。
  善久哥哥不想得罪两个叔叔和两个婶娘,一个劲儿地让妹妹表态。
  善芝姐姐什么也不说,十分吃力地抱起一个分给幺叔幺婶的大南瓜,不管不顾地往分给我父母的老房子走去。
  就这样,刚刚结婚,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妈妈成为两个孩子的养母。
  就这样,后来陆续出生的我们五兄妹有了我们视为亲生的大哥和大姐,我们五个从小就叫善芝为姐姐,而我的亲生姐姐,我和小妹一直叫着二姐。
  妈妈对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很好,后来给善久哥哥找了媳妇成了家,把善芝姐姐嫁到她的老家插腊村五百梯。
  即便是后来生父去世了,改嫁后的妈妈依旧把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视为自己的孩子,大小事情一直过问和操心。
  我们兄妹五个长大外出后,善久哥哥在老家经常受欺负。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妈妈总会挺身而出,甚至不惜和自己熟识的村干部吵架。
  其实,妈妈并不会吵架,亦不会骂人,但为了自己的孩子,她真是豁出去了,全然不顾自己温文尔雅的一贯形象。
  我们兄妹五个长大后到外面发展或是打工,每每回家,妈妈都要叮嘱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一定要在他们两家各吃一顿饭。
  前年,善芝姐姐的小儿子在福建遭遇车祸急需几万手术费,妈妈挨个给我们兄妹五个打电话,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管管这个可怜的小外甥。
  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对我妈妈一直很好,包括对我们后来的继父,他们两个一样尊敬有加,一样当成养父来孝敬。
  前些日子继父病逝,善久哥哥不仅自己披麻戴孝,还让他在家的两个女婿、小女儿和一对外孙子、外孙女戴孝、守灵和送终。
  善芝姐姐年前跟他大儿子去了福建,得知我继父去世的消息,在电话里哭得一塌糊涂。陶中云姐夫和他小儿子赶来送老人最后一程。
  于是,在送葬的队伍里,有了三个头戴红孝岶的晚辈:善久哥哥的外孙女、外孙子,还有善芝姐姐的小儿子。
  看到这一切,悲伤中的妈妈甚是欣慰。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4日6:34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0
老妈在沈阳之07: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生父竟是“糥总理”
2012年2月15日   星期三    重感冒    真难受
  
  2012年情人节当晚,我幸福地约到三个女人:妈妈,岳母,还有我的邻家女孩。
  一起吃火锅,之后两位妈妈去沈阳百联的新东北影城看2D的《地心历险记之神秘岛》;40分钟后,我和邻家女孩去看赵薇等人倾情奉献的爱情大片《爱》。
  回到还没安顿利索的新家,已近晚上十点。但我还是坚持和妈妈聊了一会儿有关她的陈年旧事,重点聊了她对我生父的印象。
  妈妈告诉我:其实你爸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聪明,善良,人缘好,是个受尊重的大好人。
  在妈妈静静的讲述中,我对生父原本十分模糊的印象变得清晰起来。
  生父名叫李良胜,兄弟四个,排行老幺,在我们子弟村赵家岩那个偌大的家族里,他竟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人称“糯总理”。
  总理?听说过“小区总理”或是“社区总理”,“糯总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生父脾气好,人温柔,善于协调复杂的人际关系,我们那个大家族的人都很服他,他说什么,别人会听。
  我们那个大家族确实不小,不往前追溯,仅仅我曾祖父就有5个儿子,所以我们子弟山赵家岩那一支俗称塝上李“老五房”。
  “老五房”的五兄弟曾经很不团结,并因此埋下祸根,使他们的后代经常吵架干仗,不得安宁。
  这一切,主要源于我的四爷爷。
  我爷爷排行老二,上有大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四爷爷属于那种有个性、有想法、棱角分明的男人,不那么听话,不太遵守家族的规矩,偶尔还惹事生非,给“老五房”整体抹了黑。
  于是某一天,在大爷爷的主导下,按照家规,新婚不久的四爷爷被驱逐出“老五房”,被迫离开赵家岩,离开柏树梁,离开刚有身孕的四奶奶。
  怨恨就此结下,大爷爷与四爷爷的后代们从此不共戴天,一直持续了80余年。
  后来,四奶奶生下我们六叔,大房和四房之间的仇恨有了继承的土壤。
  据说,四奶奶这个唯一的儿子出生后,四爷爷曾经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跳进家门,偷偷看了儿子一眼,之后匆匆离去,从此杳无音讯。
  据说,四爷爷被赶出家门后,几经周折,最终在开县县城重新安了家,还留下一帮后人,过得还算幸福。
  据说,六叔长大后曾去找过四爷爷,但他老人家死活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逆子。
  生父被称为“糯总理”,与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后代们经常扯皮有关。
  大爷爷留下了五个儿子,之后是一群孙子;四爷爷只留下六叔一个儿子,之后的孙子数量自然比不上大房。
  很小的时候,我曾亲眼目睹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儿子儿媳们争吵和打架,没完没了,一次比一次声势大。
  尤其是我那被称为“糯总理”的生父暴病身亡后,他们的矛盾进一步升级,不仅叔叔们自己互相攻击,婶娘们的亲属也参与其中。
  据传,有一天晚上,大爷爷某个儿子的岳父那个家族纠结了一大帮人,摸黑闯进六叔家,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乱打乱砸,之后扬长而去。
  此类事情,据说在我生父去世之前根本不会发生。
  不为别的,只因我生父人缘好,会劝解,两边做工作,总能及时把一触即发的矛盾化解于无形。
  直至生父去世,那时还是大集体,每个成年人作为一个生产队的一员,参加集体劳动,分享劳动果实。
  生父在世时,当过生产队会计,负责给大伙儿记公分;后来还当过队长,负责给大伙儿分钱分粮分物。
  无论是大一点的生产队还是小一点的生产队,我们赵家岩的“老五房”一直都在同一个生产队。
  在我生父不间断地调节下,大集体时代,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儿子儿媳们鲜有大打出手的时候。
  那时,通情达理、一直主张和平共处的四奶奶还在,在她的劝解和我生父的不懈努力下,大房和二房虽然偶尔有争有吵,但总体上还过得去。
  1980年5月,“糯总理”李良胜突然暴病身亡,胡家公社和子弟大队的领导说什么也要我妈妈负责赵家岩生产队队长的工作。
  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因我妈妈是“糯总理”的遗孀,是她那个年纪人当中少有的高中生,还当过老师,可以继续做好那两大家子的矛盾化解工作。
  妈妈并不愿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但身为党员,又不得不为之。
  但毕竟是个女人,还失去了丈夫,妈妈在生产队长的位置上受了不少委屈。
  两边都不能得罪,两边都要做工作,妈妈当年的工作难度可想而知。
  此时,四奶奶已经去世,妈妈独木难支,最终无奈选择了改嫁邻村,选择了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妈妈改嫁一年之后,兼任赵家岩生产队队长的子弟大队会计找到我妈妈:你还是把那个生产队长接过来吧,一般人真干不了,公社和大队也是这个意思。
  妈妈乐了:我户口都已迁出,还当什么生产队长?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5日6:32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0
老妈在沈阳之08: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 一个家族的没落和一段恩怨的了结
2012年2月16日   星期四    重度感冒    超级痛苦
  
  在我们子弟山赵家岩,至今还流传着一种说法:因为四奶奶和“糯总理”的去世,那个曾经住满很大一个院子的大家族分崩离析了。
  这种传说有它的合理性。四奶奶的顾全大局,我生父的斡旋游说,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或化解了大房和四房之间的隔代仇恨。
  其实早在我8岁那年,妈妈领着4个孩子离开子弟村赵家岩改嫁到一梁之隔的花园村岩上时,我们那个大院子已经显现出衰败的迹象。
  当时,老一辈人当中,只有大奶奶、幺奶奶还健在。我那一大帮堂叔们正值青壮年时期,开始到深圳、万县等地打拼。
  偌大的院子就这样逐渐冷清下来。
  等到大奶奶、幺奶奶相继去世,挣了钱的后人们开始离开大院子木质结构的百年老屋,择址另建砖瓦房并一家家搬走。
  刚开始,塝上李“老五房”的后代们还保留着老祖宗分给自家的老屋,时不时的还进行维修。
  曾经热闹的大院子虽然变得冷清了,至少老房子还在,那些让人倍感温馨的大家族氛围还在老房子里飘荡。
  在我模糊的儿时记忆里,人多势众的赵家岩大院子是热闹的。
  印象最深的,有这么两个场景。
  一个是整个家族的大聚会。
  那应该是大集体时的事情了。
  大概是到年终吧,或许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大院子里搬满了桌子凳子,婶娘们忙着做饭做菜,孩子们在院子里疯玩,叔叔们在一旁打牌吹牛,大奶奶、四奶奶、幺奶奶她们几个老辈子则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满脸幸福和慈祥。
  这一天,除了生产队的统一安排,各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纷纷拿出来了。
  这一天,菜是好菜,酒是好酒,氛围出出奇的好。包括一直彼此心存芥蒂的大房和四房的叔叔婶婶们,这一天也暂时忘记仇恨,不再纠缠那些越理越乱的家族恩怨。
  这样的家族大聚会,在我生父去世之前,似乎每年都要搞一次。
  生父去世不久,原本集体耕种的土地包产到户。
  四奶奶和“糯总理”去世了,大集体解体了,我们赵家岩那个大家族也解散了。
  另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是我的婶娘们对姑父、表叔们的过火整治。
  在我们老家有句老话,叫做“胀死的女婿,饿死的姑爷”。
  前一句形容丈母娘心疼女婿,有什么好吃的全给女婿吃,保准儿让女婿们吃好喝好,把肚子撑得浑圆。
  后一句中的“姑爷”专指孩子们的姑父,也就是姑姑的丈夫。“饿死的姑爷”意指婶娘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整治孩子的姑父,让他吃不好睡不好,让他见到婶娘们就害怕。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我的那些姑爷和表叔们真是受尽了婶娘们的折磨。
  比如,别人吃汤圆就是吃汤圆,里面全是正常的馅,但姑爷或表叔们来赵我们赵家岩吃汤圆,十有八九可能就要吃出满嘴的辣椒面,辣得满嘴起泡。
  比如,别人喝汤就是喝汤,不会喝到别的东西,但姑爷或表叔们来我们赵家岩喝汤,极有可能就要喝到洗碗涮锅留下的潲水。
  记得有一次,我们那个爱开玩笑、怎么挨整也不生气、名叫袁修志的表叔来我们赵家岩大院子参加婚礼,不知怎么又招惹了我的婶娘们,结果很悲惨地被婶娘们群起而攻之,被活生生地扒了裤子和灌了潲水,惨不忍睹。
  随着大院子的逐渐冷清,这样热闹而温馨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了。
  后来,随着我们这一辈和下一辈人大量外出发展,年轻一点的叔叔婶娘们也纷纷到外面打工或是定居,赵家岩大院子的老房子逐渐被拆除或是坍塌,至今已找不到当年的模样。
  偌大的家族解体了,大房和四房的历史恩怨也逐渐烟消云散。
  说起大房和四房的仇恨,有一点十分值得庆幸,那就是大房的叔叔们和四房的兄长们并没有将仇恨传递到下一代。
  那些曾经的争吵和械斗,只是发生在叔叔们之间,还有大房的叔叔与四房的兄长们之间,仅此而已。
  是啊,毕竟是一家人,毕竟有着相同的血脉,真没必要让老一辈的仇恨代代相传。
  大房和二房恩怨的初步化解,源于大房一个叔叔遇到的一起意外事件。
  这位叔叔和婶娘在重庆万州打拼期间,因故被人打成重伤,对方伤了人还不说,还要追究叔叔和婶娘的责任。
  情急之下,这位叔叔想到了四奶奶一个在万州当律师的曾孙子。
  这位律师叫李刚,比我稍大,从小学习好,师范学校毕业,当过老师,能说会道,目前在重庆发展,依起来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在大房的那位叔叔面前,李刚属于孙子辈的晚辈。
  长辈有难,身为晚辈的李刚二话没说,运用自己掌握的法律知识和人脉,不仅免除了那位叔叔和婶娘应负的责任,还让打人一方赔偿了医药费。
  事后,李刚给他父亲打了个电话,通报了相关情况。他父亲责怪他为什么不提前商量一下。李刚没客气: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只是通知你们一下。
  李刚的不计前嫌和挺身而出,成为大房和二房初步和解的一个良好契机。
  随后,曾经恶言相向、大打出手的亲人们开始像亲人们一样来往,不再是仇人,不再是敌人。
  也有不赞成和解的。比如四房我的一位兄长,就极力反对两房和解,说他的哥哥们是叛徒。
  事实上,大房和四房的和解之路并没有走完,累积了四代人和八十多年的仇恨,短时间内难以做到彻底冰解。
  上个月我回老家给继父祝寿和后来给继父办丧事时,赵家岩在家的叔叔婶娘、堂兄堂嫂、堂弟堂妹都来了。
  期间,有人提到大房一位叔叔的儿子正月初二结婚,问是否通知四房的几位兄长,结论是没接到通知。
  当时,四房的一位兄长就讲:通知了,我们会去;没通知,肯定不去;现在通知,晚了,我们还是不去。
  可能后来也没通知,我那位堂弟结婚那天,四房确实一个人没去。
  真希望大房和四房能够彻底和解。
  这个希望,或许只能寄托于我的堂兄堂弟、侄儿侄女和孙儿们了。
  这个希望,但愿早一点实现。
  毕竟,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液。
  毕竟,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6日6:39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0
老妈在沈阳之09: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快乐而艰难的教书岁月
2012年2月17日   星期五    感冒缓解    幸福敲门
  
  前些天,我让儿子给奶奶申请个QQ号,并帮奶奶建个同学QQ群,方便老人家和她的初中及高中同学联系。
  我还交给儿子一个任务:必须把教会奶奶打字和使用QQ。
  儿子当时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和邻家女孩笑喷:没问题!奶奶是知识分子,好教!
  哈哈,真别说,小家伙儿算是说了句大实话。在上个世纪60年代初,上完重点高中高二的妈妈还真算是个知识分子哩。
  其实何止那个年代?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到开县岳溪区胡家乡子弟村小学念一年级时,学校的几个老师,上完初中的凤毛麟角,有个老师据说小学都没念完,一样诲人不倦,教书都快教到退休了。
  事实上,当年我们子弟小学的几个老师,只有一名公办教师叫梁玉章,也不是科班出身,而是接他父亲的班。其余几个老师都是民办性质。
  那几个民办老师,当年也在子弟小学读书。他们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妈就在这个学校教书。
  嫁给我生父之后,妈妈先是务农。
  那时生父是我们赵家岩生产队的队长,一天忙忙乎乎,几乎顾不上家。
  年轻的妈妈一边参加集体劳动,一边照料生父和我善久哥哥、善芝姐姐的日常生活。
  在那个年代的山区农村,上过高中的妈妈确实算是个知识分子了。
  是人才,在哪里都不会埋没。
  经过层层推荐和乡里考核,1964年8月,也就是嫁到子弟山赵家岩两年之后,妈妈奉命到岳溪区开会并参加培训,之后到子弟小学当老师。
  严格讲,那时的子弟小学还称不上小学:暂居那个叫生明堂的小庙,只有一个老师叫王志成,只有一个班级。无论是校舍或是办学规模,都不能称之为学校。
  妈妈的到来,给有些沉寂的子弟小学带来一片生机和活力。
  年轻时的妈妈风风火火,先是办了一个班,来了几十个学生。后来教室坐不下了,妈妈和王志成老师开始琢磨盖新教室。
  在乡中心小学和大队的支持下,两间崭新的教室盖起来了。
  之后又来了两名民办老师,一个叫李良中,目前在重庆市开县岳溪镇镇政府工作;另一个叫李良苏,去向不明。
  陆续又办了两个班,子弟小学的办学规模达到四个。这个办学规模,一直持续到我上小学的那个年代。
  刚当老师的时候,妈妈已经有了身孕。
  刚当老师的时候,妈妈积极而负责。
  每天早早地赶到学校,忙碌一天后,还要坚持留在学校把学生当天的作业批改完,备好第二天的要上的课,之后才顶着夜色抹黑回家。
  有一天晚上,妈妈抹黑回家,路过心脏岩的时候,不小心踩滑,滚落到悬崖下,所幸被一从荆棘拦住。
  妈妈抹黑从悬崖下艰难地爬到路上,再抹黑回到家。
  不知是我妈妈幸运还是我大哥幸运,反正我妈妈没有流产,我大哥也幸免于难。
  第一学期结束后,妈妈到了预产期,不得不请假。
  1965年农历2月15日,我大哥李善明出生。
  大儿子刚满月,惦记着学生的妈妈不管不顾地回到学校,继续履行作为一名教师的神圣职责。
  从休完产假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开始,妈妈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要带着自己幼小的儿子一起到学校。
  生我大哥的时候,妈妈没有奶水,只能靠米糊糊养大。
  大哥因此成了我们兄弟三个当中最矮的那一个,从小身体虚弱,小时候经常生病,成为让妈妈感到最内疚、最对不起的那个孩子。
  大哥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一边教书,一边照顾孩子,抹了不少眼泪儿。
  妈妈是个要强而负责任的老师,不会因为照顾自己的小孩儿而耽误学生的课程。
  于是,那时的子弟小学经常出现这样一幕:上课铃响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抹着眼泪儿从办公室跑出来,身后传来一个婴儿的哭闹声。
  妈妈对我讲,当年为了我那体弱多病的大哥,她真是掉了不少眼泪。
  两年后,也就是1967年农历4月24日,我二哥出生了。
  于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伴随着乡间小路上的露水和鸟鸣,妈妈用背条背着我二哥,牵着我大哥的手,一边讲着不知讲了多少篇的童话故事,一边想着当天要教的课程,快乐地向前走去。
  1969年冬天,妈妈再次怀孕。
  1970年农历7月25日,我二姐出生(其实应该叫姐姐,因大伯家的善芝姐姐在我们家长大,故一直叫我亲姐姐为二姐)。
  二姐的出生,成为妈妈离开心爱讲台的一个重要理由。
  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两件事情,让我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的妈妈不得不考虑离开她十分喜欢的三尺讲台。
  第一件事情,与一床棉被有关。
  那是个物资紧缺的年代,一切都按计划供应,棉被属于稀缺物资,自然不能例外。
  因为经常在学校加班,妈妈急需一床棉被。于是通过子弟小学搞到一床棉被。
  不料这竟然成为别人攻击我生父的一个重要把柄。
  于是有人开始造谣,说我那当生产队队长的生父以权谋私,用自己的权力给自个儿老婆整了床棉被。
  当时闹得很凶,又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生产队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甚至要批斗大多数人都认可和拥戴的“糯总理”。
  无奈之下,妈妈只好把胡家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请到赵家岩生产队,当面说清了情况,闹事者才极不甘心地收场。
  另一件事情,同样与文革期间流行的批斗有关。
  这一次,挨批斗的是妈妈的同事、子弟小学的资深老师王志成。
  王志成是个传奇人物,老版的《新华字典》可以倒背如流,随便问一个字,他能马上告诉你在多少页、第几行、什么意思,全都一字不落。
  王志成也是个很有个性的老师,据说有些摆老资格,对新来的老师瞧不上眼,多少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
  这种轻视的对象,自然包括我妈妈。
  忽然有一天,岳溪中学的一帮学生来到子弟小学,把王志成老师揪出来,毫不客气地就是一顿批斗。
  那年代,学生批斗老师再正常不过了。何况还是一帮中学生,王志成老师自然只能受着。
  事后,王志成老师开始追查是谁把岳溪中学的学生叫到子弟山来的。
  查来查去,怀疑来怀疑去,王志成最终将我妈妈确定为怀疑对象,横加指责,让我妈妈很是委屈。
  据我对我妈妈的了解,她真不是这种人。
  妈妈是善良的,总怕委屈了别人,也怕得罪了别人,总为别人着想,也不会轻易拒绝别人的求助。
  妈妈的这种性格,完全彻底地遗传给了她的五个孩子。
  我大哥、二哥、二姐,包括我和小妹,全都是这种性格:怕得罪人,怕伤害人,不会轻易拒绝别人的求助。
  受了委屈的妈妈决定委屈自己:离开三尺讲台,离开学校,离开那个已经没了信任的伤心之地。
  生我二姐的时候正值暑假。开学时,妈妈没再回到学校,而是执拗地留在家里,自己把自己变回了农妇。
  若干年后,和妈妈一起教书的民办老师们纷纷转了正。而当年学历最高、表现最好的妈妈,早已成为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
  妈妈对我讲,当年之所以决定不再教书了,被王志成误解是一个重要原因,孩子多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带两个孩子到学校教书已经招来非议了,如果再把我二姐带去,确实有些不像话哈。
  我问妈妈:怎么不把大哥、二哥他们放在家里?
  妈妈笑了:谁带啊?你老汉儿根本不会带孩子,又没有老人帮忙,我不带谁带?再说扔下孩子不管,我也不放心啊。
  可敬的老妈,为了我们五个孩子,您太辛苦,也太委屈了。
  可敬的老妈,谢谢您为我们五个孩子做出的巨大牺牲。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7日7:03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1
老妈在沈阳之10: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我们有个陈大姨
2012年2月18日   星期六    周末清晨    快乐写作
  
  陈妈妈叫陈柱芬,是我生父的第一个妻子,未曾生育就坠入苏家槽的一个堰塘溺水身亡。
  当年,对于我生父和陈妈妈的娘家人来说,这个堰塘无疑是个恶梦,由它衍生的失去亲人的痛苦,一直延续了许多年。
  陈妈妈去世后,她的白发母亲、大姐还有两个弟弟悲痛欲绝,从此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
  我没想到的是,与我生父结婚后,我善良的妈妈竟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陈妈妈娘家人失去亲人的莫大痛苦。
  陈妈妈的母亲健在时,逢年过节,我妈妈会和生父一起去看望,一直到老人去世,从未间断。
  陈妈妈有个弟弟叫陈柱星,我们兄妹五个一直叫他舅舅。陈舅舅和我继父同在花园村,离我们后来定居的岩上不远,曾经开过面房,还有打米机,属于混得比较好的人家。
  稍稍大一些,我们会不时去陈舅舅家打米或是换面条,每每见到他,竟然也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这一切,可能源于妈妈的言传身教。
  陈妈妈的母亲去世后,我妈妈继续和陈妈妈的大姐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像最亲最亲的亲戚一样相互牵挂和经常走动。
  陈妈妈的大姐叫陈柱碧,一个很善良很有孝心的女人。她母亲病重期间,她扔下丈夫和孩子回到娘家,守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不离不弃地用心伺候了一个多月,一直伺候到老人安心去世。
  说起这件事,我妈妈至今还很感慨,说她是个值得敬佩的好人。
  这个好人,我妈妈依着陈妈妈一直叫她姐姐。我们兄妹五个小时候经常去她家玩,一直都很亲热地叫她大姨。
  大姨嫁到了离重庆开县原岳溪区凤凰公社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条件不错,日子过得比我们家要殷实或富贵一些。
  不知大姨人好还是我妈妈心好,反正她们两个处得跟亲姐妹一样。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每年大姨家杀过年猪,都要远远的捎来口信让妈妈前往一饱口福,返回时还捎回一大块新鲜肉,说是让孩子们解解馋。
  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每年大姨或大姨父过生日,妈妈总会领着我们其中的一个或是两个前往。
  那时不懂事,以为这个大姨就是亲大姨。稍大一些才明白这个大姨原来是生父前妻的大姐,与我们的亲妈妈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这显然没有影响大姨对我们真挚的疼爱。
  大姨对我们这些侄儿侄女很好。每每去她家,总是做最好的饭菜给我们吃,晚上睡觉也不时过来给我们盖被子,总是让我们感受到与家一样的温暖。
  哪一年记不清了,反正生父还没去世,我也没上小学,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儿,二姐领着我,两上小孩跑到大姨家吃住了好几天,印象十分深刻。
  印象中,大姨家的老房子很宽敞,收拾得也很干净。
  我上初中之后就没再去过大姨家,不知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
  等我们稍稍大一些,妈妈经常在孩子们面前念叨大姨的好,让我们别忘了大姨对我们家的恩情。
  这份难得的异姓姐妹之情,我妈妈丧夫改嫁之后还在继续。
  在妈妈的努力下,我们的继父也成为大姨家的常客,两家继续像多年前那样亲密往来,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那年,大姨家的表哥结婚,继父和妈妈按照农村的风俗置办了贺礼,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给大姨和大姨父挣足了面子。
  那年,大姨去世,继父和妈妈按照农村的风俗,请吹鼓手去守灵送丧的途中,一个吹鼓手酒后坠入悬崖,差点没生出事端。
  大姨去世后,两家的来往相对少了一些。
  但每年杀过年猪,大姨父依然会捎信来让妈妈前往。
  继父身体尚可的时候,他会偶尔陪着妈妈去看看大姨父。
  后来,继父的尘肺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离不开妈妈的照顾,他们去看大姨父的机会越来越少。
  前些日子,继父病故下葬后的一天晚上,妈妈才猛然想起没有通知大姨父,说他通知后一定会生气的。
  我安慰妈妈:没事的,大姨父不会生气,他会理解的。
  是的,只要亲情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8日6:31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1
老妈在沈阳之11: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堂兄分家和堂姐嫁人
2012年2月19日   星期日    清茶一杯   回忆几缕
  
  每晚饭余茶后,只要不加班不应酬,我都会见缝插针地和妈妈闲聊从前的故事。
  我采取一种非常随意的方式,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偶尔还和妈妈开个小玩笑,邻家女孩不时也进来凑合,氛围相当放松和融洽。
  非常欣赏妈妈说起往事的那种从容心态:微笑着娓娓道来,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妈妈讲的很放松,经常从东扯到西,从南扯到北,需要我不时把话头拉回来。
  说起善久哥哥要分家和给善芝姐姐找婆家那一段,妈妈的话特别多。
  原来,早在我大哥出生之前,善久哥哥就提出了要分家单过。
  从二叔家分出来之后,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与我妈妈和生父与一起生活。
  善久哥哥早已过了上学的年纪,只能天天在家放牛、割草,帮着我父母做一些杂事。
  善芝姐姐虽然稍大了些,但我妈妈还是把她带到学校,让她读书。
  没想到善芝姐姐自个儿不愿读书,勉强上了一周,说啥也不去了。主要原因,是她听不懂老师在讲些什么。
  善久哥哥提出分家,是在我妈妈怀着我大哥的时候。
  忽然有一天,善久哥哥开始不吃饭,连续好几天都不吃饭。
  生父和妈妈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三问善久哥哥,他就是不吱声。
  善久哥哥连续“绝食”五天之后,妈妈着急了,问他到底怎么了。
  善久哥哥终于开了腔:我要分出去单独过。
  当时善久哥哥十五岁,基本成人,已经具备单独立户的能力。
  妈妈很为难,生父表了态:孩子大了,分家就分家吧。
  于是,除了大伯留下的那间土墙房子,生父和妈妈按照家里当时的人口,将仅有的一些粮食平均分成几份,善久哥哥拿着他的那一份,开始单独开伙。
  善芝姐姐依然跟着我父母生活,一直到出嫁。
  分家以后,生父和妈妈才知道,善久哥哥之所以要坚持分家,是受了我们一位奶奶的蛊惑和影响。
  这位奶奶对我善久哥哥讲:赶紧分出来单过吧。你看你幺婶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不知道要生多少个哩,你跟着他们得遭多少罪啊,自己过,轻松。
  刚开始,善久哥哥不同意,说幺叔幺婶对我很好,我说不出口。几经劝说,他终于动了心。
  于是,在这位奶奶的策划下,善久哥哥开始“绝食”。
  当然不会是真正的“绝食”。每天等我生父去地里干活、我妈妈去学校教书之后,善久哥哥就会到那位奶奶家吃饭,一顿也没饿着。
  分家之后的善久哥哥很快到了成家的年龄,并在幺奶奶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对象,准备结婚。
  毕竟还是年轻,准备结婚时,善久哥哥除了一点不多的米和不多的肉,什么也没有,连请客都不够吃。
  身为幺婶,妈妈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于是和生父给善久哥哥新打了一些米,买了一些肉,还准备了魔芋豆腐、米豆腐等食品,张罗着把我六秀嫂嫂娶进了家门,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几年之后,也就是妈妈有了四个孩子之后,也就是我出生之后,妈妈该张罗给善芝姐姐找婆家了。
  刚开始,别人给姐姐找了个婆家,离我们赵家岩不远。
  但这家人过于势利,刚看了人户订了亲,便提出两个硬性条件:一要置办铺笼被盖等嫁妆,二要我姐姐会支人待客。
  显然,这是瞧不起我们家,说我们家穷,还说我姐姐不够优秀。
  这话传到我妈妈耳朵里,妈妈当时就不乐意了。
  妈妈明确表态:我家穷,后面还有四个孩子,肯定没能力给我大姑娘办铺笼被盖;至于支人待客,我善芝更是不行,她本身身体弱,干活不怎么在行。
  妈妈的意思很明确:解除婚约,不让姐姐去受委屈。
  那家的女主人也真是小气,听到我妈妈的态度如此强硬,竟然捎话要把相亲时给我姐姐的唯一订婚礼物、一条价值4毛钱的毛巾要回去。
  妈妈当时更生气了,让人捎话过去:我们不要人家的毛巾,但不会厚着脸皮给送回去。要毛巾可以,让媒人来拿。
  那家人真是可以,还真让媒人来拿毛巾,把那个媒人气得直骂娘。
  后来,经人介绍和妈妈考察,姐姐在我妈妈的老家插腊五百梯找到了婆家。
  姐姐的婆婆,是我妈妈的干嫂嫂。也就是说,我姐夫的爷爷是我妈妈的干爸爸。
  亲上加亲,妈妈自然会一百个放心。
  姐姐出嫁时,生父和妈妈按照当时的风俗,为她置办了像样的嫁妆。
  姐姐结婚那天,那个差点成为我姐夫的男人刚好遇到了迎亲和送亲的队伍,不但看到了铺笼被盖,还看到了其它一大堆嫁妆。
  那个男人回去和他妈妈吵了一架:你不是说人家办不起铺笼被盖吗?
  姐姐生了我大外甥陶功树之后,满月时,生父和妈妈又按当地的风俗送去相关贺礼,又被那个男人看到,回家又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
  哈哈,这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下场,真TMD活该!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9日6:50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1
老妈在沈阳之12: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从小就懂事的大哥
2012年2月20日   星期一    没人争电脑   开心写作狂
  
  大哥排行老大,爹妈的大儿子,真正的大哥大。
  大哥出生的时候,妈妈刚当老师不久,不知是工作上压力太大,还是没有当妈妈的经验,反正妈妈一点奶水也没有。
  于是,大哥是靠米糊糊喂大的。他的个儿不高,可能与此紧密相关。
  大哥小时候身体很弱,经常生病。他也因此倍受爹妈的宠爱。
  我开始记事时,生父还是赵家岩生产队的会计,恍惚记得他最疼两个孩子:懂事的大哥和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妹。
  大哥那时有喘气的毛病,久治不愈,爹妈很着急,四处找偏方。
  有一个偏号与核桃有关。于是,在那食不果腹的年代里,大哥可以经常名正言顺的砸核桃吃,让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羡慕不已。
  那时小妹还小,啥也不懂,自然不会对大哥手里经常出现的核桃感兴趣。
  二哥、二姐和我不行啊,成天眼巴巴的看着,还不敢上去明抢。因为爹妈反复交待了,那是大哥的药引子,治病的,你们让能大哥总喘气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治病重要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于是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偶尔狠狠地瞟两眼,再使劲地咽咽口水,任由大哥享受核桃带给他的快乐。
  可能是爹妈看出了端倪或是提醒了大哥,忽然有一天,大哥不再当着弟弟妹妹的面砸核桃,而是把战场转移到了楼上,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上楼完成砸壳、取肉、吃掉等一系列动作。
  虽然看不见那让人直流口水的一幕了,但大哥依然把砸核桃的动静搞得很大,我们几个小屁孩儿想假装听不见都不可能。
  大哥读书不多,只上到小学四年级。按照我们老家当年的说法,就是读了个8册。
  问妈妈大哥当年为什么缀学,老妈竟然说记不清了。一句话:原因不明。
  于是,大哥早早地成为一个小小的农民,协助爹妈帮着放牛、割猪草、煮饭、收拾屋子等杂事
  大哥15岁、二哥13岁、二姐10岁、我6岁、小妹不到2岁那年,生父突然肚胀而死。
  那是1980年5月,我还什么也不懂,甚至有些搞不清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跟着妈妈一起哇哇大哭。
  15岁的大哥从此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帮着妈妈一起度过难关,帮着妈妈一起照料4个弟弟妹妹。
  生父去世的头两年,妈妈被公社和大队指定为赵家岩生产队的队长,成天忙忙碌碌,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大哥来打理。
  大哥很细心,无论是上学还是做家务,他总能把四个弟弟妹妹安排得妥妥当当。
  那时候,我们家依然很穷,缺衣少粮,入不敷出,真正的穷苦人家。
  生父和妈妈都是正直的农民,无论是当生产队会计还是队长,全是公事公办,从来不曾为我们家谋过什么福利。
  爸爸去世了,挣钱养家的任务就自然落到了当年还很小的大哥的身上。
  妈妈和我说起两件让她很感慨的往事。
  生父去世一年之后,我幺姑的养子和我幺舅相继结婚,需要走人情。
  那时流行扯布做新衣裳,不仅结婚的新人每人一套,其他家人也要每人一套。
  幺姑家孩子多,外公家也是一大家人,这对我们当年那个家来说,绝对是笔不菲的开支。
  主要是压根儿就没有钱。怎么办?妈妈一时没了主意。
  关键时候,大哥挺身而出。
  几乎没用妈妈吱声,大哥不知从哪里挣来的钱,亲手交给妈妈,让妈妈按照老家的风俗,该扯布扯布,该干啥干啥,别让乡亲们看咱们家的笑话。
  后来妈妈才知道,大哥其实是背着妈妈去偷偷下苦力挑煤炭挣钱。
  因为这个,妈妈又哭了几场。既为大儿子的懂事,也心疼大儿子的小小身板会受不了那个苦。
  大哥反过来劝我妈妈:没事的,妈妈,我长大了。
  大哥是在农村的传统习俗中长大的,所谓温良恭俭让,在他身上体现十分明显。
  当然还包括对老家习俗的尊重和执行,同样不打折扣。
  1982年8月,不堪生活重压的妈妈决定改嫁邻村岩上。
  大哥先是死活不同意,劝妈妈不要改嫁,省得别人说闲话,并称自己已经长大,可以和妈妈一起撑起那个家。
  后来犟不过妈妈,大哥又死活要一个人留在赵家岩生活,并要求四个弟弟妹妹不要叫继父为爸爸,只能叫二叔。
  当年不懂大哥的心思,现在我懂了,他只是不想别人说我们家的闲话而已。
  因为在那时的老家,女人改嫁,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妈妈改嫁后不久,大哥并没有留在赵家岩死守老屋。
  头脑灵活的大哥开始外出打工,并最终去了安徽合肥,投奔我们当兵复员的亲三叔李良柱,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落了根,之后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在中国科大,大哥只是一名资深电工而已。但他的人际关系很广,朋友很多,从校领导到专家教授,一抓一大把。
  今年春节回家过年,大年三十晚上,他们学校的一把校长专门给他发来短信祝贺新春,让我这个小弟弟大开眼界,也心生佩服。
  回老家过年,兄妹五个20年来第一次聚齐,大哥很是高兴,几乎天天喝醉。
  喝醉的大哥有一个爱好,就是不停地给我和二哥做思想工作,给我们讲为人处世的道理,生怕两个弟弟处理不好人生中的那些烂事。
  在大哥面前,我和二哥只有听着的份,他说什么我们两个都听着。大哥说得语重心长,两个弟弟也听得十分认真。
  大哥确实有资格教训两个弟弟,因为无论是做人还是处事,他都比我和二哥周到和圆润。
  某些方面,我和二哥挺像:超级自信,性格倔强,看不惯的人和事,总想去说道说道。
  大哥教训两个弟弟的,主要也是这个,说我们两个不稳当,不会处理事情。
  大哥很大气,尤其是在对待我们继父的态度上,他可以说感动了我们老家赵家岩和岩上的所有乡邻。
  大哥当年并没有和妈妈一起到继父家。继父对于他,其实没有半点养育之恩,如果他对继父不理不睬,如果他不孝顺继父,包括继父在内的任何人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但大哥没有这样,对继父一直很好,像亲生父亲一样孝敬着。
  出去混了几年之后,大哥意识到继父的担当,其实给了他外出创业的机会,否则,作为家里的老大,他只能选择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于是大哥开始感恩,开始回报,开始一直把继父作为亲生父亲一样孝顺。
  尤其是继父患上尘肺失去劳动力之后,大哥会定期给二老汇钱。遇到继父住院治疗,只要妈妈一个电话,打钱最快的那个孩子,一般不是我这个享受继父宠爱最多的小儿子,而是从没享受过继父当面宠爱的大儿子。
  去年腊月二十七给继父祝寿时,大哥带领弟弟妹妹、姐夫弟媳跪在地上,正正规规地改口叫二叔为“爸爸”,十分动情地向老爸表达着感激之情和真诚祝福。
  今年正月初七早上老爸突然去世时,大哥和小妹一家坐火车刚过武汉,我打电话让他们下车,他说下一站就是终点站合肥,无法下车,他会带着小妹尽快飞回重庆。
  大哥不仅带着小妹飞回来了,还把他儿子带回来送爷爷一程。
  对老爸来讲,这个从合肥飞回来的孙子,他同样没有尽过爷爷的责任。
  大哥回来后,不用人吱声,便跪在老爸的灵前履行长子的义务:亲友来拜祭时,他要跟着磕头,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十分虔诚,毫无怨言。
  正月初九送老爸下葬时,大哥端着填满沙子、插满香烛十分沉重的灵位走在最前面。
  见他端得辛苦,我和二哥要替他端一会儿,他说不要乱了规矩,该老大干的活,不要你们帮。
  这就是爹妈的长子,我们的大哥,一个时刻把责任扛在肩上的真男人。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0日6:41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2
老妈在沈阳之13: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二哥是个聪明娃儿
2012年2月21日   星期二    告别妈妈    开始出差
  
  在妈妈眼里,我二哥绝对是五个孩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从小,二哥不仅聪明,还很硬实。妈妈当老师那几年,天天带着大哥和二哥去学校,二哥比大哥小两岁,但他跑得最快,大哥偶尔还要妈妈背。
  二哥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因为脑瓜子好使,二哥从小就超级自信,学啥像啥,神气得不得了。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红遍长城内外,二哥也对少林武功产生浓厚的兴趣,凭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武林秘笈”,硬是把一套少林棍法练得虎虎生风,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聪明的人心气儿都高,二哥也不例外。
  生父去世的时候,13岁的二哥正念初二。因为心疼妈妈,他缀学在家,坚持没再上学。
  后来妈妈改嫁,大哥鼓捣二哥不跟妈妈过去,二哥坚持要去,原因是继父答应供他继续读完初中。
  再度回到学校,二哥学习依然很好。经过中考,他考入万县农业技术学校。
  不过当年二哥考取的那个班属于岳溪区政府与万县农校联办的,被录取的学生不用去万县上学,就在我们岳溪街上,一边上学一边实习,之后分配到各乡当农技员。
  二哥心气高,不愿再当农民。在他看来,上完农校还是和土地打交道,虽然拿着工资,也算是铁饭碗,但依然还是个农民。
  这不是我二哥想要的生活。于是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决选择复读,一心想考个彻底脱离农村的中专学校。
  一年之后,二哥再度报名参加中考,不料却因为借不到必须带到考场作盘缠的几斤大米,他意外失去了中考机会。
  那时我家真是穷到了家,家里一粒米都没有。继父到岩上院子里借了一大圈,一粒米也没借着。
  当时正值夏天,新米还在田里没长成,家家都缺吃的,真是借不着。
  就这样,因为心气儿太高,因为借不到必须带去当口粮的几斤大米,二哥就此结束自己的求学生涯,人生轨迹也因此发生逆转。
  初中毕业后,二哥到湖南打了几年工,再回来时已长成一个瘦高英俊的小伙子,迷到了我们岩上的那些少女们。
  二哥也情窦初开,与我们岩上的第一美女眉来眼去,谈起了恋爱。
  说起来可笑,这位美女是我邻家女孩的小姑,当年和我二哥绝对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两人情投意合,大人们却不同意。
  女孩的老父亲强烈反对,她的大哥也就是邻家女孩的父亲也百般阻挠。
  原因只有一个:我家太穷,加之离得太近,既担心跟着我二哥受穷,也担心婚后有些关系不好处理。
  邻家女孩的小姑深爱着我二哥,但她同时又是个听话的女孩,最终选择妥协,选择结束与我二哥原本就不明朗的恋爱关系。
  后来,等我与邻家女孩谈恋爱时,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父母依旧强烈反对,理由是我二哥当初的遭遇一样:担心我家太穷,担心离得太近。
  好在我比二哥幸运,邻家女孩也比她小姑坚强和独立,最终我们冲破偏见,幸福地走到了一起。
  跑题了,继续讲我二哥的故事。
  爱情使人奋进,也让人一蹶不振。这次二哥很看重却最终丢掉的爱情,成为他人生之路的又一个转折点。或者不如说,聪明而勤奋的二哥从此消沉起来。
  当时,二哥正在跟着我亲外公的铁哥们、岳溪场上的李继贤李老先生学医,中西医兼修,已经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二哥确实聪明,是李继贤老先生从医几十年所收徒弟中最聪明的一个,深得老先生喜欢。
  因为失恋,二哥有些消沉。
  为了让二哥尽快振作起来,继父和妈妈开始给他张罗找对象,也不管二哥同不同意,很快定下一门亲事,并很快确定了结婚时间。
  对于这门亲事,二哥当初并不乐意。
  和我二嫂结婚前,二哥明确对我妈妈和继父讲:儿媳妇是你们自个儿挑的,这婚也是你们要我结的,以后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受着,别怪我。
  二哥一语中的。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二嫂和二老的关系都很紧张,经常吵吵闹闹,一度成为乡邻们的笑谈。
  直到二哥的大儿子当兵之后,二嫂火爆脾气才慢慢好转,最终变得温柔和孝敬起来。
  结婚后,不知何故,二哥没再去学医。
  李继贤老先生十分看重这个得意门生,和我妈妈商量,说是让二哥借两千块贷款,他帮忙给二哥办个行医执照,再进些医疗器材和药品,让二哥出师开诊行医。
  二哥二嫂结婚的钱全是借的,再贷款行医,二嫂说啥也不同意。
  至此,学医学得很好的二哥算是白学了,最终没有派上用场。
  其实,在此之前,二哥还有一次跳出家门的机会。
  大哥到安徽合肥投奔三叔并最终立稳脚跟之后,捎信给二哥,让他也到中国科大,跟三叔混碗饭吃。时间大概时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
  二哥去了,但很快又回到老家。
  三叔给二哥安排的工作是游泳中心工作人员,每月工资70元,远远高于大哥初到合肥时每月48元的工资。
  二哥拒绝在游泳中心工作的理由是工资太低,说是还没他在湖南打工挣得多。
   聪明而心气很高的二哥坚持了自我,也因此彻底失去了跳出农门的机会,从此四处打工挣钱,日子过得非常辛苦,如今成为我们兄弟三人中最苍老的那一个。
  说起二哥的过去和现在,妈妈满是惋惜,总说二哥聪明,总说二哥心气太高,总说二哥没有把握住那些难得的人生机遇。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或是活法,有所谓好运孬运,无所谓好坏优劣。
  所谓机会,抓住了就是机遇,抓不住就是偶遇。
  扯远了,打住。
  ?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1日5:21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2
老妈在沈阳之14: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任劳任怨是二姐
2012年2月22日   星期三    夜宿汽车城    寒冷在长春
  
  1970年那个夏天,因为生了二姐,当时已有三个孩子的妈妈告别了三尺讲台,从此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辛勤劳作了几十年。
  妈妈此生最大的最大遗憾之一,莫过于自己的两个女儿学习成绩都不好,从小都不愿意读书。
  自己当年爱上学,成绩也好,三个儿子从小学习成绩尚可,两个本应全面继承自己优良传统的女儿却不是读书的材料,妈妈确实有理由去惆怅和郁闷。
  按照妈妈的说法,二姐可能是我们兄妹五个当中读书最少的那一个。
  那时生父还活在人世,二姐却早早地就拒绝上学,小小年纪就开始帮着父母料理家务和照顾两个年纪尚幼的弟弟妹妹。
  打我记事起,我就记得二姐背我背得很辛苦,经常背到眼泪叭嚓。
  很小的时候,我是个小胖敦儿,浑身是肉,虎头虎脑,死沉死沉的,人称“地主”,可见当年我长得有多么腐败。嘿嘿。
  恍惚记得我赖在二姐背上不下来。二姐从小听话,也心疼弟弟妹妹,自然不会把不愿下来的弟弟从背上放下来,于是一背就是一半天,经常背得直哭。
  二姐其实只比我大三岁半,但她干的家务活、从小受的苦,不知比我要多多少倍。
  作为家里的长女,二姐从小不像是爹妈的心肝宝贝,倒像是我们家听话的长工,默默无闻地付出,从没有怨言,从不讲价钱。
  从我懂事起,二姐每天都在忙碌,从早忙到晚,从家里忙到家外,很少见她喘口气休息。
  在那个缺衣少粮的艰难岁月里,二姐的穿着是朴素的,甚至别人给她介绍了婆家,她还经常穿着带补丁的衣服。
  一直到出嫁前,二姐一直在为我们那个一直清贫的家默默付出着。
  那时,二姐的每一天都是忙碌而辛苦的。
  一大早,不用爹妈叫,二姐会早早地起床,天还没亮,她就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外出割猪草。
  往往我和小妹还没起床哩,二姐已经割回一背篓猪草,裤脚上沾满了泥泞和露珠。
  匆匆吃过早饭,二姐要么去弄柴火、割牛草,要么和父母一起下地干活,一忙就是一整天。
  因为在上学,因为要做家庭作业,因为大哥没和我们一起生活,因为二哥已经长大外出打工,晚饭后我和小妹不会理会洗碗涮锅喂猪喂牛之类的杂事,全由二姐一个人独立完成或协助父母共同完成。
  从小,二姐就是个听话而温柔的女孩子,从未听说她与某某人吵过架。
  在我的记忆里,二姐似乎不会吵架,不会骂人,不会去说别人的家长里短。
  这一点,二姐和小妹像极了我们的妈妈,完完全全继续了妈妈的性格秉性。
  二姐十五六岁的时候,老家已经时兴到南方打工挣钱。一些孩子不过十三四岁,但在大一些孩子的蛊惑甚至是父母的安排下去深圳等地打工补贴家用。
  一直到出嫁前,听话的二姐一直没有外出打工,成为她同龄人当中唯一一个婚前没有到南方打工的另类。
  其实二姐一点也不另类。不外出打工,是因为家里需要她,父母需要她,弟弟妹妹们需要她。
  可能二姐也想过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但继父和妈妈一直没有松口,也没有这方面的安排,二姐便选择了做一个听话的孩子,留在家里继续默默奉献。
  因为大哥早早地去了安徽合肥发展,二哥一直不顺,某种程度上,二姐成为继父和妈妈十分倚重的长女。
  或者不如说,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老爸老妈是想借助二姐柔弱的肩膀撑起那个负担一直很重的家。
  所以,对于二姐,寄予过多期望的父母有些苛求,总想让她多为家里做点贡献。
  女儿长大了,不管父母愿意与否,终究要谈婚论嫁。
  二姐十七八岁的时候,按照老家的风俗,在我邻家女孩的母亲、后来升任为我岳母的好心介绍下,二姐与离我们岩上只有十多分钟路程的大帅哥安章洪订了亲。
  这个后来成为我姐夫的安章洪确实是个帅哥,中等个头,一头自然卷发,长得甚是健壮和英俊,很有男人味,我二姐想不喜欢都不可能。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后来有人发现我和姐夫长得竟然有些神似。
  我当兵外出后,我们赵家岩年纪大一些的叔叔婶娘们经常把姐夫当成我,问我啥时候从部队回来的,问得我姐夫直发蒙:您把我认成我弟弟了吧?哈哈。
  当然,我没有我姐夫帅,也从没帅过,更没有我姐夫那样的男人魅力。
  姐夫确实很有魅力,以至于我那一直很听话的二姐竟然选择了与他私奔!
  1989年夏天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反正那时我正在原四川开县岳溪区胡家乡中心小学上初二,忽然有一天,我正上课哩,妈妈突然来了,告诉我二姐跟安章洪跑了!
  根据妈妈的安排,我请了假,急匆匆地到插腊五百梯找我幺舅讨主意。
  幺舅倒很冷静和淡定:跑了就跑了嘛,难道你爹妈还不认这个大女儿不成?
  幺舅说了句大实。自己一直听话的大女儿竟然与人私奔了,继父和妈妈虽然觉得很没面子,也很生气,但还不至于不认这个一直很听话的大女儿。
  关于二姐当年选择私奔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彩礼,还据说是因为父母一直想往后顺延婚期。
  二姐的私奔,据说既有姐夫的因素,也有邻家女孩父母蛊惑的因素。
  因为这个事情,两家多年相处甚好的老邻居曾经闹过一段时间别扭,还因此差点影响后来我与邻家女孩的恋爱和婚姻。
  二姐私奔后,老爸老妈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拒绝到二姐和姐夫家里作客。
  姐夫有些个性,但很孝顺,不管我父母怎么生气,他和二姐时不时地回我家走走看看,该拿什么拿什么,该干什么该什么。
  1989的那个夏天放暑假时,继父和妈妈终于想通了,不再生气了,把事先给二姐准备的床柜桌子等嫁妆给了姐夫,但还没来得及上油漆。
  于是姐夫叫上我,没请油漆匠,哥俩儿自己动手把那些崭新的家具漆了一遍。
  这些家具,至今还在二姐家里安心服役,默默见证着姐夫对二姐一如当年的好,见证着外甥安阿奇的出生和慢慢长大成人。
  可能真是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吧,已经和姐夫一般高、正上高二的阿奇像极了小时候的我,那么腼腆,那么爱笑,那么不愿说话。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2日6:16 于吉林长春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2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0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15: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小妹就是幺啰宝儿
2012年2月23日   星期四    夜宿哈尔滨    回到老地方
  
  小妹排行老末儿,前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算是典型的幺啰宝儿。
  小妹出生于1978年10月,那时国家已经实行较为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于是小妹出生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户口、没有土地,差点成了黑人口。
  小时候的小妹,头发出奇的少,额头以上几乎没有什么头发,仅的一点头发焦黄焦黄的,标准的黄毛丫头。哈哈。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妹一直是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眼中的宝儿。
  所幸小妹并没有小公主骄横跋扈或是极度自私的毛病,相反,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在替别人着想,总怕委屈了别人。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妹是幸运的,得到了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的宠爱;同时小妹又是不幸的,早早地就失去了亲生父亲。
  1980年5月,生父病故时,小妹才一岁半,对死亡没有任何概念,对生父也没有一点印象。
  1982年秋天,当那个我们长期称之为二叔的男人成为我们兄妹五人的继父时,小妹不到4岁,仍然没到记事的年龄。
  所以,在小妹的记忆里,二叔就是老爸,老爸就是二叔,不会再有第二人。
  等到慢慢长大,即便弄清了生父与继父的区别,小妹依然视二叔为亲爹,听二叔的话,全力孝敬二叔,只给二叔争光,不给二叔添乱。
  小妹从小就很懂事,即便是咿呀学语时,也鲜有哭闹的时候。
  小妹很小很小不会走路的时候,我接过我们家大孩照顾小孩的优良传统,负责照料小妹的日常起居及其他杂事。
  已经记不清在子弟村赵家岩的成长岁月了,只模糊记得跟妈妈到花园村岩上后,每天早上我要负责叫小妹起床,并给她穿衣穿鞋。
  那时的小妹很赖皮,我这个幺哥叫她起床,必须钻进被窝挠她痒痒儿,还要给她讲故事,否则就赖着不起来。
  那时候,小妹就是我的跟屁虫,我到哪她到哪,我干啥她干啥。
  包括她后来上小学,也到了我所在的子弟村小学,天天背个小书包,扎个羊角辫子,一蹦一跳里跟在我后面。
  每天放学时,小妹会准时来到我们班级教室门口等我,之后一起回家。
  那时,因为妈妈改嫁,赵家岩一些年龄稍大的堂哥堂姐们有些瞧不起我们,不时欺负或取笑我和小妹。
  作为幺哥,我自然会极力保护小妹,宁愿让自己受欺负,也不让小妹受委屈,时不时的和他们吵架。
  为了远离那些伤害,更多的时候,我和小妹并不与他们一道,兄妹俩结伴而行,来回奔波于从学校到家里的那段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山路。
  与我二姐一样,小妹读书并不在行,学习成绩平平塌塌。
  我上初二的时候,小妹小学毕业,没考上初中。
  按照我们家考到哪上到哪的规矩,小妹就此告别学生生涯,和二姐当年一样,早早地开始忙家务、干农活。
  不过小妹呆在家里的时间并不长。1993年前后,年纪尚幼的小妹借了一个别人的身份证,开始到深圳打工,一打工就是11年。
  在漫长的打工岁月里,小妹一直是个听话的女孩:不乱交往,不乱谈男朋友,辛勤工作,生活俭朴,挣了钱全部寄给二叔和妈妈补贴家用。
  尤其是我二哥二嫂1991年秋天结婚分家单过以后,在我1999年7月军校正式毕业开始挣钱之前,小妹打工获得的微薄收入,成为我们家最为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包括我上高中时每月30块钱的伙食费及杂支,相当一部分来自小妹在南方工厂里的辛勤劳动和熬夜加班。
  2000年前后二叔尘肺病发作后,小妹打工的经济收入,大多数成为医药费,捐给了老家的那些医院或是赤脚医生。
  1996年春节前夕,我和邻家女孩老家订亲时,小妹自外出打工后第一次回家,见证了幺哥与幺姐的甜蜜爱情。
  是的,从我与邻家女孩订婚那天起,小妹一直都叫我老婆为幺姐,一直叫到现在,一声幺嫂也没叫过。
  小妹与邻家女孩一起长大,从小关系就很亲密,因为我的缘故,她们两个好得如亲姐妹一般,一直持续到现在。
  随后不久,也就是996年3月,在我的鼓动之下,邻家女孩和小妹到哈尔滨,进入呼兰利民开发区的港资企业嘉美饼干厂打工。
  1997年夏天,嘉美饼干厂到俄罗斯新西伯利亚车里亚宾斯克办分厂,作为中方管理人员和生产骨干,小妹和邻家女孩一起出国工作了将近一年。
  在哈尔滨利民开发区嘉美饼干厂打工期间,在邻家女孩的把关和见证下,小妹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恋爱。
  作为离得最近的亲人,作为一直以来非常疼爱小妹的幺哥,我自然会关注这件事情,也约见过那个被称作小裴的男孩。
  小裴是呼兰人,小伙儿长得比较帅气,也很实在,对小妹也是一片真心,但终因家里的横加干涉,最终与他的表妹结了婚。
  第一次恋爱就这样无果而终,善良而单纯的小妹于是觉得很受伤,开始回避个人感情问题。
  2000年初,我与邻家女孩结婚后,小妹再度去了南方打工。
  小妹是个热心肠,尤其是对哥哥姐姐们家里的事情,总是全力以赴,从不考虑自己的得失。
  2001年夏天,二哥的大儿子李俊逸利用暑假到深圳探望父母,快开学时二哥二嫂工作走不开,二嫂一个电话,小妹便放下自己的工作,从广东把侄儿送到合肥与正在那里散心的二叔和妈妈汇合。
  见小妹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太辛苦,并且迟迟不解决个人婚恋问题,大哥把小妹叫到他身边,在中国科技大学的超市给她找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
  一时间,小妹的婚姻大事,成为我们全家最为关注的焦点问题。
  期间,花园村岩上的远房舅舅谭世华和邱龙碧舅妈想让我小妹做他们的儿媳妇,那个叫做嘎儿(肉肉的意思)表弟也有这个意思,但二叔和妈妈强烈反对,理由是离得太近,两家关系不好处。
  小妹的婚事,就这么被耽搁起来。
  一直到2004年,在二叔的亲妹妹、远嫁合肥肥西县的李启英幺姑的极力撮合下,小妹才与幺姑父大哥家的二儿子何贤年恋爱并迅速结婚。
  那时的小妹,对恋爱和婚姻已没多少激情,之所以决定嫁给我妹夫,主要是考虑到自己岁数大了,再不结婚,怕父母和哥哥姐姐们担心。
  值得庆幸的是,比我小两岁的妹夫是个很善良很勤快很耿直的男人,婚后对我小妹一直很好,对小妹的亲人们一直很好,深得岳父岳母和三个哥哥一个姐姐的认可和喜欢。
  结婚后,原本对婚姻并不看好的小妹体会到了恋爱与婚姻的快乐和幸福。
  这种快乐和幸福,因为2005年秋天我外甥何良辰的出生而变得更加醇厚和长久。
  兄妹五人当中,我与小妹年纪相仿,感情也最深。
  2009年春节,我陪老爸老妈到安徽合肥肥西县上何郢村的小妹妹夫家过年,看到小妹从小每年都要冻坏的手和脸,看到她并不宽裕的家境,我十分难受。
  离开小妹妹夫家那天,我彻底失控,在小妹家的后院子里失声痛哭,害得邻家女孩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我们可以多帮帮小妹。
  在对待我的兄弟姐妹问题上,邻家女孩一直很大度,也很舍得。尤其是对小妹,她更是慷慨,宁愿自个儿没钱花,能帮小妹的一定会帮。
  小妹和妹夫很能干,结婚后凭两个人的努力,盖起了楼房,更新了家具,日子越过越红火。
  2009年秋天至次年夏天,小妹和妹夫曾经到沈阳帮助邻家女孩打理那家目前早已黄掉的公司,小两口尽心尽力,完全当成了自家的事情。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妹习惯于在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面前撒娇。
  去年夏天,在我的倡议下,小妹给大哥、二哥和二姐去电话,商定年底一起回家给病重的二叔的祝寿,一个也不能少。
  去年“十一”,我利用在四川出差的机会回老家改叫二叔为爸爸,到家的当天小妹就打来电话,十分蛮横地命令我:我不管你现在回不回去,年底必须再次回家,一个都不能少。
  哈哈,这哪像是小妹,简直就是我们家的老大嘛。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3日7:02 于冰城哈尔滨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3
老妈在沈阳之16: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三叔是个大人物
2012年2月24日   星期五    熟悉的军工院    曾经的拼博地
  
  生父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
  大伯、大姑于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走得太早,根本没给我们这些侄男侄女见面的机会。
  那应该是一个异常恐怖的年代,我的数位亲人因为解饥饿离开了人世。
  生父的哥哥姐姐当中,我相对熟悉的,应该是我那已于前年去世的幺姑。
  被我们叫做二爷的二叔在我上小学时就去世了,成为他们六兄妹中最后一个死在赵家岩老屋的那一个。
  如今,我的三个亲叔叔和两个亲姑姑,唯有年过八旬的三叔李良柱还硬朗地活着,是我们那个大家族少见的大寿星。
  三叔不仅是我们那个大家族的大寿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还是我们赵家岩那一大家人公认的大人物。
  2009年春节陪老爸老妈到合肥大哥和小妹家过年的时候,我有幸第一次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家属院见到三叔。
  那时的三叔还相当硬朗,高高的,瘦瘦的,精神矍铄,语速极快,每天还坚持在科大的操场上晨跑。
  三叔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赵家岩,之后很少回去。
  2005年,中国科大组织老干部到三峡旅游,都到重庆万州了,三叔竟然都没回一山之隔的老家看看,理由是不能脱离组织单独行动。
  三叔先是在北京当兵,一个偶然的机缘认识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一名领导,复员后直接进入科大工作。
  彼时,中国科大还在北京。文革期间,不知是得罪了中央领导还是得罪了红卫兵,反正被撵出了首都,去了好几个省会都没落下脚,最终被合肥市接纳。
  当初拒绝接收中国科大的那些省会城市的决策们肯定悔青了肠子,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中国科大后来会在为中国为数不多的著名高校之一。
  中国科大已然成为合肥最靓丽的一张人文名片,带给包拯和李鸿章的故乡很多荣誉。
  初进中国科大的时候,三叔只是一名普通的电工。
  凭着自己的勤奋和为人,三叔慢慢从电工成长为科大后勤部门的一个领导,曾经在科大呼风唤雨,十分了得。
  三叔是典型的老革命,没有退休之前,正派得有些不近人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只听说我们有个亲三叔在外面当了大官。
  真的只是听说而已而已。因为打我记事起,三叔就没回过老家,也很少听说他为老家的亲人们做过什么事情
  要不是自己找上门去并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三叔可能不会管我的大哥。
  二哥告诉我,当年他按照大哥的安排去合肥找还没退休的三叔时,三叔告诉他住两天就走,说是不能过多安排自己的亲属在科大工作。
  那时,其实只有大哥一个亲人在三叔身边工作,是个电工,还是个临时工。
  “一本正”的三叔确实很正派,管着十分实惠的后勤工作,没有给自已谋一点私利。
  三叔退休的时候,不能说家徒四壁,但也差不多。
  2009年春节我去三叔在科大机关大院里的家,看到的是一套五六十平方米的公寓房,几乎没有装修,也没什么家具,显得十分寒酸,根本不像这个著名大学曾经的后勤部门领导。
  和大多数在外面发展的四川男人一样,三叔也娶了个老家的老婆。
  小时候,我去过三婶位于重庆万州的老家。具体方位记不清了,只记和那个地方叫落凼,一个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名。
  据说,三婶有文化,年轻时很漂亮,是我们赵家岩众多婶娘中比较漂亮的那一类。
  嫁给有些古板的三叔,三婶曾经很幸福。
  跟着三叔,三婶先是在北京生活,并生下了她的大儿子、我的二堂兄,取名李京川,意取“在北京出生的四川人”。
  后来,三婶跟着中国科在和三叔迁居合肥,又陆续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我的二堂姐,一个是我唯一的堂妹。
  因为三叔的缘故,三婶也在中国科大后勤部门工作,还一度成为所在校办工厂的领导之一。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三婶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从此精神开始不太正常。
  因为从不当领导的第一天开始,三婶就固执地认为是有人在整她,并由此落下心病,成为一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三婶曾经回过一趟老家,也到我家所在的重庆开县岳溪镇原花园村岩上住过几天。
  那时三婶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不久,神经已经有些不太正常。
  那时的三婶虽然不再是领导,但领导的气度和派头还在,精神正常的时候,说话有板有眼,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
  在我家住了几天后,三婶突然不辞而别。
  回到合肥后,三婶成天在我三叔面前唠叨,说三叔老家的亲人们不讲究,自己好不容易不回去一趟,竟然什么东西也没给带。
  听说这个事儿,我妈妈和赵家岩的叔叔婶娘们哭笑不得:你自个儿偷摸儿跑了,我们怎么给你带东西?
  自那次从老家回合肥后,三婶病情逐渐加重。
  到后期,三婶只知道走直道,不会拐弯,三叔根本不敢让她一个人出门。
  有一天,三叔带三婶逛商场,一不留神,三婶走丢了,从此没再回来。
  三叔急疯了,发动自己的家人和老部下找了好几天,最终顺着商场大门直对的那条大街找去,走了好久,才在一个立交桥的桥洞里找到早已饿死的三婶。
  三叔从此孤独地活着,一直到退休,一直到现在。
  是的,三叔的老年是孤独的,甚至有些不幸。
  可能是教育子女的方式出了问题,三叔的三个孩子,过得都不是很好,与三叔的关系也有些紧张。
  京川哥哥只比我大哥小不多少,奔五的人了,至今还是单身。
  遇到我们这些侄男侄女,三叔会像祥林嫂一样唠叨京川哥哥的不是,没完没了。
  甚至在电话里,不出五句话,三叔准会唠叨与京川哥哥有关的话题,一唠就没有头,以至于现在我都不敢轻易给他老人家去电话。
  因为同在合肥,大哥和小妹会不时去看看三叔。
  三叔对我大哥和小妹很好,经常讲他们两个比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孝顺。
  2009年春节,我带妻儿去中国科大拜访三叔的时候,老人家一样很高兴,拉着我的手不放,不停地给我儿子拿零食吃,还非要给小家伙儿拿押岁钱。
  真心希望三叔健康长寿,晚年幸福。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4日6:01 于冰城哈尔滨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3
老妈在沈阳之17: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 二爷原来不是爷
2012年2月25日   星期六    家人来冰城    故地再重游
  
  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要叫我们的亲二叔为二爷。是老家的传统?还是别的原因?不得而知。
  据说,二爷是他们四弟兄当中个头最高的,年轻时相当帅气。
  尽管二爷在我上小学时就去世了,但这个亲二叔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可能是大伯死得比较早的缘故,二爷是我们赵家岩二房当仁不让的老大。
  儿时的记忆里,二爷不苟言笑,相当威严。
  那时的二爷经常咳嗽,有时还咳得厉害,听着有些吓人。
  我不知道二婶是哪年去世的,反正打我记事起,就没有关于这个婶娘的任何记忆。
  其实我们不叫她二婶,叫二娘。
  听我妈妈讲,二娘其实是被摔死的。
  去世之前,二娘已经卧病在床。
  二娘的死,与二爷家那别具一格的房屋布局有关。
  二爷家的老土墙房子很有特点:楼下是猪圈和堆放杂物的地方,楼上是厨房和卧室。
  这不算什么特点,二爷家房子的最大特点,在于在楼上可以直接解决上厕所的大问题,并且大小便都能解决,不用来回跑。
  不知是谁的创意,反正二爷家卧室楼板有一处空的地方,缝隙很大,足以容下一个人,下面直对着粪池。
  这个设计很方便,但也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最终要了我二娘的命。
  某一天,我卧病在床的二娘起来上厕所,不小心从二楼坠入一楼,久病加重伤,不治身亡。
  二娘去世的时候,她和二爷唯一的儿子、我的善云哥哥还很小。
  表面严厉的二爷,对自己的独子其实相当溺爱。
  溺爱的结果,就是我的云哥哥不那么独立,还有些懒散,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二爷在世的时候,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看着儿子不太懂事,相当着急,经常骂云哥哥,但收效甚微。
  大概是1985年的夏天吧,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二爷病故。
  想来是因为这是亲人的缘故,一直害怕死人的我这次除了伤心,没有感觉到害怕,和我继父、妈妈、善久哥哥他们一起为二爷擦身子、换寿衣。
  不仅如此,我还按照大人们的安排,打着一个手电筒,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连夜去给善芝姐姐报丧。
  那时毕竟还小,才11岁,虽然也称得上胆儿大,但一个人摸黑走那么远的山路,心里还真有些突突,只顾往前走,不敢回头看。
  二爷去世时,被大家叫做云胖子的云哥哥已经成人,大概将近20岁了。
  不过那时,云哥哥还不足以撑起一个家,包括二爷的丧事,全是我继父和妈妈一手张罗。
  当年二爷对云哥哥的溺爱,差点耽误了孩子的未来。
  二爷去世后,云哥哥一个人生活,日子过得有些落魄。
  那时,赵家岩的叔叔婶娘们都担心云胖子会找不到老婆。
  如果不外出发展,云哥哥的命运可能会被叔叔婶娘们说中。
  二爷去世一年以后吧,我大哥从合肥回来探亲,看到云哥哥的现状,没和三叔商量,直接把他带回了中国科大。
  三叔很生气,怪我大哥不该又带来一个侄儿,说自己不能过多安排自己的亲人在身边工作。
  我的三叔就是这样,正直得有些古板,正直得有些不近人情。
  大哥耐心地向三叔说明了云哥哥在家里的状况,最终说服了三叔,在科大的一个学生食堂给云哥哥找了份厨师的工作。
  在中国科大的校园里,云哥哥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还在这里收获了爱情,和一个湖南姑娘结了婚,生了儿子,如今已上高中,很快就要高考。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云哥哥了,也没见过他的爱人我的嫂嫂。
  2009年我合肥过春节时,原本以为可以见到云哥哥一家子,不料他却带着妻儿回湖南丈母娘家过年去了。
  听我大哥讲,现在的云哥哥长得相当富态,白胖白胖的。
  嘿嘿,当年的云胖子依然是云胖子,只是人生命远远运超出了乡邻们的想象。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5日4:47 于哈尔滨八一宾馆521室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4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4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18: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幺孃和她的女儿们
2012年2月26日   星期日    回到沈阳    今日加班
  
  2006年夏天,我回重庆跑调动的事情,最后一次见到已经七十多岁的幺孃。
  后来,调回老家的梦想落空,我也失去了幺孃给我的那份疼爱。
  幺孃是我生父的幺姐,最疼爱我生父。
  生父去世时,我只有6岁,没能记住太多事情,但幺孃那悲痛欲绝的抽泣和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因为生父的突然去世,幺孃一度对我妈妈很有意见,怪我妈妈没照顾好她唯一的弟弟。
  生父去世后,幺孃不再怎么回赵家岩的娘家。
  特别是我妈妈改嫁后,幺孃更不回娘家了,好像也很少去我们定居的岩上。
  虽然幺孃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责怪我妈妈,但老妈很大度,依然善待这个幺姐,依然像亲人一样走动。
  我们很小的时候,逢年过节,或是幺孃和幺姑父过生日,妈妈会带着我们前去遥远的幺孃家。
  幺姑父姓谭,他们家那个地方叫三湾,归以前的常乐大队管辖。
  那时,去幺孃家要走山路。去时是下坡路,还算轻松,回家时要爬两三个小时,很是辛苦。
  有时,妈妈没时间,就让几个孩子自己去幺孃家。
  尽管对我妈妈有些意见,但幺孃对我们几个侄男侄女,那是真的好,每一次都像妈妈一样热情款待我们,生怕我们不再去她家串门。
  幺姑父对我们也很好,每次去了,不仅好吃好喝的招待,临走时还要给我们捎腊肉、花生、桔子等好吃的东西。
  幺孃和幺姑父为我生了3个表姐、一个表妹。
  大表姐谭守美,重庆开县善字林场的职工,已经退休。
  二表姐谭爱华,定居开县岳溪镇,自己经营着一个小型水电厂,日子过得比较富足。
  三表姐谭建权,一样定居岳溪镇,大女儿已经上班,比她妈妈年轻时还要漂亮。
  表妹谭平,和我同岁,育有一儿一女,是个年轻而幸福的妈妈。
  幺孃还有一个养子叫谭四元。
  四元哥哥其实是我大孃的小儿子。因为大孃去世的早,幺孃又没有儿子,四元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被抱到三湾。
  幺孃和幺姑父十分心疼四元哥哥,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四元哥哥长到七八岁了,突然有一天,大姑父跑来偷偷把小儿子偷走,被我幺姑父追了回来。
  幺孃和幺姑父很生气,但还算讲理,告诉大姑父:可以把孩子领回去,但这七八年的伙食费要给。
  大姑父姓陈,有好几个儿子,负担很重,哪里给得起什么伙食费?
  最终,四元哥哥还是留在了幺孃家,跟着幺姑父一样姓谭。
  小时候,四元哥哥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好,帅气,勤快,经常来我继父工作的小煤窑挑煤炭,每次来都给我们家捎来腊肉或是新鲜肉。
  长大成家后,尤其是到岳溪镇定居后,四元哥哥对我幺孃和幺姑父不是那么孝顺,三个表姐和我表妹很有意见。
  幺姑父去世的时候,四元哥哥不仅一分钱不掏,还把亲戚和乡邻们送的礼金全部据为己有,甚至他儿子上学时,还找我幺孃要了两百块钱作学费。
  理由自然很多:混得不好,缺钱花,需要姐姐妹妹们和老妈赞助。
  当兵之后,回家的机会很少,但每次回家探亲,我都会去三湾看幺孃和幺姑父。
  最后一次见到幺孃时,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见到我,幺孃很高兴,老远就迎了出来,紧紧抓住我的手,一直不放。
  幺孃依然把我当成小孩,不停地给我夹菜,像我小时候那样宠着我。
  我没想到这一次见面会成为永别。
  幺孃去世的时候,大哥从合肥打来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我莫名其妙地哭了,哭得很伤心。
  可惜我们这些侄男侄女都赶不回去,只能默默地在远方为幺孃送行。
  幺孃的四个女儿当中,大表姐是当之无愧的大姐大,操心着妹妹和弟弟的一切事情。
  平时,我和大哥联系最多的,也是大表姐。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兄妹五个给继父祝寿时,大姐夫骑着个摩托车,拉着我大表姐,顶风冒雪从岳溪镇赶到山上,让我十分感动。
  今年正月初七我继父去世时,大表姐的痔疮犯了,不能坐车,一再打电话表示歉意。
  大表姐很喜欢我,总拿我开玩笑。
  1998年春节前夕,和大哥相约回老家过年,正好赶上表妹谭平结婚。
  我们几兄妹相约前往。
  那时我还年轻,据说十分帅气。
  当时大表姐就拿我开涮:弟娃儿,你咋不早点回来?要不我妹妹就是你的了。
  哈哈,我们老家以前有表亲联姻的习俗,根本没人去管什么近亲不能结婚的科学说法。
  谭平和我三个表姐一样,长得十分漂亮。
  真喜欢哈,但只能是喜欢而已,哪敢越雷池半步?嘿嘿。
  前不久春节回家,和大哥一起到大表姐家串门,又见到表妹谭平。
  大表姐依然没忘拿我开玩笑:我还怪我妈,小老表不错,怎么拱手让给了别的女孩?直接把谭平嫁给我小老表不就得了?
  我的大姐大,这哪跟哪啊?哈哈。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6日6:37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4
老妈在沈阳之19:告诉儿子—— 一起把奶奶当个宝儿
2012年2月28日   星期二    铁观音     热茶水    大清晨
  
  初春的东北清晨,乍暖还寒,甚至感觉比立春前还要寒冷。
  正在改建中的沈阳站人流如织。早起的人们来不及赶走睡意,急匆匆地从候车室赶往站台,奔赴人生旅途中的又一个下一站。
  瑟瑟寒风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尤为扎眼:右肩斜挂着一个小背包,右手紧紧握住一位身穿红色羽绒服老奶奶的左手,跟着赶车的人群,有些着急的往站台走去。
  紧紧跟在后面的那位女士显然是小男孩的妈妈,一会儿大声提醒着:“儿子,抓紧奶奶,别把奶奶走丢了”。一会儿又大声求援:“儿子,慢点走,等等妈妈。”
  小男孩很倔,头也不回,只顾拉着老奶奶的手,继续往站台走去。
  这是上周五一大早发生在沈阳站的一幕,老奶奶是我老妈,女士是我老婆,小男孩是我儿子,当时他们正要赶火车去哈尔滨和我汇合。
  当邻家女孩和我说起这个细节时,真是甚感欣慰。
  看来儿子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老妈刚来沈阳不久,我曾经很正式地跟儿子讲:爷爷没了,奶奶一个人很孤单,现在奶奶来沈阳和我们同住,我们三个都要好好对待奶奶,一起把奶奶当个宝儿。
  当时儿子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也许是我多虑了。
  实际上,尽管之前和奶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儿子和奶奶依然很亲很亲,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去年“十一”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期间,我让儿子和爷爷奶奶照相留念。
  和爷爷照相时,小屁孩儿不怎么配合,要么扭扭列列,要么表情过于严肃。
  等到和奶奶合影时,小家伙儿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搂着奶奶,伏在奶奶头上或是肩上,自己开心地笑着,也把奶奶哄得满脸开花。
  事后邻家女孩还感慨血缘关系的神奇:即使长时间不在一起,拥有相同血脉的人总会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不会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也许是吧?或许这就是基因遗传的力量?
  实际上,自从奶奶来到沈阳,儿子似乎一下懂事了许多,不再那么死犟了。
  刚到沈阳时,正赶上搬家,刚开始只给老妈新买了一张床,没来得及买被褥,老妈和孙子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刚开始,习惯于一个人睡觉的小屁孩儿有些不愿意,但最终还是乖乖地和奶奶钻进同一个被窝。
  儿子睡觉极不老实,拳打脚踢的,老妈睡不好,还要不停地起来给孙子盖被子。
  于是老婆赶紧找她老妈借了床被子,让儿子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单睡。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奶奶的拥抱和呵护,时不时的,小屁孩儿会跑到奶奶的床上赖着不走。
  刚才我起床到儿子的屋里写日志,看到他的床上空空如也。到老妈的房间里一看,小家伙蜷在奶奶的被窝里睡得正香。
  老妈告诉我,小屁孩儿昨天晚上就跑过来了,说是一个人睡太冷。
  嘿嘿,老妈没来之前,儿子偶尔也会玩这样的把戏,不同的是那时往我和老婆的被窝里钻,现在往他奶奶的床上跑。
  实际上,最把我老妈当宝儿的,既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我,而是我的邻家女孩,是我亲爱的老婆。
  都说婆媳是冤家,整不到一块儿去。但这个说法在我们家彻底失效。
  老婆对我老妈那个好,我看了都想吃醋。
  妈妈刚到沈阳时,一时打不到方位,我们又刚搬了家,加上可能还没有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每次从我岳母家串门回来时,老妈十有八九都会走错路口。
  从发现这个现象的第一天开始,老婆便不再让老妈一个人回家,要么她亲自去接,要么打电话让我下班时去把老妈接回来,要么让我岳母把我老妈送回来,要么让儿子陪奶奶一起回家。
  老妈生我大哥坐月子时顿顿都是面条,彻底吃伤了,之后对面条一点也不感冒。
  老妈来沈阳之前,我们一家三口经常用面条解决早餐。
  老妈来沈阳之后,再做面条时,老婆要么在面条里放一些土豆块,要么单独给老妈准备别的饭菜。
  我和老婆不在家吃饭的时候,老婆总会给我岳母讲,让我老妈到她家就餐。
  其实老妈会做饭,以前做得还不错,但近些年有些忘事儿,经常把白糖当盐巴用,或是到吃饭时,才发现电饭锅的煮饭按扭没有按下去。
  老婆最担心的,是怕老妈用不好煤气灶,怕出什么意外。
  老婆告诉老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别动煤气,不用做饭,到我妈妈家吃就可以了。
  老婆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老妈岁数大了,还处在悲痛之中,确实很容易出现意外。
  内心深处,老妈是孤单的,经常一个人在家里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老婆发现这个问题后,便给老妈安排了一个活儿:每天天亮后,去找我岳母一起去早市买菜。
  另外,老婆告诉我岳母:反正您白天也没啥事干,多陪我婆婆说说话、逛逛街道、。
  于是,两个老太太兼老邻居天天腻在一起,一起买菜,一起逛街,一起说老家的那些家长里短,总有说不完的话,比亲姐妹还要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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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8日6:25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34
老妈在沈阳之20:两个老太太  天天忙约会
2012年2月29日   星期三    妈妈健康长寿   祝我生日快乐  
  
  那天早上我跟儿子开玩笑:你看奶奶多忙啊,天天忙着和你外婆约会。
  儿子哈哈大笑,邻家女孩也在一旁乐不可支。
  老妈不知我们乐个啥,也不管我们笑什么,只顾忙着穿衣服穿鞋,拿上买菜专用的口袋,之后急匆匆地下楼,找我岳母一起去早市买菜。
  每天早上7时10分左右,妈妈会准时下楼。
  每天这个时候,只要我在家,一定会陪着老妈一起下楼,把她护送过马路,送到岳母家所在的小区门前,之后我去上班,老妈去找我岳母。
  刚来沈阳那几天,妈妈每天清晨起得很早,往往我刚起来写日志,妈妈就跟着起床忙这忙那。
  刚来沈阳那段时间,每天早上六点刚过,妈妈就会一个人下楼去找我岳母,两个老太太抹黑去早市买菜。
  有一天,我老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我老妈讲:妈,别那么早去找我妈,把我弟弟弟妹他们吵醒了,之后又睡过了头,连开店营业的时间都耽误了。
  弟弟两口子在沈阳经营着一家重庆风味的小面馆,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很是辛苦,确实需要充足的睡眠。
  老妈是个听话的老小孩儿,从此不再那么早去和我岳母“约会”,而是坚持吃完早饭再去。
  岳母比我妈妈小11岁,今年61,身体还算硬朗。
  岳母和我妈妈是30年的老邻居了,并且是比邻而居的老邻居。
  那个地方只有我们两家,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除了偶尔为孩子们的事情争争嘴,两家一直相处很好。
  越来越觉得,对于老人而言,孩子们的孝顺,有时真就抵不过知心朋友的相互温暖。
  这一点,在我和老婆的双方父母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父母与岳父母之间,可能没有“朋友”这个概念,他们之间的相处,其实是把友情升华成了亲情:把彼此视为亲人,像亲人一样关心和爱护着对方。
  岳父与我老爸是从小就混在一起的发小,长大后一起到小煤窖挖煤,一起度过了那段艰难的人生岁月。
  原本,岳父和我老爸并不是邻居。
  我们家现在所在的那个地方,原来只有我岳父一家,当初也只有两间房子。
  后来,我老爸不堪忍受爷爷的打骂,一个人净身出户,投奔他的铁哥们而来。
  岳父很大度,把自己的堂屋位置让给我老爸,让我老爸紧挨着他家修了两间土房子,两家共用一堵墙、一个院子。
  我妈妈改嫁到老爸家以后,我们家又盖了一间房子,才把那间堂屋还给我岳父家。
  当然,那时我还叫老爸为二叔,还叫岳父为安哥,还叫岳母为姐姐。
  当然,那时邻家女孩还叫我为幺舅,她和她弟弟还叫我妈妈为外婆,叫我二哥为二舅,叫我二姐为二姨,叫我妹妹为幺姨。
  嘿嘿,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我们就这么叫着,像真正的亲戚一样处着。
  我和邻家女孩恋爱并正式订婚后,我改口叫安哥和姐姐为爸爸妈妈,她弟弟叫迅速改口叫我哥哥,邻家女孩也改口叫我父母为二叔和妈妈。
  只有我老婆的弟弟和的舅佬倌依然顽固,依然叫我老爸为表叔,依然叫我老妈为外婆,依然叫我二哥为二舅,依然叫我二姐为二姨。
  理由很好玩儿: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还有一个理由:各论各叫,互不干涉。
  也有不改的。比如我舅佬倌改叫我小妹为小妹,我小妹叫改叫他为哥哥。
  但我小妹和我大哥、二哥、二姐他们一样,依然叫我岳父母为安哥和姐姐。
  哈哈,两家人变成一家人,称呼全乱了套,那个乱法,堪称古今奇观。
  一直到现在,老我舅佬倌的两个孩子依然延续过去的叫法,叫我老妈为“祖祖”,曾祖母的意思。
  这两个孩子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我儿子叫我老妈为奶奶,他的哥哥姐姐却叫我儿子的奶奶为曾祖母,真是乱得不能再乱了。
  哈哈,乱归乱,但这并没影我们这一大家人的团结和谐。
  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我老爸病重,再度入院,医生宣布他的尘肺已到晚期,时日不多,只能是减少痛苦,延长生命。
  得知这一消息,我岳父和岳母都哭了,再三叮嘱我舅佬倌寄钱给我继父。
  那时,岳父就对我讲,如果哪天你二叔去世了,我一定要回去一趟。我们是多年的兄弟,我要回去送送他;再就是你长年在外,对老家的规矩也不懂,我回去帮你张罗张罗。
  老天有眼,因为我老婆的外婆过80大寿,我岳父岳母回了老家,赶上了我老爸的生日,也赶上了我老爸的葬礼。
  无论是我老爸过生日还是去世,岳父岳母一直在紧张地忙碌,像自家的事儿一样忙碌。
  老爸去世后,我提出要把老妈接到沈阳共同生活,岳父岳母举双手赞成。
  当时岳母还讲:要得,让你妈妈去沈阳,我们两个刚好有个伴。
  老妈来沈阳之后,岳母把我老妈照顾得很好。
  两个老妈外出的时候,遇到不好走的冰雪路段,岳母会上前搀扶着我妈妈,生怕她摔倒。
  老妈在我岳母家家吃饭的时候比较多,每到吃饭时,岳母会不停地给我妈妈夹菜,生怕她吃不好吃不饱。
  从老家回到沈阳后,我们张罗着搬家。
  刚开始,我和老婆准备找个搬家公司,两个老太太说啥不让,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闲着还难受,你们忙你们的,我们两个慢慢搬。
  于是,这二十多天里,一直到昨天下午,两个老太太几乎每天都要忙着为我们家搬东西。
  两个老妈,每次每人背一个布袋子,从四楼到一楼,穿过一个小区,经过一条马路,进入另一个小区,再从一楼爬到九楼,像蚂蚁搬家一样,硬是一点一点搬完了所有的东西。
  昨天下午,我们原来那个家里的那些破烂终于全部搬完。
  两个老妈又十分用心地把房子认真收拾了一遍,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垃圾都没留下。
  嘿嘿,以前我也换过房子,第一次拿到钥匙,里面那个乱啊,简直不能下脚。
  昨天下班前,我带前进报社的女编辑金秋去验收房子并把钥匙交给她,屋里的整洁程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哈哈,谢谢两位老妈,让我在我同事面前很有面子。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9日6:07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1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6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21:把爱分两半—— 一半给老妈  一半给岳母
2012年3月1日   星期四    天气转暖   准备晨练
  
  昨天,一名网友在《告诉儿子—— 一起把奶奶当个宝儿》之后评论:“还是媳妇儿好。”
  短短六个字,蕴含的道理极其平常却又十分深刻。
  是的,儿女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应当做好,我相信天下儿女都是有孝心的。但孝敬老人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儿媳或女婿不那么孝顺,孝敬父母就会成为一句空谈,甚至会带来家庭悲剧。
  今年正月初六中午,也就是我老爸去世的前一天,在重庆开县岳溪镇中心医院三楼,在我老爸隔壁的病房,两兄弟为了父亲医药费的事,竟然在老父亲的病床前大吵特吵甚至大打出手,气得老人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事情,绝然不会发生在我们家。
  因为我们有以身作则的老爸老妈,因为我们有相亲相爱的五兄妹,因为我们五兄妹的爱人都那么明理和孝顺。
  曾经的曾经,我二嫂对我父母不是那么友爱,与老爸老妈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
  对此,大哥、二姐、小妹和我很有意见,但我们没有火上浇油,而是默默做着劝解或和解的工作。
  一方面,我们四个经常劝父母不要和二嫂一般见识,该原谅的要原谅,她毕竟是后人。
  另一方面,力所能及地帮助二哥二嫂解决一些生活中的难题,包括大哥经常提供一些经济上的支援,包括我想尽一切办法为二哥的大儿子、我们的大侄儿解决出路和前途问题。
  对于那时的二嫂,我们四兄妹有意见,但从不去责备,从不去埋怨,从不和二嫂发生语言或肢体上的冲突。
  我们相信亲情的力量,也相信金石为开,相信二嫂会有醒悟的那一天。
  后来,从小在二嫂高压之下长大了。离开家以后,大侄儿给他老妈发了一条长长的手机短信,大意是这样的:妈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看到你在和爷爷奶奶争吵,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您总说我不爱讲话,不爱吱声,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我能说什么?我也不想说什么。妈妈,爷爷奶奶从小把我养大,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您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们?我也长大了,将来也会有老婆,如果我老婆也这样对待您,您会怎么想?……
  据说,大侄儿的这条短信对二嫂的触动很大。从那以后,她对老爸老妈的态度彻底逆转,包括平时对待老爸老妈,包括去年腊月给老老爸祝寿,包括今年正月老爸病故,二嫂的表现堪称优秀。
  因为妈妈的转变,小时候从不叫二嫂一声妈妈的大侄儿开始叫妈妈,还在网上给他爸爸妈妈写了一封信,看得我二哥二嫂泪水涟涟,我二嫂更是看一次哭一次,说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理解和体贴妈妈了。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大侄儿的那条短信,如果二嫂不彻底转变,真不知道老爸的生日会过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老爸的葬礼会是什么样子。
  通过二嫂的彻底转变,让我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在孝顺父母的问题上,儿子好不如儿媳好,女儿好不如女婿好,儿媳或女婿孝顺了,年迈的父母们才会有一个快乐幸福的晚年。
  这一点,我的邻家女孩一直做得很好。
  老爸生病这十多年,长年吃药,经常住院,花了不少钱。
  老爸生病这十多年,正是我们的三口之家的经济爬坡期:孩子小,经常生病,还要上学,需要花钱;贷款买房子,压力很大;老婆尝试做生意,最终赔了个底朝天。
  不如这么说吧,从结婚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有外债,压力可谓不下。
  尽管如此,每每老爸需要花钱治病,老婆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第一时间跑去往老爸的农业银行信用卡里打钱,从没耽误过。
  不仅如此,老婆总担心老爸老妈钱不够花,我说打五百,她偏要打一千;我说打一千,她偏要打两千。
  遇到这样的老婆,是我的幸运,也是我老爸老妈的幸运。
  老爸去世前,老婆已经开始做迎接老妈来沈阳一起生活的各种准备。
  因为我们都明白,老爸已经病入膏肓,离开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刚好单位年前重新调整房子。选房子的时候,老婆坚持一条基本原则:最好要有三间卧室,要给老妈预留一间,最终如愿。
  二十多天前,带着老妈从重庆老家回到沈阳后,我忙着上班或是出差,老婆张罗着购置家具和搬家。
  因为没钱,其实什么新家具也没买,但老婆坚持给老妈买了一个崭新的实木床。
  当时我提出买个简易床算了,等有钱了再说。
  老婆说啥不干,说是不能委屈了老妈,买个好床,老妈睡觉也能踏实一些。
  分配卧房的时候,老婆提出把向阳的、最大的那间给老妈,同样向阳的、稍小的那间给儿子,阴面那个小屋给我们两口子。
  我自然没意见。小屁孩儿却有不同想法,提出他和奶奶睡一个屋,把向阳的那间大房子开辟出来做书房。
  想法不错,但被老婆一口否决:你睡觉跟打架似的,奶奶怎么睡啊?
  于是,老妈住进了那间向阳的大房间。
  老妈到沈阳这些天来,老婆把老妈照顾得很好。
  即使在和我生气或是闹别扭时,老婆不理我,面若冷霜,但转身面对老妈时,依然是笑容和关心。
  老婆总讲,我对她父母好,她对我父母好,是应当的。
  是的,在孝敬父母的问题上,我和老婆有着惊人一致的立场。
  从和邻家女孩正式订婚开始,我就把岳父岳母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敬。
  别的不敢说,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对岳父岳母大喊大叫。对于二老的冷暖,我也会经常挂在心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会加倍对你好。
  岳父岳母简直把我当成了宝儿。
  家里有好吃的,一定会等到我在沈阳的时候再做。
  有时候,岳母提前告诉我去她家吃饭,她准备了大半天,我有事去不了,她会很不高兴。
  不是责怪我不去,而是我没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
  在外人面前,岳父岳母把我夸成了一朵花,从不说我任何坏话,总说我女婿如何如何好。
  嘿嘿,爸爸妈妈,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是的,原本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老妈来沈阳和我们一起生活之后,我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给老妈买东西时,一定要给岳母买一份。
  于是,在情人节那天,我给两位老妈一人买了一部老年手机、一人一个晚上睡觉取暖用的热宝。
  于是,上周日,我给两位老妈每人买了一双防滑的带毛保暖皮鞋。
  每次给岳母送东西过去,她都会笑着问我:我还有啊,又买新的干啥?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日6:16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1
老妈在沈阳之22:心会跟爱一起走
2012年3月2日   星期五    雨过天晴    涛声依旧
  
  一直以为,妈妈的命很苦。
  原本以为可以考上重点大学,不料却因外公被活活饿死和生产队领导别有用心的阻挠而彻底失去机会。
  原本以为可以和那个略带残疾、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相伴一生,不料这个男人却暴病身亡,留下了五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原本以为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三尺讲台上干到退休,不料却因无法忍受文革期间的明争暗斗而主动放弃教书这个职业。
  原本以为可以和那个小自己13岁的第二个男人白头偕老,不料这个男人却积劳成疾,不到六十岁便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一直以为,苦命的妈妈是坚强和乐观的,总能坦然面对人生中那些无法预知和突然来临的风风雨雨。
  但在一个月前,在我老爸去世的前前后后,我看到了妈妈的衰老,看到了妈妈的脆弱,看到了一个经历人生磨难的古稀老人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
  时至今日,我一直后悔不该让老妈在老爸去世的前一天下午回山上老家取行李。
  当时,看到老爸呼吸极度困难的艰难状况,我只想在积极治疗的同时,通过在镇上租房的方式告诉老爸:我们已经在医院附近给您和妈妈租房子了,您一定要挻住,一定要配合医生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那时,老爸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明白我的意思,也同意让老妈回老家把生活用品搬下山来。
  那时,老爸仍然和坚持病魔斗争,仍然希望自己能和过去数次那样走出医院。
  那时,我看到了老爸对生命无限渴望,看到了老爸对家人的无限依恋。
  当时,妈妈并不想离开老爸,但经不住我们几兄妹反复劝说,流着泪离开老爸的病房回了老家。
  妈妈回山上的当天晚上,老爸回光返照,说啥要找我老妈,非要她从山上赶回来。
  当晚是我和老婆值班守护老爸,我们两个都没经历这种场合,压根儿不知道老爸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我们还天真地以为老爸的病情好转了,所以我否决了老婆关于让老妈连夜赶回医院的提议,并称老妈明天上午就回来了,不用那么着急,何况晚上赶夜路还不安全。
  等到次日早上老爸突然去世,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两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该让老妈回山上取行李,应该让老妈连夜赶回医院送老爸最后一程。
  因为我知道,弥留之际和离开人世之前,老爸最牵挂的人,最放心不下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我小妹,而是悉心呵护他整整30年、已经72岁的爱人。
  老爸临终前残留在眼角的那两行清泪,一定是流给我老妈的。
  我知道,老爸是担心自己走后老妈一个人会难过会孤单,更担心儿女们对老妈不好,担心后人们给老人气受。
  老爸去世后等待下葬的那两天两夜,老妈不停地忙碌,虽然那时并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老妈是怕自己闲下来难受。
  那充满悲伤的两天两夜里,我看到了老妈两次没有声音、只有眼泪的恸哭。
  第一次是大哥和小妹匆匆从合肥赶回家时,大哥流着泪并带着他儿子在老爸灵前不停地烧纸和磕头,小妹在老爸的灵柩前哭得差点虚脱。
  老妈上前搂着小妹,想劝小妹别哭。
  老妈哪里还能说出什么?只能搂着自己最小的孩子泪流不止。
  第二次是正月初九凌晨出殡前开棺见老爸最后一面时,妈妈老泪横流,伏在老爸的棺材上,说啥也不愿走。
  我上前搂住妈妈。妈妈已经哭不出声了,浑身颤抖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是啊,30年的苦难夫妻,30年的不离不弃,老爸和老妈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缔造了一段足以感天动地的爱情传奇。
  是的,虽然老爸老妈可能从未向对方说过“我爱你”,但我坚信他们之间的爱情更为真实和伟大。
  尤其是老爸1999年秋天患上尘肺以来,两人真的到了相依为命的程度。
  整整13年啊,老妈一直把老爸伺候得很好,在我们那个小山村人人皆知,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头。
  前两天,我岳父岳母和我说起老妈对老爸无微不至的照顾,听得我泪水涟涟。
  老爸生病的后期,全身浮肿,喘得厉害,从二楼到一楼都很费劲,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离了老妈,他连饭都吃不上。
  老妈是勤劳的,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一边照顾着我老爸,一边还在土里种着玉米、地瓜和各种蔬菜。
  不管多忙,到了煮饭的时候,老妈会及时赶回来做饭,生怕老爸饿着了。
  岳父给了讲了一个细节,让我感慨万千。
  一天上午,老妈挑粪在我家后面的桐子坪给菜地施农家肥。
  那天刚好是星期天,二哥的小儿子我的小侄儿阿操在家做作业。
  十一点半的时候,老爸见老妈没回来,便让阿操去喊奶奶回家煮饭。
  听到孙子的呼喊,老妈立即扔下手头的粪瓢,第一时间回家煮饭,及时让老爸吃上了热乎乎的午饭。
  岳母告诉我,老爸生病那些年,不管经济多么困难,老妈会经常买新鲜猪肉给老爸改善伙食。
  平时老爸想吃什么,只要提出来,不管多远多累,老妈都会及时去弄回来煮给老爸吃,一次也没耽误过。
  前些天,邻家女孩还在跟我讲,这次回家亲眼目睹老爸老妈的相亲相爱和相互牵挂,让她意识到老夫老妻那种真真的爱和深深的依恋:哪怕对方老得哪儿也去不了,哪怕对方病得生活不能自理,哪怕需要付出全部精力甚至是生命去伺候对方,不管是老夫还是老妻,都会心甘情愿,会全力以赴。
  我相信我老婆这个说法,也彻底理解了老妈那种痛彻心扉的亡夫之痛。
  昨晚,我和老婆陪老妈看电视连续剧《谁来伺候妈》,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去世刚刚一个月的老爸。
  老婆讲,三次梦到我老爸了,每次情节都差不多,都是我老爸活过来了,从坟里跑出来,和生前一模一样,没什么改变。
  我也谈起那天小妹打电话和我说起的她的一个梦:二叔活了,满身水淋淋地跑到合肥,跑到她家,告诉小女儿自己的坟漏水了。在电话里我还和小妹开玩笑,土石垒起来的坟,怎么可能不漏水?你是想他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还在老家的二哥到老爸的坟前看看,不行在坟上再加点土啥的。
  我和老婆只管讲着自己或别人关于老爸的梦,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让老妈伤心。
  老妈默默地听着,什么也不说。
  无意中,我看到老妈抬手,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很后悔,但已无法挽回。
  我和老婆约定,从今以后,轻易不再老妈面前提起关于老爸的任何话题。
  因为我知道,对于老妈来说,老爸走了,爱也走了,老妈的心也跟着老爸走了。
  需要我们这些后人做的,不只用心孝顺老妈,还要用心让她慢慢走出悲伤,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
  毕竟,爱情没了,亲情还会继续,亲情正在继续。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日6:40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2
老妈在沈阳之23:妈妈喊我回家吃饭
2012年3月3日   星期六    寂寞值班    文字相伴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天天妈妈都会喊我们回家吃饭。
  我很幸运,在我即将成为“一枝花”的年纪,老妈来到沈阳,来到我身边,我也幸运地有了机会吃妈妈亲手做的饭菜。
  其实,只要邻家女孩在家,妈妈并没有多少上灶的机会。
  对于婆婆,邻家女孩像亲妈一样孝敬着,甚至对亲妈还亲,总担心婆婆吃不好、睡不暖。
  那种亲近与关心不是装出来的。
  事实上也装不出来。真与假,虚与实,一眼都能看出来。
  邻家女孩对婆婆好,可与她老妈的关系却不那么融洽,至少表面上不是那么亲密。
  我岳母脾气急,性格倔,动不动就拿我小舅子出气。
  可能是邻家女孩比她老妈还急还倔的缘故,岳母似乎有点惧我老婆,即便生气了,一般也不会跟她唯一的女儿急眼。
  而邻家女孩呢,更多的时候在管着她老妈,让老人家对后人宽容一些,尤其要善待我们那勤快懂事的兄弟媳妇。
  时不时的,邻家女孩就要劈头盖脸地说我岳母一顿,把老太太说得眼泪叭叉,很是委屈。
  说来也怪,即便如此,岳母依然很听我老婆的话,几乎说啥听啥。
  哈哈,妈妈小时候管我们,等到妈妈老了,我们这些孩子开始管妈妈了。
  人生真有意思,大与小,对与错,很多时候都是一个轮回。
  在亲情的世界里,不存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说,只有爱与被爱、享受付出和无私付出。
  邻家女孩对婆婆,也是一种爱和付出吧。
  邻居女孩对我们共同的老妈真的很好,好到让我嫉妒。
  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说到我妈和岳母,邻家女孩都习惯说“你妈”或是“我妈”。
  那时我很生气,经常和她掰扯这件事情:都是妈,怎么还分你我?
  嘿嘿,可能是我极力抗争和率先垂范的缘故,反正突然有一天,我妈也变成了邻家女孩的“我妈”。
  邻家女孩对婆婆的好,更多的体现在细节上。
  昨晚,因为正值“雷锋月”,我们单位俱乐部放怀旧的黑白电影。
  考虑到老妈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便与俱乐部刘主任联系,让老妈和我儿子他们成了仅有的几位地方观众。
  对这种黑白电影,邻家女孩是不感兴趣的。但她依然坚持把老妈送到俱乐部,等电影结束了,再去接老妈一起回家。
  晚上九点多,给邻家女孩打手机,问老妈到家没。
  我以为邻家女孩没和老妈在一起,便有此一问。
  邻家女孩提示我:往家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一打电话,老妈和儿子到家了,邻家女孩也在家。
  邻家女孩笑我动作还挺快,还提醒我今后要经常用这种方式关心自己的牵挂的人。
  邻家女孩还说,你不想人家,不代表人家不想你。
  这个“你”,指我老妈。
  越来越觉得,邻家女孩现在说话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有哲理了。
  难道是跟我睡这么多年的结果?哈哈,得意一下先。
  显然,邻家女孩又在批评我不爱给老妈打电话了。
  这是实情,我确实不爱给老妈打电话。
  以前,老妈远在重庆开县山区老家时,我经常忘记给老妈打电话,有时一个月都不打一次。
  其实不是忘了,而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概做儿子的都这样想吧:与其三言三语应付了事,还不如把那份思念深埋在心底。
  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就是没养成经常给老妈打电话的习惯。
  老妈没来沈阳之前,只要我不出差,每隔几天,邻家女孩就要提醒我:是不是该给老爸老妈打电话了?
  每每此时,我都推三阻四,屡屡受到邻家女孩的强烈批评。
  老妈来沈阳之后,我依然经常出差或是加班。
  即便是在沈阳,也不是每顿饭都能回家吃。
  我依然没有养成给老妈打电话的习惯。
  有时工作忙起来,明明不能回家吃饭,我也会无意忘掉打电话告诉老妈一声。
  有好几次了,我已在单位食堂吃过饭正在干活,老妈打来电话,喊我回家吃饭。
  我说我吃过了。老妈说都煮好了,你回来吃点再去加班嘛。
  或许,我真该改改这个不爱给老妈打电话的臭毛病了。
  我知道,对我老妈来说,能给自己喜爱的小儿、小儿媳和孙儿做饭吃,也是一种人生幸福。
  每天早上和我岳母一起去早市买菜,之后煮来给我们吃,老妈显然很享受这个过程。
  一起吃饭时,妈妈会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把最好吃的让给孙儿或儿子儿媳。
  当然,毕竟老妈成了老小孩儿,到了我们照顾她的时候。
  这方面,邻家女孩做得比我好。吃饭时,她会把好东西让给老妈吃。
  老妈从来不会独享,不能让我和邻家女孩“屈服”,她就会往她孙子身上使劲,总把好吃的让给我儿子。
  小屁孩儿已经不小,已然知道心疼奶奶,会反抗,会拒绝。
  每每此时,老妈除了微笑还是微笑,满脸的慈爱与幸福。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3日6:16 于值班室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2
老妈在沈阳之24:从此有个好同盟  邻家女孩好得意
2012年3月4日   星期日    老妈在忙    我在码字
  
  老妈来沈阳之后,邻家女孩的QQ签名第一时间改成了“婆婆来了,好幸福”。
  哈哈,她确实幸福,因为从此多了一个对付我的铁杆同盟。
  不知从什么时候,妈妈开始坚定地站在邻家女孩一边,不问青红皂白,娘俩儿一起向我开火,鲜有例外。
  如果非要追溯这种悲惨局面开始的时间,可以追溯到邻家女孩正式成为我老婆之后。
  苍天啊,大地啊,整整12年了,我这凄惨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其实,我和邻家女孩相恋之初,老爸老妈并不怎么同意这门亲事。
  我理解老妈的心情。小儿子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又非要找一个农村姑娘做老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吃亏或是不甘。
  不过在我的婚事上,老爸老妈一直坚持由我自个儿作主,即使是不乐意,二老也从未在我面前说过反对意见。
  我和邻家女孩相恋8年才结婚,二老一次也没在我面前说过邻家女孩的半点不是,更没有反对过我们相恋或是结合。
  正是因为如此,邻家女孩对于我的父母,一直心存感恩。
  事实上,如果当初我老爸老妈强烈反对,加之订婚前一直反对的岳父岳母,我和邻家女孩或许无法走到一起。
  实际上,从小看着她长大,老爸老妈很对邻家女孩知根知底,很是喜欢。
  我和邻家女孩结婚后,二老对她的喜欢变成溺爱:只要我们两口子发生冲突,老爸老妈总会不讲条件地站在我老婆一边,一起向我开炮。
  虽然老爸老妈不会对我动手,但一旦涉及到邻家女孩,二老对我嘴下从不留情,绝对是暴风骤雨,和邻家女孩一起把我往沙滩上拍。
  刚结婚没多久,枪法极准的我让邻家女孩有了身孕。
  那时我还是少尉,工资少得可怜,事业刚刚起步,压根儿没做好当父亲的思想和物质准备。
  按照事先与邻家女孩的约定:先立业,后当爹,30岁再要孩子。
  不料过于粗心或是措施失当,反正播下了种子,还生了根发了芽。
  我找出若干理由,坚决主张邻家女孩去做人流。
  邻家女孩不舍,哭了好几场。我依然坚持,就是不同意要这个孩子。
  邻家女孩看我态度坚决,又犟不过我,于是搬出公公婆婆来对付我。
  这下妥妥的了,二老齐上阵,我哪还有还手之力?
  当时老妈放出狠话:这孩子,要定了。你不养,我来养。我还警告你,要好好待你媳妇,否则拿你是问。
  结果,自然是我败下阵来。
  结果,在爷爷奶奶和他妈妈的坚持下,儿子就这样来到这个人间。
  从那以后,老妈和邻家女孩结成战略同盟,齐心协力地与我进行着极不对称的战斗。
  是的,我势单力薄,她们娘俩强强联合,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嘿嘿。
  二十多天前,老妈刚来沈阳的时候,邻家女孩故伎重演,有意设了个局,让老妈再次坚定地在成为她的铁杆盟友。
  话说某天晚上,邻家女孩有意抛出话头,故意说儿子这不是那不是。
  我不知是计,张口就来:儿子表现不好,你这个当妈的有直接责任。
  我老妈当时就不高兴了,非常严肃地质问我:你干啥的?小男孩就跟爸爸学,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那个气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我又不能和老妈急眼,只能干生气。
  邻家女孩却在一旁窃笑,气得我气上加气,晚上把她好一顿收拾。哈哈。
  两口子过日子,平时难免偶尔与邻家女孩拌个嘴啥的。
  每每此时,老妈从来不问原因,不问谁对谁错,上来就把我一顿说,似乎我永远没有对的时候。
  我的老妈哟,你能偶尔也站在小儿这边吗?
  好像没有可能。因为邻家女孩已经成功把老妈发展成她的铁杆盟友,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屡战屡败,并且还有老妈在一旁不管不顾地助纣为虐,我只能学乖点,尽量不在老妈面前惹邻家女孩不高兴。
  否则,我会死得很惨。
  用我儿子话讲:死得连渣儿都没有。
  为了让老妈开心,为了让老婆舒心,服软了吧我。
  虽然有些不服,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4日6:56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2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9 编辑

2012年3月5日星期一    晴  
(一)
我不吃咸鸭蛋,已快整整15年。
1997年那个夏天,我接个了苦差,连续很多天吃住在密闭的火车货运车厢里。每天的饮食更是单调得要命:面包,咸菜,咸鸭蛋,火腿肠,外加提前灌在若干个大塑料壶里的凉白开。
苦战多日,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见到方便面、火腿肠和咸鸭蛋就恶心。
妈妈来沈阳之后,不时会从早市买一些咸鸭蛋回来。
刚开始,我死活不吃。
事隔多年,时过境迁,其实我已经不那么排斥咸鸭蛋了,但心中的那种抵触情绪根深蒂固,任凭妈妈怎么说好吃,我也决不动一筷子。
妈妈不再劝我。
有一天早餐时,妈妈乐呵呵地从厨房端出一只热乎乎的、剥了皮的咸鸭蛋入在我面前:“小,你尝尝这个,我蒸了一下,应该没那么难吃了。”
我心头一热,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匝着好长时间都没碰过的咸鸭蛋,真没了记忆中臭哄哄的味道,甚至变成美味了。
连同妈妈的爱,咸鸭蛋从此重新走进我的生活。

(二)
昨天下午四时许,我在办公室加班写材料。
妈妈打来电话,问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我说回去吃。妈妈说那我刨洋芋,晚上蒸灒(发音“喳”)肉吃。
灒肉是我们川渝地区的土菜,农家自产的新鲜猪肉切成薄片,加入炒香磨碎的玉米面、切碎的辣椒等佐料,放入密封的瓦罐里腌制一些时日,与土豆一起蒸来吃,别具风味,算是老家的私房菜吧。
自从妈妈来了沈阳,我和邻家女孩有了口福,因为老妈时不时的会按老家的风味做饭菜给我们吃。
我问芬在做啥子,老妈说她睡着了。
哈哈,这妮子还真会保养自己,难道女人睡觉真有美容效果?一直不太相信这个不那么靠谱的说法。
晚上六点多回到家,老妈和邻家女孩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不远的厨房里,飘来一阵阵灒肉特有的香气。
我笑着问邻家女孩:刚才睡着了?在哪睡的?
邻家女孩倒也不含糊:就在洗发上啊,看着书,两页没看完哩,就睡着了。
我问她咋不上床睡,感冒了怎么办,邻家女孩的回答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到床上还有一段距离,一折腾,就睡不着了。
见我俩拌嘴玩,老妈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就是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等到邻家女孩到厨房炒菜,老妈才笑着告诉我:我怕芬凉着了,给她盖了个小被子。
晚上睡觉时和邻家女孩说起老妈为她盖被子的事,她只是笑,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三)
还是昨晚的事情。
一家人泡完热水脚,起身各回各屋,准备睡觉。
我问儿子:自己睡还是跟奶奶睡?
儿子毫不犹豫:跟奶奶睡。
最近沈阳天气回暖,气温已升至零度以上,室外暖和了不少。
可能正是因为升温,这些日子屋里的暖气不再那么热乎,想来是供暖公司节约成本的缘故吧。
每年这个时候,一直到四月底,因为室温偏低,一直都是东北最难熬的时节。
在这样的季节里,一个人睡觉,确实不会感到那么暖和。
于是,怕冷的儿子选择跟奶奶睡,最近几天一直如此。
老妈没来沈阳之前,到了这个季节,儿子肯定会天天往我和邻家女孩的被窝里钻。即使入睡前在自己的小屋,到了半夜也会跑到爸妈的被窝里取暖。
奶奶来了,没人特意安排,儿子把最亲近的人定位为他奶奶。
奶奶与孙儿那种亲密无间,像是与生俱来,根本不需要什么适应过程。
奶奶的到来,我那一贯调皮的儿子似乎一下懂事了许多。
2月29日晚,儿子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郑重其事地交给儿子一个光荣的任务:每天清晨上学前,负责陪奶奶下楼;过马路时要牵着,并要注意红绿灯;先把奶奶送到外婆家的小区门口,你再去上学。
儿子当时就表态:小意思,保证完成任务。
次日晨七时许,吃过早餐,儿子背上书包,招呼奶奶穿衣服穿鞋下楼。
老妈和儿子过马路的时候,我站在阳台远远地观察着。
绿灯亮了,儿子挽起奶奶的手,十分小心地过了马路。
儿子年底才到12周岁,但个头早已远远超过奶奶。
在东北有些寒冷的春日晨光里,看着祖孙俩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莫名其妙的泪眼模糊。

(四)
一位网友在我的《两个老太太,天天忙约会》后面留言:家有一老是一宝,你家两个老人,简直就是宝藏了。
哈哈,非常喜欢这条留言。因为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了家有老人的那种踏实和幸福。
其实,我家有三位老人:老妈,岳父和岳母。
老妈今年72岁,岳父58岁,岳母61岁。
三个老人,个个都那么勤劳善良,个个都对我和邻家女孩以及我们的宝贝儿子很好很好。
老妈来沈阳后,只要是买女士用品或食品,我都坚持一式两份,也要求邻家女孩这么做。
邻家女孩讲,她妈妈还年轻,不用这样;我小舅子也这么讲。
嘿嘿,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
都是妈妈,一样孝顺。
还会用心孝敬岳父,那个最后一个可以称之为爸爸的男人。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5日6:21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3
老妈在沈阳之26: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老爸有个狠老爸
2012年3月6日   星期二    记录家族历史   珍惜当下生活
  
  必须首先声明一下,在我的这个系列里,包括其他与父亲有关的文字里,“老爸”专指我的继父,而我的亲生父亲,则称之为“生父”。
  对于生父,其实我一直心存感恩。毕竟,是他和妈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让我有机会感受人世间的幸福、快乐和悲伤。
  只是生父去世得过早,早到我已记不清他的模样,连同那份感恩之情,同样找不到表达的方向。
  或许,只能像我在一篇文章中写的那样:“我还可以做的,就是在内心深处留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亲情和思念,为生父修建一座心灵的坟墓。之后,以一颗感恩的心,随时随地、充满虔诚地祭奠我的生父。”
  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会用更多的笔墨去回忆我的继父我的老爸,用一颗真诚的心去缅怀那个对我恩重如山的男人。
  老爸的童年是不幸的,甚至充满恐惧。
  或者不如说,老爸的童年一直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老爸的父亲我的爷爷叫李继培,一个很强势的农村男人。
  在我关于这个爷爷的模糊记忆里,有的只有两个字:强悍,或是暴力。
  我随妈妈改嫁到岩上时,爷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身体依然硬朗,在家里依然说一不二,吐口唾沫就是钉。
  爷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李启发,二儿子李启中,三儿子李启强,幺儿子李启文,小儿女李启英。
  我老爸李启中排行老二,应该是五兄妹们挨骂挨打最多的那一个。
  因为老爸脾气急,还很倔,经常和爷爷对着干,但又打不过爷爷,也不能还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拳打脚踢。
  爷爷脾气一直很爆,奶奶年轻时经常挨打,并且是说打就打,拳打脚踢的,从来没有轻重。
  爷爷他们那个年纪的男人,似乎都有打老婆的传统。在岩上,像爷爷这样的男人不止他一个,只是爷爷比他们更暴力一些罢了。
  奶奶她们那个年纪的女人,对于自己男人的家庭暴力,一般选择默默忍受。
  不但自己从不反抗,奶奶还要求自己的孩子们也要容忍这一切。
  奶奶的逆来顺受,一定程度上加重了爷爷的暴力倾向,五个孩子从小就开始习惯和容忍老爸没有原由的打骂。
  奶奶在我老爸21岁那年突然去世了。孤独一人的爷爷更加暴力,经常拿他的儿女们出气。
  现在我才明白,老爸的急脾气,原来与爷爷当年的暴力倾向有关。
  所幸老爸没有暴力倾向,对与他一起生活的两个继子、两个继女一直很好,没有辱骂的时候,动手的次数更是微乎其微。
  老爸在世时,曾经很内疚地说起他动手打过两次孩子:一个是我二姐,好像与不听话有关系;一个是我,源于我把老爸挖煤用的电瓶、电池和电线拿到子弟村小学去玩,差点弄丢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谋生工具。
  老爸曾经对我说起:我小时候挨打挨怕了,知道挨打有多么难受,所以我不会轻易动手打孩子。
  我相信老爸的话,也理解他儿时经历的那些恐怖时刻。
  爷爷对老爸的暴力管教,一直持续到我大叔结婚,一直持续到我老爸从爷爷家彻底搬出来。
  大叔结婚后,按照老家的规矩要分开单过。
  我老爸不堪忍受爷爷的暴力,抓住这次机会,坚决要求分家单过。
  爷爷并不同意老爸分开单过。因为按照老家的规矩,只有结婚的儿子才能与父母分家。
  老爸坚决要求分家,爷爷最终无奈同意两个儿子分家单过。
  于是,大叔大婶单独开伙,老爸一个人单独开伙。
  那时,爷爷家房子很紧张,只分给我老爸一间房子。
  放了一张床,老爸的小房间已没多少空间,只能用石块简单垒一个灶头煮饭,需要用水时,要到爷爷家厨房的水缸里去舀。
  分家单过以后,老爸到村里的小煤窑挖煤,开始自食其力,试图彻底脱离爷爷的管控与打骂。
  那时,在我们老家,挖煤是个很挣钱的行当。
  或者不如说,这是那个年代农村最挣钱的行当之一。
  看见二儿子很挣钱,爷爷有些后悔让我老爸分家单过,于是再三提出让我老爸重新回去和他一起生活。
  老爸早已受够了爷爷的暴力,怎会同意重入虎狼之窝?
  爷爷再次拿出暴力手段,再次打了已经分家单过的二儿子。
  老爸对爷爷的恨,由此达到顶点,不再和他说话,当成陌生人一样。
  爷爷也真够狠的。你不是不理我吗?好,我让你没水喝,让你没水煮饭。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早一晚,爷爷把他家的厨房死死锁住。
  我老爸没水会煮饭,早上起床后,只能空着肚子去煤厂挖煤,中午在煤厂吃一顿,晚上回到家依然没水煮饭,依然要饿着肚子入睡。
  很长一段时间里,老爸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只能忍着饥饿在煤厂进行着透支生命的重体力劳动。
  后来,乡邻们看不过去了,提醒老爸:你可以把米拿到煤厂做早饭和晚饭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此,老爸只有在回家的时候,才回到爷爷分给他的那间房子。
  父子间的感情从由降至冰点。
  那时,老爸与我岳父在同一个煤厂挖煤,感情处得很铁。
  因为不堪忍受爷爷的虐待,老爸和我岳父商量,要从爷爷那里搬到我岳父家那里,与我岳父做邻居。
  哥们有难,定当相帮。我岳父二话没话,同意了我老爸的请求,还把已经打好地基的堂屋地址让给我老爸用来盖房子。
  于是,老爸与我岳父成为感情很铁的邻居,一直到我老爸去世。
  29岁那年,之前不曾婚娶的老爸娶了我那已经42岁的妈妈,二哥、二姐、小妹和我由此成为岩上的一员,也成为爷爷的孙儿孙女。
  此时的爷爷已经不再那么暴力了,至少我没再见过他对他的孩子们动手。
  不过爷爷依然很强势,大叔、三叔、幺叔和我老爸都很怕他。
  我上高一的时候,可能时年轻时过于霸道或是造孽太多,爷爷突然疯了,成天疯疯颠颠的东跑西跑,直到病卧倒床,直到大小便失禁,直到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因为爷爷的突然生病,老爸对他老爸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很快烟消云散。
  曾经挨揍最多的二儿子,成为对爷爷最为孝顺的后人。
  老爸细心地为爸爸接尿接屎,擦洗身子,从无怨言。
  我上高二下学期的那个夏天,爷爷去世了。
  爷爷去世不久,我二哥的大儿子出生,顺理成章地接了爷爷的那份田地。
  要知道,那时候农村的土地很紧张,并不是每个孩子一出生就能分到田地。
  乡邻们于是对我老爸说:看来老天有眼,你老爸刚去世,你孙子就出生了,还顺利接了你老爸的土地。这叫善有善报啊。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6日6:33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3
老妈在沈阳之27: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重情重义的大叔哟
2012年3月7日   星期三    喝高了!  早醒了!  真老了?
  
  大叔李启发和我老爸的感情很深。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兄妹五个给老爸祝寿,定居重庆的大叔提前赶了回来,天天陪着病重的二弟,一直到我老爸正月初七去世,一直到我老爸下葬。
  因为亲大哥的归来,我老爸的心情好了许多,算是含笑离开了这个人世。
  老爸过生日那两天,看着来自各地的亲友,看着侄男侄女们忙前忙后,听着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听着数支乐队的精彩表演,大叔乐开了花,简直比自己过生日还开心。
  可能是意识到二弟时日不多,原本计划回重庆过年的大叔没有回去,而是在我家陪我老爸过年。
  我老爸正月初三病犯住院后,大叔紧跟着到了岳溪场,每天和我老妈一起,寸步不离守在老爸的病房里。
  正月初六上午,老爸已经不能顺利说话,大叔眼泪汪汪的和二弟商量:我舅子喊我去他家过年,我去去就回啊,明天就赶回来。
  老爸不太乐意,但还是说了句“你看着办”。
  我看到,大叔下了楼又上楼,上楼后又下楼,回来折腾了好几趟。
  我知道,大叔不想去串门,他想一直陪着二弟。
  大婶因为癌症去世数年。大叔告诉我,大婶没了,更应该到她娘家走走看看。
  大叔含着泪离开二弟的病房。谁知这竟是永别。
  当天晚上,大叔数次打来电话,问我老爸的情况怎么样。我说很好,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喘得厉害了,吃了饭,喝了水,自己还去了两趟厕所。
  电话里,大叔很高兴: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早上,老爸突然去世后,我第一时间给大叔打电话,告诉他我老爸走了。
  电话里,大叔立马泣不成声。
  我劝大叔不要伤心,大叔哭着说:我怎么可能不伤心?老二走了,我今后找谁说话去?
  大叔第一时间给他远在重庆的女儿和儿子打电话,第一时间赶回岳溪。
  老爸对他的侄男侄女们一直很好,堂妹李贤琼和堂弟李贤林和二叔的感情很深。
  听到二叔去世的消息,姐弟俩连工厂的事情都来不及交待,第一时间搭出租车从300多公里之外的重庆市奔赴老家。
  正月初七那天,因为堂妹要他等着,大叔一直在岳溪场。
  那天,我小舅子安皓到岳溪场买花圈等祭祀用品,碰到我大叔,回来告诉我大叔悲伤过度,滴水不沾,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正月初七下午5时许,大叔领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回到老家,来到我老爸的灵柩前。
  堂妹堂弟哭成泪人。大叔已经哭不出声,摇摇晃晃的,只有眼泪和哀嚎。
  大叔一直自责着,骂自己不该去串门,应该陪在二弟身边。
  那天晚上,堂妹堂弟和我们五兄妹一起给我老爸守灵。
  堂妹时不时的默默流泪,大叔也坚持不睡,一直陪着我老妈。
  正月初八上午,堂妹请来的吹鼓手早早地来了。堂妹说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二叔风风光光的走。
  当天上午,大叔和我商量,要否定世华舅舅他们给我老爸砌砖坟的打算,要用石头给他二弟砌坟。
  在我们老家,用石头砌坟是最有面子的事情,大叔想让他二弟风风光光的去另一个世界。
  世华舅舅说现在石匠不好找,大叔说我来找我那帮兄弟。
  是的,因为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老人们都到城里定居,在老家盖房子的人越来越少,曾经很吃香的石匠不再吃香,几乎没活可干,好多石匠干脆改行,找石匠砌坟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过大叔有办法。因为他以前就是个石匠,有一帮情同手足的同行兄弟。
  大叔去重庆和儿女们一起生活之前,一直是个石匠,在我们老家很有名气。
  大叔其实很有能力,无论是头脑还是做人,在花园岩上都算数一数二的角色。
  但岩上是贺家的天下,容不得异姓人称王称霸。尤其是在大集体时代,贺家人一手遮天,根本不给别人出人头地的机会。
  在这种大背景下,大叔只能挨欺负受气,只能默默无闻。
  但这并不影响大叔在外面的声誉。
  按我岳父的说法,我大叔在外面很吃得开,有一大帮朋友。
  因为给我老爸砌坟,我见识了大叔的为人。
  正月初八上午,也就是我老爸下葬的前一天,几个电话,大叔那些徒弟和同行第一时间赶到我老爸坟址附近打石头,做着砌坟前的各种准备。
  我没记住那些石匠师傅的名字,只记得有位师傅原本不在家,是他老婆接的电话,他老婆专门跑去找他,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按照老家的风俗,石匠给死人砌坟是要付大价钱的,比平时的工钱要多出许多。
  大叔的徒弟和兄弟们不但一分钱不要,还把活儿干得很精细,把我老爸的坟砌得非常气派,成为岩上最为漂亮的坟头之一。
  二弟的去世,大叔确实很伤心。
  作为家里的老大,大叔有他的苦衷,因为他无法在我爷爷去世后把三个弟弟、一个妹妹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事实上,因为一些事情,大叔、我老爸与幺叔闹得很僵,几乎到了不相往来的地步。
  我老爸过生日时,远在合肥的幺叔没有回来,大叔很生气,老爸也说老幺给他丢了脸。
  我老爸去世了,幺叔还是没回来,说是太远来不及。
  这当然是借口。我大哥和小妹也已回到了合肥,不也一样飞回了老家?
  不仅幺叔不回来,他近在重庆市的儿子也没回来。
  大叔很伤心,为亲情的叛裂,为亲兄弟之间那些原本可以调和的积怨或是矛盾。
  正月十五那天,我带老妈飞沈阳时,大叔早早地赶到重庆江北国际机场,拉着我老妈的手,眼泪汪汪地叮嘱着:到那边不习惯就回来;回来时告诉我,我来机场接你。
  大叔还叮嘱我多给弟弟妹妹联系,说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大叔,侄儿记住了,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7日6:37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3
老妈在沈阳之28: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可亲可爱是三叔
2012年3月8日   星期四    祝福天下母亲   祝福可爱女人
  
  嘿嘿,此三叔非彼三叔。
  他叫李启强,我老爸的三弟。
  或许是无巧不成书吧,生父生前有四兄弟,老爸也有四兄弟。
  不同的的,生父的三弟叔当了兵,跳出了家门,算是子弟村赵家岩李氏家族的大人物;老爸的三弟却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是花园村岩上仅有的两个不敢单独出门的老实人。
  老爸他们那个年代出身的人,上过学的极少,比如我老爸好像只上过一学期,勉强认得和书写自己的名字,会常用的数学口算。
  我见过老爸在煤厂挖煤时记录的小本子,上面只有歪歪斜斜的数字,代表年月日和当天挖煤的数量。
  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我老爸极为聪明,反应很快,快人快语,说话办事很有分寸,人称“林贵福”。
  林贵福是我们老家那一带鼎鼎有名的传奇人物,大概生活在民国初年或是更早的年代,智商颇高,故事很多,我和邻家女孩还小的时候,经常听到我岳父讲林贵福的传奇故事。
  当然,老爸没林贵福那么传奇。乡亲们叫他林贵福,不过是说我老爸比较聪明善以处事罢了。
  这一点,我大叔也总这么讲。他说,别看我老二没多少文化,但为人处世不差事,很多事情我还要听他的意见,他说什么我都听。
  也许,老爸的四兄弟当中,老大、老二和老幺都是极其聪明的,唯有从未上过学的三叔,成为最木讷最让人放心不下的那一个。
  实际上,三叔从小也太招我爷爷喜欢,可能比我老爸还惨,一天校门没进过,算是家里的长工,还经常受到爷爷的打骂。
  1982年秋天,我们四兄妹随妈妈改嫁到岩上时,三叔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身强力壮的年龄,种地种田都是一把好手。
  三叔脾气很好,成天乐呵呵的,对我们这些忽然多出来的侄男侄女也很友善,鲜有另眼相待的感觉,给予我们的,只有温暖。
  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三叔乐于助人,乡邻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找到他,几乎没有推脱的时候。
  我们刚到岩上时,爷爷还在,身体也不错,领着我三叔和幺叔一起生活。
  不久,幺叔结婚分家单过,三叔开始和爷爷相依为命。
  有一个脾气暴躁、多少有点神经失常的老爸,我能想像三叔当年的日子会有多么艰难。
  不只是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上的折磨也够他忍受了。
  爷爷去世后,三叔跟着别人外出打工,一直在深圳一代逗留。
  因为不识字,加上人太老实,三叔压根儿不敢一个人出远门。
  于是,从爷爷去世到现在,三叔到外面打工20年,只跟着别人回过老家一次。
  爷爷留给三叔的老房子,包括其它一些事情,全由我老爸在家帮着打理。
  去世前,除了我老妈和我们五兄妹,老爸最放心不下的亲人,应该是我三叔和我幺姑。
  三叔至今未婚,孤独一人,常年飘泊,居无定所,无依无靠;幺姑是爷爷最小的孩子,远嫁他乡,远离故土和亲人,还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龙年春节前,一个安徽籍的朋友提出让三叔先到他家玩几天,之后再送他去我幺姑家。
  从深圳出发前,三叔给我老爸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他的行程。
  之后好几天,一直没有三叔的消息。
  当时老爸很着急,不时问我老妈:老三不会被别人骗了吧?
  直到那位朋友将三叔送到幺姑家,直到三叔打来电话报告平安,老爸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去。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五兄妹给老爸祝寿时,在合肥幺姑家的三叔托人捎回来五百块钱,作为给他二哥的生日贺礼。
  当时我老爸很欣慰,说老三可以,没有忘记我这个二哥。
  今年正月初七老爸病故后,三叔没有回来。
  前几天,大叔从重庆给我老妈打电话,说起老爸的去世对三妹的沉重打击。
  得知老爸去世的消息,三叔大哭一场。
  回到深圳后,三叔给大叔打电话,说起二哥的死,三叔号啕大哭。
  大叔告诉三叔我老爸埋葬的具体位置,三叔在电话里埋怨自己:你跟我说这个有啥用?回去我就能看到一个坟堆。我连老二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一句话都没说。
  我理解三叔的悲伤,也理解他为什么不回来送他二哥最后一程。
  理解我三叔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岩上的乡邻们。
  有时候,同样一件事情,发生在不同人身上,外人的评价可能完全不同。
  同样是我老爸去世,同样是没有赶回来,三叔和幺叔受到的评价大相径庭。
  幺叔受到的是指责,三叔得到的却是谅解。
  不为别的,只因三叔没有文化,只因三叔一个人不敢出远门。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三叔不曾忘记亲情,三叔一直珍惜亲情。
  忽然想起大叔的女儿、我的堂妹李贤琼在我日志《重情重义的大步哟》后面的留言:“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她叫亲情。每个人一生下来就自然拥有而习以为常,有时,我们在不经意中就失落了这与生俱有的宝贵财富。拥有亲情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亲情的人生是残缺的,而拥有亲情却不珍爱的人生是遗憾的人生,更是可悲的人生。 ”
  看了堂妹这段有感而发的留言,我感慨万千,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要简单回复如下:“说得好。所以我们要珍惜当下,善待亲人。”
  是的,让我们珍惜当下的拥有,善待所有的亲人,用真诚的心和无私的爱,让亲情不再叛离,让亲情重新回归,让亲情温暖生命。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06:21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3
老妈在沈阳之29: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幺叔请您听我说
2012年3月9日   星期五    度量要大  自我要小
  
  在我的记忆中,幺叔其实是可爱的,人长得帅,对人热情,成天笑咪咪的,很少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时候。
  作为爷爷最小的儿子和我老爸最小的弟弟,幺叔从小受到的宠爱要比三个哥哥多了许多,包括上学的时间,也远远多于家里的其他孩子。
  幺叔上学时,爷爷家依然很穷。
  那时,大叔还没结婚,在当石匠;我老爸还和爷爷一起生活,已去挖煤。
  想来,当年的幺叔学习成绩很好,要不然很快就会缀学。
  在我的农村老家,尤其是在那个年代,一个孩子能不能上学,能上学多久,除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最重要的还是学习成绩。学习成绩好,在学校呆的时间就会长一些;学习成绩不好,学生时代很快就会结束。
  用乡亲们的话讲:得是那个材料,要不然白费功夫白花钱,还不如早点回来佬(谐音,方言,扛的意思)锄头片片儿。
  当然,有钱交学费也很重要,好多学习好的寒门子弟不得不缀学务农。
  有的家里好几个孩子,学习都不错,但供不起,只能让学习最好的那个继续读书,其他孩子缀学回家。
  这样的例子,在我上学的时候还屡屡发生。
  当年,大叔和我老爸一个打石头,一个挖煤炭,挣钱供幺叔读书。
  读书相对较多的幺叔头脑灵活,改革开放之初就外出打工,是我们岩上最早外出打工的那个人。
  初识幺叔,感觉他好年轻,长得好帅。这个印象,一直固执地留在现在。
  尽管现在幺叔不再年轻,已经有了外孙,当了姥爷,但在我的印象里,他依然那么年轻和帅气。
  这一切,与他是我老爸的亲弟弟有关,也与他娶了我们赵家岩李氏家族的姑娘有关。
  幺叔的爱人叫李明英,是我们赵家岩“老五房”第三房的后代,是我们三爷爷的孙女,我们那帮堂弟都叫她明英姐姐。
  年轻时的明英姐姐是漂亮的,据说至今还美丽依旧。
  因为是真正的一家人,明英姐姐嫁给我幺叔后,在老爸的大力支持下,我们五兄妹依然叫她姐姐。
  我们老家有个传统,遇到这种扯不清的称呼问题,采取“端公出门各叫各”的办法。
  婚后,明英姐姐先后生了女儿建花、儿子李波。
  随着妈妈,建花、李波叫我们五兄妹为舅舅或姨娘,一直到现在。
  但也有意外。比如,现在建花就不再叫我小妹为幺姨了,而是叫二嫂。
  只因建花也嫁到了安徽合肥,他老公竟然是我妹夫何贤年的亲弟弟。
  绕了一大圈,小妹和建花最终还是以同辈相称相处。
  也就是说,在岩上,在老爸那个大家庭里,我们只有幺叔,没有幺婶。
  实际上,因为明英姐姐,我们五兄妹与幺叔的关系是微妙的:既把他幺叔一样敬重着,也把他当姐夫一样开着玩笑。
  尤其是我和二哥,经常和幺叔开玩笑。
  幺叔也习惯了,不分大小的和我们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
  当兵十八年来,好像只见过幺叔和明英姐姐一次。
  那应该是1998年春节前,我从军校回老家过年。
  那时,幺叔已经从爷爷留给他的老屋里搬到岩上大院子后面定居,在四兄弟中第一个盖起了砖瓦房,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那年我回去的时候,发现老爸和幺叔不怎么说话,我叫幺叔来我家吃饭,三请四催的,一直不愿来,来了之后只顾和我喝酒吹牛,不怎么和他二哥搭话。
  一了解,才知道老爸和幺叔已经有了很深的矛盾。
  幺叔家盖新房子的时候,作为二哥,我老爸理应前去恭贺。
  不论我老妈怎么劝,老爸就是不答应。不仅他不去,还不让我老妈去,恨恨地说他没我这个哥哥,我也没他这个弟弟。
  老爸与幺叔的隔阂,源于之前兄弟俩合伙开办过一个煤厂。
  那个叫大河沟煤厂的小煤窑已废弃多年。当幺叔提出要与他二哥重新开发时,需要投入一定经费和物资。
  比如,盖房子要用的木材和枯草,拉电线要用的木杆,还有请匠人盖房子要吃的米油肉蛋菜。
  那时,我家穷得经常揭不开锅,老爸还根本没钱投入。
  于是兄弟俩商定:需要钱,先由幺叔垫支,之后从煤厂的收益中扣除;所需物资,兄弟俩平摊。
  经过一番努力,煤厂终于开起来了。
  按照事先约定的分工,我老爸当管事,主要负责煤窖内部的生产和安全;幺叔负责过称、卖煤、收钱等煤窑外的管理工作。
  刚开始很好,一切都很正常。
  半年以后,兄弟俩开始扯皮。
  这时,幺叔总讲煤厂没挣到钱。而我老爸一分红利也没见到,跟一个普通的挖煤师傅没有两样。
  不仅如此,幺叔还以我老爸文化低、不会算账为由,一个人把持着煤厂的账目,不让我老爸看。
  老爸提出要算账,幺叔说要等我二哥四新回来再算,说是怕算不清楚。
  那时我二哥在湖南打工还没回来。幺叔以此为理由,一拖再拖。
  我老妈看不过去了,跑去找幺叔:老幺,不用等四新回来再算,你把账本抱出来,我来跟你算。
  老妈是高中生,还当过生产队长,当然能把一个小煤窑的账算清楚。
  幺叔不干,死活不把账本拿出来。
  见此情形,老妈劝老爸赶紧退出来。
  因为前期没有投入一点现金,老爸退伙的时候,不仅没分到一分钱,自己挖煤挣的工钱还被幺叔扣了八十多块。
  不仅如此,后来煤厂黄掉的时候,那些拉电线用的木杆,被幺叔一个人扛回家辟开当柴火烧了,我家一根儿也没得着。
  至今也不清楚那个煤厂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反正从那以后,老爸和幺叔成了仇人一样的亲人。
  幺叔盖新房子时,老爸说啥不让老妈去祝贺。
  毕竟是亲兄弟,毕竟是一家人,真不去,真会被人说闲话。
  老妈一劝再劝,老爸就是不答应。
  那时,刚好小妹在家。见老爸这么倔强,小妹哭着劝,仍然没有效果。
  小妹最后哭着给老爸跪下了,老爸才答应让老妈背着五十斤谷子去贺喜。
  兄弟俩的这段恩怨,一直到我老爸去世,都没有完全解开。
  幺叔搬到岩上大院子后,离我家其实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但这段距离,却成为老爸和幺叔翻不过去的火焰山。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父辈们扯皮,但建花和李波小时候与我老爸他们的亲二叔却很亲密。
  李波一直念到高中毕业,每每放假回家,都要给他一直生病的二叔买营养品。
  自从建花嫁人、李波到重庆发展,这两个侄男侄女与我老爸日渐疏远,到后来连打电话的次数越越来越少了。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五兄妹给病生的老爸过大寿的时候,幺叔没回来,明英姐姐没回来,建花没回来,近在重庆的李波也没回来。
  不仅没回来,甚至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乡邻们都在说闲话,弄得我妹夫何贤年都坐不住了,打电话把他弟弟骂了一顿,之后由我小妹代建花两口子随礼二百元。
  生日那两天,老爸再三在我面前说,老幺给我丢人了。
  我劝老爸不要生气,各有各的困难,都是亲兄弟,哪里存在丢人不丢人的问题。
  今年正月初七老爸去世后,大叔分别给幺叔和李波去电话,我二嫂也给幺叔打了电话,幺叔说太远,来不及了,赶不回来。
  大叔那个气啊,气得眼泪汪汪的,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气头上,大叔开始在别人面前说幺叔的不是。
  我和堂妹贤琼、堂弟贤林都劝他不要在外人面前那样讲,怎么说都是一家人,犯不着让别人看笑话。
  我对大叔讲,以后幺叔家有事,只要通知到我,或许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前往;即使我不能前往,也会让家里的其他人去。
  不是要做给别人看,只因我们一家人,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
  是的,无论是从赵家岩还是从岩上论,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有着血缘关系和浓浓亲情的一家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亲情更为宝贵?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9日6:27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4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20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30: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幺姑一直不孤单
2012年3月10日   星期六    去听报告会    体验感染力
  
  作为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和唯一的姑娘,幺姑小时候应该是受宠爱的。
  当然,毕竟奶奶去世得早,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和一帮脾气都不太好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父亲和四个哥哥再宠再爱,恐怕也宠爱不到哪里去。
  可能正因为如此,幺姑从小都是独立的。或者说,幺姑从小就很厉害,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欺负的角色。
  初识幺姑,是妈妈带我们四兄妹改嫁到岩上不久。
  初到岩上时,就听人家说我们还有一个幺姑,但早已去了外地,至今下落不明。
  那是1982年的秋天,在那时还称之为四川省万县地区开县岳溪区胡家乡花园村岩上,还没通电,一到晚上用煤油灯照亮。
  没通电,乡亲们也就没有家用电器这个概念。偌大的生产队,没有一部电视机,收录机屈指可数,电话更是传说中的稀奇玩意儿。
  不仅岩上如此,那时老家的每一个生产队都是这个样子。
  那个年代,土地刚刚包产到户不久,乡亲们自主生产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虽然已经开始有人到深圳等地打工,但响应者很少。
  幺姑和我幺叔一样,外出比较早,但一出去就没了音讯。
  这个谁也怪不着,当年就那个条件,想联系家人也联系不着嗬。
  因为信息不通畅,关于我幺姑,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那些长舌妇,什么难听说什么,气得我爷爷直骂娘,大叔、三叔和我老爸也觉得抬不起头,偶尔也会嘀咕几句:这个死妹儿,跑到哪里去了噻?
  应该是1983年春节前,音讯全无的幺姑突然十分摩登的回到老家,出现在亲人们面前,出现在乡邻们面前。
  在偏远的山区农村,从外地回来的幺姑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穿着时尚,充满活力,从嘴里蹦出来的新鲜词儿乡亲们听都没听过。
  幺姑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英俊的小伙儿,声称自己已在安徽合肥的肥西县结婚,这个帅小伙儿就是自己的老公。
  这个被我幺姑称为老公的帅小伙儿叫何永好,肥西县上何郢人。
  在那个年代的小山村,一个女子敢叫自己的男人为老公,绝对是件开创先河的事情。
  在我们老家,至今男人还叫自己的女人为堂客或妋(与“幼“谐音)客,女人则叫自己的男人为男客
  听我幺姑一口一个老公叫着,好事的女人们都在撇撇嘴,多少有点不屑的意思。
  但也就能撇撇嘴,那些闲话她们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了。
  别人可能看不惯我幺姑的洋气,我爷爷、大叔、三叔和我老爸却兴高采烈。
  因为幺姑父的突然出现,那些难听的谣言不攻自破,那些硬加在我幺姑身上的骂名全都灰飞烟灭,一家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做人了。
  幺姑带着老公回老家的时候,帅气的幺叔还没回来,幺姑父由此成为我们岩上李氏家族最帅的年轻男人。
  那时的幺姑父真的很帅,高高的,瘦瘦的,有说有笑,还穿着一件风衣,怎么瞅怎么帅。
  在那时的我看来,连幺姑父的笑容都很英俊。
  若干年后,也就是今年初,当一位朋友上小学的儿子考试结束,我朋友让他用一句话总结自己的感受,小家伙儿来了一句“我英俊地笑了”。朋友觉得好玩儿,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QQ签名。我看了之后开心一笑,第一时间想到了印象中连笑容都很英俊的幺姑父。
  初见幺姑父时,我不到9岁。
  2009年春节,当我快到35岁,陪老爸老妈到安徽合肥的大哥和小妹家过年,有幸再次见到幺姑父。
  说真的,时隔26年再看到幺姑父,当时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差太大了!我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老头子一样的男人和当年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儿联系到一起!
  岁月真是无情。不过二十多年的功夫,幺姑父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皱纹爬满了当年那张英俊的脸,风衣不见了,笑容僵硬了,连话也少了。
  我的突然出现,甚至让幺姑父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我和说些什么。
  是啊,当年跟泥猴一样的小屁孩儿不仅入了伍当了军官,还已经是一个8岁男孩的父亲。对幺姑父来说,我带给他的反差同样是巨大的。
  与幺姑父一起变老的,还有我那曾经年轻漂亮的幺姑。
  此时,幺姑早就当上了奶奶和外婆。我的一对表妹和表弟都已结婚,表妹有了一对儿女,表弟的儿子刚刚出生不久。
  当了奶奶的幺姑是忙碌的,但依然风风火火,像年轻时一样厉害。
  据说,自从我幺姑嫁到何家,曾经倍受欺负的何家扬眉吐气。
  一个远嫁到此地的外地女子,硬是凭着川妹子的泼辣与为人,挡住了那些泼向何家的脏水,从此没人再敢惹何家任何一个人。
  幺姑的厉害之处还不在这里,她还先后把我小妹、幺叔家的建花游说到她身边,成为我幺姑父大哥家的二儿媳和小儿媳。
  由此,何家的两辈人当中,有了三个姓李的媳妇。幺姑在何家的地位更加神圣不可侵犯,外姓人更不敢来惹何家的麻烦。
  哈哈,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还是三个泼辣的川妹子?
  有两个侄女相伴身边,远离故土的幺姑并不孤单。
  事实上,幺姑一直都不孤单。
  虽然远离故乡,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内四个哥哥没有一人来过肥西,但因为我大哥李善明在中国科大工作,幺姑一直都不缺少亲人的呵护与温暖。
  这一点,我十分佩服我大哥。
  应该讲,老爸并没有对我大哥尽到养育之责,可我大哥不仅对老爸好,对老爸的兄弟姐妹,一样视为亲人。
  那些年,我小妹和建花还没嫁到肥西之前,每年过年,我大哥都会到幺姑家串门,一年也没间断过。
  平时幺姑家有个大事小情,我大哥也会第一时间赶到,从没耽搁过。
  大哥确实很会为人处事,每次去幺姑家,不仅给幺姑和幺姑父带礼物,幺姑父的老母亲和大哥家都有一份。
  于是,我大哥不仅成为幺姑家的贵客,还成为整个何家人的贵客,每次去都被灌得酩酊大醉。
  幺姑父他们那个地方酒风很盛,何家的男人们一个比一个能喝。别说我大哥,就是我去了,也差点被他们灌趴下。
  2009年春节前的一天晚上,在幺姑隔壁家一个没记住名字的邻居家喝酒,我豪气顿生,硬是把这家的男主人喝趴下了。
  那天,男主人很高兴,非要我和拼酒。
  我绝对是沉着应战,一鼓作气把他喝到桌子底下。
  我也因此一喝成名。
  从此,何家的男人们,包括我幺姑父和我妹夫,不再和我拼酒,怕我也把他们喝到桌子底下去。
  哈哈,我哪有那么厉害?战术而已。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0日6:18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4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21 编辑

2012年3月11日   星期日    暂别家人   准备出差
  
2012年3月6日,星期二,沈阳古城,漫天飞雪。
9时许,在办公室忙完手头必须尽快处理的工作,到正兴宾馆门前坐车,和开车的邻家女孩一起陪两位老妈去医院做全面体检。
原本计划周一去的,刚好碰上单位有事,又不能请假,只能作罢。
告知老妈周二再去体检时,老妈说你忙你的,工作第一。
原本,岳母并不想去,说检查啥子,一检查全是毛病,还不如不检查。
其实我知道,这不是岳母的心里话,她不过是怕给我们这些后人添麻烦罢了。或者说,她不想让我们这些后人为她治病花更多的钱。
和老家的绝大多数父老父亲们一样,岳母她们这个年纪的人,从来都是小病扛,大病挻,实在不行才找个赤脚医生拿点药打点针,根本舍不得去大医院。
正因为不及时去医院检查,有了病一直硬扛,前些年,我善久哥哥家的六秀嫂嫂,我大婶王世英相继被突然确诊为子宫癌并很快去世。
勤做检查,有病早治,应该成为我们每个人的良好习惯。
去年夏天,我在外地出差,邻家女孩打电话说她老妈心脏不舒服。我赶紧与军区总医院的一位老乡联系,让邻家女孩领着老人家做了个检查,说是没有大碍。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岳母心脏肯定出了毛病,只是问题大小而已,需要系统做个检查。
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在张罗这个事情,岳母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医院。
她怕花钱,更怕给后人添麻烦。
岳母性格急,也很倔,我老婆和舅佬倌有时根本管不了她。
可能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吧,我说点什么,岳母一般还给点面子。
去年回老家之前,弟弟、弟媳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给岳母买衣服,老太太这个不要,那不好看,逛了半天街,什么也不买,弄得我舅佬倌两口子一点招儿也没有。
那天在岳母家,当着岳父和邻家女孩的面,我说了岳母几句:给您买您就要着,这不要那不要,以后真不给您买,您又该不高兴了。
听我这么说,岳母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前些天,我给两位老妈每人买了一双防滑的带毛的皮鞋,岳母也是说我有,买那么多干什么。
我说穿啊。岳母笑着,什么也不说。
周二那天,当进了那家医院那长长的走廊,我猛然发现岳母把我给她买的新皮鞋穿上了。
再看看老妈,两个老太太穿着一模一样的皮鞋。
当时我就纳闷了:难道两个老妈商量好了?
真说不准儿。这俩老太太,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有时我跟邻家女孩开玩笑:这俩老太太,估计儿女在她们眼里都是浮云,她们两个才是离不开的好姐妹。
我说得没错儿,即使是在医院里,岳母也扶着我老妈,生怕她摔倒,根本不用我和邻家女孩操心。
我和医生作了沟通,商定了大致的检查项目:除了常规检查,我老妈重点查一下脑部,岳母重点查一下心脏。
另外,我还特意提到要做妇科检查。
医生很是不解:还做这个啊?我说一定要做。不为别的,只为那些曾经发生我亲人身上的悲剧不要出现在两个老妈身上,我们这些后人谁都经不起那样的打击。
检查进行得都很顺利。
最终的检查结果显示:72岁老妈的身体机能各项指标要远远好于61岁的岳母。
除了脑部血管有些老化,老妈心肝脾肺胃全都正常。
医生讲,老妈早上喊头晕,与脑部血管老化、供血不足有直接关系。
事实上,去年在老家时,我就让我初中同学带我老妈做过一回全面体检,结论与这次很吻合。
之前,我也找医生咨询过这个问题,回答说这是老年病,没有太好的招儿,除了日常注意保养,春秋两季各打两回点滴,可以缓解一下病情。
与老妈相对健康的身体相比,岳母遇到的麻烦就多了一些。
首先是心脏,有早博现象,主动脉有些硬化。老人家去年说心里难受,与此紧密相关。
再就是肝上有个很小很小的钙化点,张爽当时咨询了医生,说是只要不继续发展,就没什么问题,注意定期检查就可以了。
还有就是白细胞偏高,但原因不明。
所有检查结束时,我和邻家女孩真诚地向医生表达着谢意。
医生笑着说:其实我今天挺感动的。你们两口子对老人这么好,真不容易。尤其是你,在军区机关工作,平时很忙,还抽出时间陪两位老人做体检,更不容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样的。以后两位阿姨有什么事需要我的,直接打电话就行,我一定全力以赴协调好。
听医生这么说,两位老妈只是微笑,什么也不说。
邻家女孩笑着说,都是应该做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再次向她表示感谢。
前天晚上,当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后,我到岳父岳母家,把舅佬倌和弟妹叫到一边,告诉他们两个关于岳母的体检结果
我重点说了岳母的心脏病,提醒他们今后别让岳母累着了,也不要惹岳母生气,还让他们给岳母买点速效救心丸备用。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1日6:29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5
老妈在沈阳之32:夸夸这个老党员
2012年3月12日   星期一    又到植树节   又到作秀节
  
  前天下午,儿子岩哥在家里鼓捣电脑上网,忙着下载他最近疯狂迷恋的电视连续剧《谈谈心,恋恋爱》。
  这小子,最近疯狂迷上了那些或煽情或搞笑的青春偶像电视剧。
  先是把《北京爱情故事》从头到尾看完,连汪汪峰演唱的那些歌曲全都学了个滚瓜烂熟;之后又是让我们这些70后看不懂得《爱情公寓》,接着又是《谈谈心,恋恋爱》。
  那天,邻家女孩没大没小的和宝贝儿子开玩笑:你小子最近怎么啦?还谈谈心恋恋爱,难道喜欢上了某个女孩不成?
  哈哈,谈恋爱可能早了点,但岩哥确实有个十分喜欢他的邻家女孩。只是岩哥和他老爸小时候一样装蛋,这他的邻家女孩不冷不热,兴趣好像不是很大。
  那天我的邻家女孩问岩哥为什么不喜欢他的邻家女孩,回答差点没让我的邻家女孩笑喷:她长得太小了!
  我的天,多大的小屁孩儿,这哪跟哪啊?
  对于岩哥是否恋爱或何时恋爱,管还是不管,我和邻家女孩子还没列入议事日程,我老妈也不会放在心上。老人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宝贝孙子的当下的学习和未来的发展。
  看着孙子下载电视剧,老妈很认真地讲:马上上初中了,好好学习,尽加入共青团;上高中时,要像你老爸一样争取入党。
  岩哥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听得直发懵:入党?怎么入啊?
  老妈是个有着将近50年党龄的中共老党员,对党忠诚,决无二心,不仅时刻维护着党和党员的良好形象,还一心想在她的后代里多培养几个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
  当我在高二被学校党支部确定为入党积极分子时,老妈给我的来信比平时长了许多,讲了一大堆大道理,弄得我云里雾里。
  高中毕业前,当我成为中共预备党员,老妈比我还高……老爸则不时拿老妈开涮:咱们家有两个党员了,今后谁也不敢惹你了。
  每每此时,老妈只是笑笑,并不搭腔。
  老妈这个老党员,一直没忘履行入党时的誓言,一直竭尽全力在发挥着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
  前些年,重庆开县岳溪镇花园村党支部组织村民种植无公害蔬菜发家致富,乡亲们怕赔钱,响应者不多,党支部便号召党员带头。
  作为村里岁数最大的党员之一,老妈积极响应。
  那时,老爸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生活不能自理,需要老妈寸步不离的照料;劳累过度的妈妈也患上了腰间盘突出,腰痛得十分厉害。
  我打电话劝妈妈不要去种无公害蔬菜,注意保养身体。妈妈讲:我是党员啊,不带头别人会说闲话的。你们部队打仗时,党员不得带头往前冲么?
  我彻底无语,只能闭嘴。
  今年正月十五那天,在老爸的坟前,在离开老家来沈阳定居之前,当老妈委托同村的党员贺德路代她缴纳为期两年的党费时,我真的被震撼了。
  农村党员每月缴纳5角钱党费,老妈兜里没零钱,找我二姐借了20元交给贺德路。二姐这钱不要了,老妈说这个钱必须还。
  妈妈缴纳的哪只是党费,分明是一个老党员对党的无限忠诚,还有那强烈的党员意识。
  这种忠诚不是装出来的,这种强烈的党员意识也装不出来。
  到沈阳之后,老妈不时会给三个村合并成胡家村的党支部书记谭千湖(大名谭洪兵)打电话,问问村里的情况,也汇报一下自己的近况。
  老妈可能意识不到这就是党员向组织汇报思想,她做得那么自然,一点做秀的意思都没有。
  老妈不仅党龄比我长了30年,所作所为也更比我更像个共产党员。
  比如,我就做不到主动缴纳党费,有人收才会给,鲜有提前自个儿去交的时候。
  比如,我就做不到定期向党组织汇报思想,领导不找我谈,很少主动去汇报自己的所思所想。
  比如,我就做不到自觉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至少不能像老妈那样积极主动。
  前些天,老妈又做了件两让我感慨万千的事情。
  上周五早上,我和妈妈一起下楼时,她说她把楼道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并称灰尘好多,扫了一大堆。
  我这才发现原本有不少垃圾的楼道彻底干净了。
  我知道,到了沈阳,老妈这个老党员远离了组织,但她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党员身份,依然想通过这种方式履行一名党员义务和责任。
  上周五晚,同事王东华、刘治国到我家吃邻家女孩做的川菜,喝酒时我们几个唠起一些党员领导干部的腐败问题,治国有感而发,为我们党的前途担忧。
  我看到,原本一直微笑着的老妈晴转多云。
  我当即提醒治国别乱讲,我老妈听了会不高兴的。东华赶紧接过话茬圆场,说这只是极个别现象,笑容才重新回到妈妈的脸上。
  这就是我72岁的老妈,一个让人敬佩的入党近50年的老党员。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2日6:28 于北国滨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5
老妈在沈阳之33:妈妈的清晨
2012年3月13日   星期二    出差在外   孤独难耐
  
  原本,我是个经常出差的人,不时飞来飞去,偶尔天南海北,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没有规律的生活
  这一次,出差不过两天,开始十分强烈的想家。
  昨晚,往沈阳的家里打电话,第一个接听依然是我的邻家女孩。
  两口子没极正形的瞎扯一通之后,老婆说老妈正在洗脸,问我找不找妈妈接电话。
  我习惯性地说不用了,之后匆匆地挂了电话。
  其实我想听听妈妈的声音的,只是这些年来已经不太习惯在电话里和老妈腻歪,因为总是找不到话题。
  刚挂断固定电话,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一看是家里,赶紧接通。
  原来邻家女孩打过来的,她说妈妈来了,让我说两句。
  真就没啥说的,问问老妈这两天怎么样,便匆匆挂掉。
  放下电话,我有些后悔:为啥就不能跟妈妈在电话里多说两句呢?这个臭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掉?
  这一刻,我找到了自己这次出差才两天就强烈想家的原因:想妈妈,想更多的和老人家呆在一起。
  这种感觉,以前不曾有过。
  或许,老妈来沈阳这一个多月,已经让我习惯了久违多时的生活:在妈妈的呵护下快乐度过每一天。
  有老妈在身边的日子,确实是幸福的。
  不出差的日子,当我每天凌晨5点准时起床开始上网或写东西不久,老妈会跟着起来开始忙乎。
  老妈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那个不太热乎的热宝充上电,之后塞到邻家女孩的被窝里,生怕自己的小儿媳妇冻着了。
  我的老妈,她就一个人独自睡那么一小会儿,哪能冻着哈?
  随后,老妈开始洗漱。
  说到洗漱,不得不提起起老妈来后我家洗漱间发生的一些微妙变化。
  就拿牙膏来说吧。以前我和儿子是随用随扔,经常找不到牙膏,气得邻家女孩牙直痒痒,经常拿这个说事儿。
  当然,在挤牙膏时,邻家女孩和我们父子没什么不同,怎么方便怎么来,弄得牙膏东凸西凹的,一点形状也没有。
  不仅如此,牙膏的利用率也极低,经常还没用完,便挤不出来了。
  于是我家的洗漱台上经常出现数只牙膏,每一只都是奇形怪状,惨不忍睹。
  老妈来沈阳之后,我家的洗漱吧上最多只有两只牙膏。
  不管我们怎以乱挤乱扔,再去刷牙时,牙膏总会乖乖地立在口杯里,并且所有牙膏一律朝着出口的方向,尾部瘪瘪的,前部鼓鼓的,很是好看。
  不用说,这都是老妈的功劳。
  洗漱完毕,老妈会过来问我早餐想吃什么,之后去厨房准备。
  多年来,邻家女孩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不喜欢早起做早餐。尽管我和儿子强烈抗议了好多年,依然不见改观。
  于是父子俩选择了放弃,相约去我单位食堂解决早餐,一吃就是三年半时间。
  老妈来了,儿子终于不用早起了,我也不再为早餐犯愁,只需静等妈妈烹饪的美食就行了。
  在厨房忙乎一阵子,老妈开始收拾房间。
  一般先从儿子的卧室兼我家的电脑房开始。
  每每此时,我会暂时从电脑和网络中回到现实,接过妈妈手里的擦桌帕,一边擦拭桌子和电脑,一边说着儿子的胡扔乱撇。
  每每此时,老妈总是说他还小,再大点就完全懂事了。
  早上写东西时,我习惯于泡杯浓浓的铁观音,一边喝着,一边打着字,不时再续续水。
  老妈会不时过来给我续水。
  因为最近一直在记录我的家族故事,遇到没搞清的问题,我会站起来到厨房或其它地方找老妈问一问,之后再回来接着往下写。
  每每此时,老妈都会很耐心地给我讲。
  至今,妈妈还没看过我写的这个系列,也没主动让她看。
  刚开始写这个系列的时候,六星文学网的烟云大哥就提醒我:你这个系列,暂时不适合你老妈看,免得老人家更加伤心。
  我懂得烟云大哥的心思。他是担心我老妈还沉浸在丧夫之痛中没有走出来,而我的这个系列又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我老爸的很多事情,确实容易加重她的悲伤。
  因为这个,我甚至暂时中断了教老妈上网上QQ的计划。
  每天早上六点半,老妈会准时过来问我:是不是该叫李岩起床了?
  每每此时,我当天的日志早已完成,正往我的QQ空间和博客里发布。
  接到老妈的指令,我会打开QQ音乐和音箱,播放我最近超级迷恋的凤凰传奇的系列歌曲,以此作为叫儿子起床的信号。
  之后,在奶奶和老爸的再三催促下,儿子迷迷糊糊地起床,迷迷糊糊地找他奶奶要衣服要袜子,迷迷糊糊到电脑跟前让我换一首他正迷狂迷恋的《北京爱情故事》里的系列歌曲。
  每天七点整,伴随着妈妈的招呼声,我会暂停QQ音乐,叫儿子一起去吃早餐。
  这时候,妈妈会打开电视,拔到央视新闻频道,并再三提醒孙子要养成看新闻的习惯,说是高考会有这方面的内容,经常看,就不会死记硬背了。
  儿子还处于疯玩的年龄,根本不会考虑什么高考的事情。
  不过小家伙儿对新闻倒是很感兴趣,每天早餐时都会和我探讨叙利亚局势,或是中俄关系,还有普京与梅德韦杰夫上演的轮流坐庄连续剧。
  每每此时,老妈总是静静地吃饭,微笑着听儿子和孙子胡扯。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3日6:29 于北国滨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5
老妈在沈阳之34: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大舅的故事
2012年3月14日   星期三    北国江城   积雪依旧
  
  大舅叫谭长发,今年63岁,一个人在重庆开县岳溪镇插腊村五百梯孤独地生活着。
  大舅小时候很聪明,虽然只在小学呆了一学期,但每次考试全是100分。
  后来,因为患上不明原因、久治不愈的肚子疼,大舅被迫缀学,之后没再回到学。最初学的那点东西也全部还给老师,至今大字不识几个。
  大舅小时候不叫谭长发,叫谭世模。
  这是我亲外公给取的名字。
  从我老妈与大舅的名字里,我看到了作为一名曾经的地下党员的政治情怀:我妈妈叫谭世英,大舅叫谭世模,最后一个字合起来就是“英模”。
  幺舅的原名更有意思:谭世红。
  哈哈,根正苗红代代传,争做英模世世红。
  从妈妈和大舅、幺舅的名字里,我找到了老妈给我取那个名字的遗传基因:跟我外公学的。嘿嘿。
  我的亲外公被活活饿死、谭世贵成为家里的新主人之后,大舅、幺舅相继被改名为谭长发、谭长元。
  之所以改名,是因为谭世贵外公依起来与我大舅他们同辈,叫起来实在不好听,面子也不好看。
  作为妈妈仅有的两个亲弟弟之一,在我老妈出嫁之后,大舅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
  尤其是谭世贵外公去世后,大舅的经济收入更是成为那个家的主要生活来源之一。
  大舅是石匠,在那个年代的山区农村属于比较吃香的职业。
  大舅一直没有结婚,倒是帮着他的弟弟我的幺舅成了家。
  没外出打工之前,大舅一直与幺舅一起生活,至今也没分开单过。
  结婚后,幺舅妈相继生了大表弟谭耀权、小表弟谭耀坤。
  对于这个侄子,大舅疼爱有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
  后来,按照老家的风俗,无后的大舅单独立户,他的户口薄里多了一个成员:小侄儿谭耀坤。
  这么做,是想老有所依。
  大舅和我妈妈的感情很深。
  我生父去世时,大舅忙前忙后,三天三夜没睡觉,累得差点虚脱。
  在我家那些揭不开锅的日子里,大舅经常接济姐姐。
  上个世纪80年代末,大舅开始外出打工。
  外出打工之前,大舅用了整整一年时间,一个人打石头,之后和幺舅一块块抬回来,硬是修起了一座数百平方米、两层的石混结构楼房。
  至今,每每去两个舅舅一直不曾分开的家里,我还为大舅当年的壮举所惊叹。
  修完房子,大舅外出打工,陆续往家里寄了六七万块钱,让在家的幺舅把房子装修一下。
  结果,钱都被花了,房子还是当初的老样子。
  也不怪幺舅。
  幺舅妈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吃药。两个表弟相继读书,并一直读到中专。
  大表弟耀权从小身体比较弱,还有哮喘。上完中专后,一直在外面飘着,三十出头了,至今未婚。
  小表弟耀坤初中毕业后,经过我那个在开县师范学校的表姑努力,成为一名师范生。
  原本是件好事,却因小表弟迷上网,经常翻院墙出去上网,学校一再警告,最后退学了事。
  小表弟开始外出打工,后来有了女朋友,成了家,有了一个宝贝儿子,如今和幺舅、幺舅妈一起暂居深圳。
  大舅一直为那个家默默奉献着。
  大舅一直在新疆打工,一去就是将近20年。
  大舅不识字,不会打电话,不会写信,更不敢一个人回家,曾长时间与家里中断联系。
  那时候,我妈妈担心极了,一说到大舅,总会叹气连连,泪水涟涟。
  后来,有了大舅的消息。
  大舅也买了手机,但只会接不会打。
  妈妈经常给大舅打电话,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舅一个人在外面,妈妈确实放心不下。
  去年秋天,按照我妈妈和幺舅的安排,小表弟专程跑到新疆,将大舅接到深圳一起生活。
  后来,听说我们五兄妹都要回家给我老爸过生日,大舅很想念姐姐姐夫和五个外侄,于是跟着我二哥回到老家,为我老爸过了生日,也全程参加了我老爸的葬礼。
  对于我把老妈接到沈阳一起生活的决定,大舅是开心的。毕竟,姐姐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晚年生活。
  同时,大舅也是伤感的。因为从此以后,他将与姐姐天隔一方。
  离开老家前,我和妈妈、二姐、大侄儿一起,去帮大舅收拾了一下那个空闲数年的楼房。
  我给大舅买了一些诸如调料等生活必需品,还给他买了老年钙片,提醒他按时服用。
  大舅已经不再年轻,经常喊腿软脚痛,真需要自己用心保养了。
  在遥远的老家,妈妈最放心不下的亲人,应该就是我大舅。
  到了沈阳,妈妈不时会给大舅去个电话。
  到沈阳后,妈妈不时问我大舅户口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老爸去世前,在岳溪中心医院的病房里,老家也在插腊五百梯的谭丙轩舅舅给我说起一个事情,让我想办法把大舅的户口单独剥离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申请五保户资格并享受相关待遇。
  大舅无儿无女,原本符合这个条件。
  但因为他的户口与小表弟在一起,也就丧失了这个基本条件。
  这是个比较难办的事情,但为了大舅,我要全力以赴。
  最终,在一位好大哥和一位初中女同学的帮助下,这个事情办成了。
  祝愿大舅的晚年生活健康快乐。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4日6:34 于北国江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5
老妈在沈阳之35: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永远年轻的幺舅
2012年3月15日   星期四    药城通化   奇特二密
  
  时间定格在二十多年前。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每每放假,我和小妹都会往幺舅家跑,一住就是半个月以上。
  刚开始,二姐领着我和小妹去。
  等我大一些,我就带着小妹穿过野鸭池,爬过硝洞岩,步行两个多小时到插腊五百梯幺舅家。
  那时,我家穷得经常吃不饱饭,尤其是每年放暑假时,正是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
  我和小妹喜欢去幺舅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可以吃饱饭,还不时有肉吃。
  在吃不饱的年代里,对于孩子来说,能吃饱已经是一个伟大的梦想了。
  那时候,身为石匠的大舅经常在外面干活,不怎么着家。每次学校放假去舅舅家,我和小妹都要天天和幺舅和幺舅妈生活在一起。
  我们老家叫舅妈为舅母,我们都叫幺舅妈为幺舅母。
  快到幺舅家时,我们会经过幺舅母娘家的地坝。
  那时,幺舅母的老妈妈对我们五兄妹非常熟悉,每次路过都会热情地打招呼,邀请我们进屋歇脚和喝水。
  大表弟谭耀权比我小妹小四五岁,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儿。
  每每去幺舅家,小妹的任务是协助幺舅母看护小表弟,我的任务则是负责每天和许修凡等一帮小伙伴到大耥等地放牛。
  放牛其实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每天吃过早饭,几个小伙伴赶着牛,不紧不慢到达目的地,之后松开牛绳,任由牛儿满山乱跑和啃草,回家时再去招呼它们。
  我们的任务,就是草地上疯玩。
  放牛的小伙伴里,有男有女,很是有趣。
  当初我们那帮孩子似乎开化得很早,小小年纪便懂得了男女之事,哈哈。
  若干年过去了,再回老家,再去幺舅家,已经很难看到儿时的伙伴了。
  当兵第一次回家,曾经见到过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孩,彼此之间只有羞涩,已经无法回到当初的天真无邪了。嘿嘿。
  小学六年级最后那个寒假,幺舅没再让我放牛,而是让我到插腊湾的小学补课,为中考作准备。
  在这里,我的作文天赋成为一个传奇,老师经常念我的文章,甚至动员我转学过来就读。
  在幺舅家的日子,充实而快乐。
  在幺舅家度过的那些假期,注定会深深地镌刻在记忆深处。
  一同留在记忆深处的,还有幺舅和幺舅母对我们的好。
  那时,幺舅还很年轻,帅帅的,很有活力。
  那时,患有哮喘的幺舅母身体一直不好。
  幺舅对我和小妹很好,从不打骂我们,有的只是微笑和疼爱。
  在我们老家,当舅舅的打骂外甥或外侄女,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人敢说半个不字。
  幺舅一直不曾打骂我们。
  甚至放牛时贪玩,牛踩了或吃了人家的庄稼,别人告状到我幺舅那里,幺舅也不会骂我,只会笑着提醒我下次别那么贪玩。
  幺舅母对我和小妹也很好,从不曾打骂,也没有抱怨,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我小学毕业前,小表弟出生了,幺舅的负担越来越重。
  幸好有我大舅默默帮衬和无私奉献着。
  那时,幺舅和老爸一样,在煤厂挖煤。
  时不时的,幺舅会从煤厂拎回一块新鲜猪肉,亲自下厨做给我们吃。
  幺舅有一手好厨艺,比幺舅母强了很多。
  幺舅在家的时候,做饭做菜的总会是他,幺舅母也就跟着打个下手。
  我上初中以后不久,小妹小学毕业,缀学在家务农。
  从此,假期我和小妹去幺舅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一直到彻底不去。
  之后我又到外地上高中,只有过年时才会跟着妈妈去幺舅家走走看看。
  当兵之后,我只见过幺舅和幺舅母一次。
  这些年,幺舅不时外出打工,不时回家种地,来回的折腾。
  几年前,幺舅在家的时候,因为我小表弟领着老婆在我二哥家同了房,幺舅和我二嫂狠狠地干了一仗。
  在我们老家,除了最亲的兄弟姐妹,外人不可以在自个家儿里同房,说是不吉利,表亲也不行。
  哈哈,因为我小表弟的一时兴奋,导致二嫂极度不满,强烈要求幺舅搭红放火炮冲冲晦气。
  最终,幺舅选择了妥协,亲自到我家放了一挂鞭炮了事。
  当时,幺舅和二嫂闹得很僵,以至于小表弟结婚时,二嫂坚持不去。
  我打电话给二哥,让他找个理由,就会外出办事,偷摸去五百梯参加了小表弟的婚。
  所幸的是,后来幺舅和二嫂和解,又开始走动和来往。
  这些年,我很少给幺舅联系。
  曾经写过信,但没有坚持下来。
  后来,幺舅有了手机,我也是一年打不了几次电话。
  幺舅在家的时候,我曾给他和幺舅母各寄了一双军工厂生产的带毛皮鞋。
  不料寄给幺舅母的那双小了些。幺舅母过年时穿着去亲戚家串门,回来时实在受不了,提着鞋光着脚丫走回了家。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5日6:16 于吉林通化二密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6
老妈在沈阳之36: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不容易的善久哥
2012年3月16日   星期五    再回吉林   亲近江城
  
  作为曾经的养母和永远的幺婶,善久哥哥对我老妈的感情很深。
  今年正月十四下午,也就是我带着妈妈来沈阳的前一天,善久哥哥背着两块腊肉,一一瘸一拐来到我家为我们送行。
  妈妈不停地叮嘱着已经六十出头的侄儿,告诉他有什么事情要及时打电话,不要一个干挺着。
  我知道,妈妈是怕善久哥哥一个人在家受欺负。
  善久哥哥满脸的神伤,不时点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是的,老爸的去世,妈妈离开老家去沈阳,最神伤的那个人就是善久哥哥。
  因为从此以后,在老家,在他的身边不会再有至亲至爱的亲人。
  生父6兄妹,留下几十口人,如今常年呆在赵家岩老家的,只有善久哥哥一个人。
  老一辈死的死,走的走,不是在阴间,就是在外地。
  亲妹妹在插腊五百梯,路途虽然说不上太远,但对于腿脚有些不方便的善久哥哥来说也是个挑战。
  堂弟堂妹们要么在外地发展,要么常年在外地打工。
  一对女儿一个定居万州,一个常年在苏州打工。
  以上就是造成善久哥哥孤独一人的原因。
  善久哥哥这一生,实在太不容易了。
  因为父母早逝,善久哥哥先是带着我善芝姐姐,跟着二爷二娘一起生活;后又跟了幺叔幺婶。
  我不怀疑二爷二娘、生父和我妈妈对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的疼爱和呵护,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哪有在自己父母身边踏实?
  所以我非常理解当初善久哥哥以绝食方式要求与我父母分开单过的举动,他只是想活得更自我一些罢了。
  分家单过和结婚后,善久哥哥的日子一直不那么顺溜。
  除了六秀嫂嫂不怎能能干,最大的苦,还是贫穷。
  一直到我生父去世、妈妈改嫁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善久哥哥一家挤在一间房子里,前半部分是厨房,二半部分是卧室,中间连个遮拦都没有。
  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差不多,吃不饱,穿不暖。
  善久哥哥那间房子,紧挨着我家的那三间土房子,至今还孤零零地伫立在已经荒芜的赵家岩老院子。
  我老妈改嫁后,可能是估计我们哥仨不会再回赵家岩定居,善久哥哥提出要把我家老屋的三间房子转让给他。
  妈妈给三个儿子打电话征求意见,我们全都同意。
  当时我还对妈妈讲,我那一份送给善久哥哥,一分钱都不要。
  善久哥哥给了一点钱,我家老屋的三间土房子换了主人。
  其实,这时候的善久哥哥已经不需要这么多房子,因为他的两个女儿相继出嫁,家里就剩下他和六秀嫂嫂。
  善久哥哥的大女儿叫李克娴,和我同岁,从小就很亲热地叫我幺叔。
  克娴小时候体质弱,好几岁了还不会走路。不过这没有影响她后来上学、外出打工和结婚生子。
  克娴的老公叫万文学,家离我们赵家岩不远,夫妻俩一同打拼,修起了楼房,文学还在投资经营煤矿。
  克娴和文学育有一男一女,大女儿万丽上了初中,已是半大姑娘。
  善久哥哥的小女儿叫李小平,长是娇小秀气,是我们赵家岩“老五房”最漂亮的姑娘之一,也是我们二房最漂亮的女孩。
  小平找了个能干的老公叫贺精松,两人育有一子,在重庆万州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因为两个姑娘都有出息,善久哥哥现在可以说是衣食无忧,每天有一搭无一搭地干着农活,成天小酒喝着,日子倒也滋润。
  善久哥哥目前最大的苦恼,应该是孤独。
  尤其是数年前六秀嫂嫂去世后,善久哥哥明显见老。
  当兵后,我曾经给善久哥哥写过信,邮过棉衣棉裤、大头鞋等物品。
  有一年回家探亲,善久哥哥对我讲:老幺,多亏了你寄回来的棉衣棉裤和大头鞋,真暖和,把我多年的老胃病都捂好了。
  善久哥哥大字不识不一个,当年我给他写信,从来收不到他的回信。
  收到信,善久哥哥要克娴她们念给他听,之后收起来,用心保藏到现在。
  老爸去世后和妈妈来沈阳之前,善久哥哥不止一次在我们面前叨咕: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了。
  我告诉善久哥哥,别人欺负你,你要给我们打电话。
  是的,善良的善久哥哥不是会受他人的欺负,也不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重庆的养老保险没有覆盖到所有乡村之前,育有两女的善久哥哥原本符合条件,却被他人顶替,最后我从重庆找人才争取回来。
  去年,村里以善久哥哥名义向上级申请了一台电视,结果却给了别人。
  善久哥哥气得够呛。小平和劲松赶紧从家里搬来一台彩电,生怕他们的父亲因此而落下心病。
  至今,过了六十岁的善久哥哥还没拿到国家奖励的计划生育奖励费。
  按照规定,育有两女的父母年过六十,享受一定经济补助。
  善久哥哥没享受到这一待遇,竟然是因为他拿不出与六秀嫂嫂的结婚证。
  善久哥哥讲:真没有啊,当初结婚就没结婚证。
  我说补办一个,善久哥哥说连个照片都没有,怎么办?再说你嫂嫂早就没了。
  说起这事,老妈很来气:他们就是找借口,那个年代,农村人很多结婚都没领结婚证,包括她自己,先后结婚两次,一次证也没领。
  哈哈,我和老妈开玩笑:您至今未婚哩。
  听我老妈讲,赵家岩有个堂叔一直欺负我善久哥哥,妈妈数次去找他理论,说是有事冲我来,别欺负善久。
  据说这位堂叔自个儿把国家出钱铺设的塑料水管拿回家用,反过来诬陷我善久哥哥,连村干部都不相信,说李善久不是那种人。
  这位堂叔在村里当过多年领导,余威还在,善良得有些软弱的善久哥哥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有时候,也真想出面和这位堂叔理论理论,为善久哥哥讨个说法,但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放弃。
  毕竟,都不是什么大事,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毕竟,我们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为什么要闹得四分五裂呢?
  我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尽我所能,关照好善久哥哥的晚年生活。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6日6:16 于北国江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6
老妈在沈阳之37: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命苦的善芝姐姐
2012年3月17日   星期六    报销的周末   闹心的工作
  
  去年10月以来,我先后两次回老家,重拾或收获了久违的亲情友情同窗情,也留下了诸多遗憾。
  两次都没见到姐姐,自然是一大遗憾。
  “十一”长假回去,只在老家呆了三天,实在挤不出时间去姐姐家。
  当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过年回来时再去看她。
  电话里,姐姐有些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
  姐姐老了,已经管不了我这个最小的弟娃了。
  尽管没有骂我,可我知道放下电话后,姐姐会一个人抹眼泪儿。
  龙年春节回家前,姐姐的大儿子、我的大外甥陶要树从姐姐家所在的插腊村五百梯打来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家,说他准备带母亲到福建过年。
  我让他再等等。因为我不想错过见姐姐的机会。
  最终,因为我的行程安排出了问题,等我到家的时候,姐姐已和要树已经去了福建。
  姐姐其实是我的堂姐,名叫李善芝,我亲大伯的女儿,善久哥哥的亲妹妹,大伯大婶去世后,由我生父和妈妈带大并为她找了婆家。
  因为有这个姐姐,我的亲生姐姐成了二姐,一直叫到现在。
  姐姐个头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瘦瘦的,真正的弱不禁风。
  打我记事起,每逢过年或是我生父、老妈、老爸过生日,出了嫁的姐姐总会回来,鲜有遗漏的时候。
  姐姐一直把我妈妈当成亲生母亲一样惦记和孝顺着,尽其所能表达着她的感恩之情。
  对于我们这五个弟弟妹妹,姐姐很是疼爱。
  打我们儿时起,每每去姐姐家,肯定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姐姐生怕得罪了这些弟弟妹妹,更怕我们不再登她的家门。
  姐姐个头虽然不高,但是个直肠子,快人快悟,也喜欢笑,动不动就哈哈大笑,心态总是不错。
  嫁人之后,姐姐其实一直过得不算开心。
  姐姐的公公是我老妈干爹的独子,婆婆被我老妈称为嫂嫂。
  姐姐的公公是个糯米老头儿,啥事都听老婆的,属于典型的粑耳巴。
  姐姐的婆婆很厉害,那个家一直靠她老人家支撑着。
  因为有个强势的婆婆,姐姐在家里的地位一直不算太高。
  婆婆去世前,一切由婆婆定夺,大小事情,基本不用我姐姐操心。
  虽然省心,但有时也很闹心。
  小时候,每每我们去姐姐家,姐姐都会在我们面前发牢骚,历数婆婆的霸道和姐夫的懒惰。
  姐夫叫陶中云,我们叫他陶哥,一个不吃肉但可以喝荤油的男人,一个很讲究生活品位年轻时就开始玩收音机戴手表的男人,一个不那么勤快或者说责任心不算太强的男人。
  可能是母亲过于强势,陶哥一直没有争取到当家作主的机会。这或许是他自我放松或是放纵的主要原因吧?
  姐姐和陶哥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陶要树,大名陶功树,与我小妹同岁,如今在深圳开超市;小儿子陶功权,暂时还在老家治病。
  要树懂事比较早,初中毕业后到深圳打工,在那里找了个福建籍的老婆,由此成了福建人。
  虽然不再回老家定居了,但责任心很强的要树还是用自己打工挣的钱,为父母和弟弟修起了砖混结构的楼房,很有长子和大哥的风范。
  不仅如此,要树还是他奶奶去世后家里的主心骨,大小事情,姐姐和陶哥都要听他的意见。
  姐姐的婆婆去世后,陶哥依然没有扛起那份他早该扛起的家庭责任。
  不仅如此,陶哥还迷上了赶场,有事没事就往岳溪场跑。
  不仅如此,还有了陶哥在岳溪场找小姐鬼混的传闻。
  姐姐那个气啊,跑到我家在我老爸和妈妈面前哭诉。
  老爸老妈到五百梯,把陶哥一顿臭骂。
  在外面打工的要树和功权也打电话把父亲一顿猛K。
  于是陶哥有所收敛,那些没有核实也无法的核实的桃色传闻渐渐地便没了踪影。
  有一次,要树给我打电话,我说起他爸爸的懒惰和绯闻。
  要树很无奈:他是我老汉儿,我们这些当后人的也不好深说。
  我理解要树的痛苦,也理解了他无论如何要把我姐姐接到福建这年的举动。
  要树其实只比我小四岁。但在他的那个家里,他是当仁不让的当家人,让我很是佩服。
  2010年冬天,功权在海南出了车祸,骑摩托车时被一辆货车撞倒,双腿多处骨折,失血严重,情况紧急,需要数万元手术费。
  要树从广东赶过去处理相关事情,当然包括紧急筹集救命的手术费。
  得到消息,我老妈第一时间给我们五兄妹打电话,要求我们想办法,务必把手术费凑齐。
  外甥生命垂危,我们这些当舅舅和姨娘哪还有什么说的?我们五兄妹尽其所能,第一时间凑齐了手术费,为抢救和手术赢得了时间。
  当时因为邻家女孩做生意亏损,我们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尽管如此,我还是让邻家女孩汇过去一万元,并告诉要树不够吱声,救人要紧。
  那段时间,要树不时会给我这个幺舅打个电话,汇报弟弟的病情和打官司的进展情况。
  这起交通事故,大货车司机负全责。
  但这位司机却开始耍赖,既想减轻责任,更不想支付大笔手术费。
  功权很着急,给我打电话问怎么办。
  我和功权都想到了我们赵家岩的大律师、“老五房”第四房的曾孙子李刚。
  依起来,李刚得叫我幺叔,也是功权的表哥。
  我打电话给李刚,让他给功权出出主意。
  这个官司打得很辛苦,一直到半个月前,肇事的司机才把最后几万元手术费支付完毕。
  出车祸时,功权已经和离岳溪场不远的一位离异并带有一个孩子的女子结婚,两人生了一个女孩,至今不到三岁。
  因为这次车祸,或许是别的原因,那个女子选择与功权离婚。
  去年11月中旬吧,我正在住院治疗腰间盘突出,功权给我打电话,说起要和老婆离婚的事。
  我告诉功权,不要和女方闹僵,除了孩子,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一定要给孩子留给亲妈。
  我告诉功权,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因为夫妻离婚争这争那而让孩子彻底没了亲生母亲。
  当时功权还在海南打官司。
  因为一直在反复做手术,不能干生活,功权长时间没有经济收入,连回家办理离婚的路费也成了问题。
  我让邻家女孩给功权汇去两千元作为路费。
  功权回家离了婚,把孩子抱回家,由姐姐和陶哥抚养。
  那是个小女孩,长得很瘦弱,会走路了,不太爱说话。
  老实说,姐姐和陶哥带孩子不太在行,小姑娘收拾得一点也不利索,让了看了心酸。
  没了妈妈,小姑娘显得很可怜,见到年轻一点的女子就叫妈妈。
  回老家期间,邻家女孩数次被这个小姑娘叫做妈妈,叫得她眼泪叭叉,直说孩子的妈妈心狠,直说这个娃儿可怜。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7日6:41 于北国江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6
老妈在沈阳之38:几十年的邻居  一辈子的亲人
2012年3月18日   星期日    在他乡   在异地   在思念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在我家却是个例外,老妈与邻家女孩亲密得很,经常合伙欺负我。
  这个例外,与老爸老妈与岳父岳母是多年的老邻居紧密相关。
  老爸和岳父是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娃娃,是感情很深的发小。
  成人后,老爸与岳父又一起挖煤,一起面对小煤窑里的各种风险,算是另种意义上的生死兄弟。
  老爸比我岳父只大一岁,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铁。
  很多年前,为了让我老爸彻底摆脱爷爷的虐待,我岳父不仅同意让我老爸做他的邻居,还把自个儿打好地基的堂屋地址让给这位小哥。
  要知道,在那个叫做岩上的地方,四面是悬崖,地无三尺平,岳父先开辟出来的那块宅基地,并没有多少施展空间。
  多一个邻居,就意味自个儿今后盖新房的空间就小了一半。
  老妈领着四个孩子嫁给老爸后,岳父岳母又多了个有文化的邻居。
  在我印象里,老爸老妈和岳父岳母鲜有吵架的时候。
  在城里,邻居老死不相往来,不吵架很正常,也不用吵架。在农村,多年的老邻居不争不吵,确实很少见。
  老爸老妈与岳父岳母的深厚感情,一直延续到我老爸去世,一直延续到现在。
  三年前,因为舅佬倌两口子从广东转移到东北发展,岳父岳母领着一对孙女来到沈阳生活。
  那时,老爸的病情已经很重了,说啥不再出门,生怕死在外面,生怕落叶无法归根。
  到了沈阳的岳父岳母时不时的会提起还在老家的老邻居,提起我老爸的身体,言语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担心和牵挂。
  2010年底,老爸一度病危,差点没挺过去。
  得知这个消息,岳父岳母急得直抹眼泪,让我舅佬倌和弟媳一定要寄点钱回去表达心意。
  那时,岳父很动情地对我讲:哪天你二叔真走了,我和你妈妈至少要回去一个送送他。
  岳父还对我讲:你长期在外面,对家里的规矩也不懂,到时我回去帮你张罗。
  老爸去世前的一个多月,因为要给岳母的养母过80大寿,岳父岳母回到老家,回到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岩上。
  那一个多月,应该是我老爸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因为终于见到老邻居,终于可以和自己多年的兄弟说说话了。
  那一个多月,每每给岳父打电话,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我老爸的病情。
  如果从亲情的角度讲,老爸的去世,并没有多少遗憾,因为他想见的亲人们都赶回去了。
  老爸想见最后一面的亲人,包括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和孙儿们,也包括像我岳父岳母这样的老邻居。
  老爸去世后等待下葬的那两天两夜,岳父岳母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一刻也没停歇。
  老爸出殡那天,他的两个老邻居一直将他送到墓地。
  事实上,自从我和邻家女孩相恋,老爸老妈和岳父岳母已经成为亲人。
  我和邻家女孩结婚后,感情一直很好,但也会不时闹闹别扭扯扯皮。
  一般情况下,我和邻家女孩都会选择报喜不报忧,只在双方父母面前秀恩爱,很少让老人们知道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冲突。
  在对待儿女的夫妻感情方面,老爸老妈和岳父岳父做得很好:不横加干涉,不胡乱埋怨或指责,只对自己的孩子严格要求。
  也就是说,如果我邻家女孩扯皮的事被双方父母知道了,老爸老妈会把我骂个狗血喷头,只字不提邻家女孩的不是;岳父岳母会狠狠教训邻家女孩,绝口不提我的过错。
  都在老家时,老妈和岳母偶尔也会有点不满或是想法,但两位母亲都选择不说,生怕因为她们的争吵而影响我和邻家女孩的夫妻感情。
  在岳父岳母眼里,这个女婿好到不能再好,总在别人面前表扬我,说自己福气好,找了个好女婿。
  其实我没岳父岳母讲的那么好,是一个有毛病有脾气的普通男人。岳父岳母那么讲,在我看来是鼓励更是鞭策。
  岳父岳母对我是真好,有什么好吃的,一定留到我不出差、不应酬时再做。
  因为这个,舅佬倌和弟媳经常拿我开涮,说哥哥你不在家,老爸老妈都不煮好东西给我们吃。
  3月6日那天晚上,也就是我带老妈和岳母去做全面体检的当天晚上,岳母蒸了我爱吃的腊肉扣碗,打电话让我去吃。
  不料当晚我有个推不掉的应酬。岳母于是不太高兴,非要邻家女孩带一些回家给我吃。
  邻家女孩没答应,说我经常在外面吃大餐,不差这一顿。
  第二天一大早,岳父早早地打来电话,说妈妈中午蒸扣碗,你下班后过来吃。
  那天中午,看见我一块接一块的猛吃扣肉,岳母乐开了花,一个劲儿地让我多吃点。
  邻家女孩开玩笑:就知道让女婿吃,姑娘就不吃啦?
  岳母笑着回答:又不是给你蒸的,你昨个儿已经吃过了。
  老妈在一旁笑着,什么也不说。
  老妈到沈阳后,得到了我岳父岳母无微不至的关照。
  岳父岳母对我讲,你妈妈岁数大了,你又经常出差,我们还年轻,能照顾的一定照顾到。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因为他们是一辈子的亲人。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8日6:26 于北国江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7
  老妈在沈阳之39: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四奶,您是怎样一位女人?
  2012年3月19日 星期一 家族历史 精神图腾
  
  在妈妈对赵家岩往事的追忆中,四奶是个绕不过去的重要人物。
  或者不如说,在妈妈平静的叙述里,四奶不时会被提及。
  妈妈说的次数多了,我对四奶原本模糊的形象变得清晰而具体起来。
  亲爱的四奶,您到底是怎样一位女人?以至于我的母亲对您一直念念不忘?
  我不敢确认我见没见过四奶,也没向妈妈确认这方面的信息。
  可在冥冥之中,我对赵家岩的这位传奇女子似乎非常熟悉,有关她的一生,也竟然奇迹般地重现在我的脑海,那么清晰,那么完整,始终挥之不去。
  四奶还是个孩子时,便嫁给我们的四爷爷。
  那一年,她只有16岁。
  在我们赵家岩李氏家族“老五房”的五兄弟当中,四爷爷是个另类,是让整个家族头痛不已的败家子。
  或许,早在和四奶奶结婚之前,四爷爷已经臭名远扬了。
  据传,四爷爷手脚不太干净,不时到别人家顺手牵羊,典型的人见人烦。
  那时,曾祖父早已去世,曾祖母一个人管着一大家子,有些力不从心。
  据说,曾祖母是强势的,她在世的时候,五个勾心斗角的儿媳妇全都老老实实的,至少不敢当着老人家的面争吵。
  有一次,大奶奶说四奶奶的闲话,曾祖母扬着拐杖就打了过去,吓得大奶奶赶紧闭嘴。
  在解放前,在那个年代,在偏远农村,家族主要靠族规和强势的老人来统治,法律往往要退居二线,很难真正发挥作用。
  想来,曾祖父和曾祖母对四儿子是溺爱的,要不然不会纵容他一再犯错。
  曾祖母在世的时候,我们的四爷爷依然不时惹祸,不停地给赵家岩李氏家族抹黑。
  那时,哪个家族出了这样的逆子,是要按照族规进行严惩的,比如驱出家门、乱棒打死、沉堰塘、活埋等。
  想来是因为有曾祖母庇护的缘故,直到曾祖母去世之前,四爷爷一直惹祸,但一直平安无事。
  曾祖母去世后,四爷爷胡作非为的日子终于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四爷爷又一次惹事之后,大爷爷作为家里的长子,在子弟山其他同族长辈们的强力支持下,决定动用族规严惩四爷爷。
  按照家族会议的决议,对四爷爷的惩戒措施极为残酷:择日活埋。
  那时,四奶奶刚刚有了身孕。
  那时,四爷爷并不知道自己将有灭顶之灾。
  最终,参加会议的好心人偷偷将消息透露给了缘不错的四奶奶。
  虽然也觉得丢人,可四奶奶哪能眼见着自己的男人被活活埋掉?
  头一天晚上,四爷爷流泪拥别年轻的怀着孩子的妻子,摸黑逃出赵家岩,去了一个至今还像变谜一样的地方。
  由于四爷爷的出逃,四奶奶被逐渐孤立起来。
  尤其是大房和四房之间,由此结下代代相传的冤仇。
  那个由老一辈结下的死结,至今还没有完全解开。
  直到四奶奶生下她唯一的孩子,四奶奶的日子才逐渐好过一些。
  毕竟是一家人,毕竟四奶奶把四房的香火延续下来了。
  四奶奶唯一的儿子,我们叫六叔。
  之所以叫六叔,并不是说四奶奶生了六个儿子,只是说六叔是赵家岩李氏家族同辈人中的第六个小子。
  六叔出生后,因为四奶奶的宽容、大度和睿智,四房开始作为“老五房”的一员,平等参与家族事务的管理。
  包括分家,包括分东西,即便是孤儿寡母,四奶奶和六叔总能分得一份。
  据说,六叔出生后,四爷爷曾经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跑回来看了儿子一眼,之后被迫远离赵家岩,不再胡作非为,到开县城郊结婚生子,留下了一群后人。
  据说,六叔长大后,还去开县城郊找过四爷爷,但四爷爷死活不与六叔相认,拒不承认他是赵家岩李氏家族的后人。
  领着一个儿子,顶着风言风语,面对世俗的目光,四奶奶的日子可想而知。
  但这个坚强的女子,至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倒。
  四奶奶不仅没有被打倒,她还用她宽阔的胸怀,极力维护着家族的团结,极力想为自己的后人创造一个没有歧视的生存和生活环境。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对于一个弱女子而言,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四奶奶没有放弃,即使别人往她头上泼脏水,她也不为所动。
  至今,赵家岩还有一个传言,说四爷爷逃跑时,四奶奶并没有怀孕,并称六叔的亲生父亲是大爷爷。
  对于这个传言,我老妈坚决予以驳斥,说这是有些人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之心而编出来的瞎话,以此开脱当年要活埋四爷爷的残酷决定。
  在妈妈看来,这些编瞎话的人,包括大房的大奶奶和她的后人们,也包括子弟山其他同祖同宗、当初参与和同意严惩四爷爷的那些人及他们的后人。
  大奶奶是大爷爷的第二个妻子,同样是二婚,从那个叫黄家岩的地方嫁到赵家岩时带来一个姓黄的孩子,我们叫他大叔。
  在我的记忆里,大奶奶很厉害,去世前一直是大房的主心骨,说一不二,儿子儿媳们都很怕她。
  四奶奶先于大奶奶去世很多年。
  我一直以为,四奶奶活得太累太累,是被强大的精神压力要了性命。
  四奶奶在世的时候,大奶奶经常说四奶奶的闲话。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曾祖母去世后,大爷爷和大奶奶成了赵家岩那个偌大家族的实际统治者。
  四奶奶的处境,何止是艰难?
  这个坚强的女子一直不曾屈服,巧妙周旋于家族矛盾和流言蜚语之间。
  直到四奶奶去世之前,大房和四房的矛盾并没有公开化,六叔胸中那股怒火也就只能一直憋着。
  事实上,四奶奶去世之前,她一直是赵家岩“老五房”团结一致的凝固剂。
  那时,四奶奶和我那被称为“糯总理”的生父密切配合,将家族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矛盾化解于无形。
  四奶奶去世后,性格倔强急躁、单打独斗的的六叔开始暴发;大房的几个儿子人多势众,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我生父去世后,大房和四房的积蓄多年矛盾彻底失控,并且不断升级,连大房的后家亲戚也参与进来。
  随着大房和四房后人们的不断争吵打架,赵家岩“老五房”逐渐分崩离析。
  直到现在,大奶奶和六叔虽然已经去世数年,大房和四房虽然不再争吵,但那些可以代代相传的仇恨和紧张空气,不时还会飘荡在赵家岩的上空,萦绕在柏树梁那一大排古柏之上。
  关于六叔是大爷爷后人的说法,妈妈不信,我也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四奶奶去世前会告诉六叔。
  如果真是这样,大爷爷去世前会告诉他的孩子们。
  如果真是这样,大房和四房彻底没了为敌的理由。
  如果真是这样,同爷异母的亲兄弟还会没完没了争吵和大打出手?
  或许,这是一个谎言,一个永远没有真相的谎言。
  作为赵家岩李氏家族的后人,真心希望大房和四房的后代们能够冰释前嫌。
  仇恨不应该被继承,亲情却需要去延续。
  请记住,我们是一家人,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
  
  天高云淡2012年3月19日6:07于北国江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7
老妈在沈阳之40: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被迫改嫁
2012年3月20日   星期二    苦难人生   苦难辉煌
  
  1980年5月,当我生父突然暴病身亡,妈妈的天空一下塌了。
  至今,妈妈也很少提起与生父一起生活的那18年。
  是怕触痛伤口?还是别的原因?不得而知。
  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女人。
  生父去世之初,妈妈并没想要改嫁。
  按照胡家公社和子弟大队的安排,妈妈甚至接过生父的班,当起了赵家岩生产队的队长。
  那时的妈妈,高傲而自强,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表明自己并没有因为男人的突然去世而被击倒。
  那时,大哥已经15岁,早早地扛起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全力协助妈妈打理那个风雨飘摇的家。
  没了“糯总理”丈夫的呵护,中年丧偶的妈妈过得十分艰难。
  生父在世的时候,我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生父走了,不仅我家变得冷冷清清,甚至有人还要诬陷生父贪污了两千多元公款,逼着我妈妈偿还。
  妈妈哪有这个能力?只能苦苦哀求公社和大队领导,总算应付过去。
  生父去世不久,改变中国农村命运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全面推开,生产大队的土地分到各家各户,妈妈作为生产队长的使命随之终结。
  对于有劳力的家庭而言,这次土地改革充满了希望,也带来了不再缺吃少穿的幸福生活。
  对于妈妈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劳力紧缺的困难显而易见:我大哥还小,不足以扛起犁田、挖地、挑粪等所有重活;二哥只有13岁,正上初中,即便辍学在家,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二姐10岁,只能帮着妈妈照看年仅6岁的我和不到2岁的小妹。
  没有劳力,意味着就要经常请人帮忙。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人情。请人帮忙干活,即使不用支付工钱,也要还工还活啊。
  那时的妈妈,经常为请不到人帮忙发愁。
  生父去世后,妈妈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什么叫人情世故。
  在农村,在那个年代,孤儿寡母的日子很不好过。
  有同情者,更多的则是在看笑话,或是说着不咸不淡的闲话。
  那时,赵家岩经常帮我家干农活的只有三个男人:我大伯家的善久哥哥,三房的长江哥哥,四房的国志哥哥。
  其他的叔叔和兄长们,鲜有伸出援手的时候。
  妈妈的苦恼远不止这些。
  比如五个孩子的抚养问题。
  见我妈妈实在艰难,四奶奶建议把我过继给她远在万县东洋玻璃厂的一个无儿无女亲戚,说是吃国家粮,我会过得很幸福。
  妈妈心动过,可大哥坚决反对,最终作罢。
  之后,又有人来要不到两岁的小妹,大哥继续反对,二哥和二姐也哭着劝妈妈,说我们宁愿少吃一口,也不会让妹妹饿着。
  妈妈最终选择了和所有孩子在一起艰难地生活
  还有绕不过去的改嫁问题。
  生父去世不久,踏破我家门坎的媒婆让妈妈烦不胜烦,也让我们五兄妹很是反感。
  在那时的农村,丧夫的妇女有一般不敢改嫁,因为那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不仅别人说闲话,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也会反对妈妈改嫁。
  妈妈就遇到了这样的困惑:孩子们都不同意自己改嫁。尤其是我大哥,一直强烈反对。
  于是妈妈顶住压力,回绝了所有媒婆。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来自家族的巨大压力,压得妈妈喘不过气来。
  那时的赵家岩是大房的天下。
  大奶奶还在,事实上成为赵家岩李氏家族的最高统治者。
  大房人丁兴旺,两个叔叔当过兵,一个叔叔当上了子弟村党支部书记。
  大奶奶改嫁到赵家岩带过来一个儿子叫黄德川,我们叫他大叔,一直没有结婚。
  生父去世后,大奶奶想让我妈妈改嫁给有哮喘病的黄德川大叔。
  妈妈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死活也不同意。
  大奶奶和大房的某些人开始向我妈妈施压:要么在农活上为难,要么四处说我妈妈闲话,甚至泼脏水搞人身攻击。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让我妈妈屈服。
  妈妈不屈服,一直挺着,一挺就是两年多。
  到1982年夏天,身心俱疲的妈妈挺不住了,动了离开赵家岩柏树梁、改嫁邻村的念头。
  妈妈是个想做就做的人,很快把目标锁定在只有一梁之隔的花园村岩上。
  妈妈原本想走得更远,但五个孩子赖以生存的土地在赵家岩,嫁得太远,容易捞不着饭吃。
  那时,农村的土地金贵得很,如果妈妈带着几个孩子远嫁他乡,十有八九分不到土地。
  为了生存,为了五个孩子,妈妈只能舍远求近,为的是可以继续耕种赵家岩的那些土地。
  妈妈决定改嫁岩上,牵线的是我们后来称为外公的谭帮恒。
  谭帮恒外公有一个儿子叫谭世华,我们叫他世华舅舅,至今还在走动。
  谭帮恒外公介绍的男人叫李启中,当时不到29岁,一直单身,比我妈妈小了13岁还多。
  至今也没搞清老爸当年为什么会选择我妈妈。
  一个带着5个孩子的寡妇,一个大自己13岁的女人!
  妈妈的行动很快,从别人介绍到结婚,只用了3天,几乎没给赵家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任何反应时间。
  妈妈甚至连外公和大舅、幺舅他们也没通知,便在1982年的秋天嫁给我老爸。
  那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妈妈要改嫁。
  大哥说什么也不同意妈妈的决定,哭着求妈妈别走。
  妈妈别无选择,只能哭着拒绝了大哥的哀求。
  大哥很伤心,死活不跟妈妈去岩上,非要一个人单独在赵家岩生活。
  原本二哥也不想去的,后因继父承诺供上继续上学,二哥才答应跟妈妈走。
  大哥不仅不跟妈妈走,还正告我们四个:不许叫继父为爸爸,只能叫二叔。
  妈妈改嫁的那天,其实很凄凉。
  那是个阴天,没有风,闷热得很。
  一大早,几个岩上的乡亲们打着锣鼓来到赵家岩,来到我家迎娶我妈妈。
  那个早上,赵家岩的空气有些诡异。
  大奶妈、四奶奶和一帮婶娘们站在各自的家门口。
  大奶奶阴沉着脸不吱声,一些婶娘在指指点点地说着风凉话。
  没有任何人来送我妈妈,一个人也没有。
  大哥躲在屋里哭,说啥也不出来。
  妈妈哭红了眼睛,进去抱了大儿子一下,狠下心肠走出那个生活了整整20年的家门,背着我那不到4岁的小妹,跟着迎亲的队伍往岩上走去。
  二哥和二姐抹着眼泪儿,紧跟在妈妈身后,恋恋不舍地离开赵家岩大院子,离开我们的老屋。
  那天,我还要上学,我没有跟着迎亲的队伍走,流着眼泪看着妈妈她们远去。
  等到迎亲的队伍走了,大哥红肿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叮嘱我赶紧去上学,告诉我从今天中午开始,不要再回这个家了,去岩上的新家生活。
  我一下子哇哇大哭。
  大哥一下子也哭了,紧紧抱着我,告诉我二叔那个人很好,会好好对待妈妈和我们四个。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0日6:30 于北国江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7
老妈在沈阳之41: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初到岩上的艰难岁月
2012年3月21日   星期三    回到沈阳城   感受爱温暖
  
  1982年的秋天,从赵家岩到岩上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60年代所修堰沟荒废后填成的路,始于柏树梁底端,平坦较直,不过路程稍远。
  另一条是始于柏树梁的上端,标准的羊肠小道,走起来有些艰难,但路途稍近,很多人选择从这里经过。
  应该交待一下让我魂牵梦绕的柏树梁了。
  柏树梁其实是我们赵家岩李氏家族留下的自然遗产,一大排古柏矗立于天地之间,距今已有近两百年的树龄。
  这些柏树共有72棵,由曾祖父的父亲、我们的高祖亲手种活。
  高祖初到赵家岩时,这里的风很大,是个著名的风口,新盖的茅草屋经常被吹掉房盖。
  高祖决定植树挡风。但在坚硬的岩石和风口上植树,谈何容易?
  高祖先是在岩石上凿出一个个小洞,从别处挑来泥土,栽上柏树苗,天天浇水,死了补,补了浇,终于让原本光秃秃的山梁有了绿色,并逐渐长成今天的壮观景象。
  如今,那一排古柏已然成为我们那一带的风景。
  尤其是在安坪、花园、野池等地方,老远就能看见那一排傲然挺立的参天大树。
  上初中时,我曾经以这72棵古柏为素材,编了一个孙悟空西天取经归来成仙后再返人间做好事的神话故事:孙大圣拔下72根毫毛,吹一口仙气,幻化成72棵高大的柏树,一举解决了赵家岩一带的风患。
  这篇赞美家乡的作文,被我们的语文老师视为精品,把我表扬得体无完肤,至今伤口还没有痊愈。嘿嘿。
  说完柏树梁,还是继续讲我妈妈改嫁之初的那些辛酸往事吧。
  初到岩上时,老爸老妈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乡邻们的白眼。
  一个42岁的中年妇女,带着4个穿得和叫化子差不多的孩子,嫁给一个只有29岁的年轻人,别人怎么看都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说风凉话,热嘲冷讽的,像一枝枝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老爸老妈,还有我们这些无辜的孩子。
  初到岩上时,别人的冷眼,别人的冷漠,别人的另眼相待,别人的欺负打压,至今还清晰地留在记忆深处。
  至于妈妈受到过什么委屈,我不是很清楚,她也不愿旧事重提。
  我们四兄妹受的委屈,尤其是二姐、我和小妹受的委屈,却是有些过分。
  二哥到岩上后,老爸如约让他重回学校接着读初二,寄读制,除了周末和寒暑假,很少在家里呆着。
  我和二姐、小妹就这没有这么幸运,经历了很多委屈时刻。
  那时,岩上大院子人丁兴旺,孩子很多,经常在一起疯玩。
  初到岩上时,那些孩子并不跟我们玩。不仅如此,动不动还欺负我们,说我们的坏话,说老爸老妈的坏话,有的还动手打人。
  刚开始,二姐领着我和小妹每去一次岩上院子,我们三个都会委屈地哭着回来。
  妈妈什么也不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陪着我们一起哭,之后叮嘱我们别去岩上院子玩耍。
  小孩子哪能经得住伙伴的诱惑?继续去,继续委屈地哭着回来。
  老爸知道这些事情后,跑到岩上院子把那些小孩一顿臭骂,还和那些护短的家长大吵一架。
  有些家长很刻薄,张嘴就往我老爸心口上捅刀子:又不你的种,你管那么多干啥?有本事你自己造一个……
  老爸气炸了:到了我家,他们就是我的孩子!以后谁敢欺负我的孩子,我首先跟你们大人没完!咱们走着瞧。
  老爸性子急,嗓门大,但平时很少和乡邻们闹别扭。这一次,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因为有老爸的坚定庇护,笼罩在我们头上的阴霾渐渐远去,尊严、笑脸和快乐成为生活的主旋律。
  从那以后,岩上院子的小伙伴们不再欺负二姐、小妹和我,慢慢地接纳了我们,成为很好的玩伴,有的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妈妈改嫁之初,我们这些孩子所受的委屈不止在岩上,还有赵家岩。
  1984年秋天,6岁的小妹开始跟我一起到子弟村小学读书。
  每天,我都带着小妹从岩上出发,经过赵家岩,再去学校。
  那时,赵家岩有不少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也在子弟村小学读书。
  很不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小妹成为某些堂哥堂姐欺负的对象。
  当然没有动手的时候,有的只是讥讽、嘲笑和冷漠。
  显然,因为妈妈改嫁邻村,妈妈和跟着她去的4个孩子都成了赵家岩的敌人,尤其成了大房的敌人。
  尤其是大房的堂哥们,时不时的拿我和小妹洗涮一番。
  有一次,我从同学手里要了几条蚕宝宝拿回家自个儿养着玩,几个堂哥跟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念叨着“蚕死蚕死”,诅咒我的蚕宝宝不得好死。
  我委屈得直抹眼儿,小妹也跟着哭。
  我们别无他法,只好加快脚步,边哭边往前跑。
  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不说也罢。
  我们初到岩上时,老爸老妈面临的第二个挑战是粮食不够吃。
  那时土地刚刚承包到户,我家人多,开销大,没有钱买化肥,粮食产量一直上不来,除了必交的公粮,口粮所剩不多,总是不够吃。
  每年春天,我家的粮食已经没有了,需要东借西淘,勉强度日。
  至今,有两样食品,不管制作多么精美,我连碰都不会碰。
  一个是地瓜,一个是玉米,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不为别的,只因小时候吃得太多太多,吃伤了。
  天天吃地瓜的结果,就是烧心,非常难受。
  地瓜和玉米糊糊,那是老家人用来喂猪的,但却成为我们家赖以生存的主食之一。
  那时,每到土豆成熟之前的两三个月,老爸老妈都要为没粮食下锅而犯愁。
  尤其是老爸,为了借粮,甚至要走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去亲戚家挑回来。
  因为经常借粮,附近的乡邻们都有些不耐烦了,即使有余粮,也不愿借给我家,怕我家还不起。
  那时,我家不仅缺粮,也鲜有置办新衣服的时候,真正的缺吃少穿。
  那时,我们兄妹4个穿补丁衣服是必然的,只要不露屁股蛋蛋就可以了。
  那时,我有一个妈妈用灰白花布手工缝制的书包,破了好几个洞,笔本经常掉出来。
  我在书包的破洞处上打了若干个结,继续使用,一直到小学毕业。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1日6:38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7
老妈在沈阳之42: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生个孩子有多难?
2012年3月22日   星期四    廖廖清晨   静静书写
  
  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应该是老爸此生最深的痛。
  没给老爸生一个孩子,应该是老妈此生最大的遗憾。
  记得初到岩上的第一年,老爸想要孩子的愿望非常迫切,经常带着妈妈四处看医生,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说真的,那时的我们,包括二哥、二姐和我,都不希望妈妈再生什么孩子。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害怕老爸一旦有了自己的骨肉,不再那么在乎我们这些继儿继女。
  当时妹妹还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在老爸老妈怀里撒娇,或是跟着哥哥姐姐们疯玩。
  其实,那时我们家的日子很是清贫,根本没有再要孩子的经济实力。
  初到岩上时,我们家只有两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卧室。
  卧室不大,一横一竖摆着两张床:老爸老妈和小妹一张,二姐自个儿一张。
  我和二哥睡觉的地方在楼上,需要爬那个并不直溜的可以移动的简易楼梯。
  说是楼上,其实连正规的楼板也没有,一些长短不一的木板无规则地拼铺着,到处都是巨大的缝隙,一不小心就就会摔倒。
  楼下两张床有麻布蚊帐,我和二哥在楼上只有一张破床和一个薄薄的被子,甚至连枕头也没有,睡觉时用自己的衣裤垫在头下,非常不舒服。
  尽管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但老爸老妈却一心想再生一个孩子。
  老爸的愿望很强烈,老妈的愿望比老爸更为强烈一些。
  因为只有这样,老妈才能减轻内心的愧疚之感。
  毕竟,并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接纳比自己小13岁的妻子,还有4个正长身体、能吃能喝的孩子。
  那时,因为没有多少油水,我们四兄妹的饭量惊人。家里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应该与此有着直接的联系。
  因为想要孩子,到岩上的头两年,妈妈经常煎服各种中药,服用各种补品。
  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这些孩子心知肚明,知道那是妈妈在为要孩子做准备。
  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全靠老爸在小煤窑加班加点挖煤去挣。
  想来是妈妈的岁数大了,不管老爸老妈怎么努力,妈妈的肚子总是没有动静,那个父母期盼的孩子一直没有出现。
  因为这个,原本风平浪静的风言风语再次出现,老爸老妈面临空前的舆论压力。
  尤其是老妈,有段时间甚至连家门都不愿出,不愿面对岩上那些长舌妇的冷眼相待、怪腔怪调或是指指点点。
  何止是岩上?包括赵家岩,包括附近的其他院落,都有好事者在说老爸老妈的闲话。
  那些日子,老爸是落寞的,不爱说话,笑容也少了,成天阴沉着脸,吓得我们这些孩子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日子,老妈是痛苦的,唉声叹气,有时还一个人在屋里默默流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无法收拾的局面。
  老妈就是老妈,始终是坚忍或坚强的。
  最终,妈妈选择了坦然接受命运,告诉老爸自己已经没了生育努力,不用再四处折腾了。
  妈妈甚至做好了带领4个孩子离开老爸的准备,因为她实在无法背负老爸没有亲生孩子这个沉重包袱。
  幸运的是,老爸的表现则异常大度,展现出了一个真男人的胸襟。
  老爸告诉自己的妻子:我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不能生就不能生吧,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把4个孩子抚养成人就行了。
  妈妈的感动可想而知,从此开始死心塌地的对待这个并没有文化的男人。
  从那以后,老爸把全部心思用在了4个继儿继女身上,默默地扛起那份沉重的家庭责任。
  考虑到孩子们的户口和土地都在子弟村赵家岩,我上初一时,老爸和老妈商量,准备把二哥或我的户口迁到花园村岩上,以便今后就近赡养父母。
  在那时的农村,迁户口是个大事情。
  因为一旦某个村民小组新迁入人口,原来固有的田地、林地都要分出一份。
  这样的待遇,往往只给新婚的新娘子。其他人,相当困难。
  老爸向村里提出这个要求,被告知要逐户征求岩上所有人家的意见,只要没人反对,村里予以支持。
  刚开始,老爸老妈的第一人选是我。
  这个也符合农村的习俗。因为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前者是为了立太子传基业,后者是为了老有所依。
  后来,有人向我老爸建议:还是选老二吧,老幺从小读书成绩好,恐怕早晚要甩脱锄头把把去吃国家粮。
  那时,二哥已经不再读书,开始到湖南等工打工去了。
  最终,老爸老妈选择了二哥,并顺利得到岩上所有乡邻的支持,很快把二哥的户口从赵家岩迁到了岩上。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2日6:12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8
老妈在沈阳之43: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老爸的地下工作
2012年3月23日   星期五    沉淀心情   沉淀记忆
  
  昨晚下班时,在回家途中唯一的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偶遇独自溜达的岳父大人。
  舅佬倌的小面馆不忙时,岳父经常一个人在市府广场附近闲逛。
  远离了故土和亲友,岳父比我岳母更显孤单。
  虽然同在沈阳,岳母现在每天有我老妈陪伴,两个老邻居总有说不完的话,不再那么寂寞。
  岳父就没有那么幸运,除了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和三个孙儿孙女,普通话一直讲得不好的他在沈阳几乎没有别的朋友。
  岳父的孤寂,可想而知。
  前些天,邻家女孩告诉我,爸爸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喘得厉害,爬到我家九楼都有些吃力。
  我知道,年轻时和我老爸一起在挖煤的岳父,一定会有我老爸一样的职业病尘肺,只是病情没有我老爸那么严重罢了。
  昨晚偶遇岳父时,我告诉老人家过几天带他去做个检查,看看肺部什么情况。
  岳父说不用检查,我们挖煤炭的都那样,检查也没啥子用。
  听岳父这么一说,我突然联想到了老爸的死,想到了这个多年老邻居兼亲家男人的病故对岳父心灵的创伤和打击。
  老爸的去世,不仅让岳父失去了一个可以随意吹牛、胡乱笑骂的挚友,也让岳父再次深刻意识到尘肺这个恶魔对健康和生命的无情掠夺。
  我不曾问起,岳父也不曾说过,但我相信他会从我老爸的死想到自己有些凄凉的明天,想到那越走越近的命运宣判。
  记忆的触角,也再次随着岳父无比复杂的心情回到30年前,回到老爸还在挖煤的艰难岁月。
  30年前,在我们老家农村,挖煤虽然是个比较挣钱的行当,但一般人不会轻易涉足。
  那时,人们还没意识到尘肺这个病魔会给挖煤师傅的余生带来巨大的痛苦,人们之所以排斥挖煤,是因为这个行当实在危险,随时都有生命之忧。
  那时老家的小煤窑,十有八九都是非法开采,或由各村投资兴建,或由个人单独运作,自主招工,自产自销,挖煤师傅没有任何保险或是保障。
  那时老家的小煤窑,大都选一个坚硬的岩口,顺着山势往里掘进,挖出几十米或数百米长、勉强可以走立或微微弯腰行走的的主洞或主路,之后分成若干低得需要脚蹬手拽的支洞或支路,由挖煤师傅以匍匐的方式负重前行。
  那时老家的小煤窑,挖煤师傅们使用的工具相当原始:刨煤用铁镐一样的抓(谐音,三声)子,运煤用篾片编织的拖子,照明用装着煤油的灯盒儿。
  那时老家的小煤窑,煤矿内部并没有多少安全保障,既无照明设施也无排除瓦斯的设备,甚至连大小洞口都没有像样的支撑物,全由挖煤师傅们自行解决,往往是掘进一段,随意用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木头支撑了事。
  那时老家的小煤窑,经常出安全事故,时不时的会传来某某煤厂又压死人的噩耗。常见的事故原因是塌方,挖煤师傅被残酷活埋在没有光明、漆黑一团的地层深处,有的连尸首都无法找到。
  那时,大凡有男人在煤厂挖煤的家庭,家家都有这样那样的忌讳,比如每天早上不许说与死有关甚至是谐音的事或字,图的就是个吉利。
  那时,挖煤的男人们大一早到了煤厂,老板或看厂的老头、其他无关人员也不敢乱说,否则会挨挖煤师傅的臭骂,有的挖煤师傅甚至会因为别人的一句不太吉利的话而放弃当天的工作。
  不是迷信,而是挖煤这个工作实在太危险了。
  那时,每每老爸去了煤厂,不管多晚,妈妈都要坚持等他。
  有时老爸他们回家的实在太晚了,妈妈和会岳母结伴去煤厂接自己的男人回家。
  是的,某种意义上,乡村的挖煤师傅们从事的其实是无比危险的地下工作,随时都有不测,每天都有变数,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煤窑里爬出来。
  那时,只要经过那些小煤窑,你会看到挖煤师傅们的经典形象:穿着很少的看不见本色窑衣,头上缠着同样见不到本色的窑帕,窑帕里斜插着冒着黑烟一直燃烧着的亮盒儿,手脚和煤一个颜色,光着脚丫,怎么看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尤其是他们的脸,黑黑的,脏脏的,根本认不出张三李四,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两只不时转动的眼睛可以表明这是一个大活人。
  一天工作结束,挖煤师傅们的嘴里、鼻孔里、耳朵里、指甲里全是黑黑的煤灰和煤油燃烧不充分留下的残留物,洗澡时需要往整块石头凿成的浴盆里不停地更换滚烫的热水反复搓洗。
  如此艰难的工作,那时的工钱却少得可怜,挖煤师傅每挖一百斤煤,只有几毛钱的收入。
  大一早进入煤窑工作,晚上八九点收工,一整天的收入不会超过十块钱。
  并且这些挖煤师傅的本职工作是种地,只能利用农闲时节挖煤挣钱。
  相对别的工友,老爸那时更为辛苦。
  自从和我妈妈结婚,自从成为四个孩子的继父,老爸的负担一下加重了若干倍,不得不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辛苦。
  别人是农闲时才来挖煤,我老爸却没有这个待遇,农忙季节依然要去煤厂,一天也不敢耽误。
  因为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家里要开支,三个孩子要上学,买种子和化肥的钱也没有着落……
  那时,每到春天插秧前,老爸白天挖煤,晚上回家赶牛耕田,一忙忙到深夜,回家迷糊三五个小时,次日一大早又去挖煤。
  那时,每到老爸抹黑耕田,老妈都要举着亮盒儿或是火把,顺着田埂来回小心走着,给掌犁的老爸和拉犁的耕牛照亮。
  那时,老爸每每从煤厂领回工钱,有了五块的整钱,从来都舍不得用,叮嘱妈妈放好,为我下学期积攒学费。
  从1982年秋天妈妈带着我们改嫁到岩上开始,老爸一直从事着高强度的挖煤工作和繁重的农活,一直到我高中毕业,一直到我参军入伍,一直到我军校毕业开始挣工资的那个秋天。
  这一忙,就是整整17年。
  现在我才搞清楚,老爸犯病的时间不是2000年,而是1999年的秋天,也就是正式提干的那一年秋天。
  老爸的病,是突然发作的,肺气肿加上肝腹水,还有严重的胆囊炎和重度的胃下垂。
  那时,和老爸一起挖煤的师傅们已有人得尘肺去世。
  老爸有些绝望,决定放弃治疗,老妈怎么哭着劝他都不好使。
  这一切,老爸坚持不让老妈告诉我,怕我分心,怕耽误我在部队的工作。
  2000年春节过后,邻家女孩和我小妹从俄罗斯打工归来。
  在小妹的陪伴下,我和邻家女孩相约回老家结婚,正赶上老爸的病情加重和他拒绝治疗。
  几乎是在我和小妹的哀求和强迫下,老爸才跟着我和小妹到万州三峡医院作了全面检查,之后连续用药一周,终于控制住了病情,也让老爸看到了生的希望。
  我带回去准备结婚用的几千块钱几乎全部给了医院,在老家结婚的计划泡汤,只好带着邻家女孩回漠河边防操办了一场十分寒酸的婚礼。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3日6:35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8
老妈在沈阳之44:爱的咀嚼
2012年3月24日   星期六    感受爱   记录爱
  
  50岁那年,妈妈失去了满口的牙齿。
  可能是外婆的遗传,妈妈的牙一直不好,不过三十几岁,牙齿便出现大大小小的窟窿。
  之后是一截一截的脱落,连咀嚼食物的快乐也被无情剥夺了。
  40岁那年,也就是我生父去世的那年,妈妈开始陆续掉牙。
  年过不惑之后,吃饭成为妈妈最为痛苦的事情。
  此时,妈妈满口32颗破牙,已有6颗光荣退休,剩下的26颗,哪里都是窟窿眼,不能啃骨头和咬坚硬的食物不说,甚至连喝稀饭也要小心翼翼,生怕食物残渣掉进牙洞里引发炎症。
  那时我刚上小学,多少懂事点,经常目睹牙痛带给妈妈的痛苦折磨。
  那真是一种折磨啊,什么也不敢吃,动不动就会牙痛。
  哪怕一次轻微的感冒,牙痛也会把妈妈折腾得死去活来。
  都说牙痛不是病,但痛起来要人命。这话一点不假。
  每每牙痛犯了,妈妈会不时捂着嘴,表情极为痛苦。
  但妈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耽误。白天忙农活,进屋忙家务,还要照料老爸和孩子们的饮食起居,根本没功夫去答理什么牙痛。
  只是到了夜深人静,妈妈经常痛得睡不着,痛得直叫唤。
  每每这时,老爸回来忙乎,一会儿去厨房端来凉水让妈妈含在嘴里止痛,一会儿又翻出来止痛片让妈妈服用。
  由于长时间吃不好睡不香,那时的妈妈瘦得弱不禁风,瘦得不成样子,大概只有八十来斤。
  看着妈妈这么遭罪,老爸强烈建议她去拔牙镶牙。
  妈妈去岳溪场找她当牙医的初中老同学周如学,被告之那些牙齿没有一颗具有保留价值,必须全部拔掉,否则牙炎和牙痛会反复发生。
  于是,妈妈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拔牙过程。
  每次去岳溪场,只能拔数颗牙齿,每一次都是钻心的痛。
  每每拔完牙回来,因为想省钱,缺少管用的消炎药,妈妈牙龈都会红肿,甚至连双唇和脸庞也会发肿。
  等待消肿和消炎的日子里,妈妈只能喝粥,别的什么也吃不了。
  老爸心疼妻子,想着法子让我妈妈补充营养。
  那时,每天清晨,妈妈会用一枚新鲜土鸡蛋、一碗山泉水烧的烫开水、一勺白砂糖冲一土碗蛋花汤,端给还在睡觉的老爸喝。
  这是保证老爸每天辛苦挖煤挣钱的最好营养品,妈妈几乎每天都按时端到老爸的床前。
  妈妈拔牙的那些日子,老爸总想把鸡蛋花让给自己的妻子。
  每每此时,在我们家都会上演温情的一幕:妈妈早早地起来冲好鸡蛋花,小心翼翼地端到卧室招呼老爸起床,老爸坐起来接过装满鸡蛋花的土碗,随意那么喝一小口,回头递给妈妈,或说自己不舒服,或说今天这蛋花没冲好有腥气,反正就是不喝,非要妈妈自己解决掉。
  老爸的心思,老妈自然会懂。但妈妈更心疼老爸并不强健的身体,真担心他会扛不住挖煤的劳动强度。
  接过老爸递过来的土碗,妈妈会坚决地递回去,有时干脆不接,还佯装生气的样子。
  几经推让和妥协,一般老爸会选择先喝一小半碗,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妈妈把剩的鸡蛋花全部喝掉。
  无法拒绝了,妈妈会选择喝几口,再把土碗端给老爸,说腥气太大,自己喝不了,还装着着干呕,逼着老爸把那些鸡蛋花喝进肚里。
  妈妈拔牙的过程很漫长,先后7次到岳溪赶场,历时大半年时间,直到把满口的牙齿拔光。
  妈妈拔光牙齿的时候,已是1990年的暑假,我刚上完初二。
  拔光牙齿的妈妈十分可爱,嘴瘪瘪的,像极了80岁的老太太。
  那时不过50岁的妈妈,让孩子们提前看到了她老年的模样。
  拔光了牙齿,妈妈已没镶牙的必要,最终选择了安装满口假牙。
  所谓满口假牙,就是人工制造的牙齿,上下两块,使用过后可以取出来清洗,晚上睡觉也要求取出来泡在水杯里,次日早上清洗后再戴上。
  妈妈拔那26颗破牙,花了不少钱。等到安装满口牙时,家里已经拿不出钱了。
  其实家里还有点钱,但妈妈说啥不用,因为那是她和老爸为我积攒的初三上学期的学杂费。
  那个伏天的中午,在家休息的老爸劝妈妈:先把那点钱拿去安牙齿,小儿的学费我再去挣,大不了我多挖几天煤。
  妈妈死活不同意。妈妈心疼老爸的身体,怕他吃不消,那段时间正强迫老爸在家休养。
  老爸有些急眼了:你不安牙齿怎么吃饭啊?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妈妈还是不答应,说什么也不松口。
  妈妈讲:小儿马上就要开学了,上哪儿去找学费啊?初三了,耽误不起。
  老爸不再说什么,恨恨地直跺脚。
  过了几天,一张50块钱的邮政汇款单送到我家。
  原来是大哥寄回来给妈妈安牙齿的费用。
  那时,远在合肥中国科大当电工的大哥每有只有48块钱的工资,并且还没结婚,正和后来成为我大嫂的肥西姑娘解琴热恋。
  听说妈妈要安满口假牙,大哥写信问了妈妈大致价钱,第一时间把钱寄了回来。
  拿着这解了燃眉之急的50块钱,妈妈找到她的老同学,安装了一副质量上乘的满口牙。
  适应和学会使用假牙,事隔10年,妈妈终于重新感受到了咀嚼的快乐,体重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妈妈这副假牙,一直使用到“非典”肆虐的2003年。
  那时老爸老妈在哈尔滨跟我和邻家女孩暂时生活在一起。
  有一天,好像是因为一块骨头或是一粒花生米记,老妈的一块假牙断成两截。
  赶紧找牙医重新制作了一块。但有点配合不上,不能顺利咀嚼食物,还让老妈的牙龈再次红肿。
  后来,老妈回到老家,到岳溪场找他老同学重新配了一副满口假牙,一直使用到现在。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4日6:49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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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在沈阳之45:爱的味道
2012年3月26日   星期一    家人小聚   感受亲情
  
  昨晚两位朋友到我家串门。在老妈、岳父和岳母的召唤下,在沈的家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十多口人非常难得的聚到一起,吃着地道的川渝土菜,开着不咸不淡的小玩笑,热闹又温馨,感觉相当好。
  那真是一桌来自家乡的美味:梅菜扣肉,自家灌制的四川腊肠,腊猪蹄炖海带,泡酸椒炒土豆丝……每一道菜都满含故乡麻辣而热烈的味道。
  饭桌上,妈妈一直微笑着,一边听我们一帮年轻人胡乱扯淡,一边去夹那些没放辣椒的炖菜或小炒。
  妈妈不吃辣食,已经整整12年了。
  2000年农历正月下旬,尘肺再度发作的老爸有些绝望,坚决不去医院治疗。
  妈妈哭着求他。老爸恨恨地来了一句:连辣椒都吃不了了,还有什么活头?活起还有啥子意思?
  辣椒是川渝人的命根子,大多数川渝人餐餐离不开辣椒,我老爸老妈也不例外。
  从1999年秋天首次犯病开始,医生就已正告老爸:严禁抽烟喝酒,禁食辛辣食品。
  老爸不怎么喝酒,但一直抽烟,并且还抽旱烟,烟瘾还很大。
  老爸的饭量一直可以,顿顿都要辣椒下饭,不是菜里放干辣子,就是一碗泡酸椒,鲜有例外。
  因为尘肺,老爸抽了几十年的旱烟不让抽了,吃了几十年的辣椒不让吃了。那种抓心挠肺的痛苦,外人恐难体会。
  当然,老爸拿不能吃辣椒这个理由拒绝治疗只是个借口,他更多的是心疼钱,怕给家人增添更大的精神压力和经济负担,一心想着牺牲自己,向病魔屈服。
  想来是上苍不愿看到老爸那么年轻就被病魔击倒。正当老妈正为老爸拒绝治疗而一筹莫展时,在小妹的陪同下,我和邻家女孩回到老家,准备在故乡操办我们的婚礼。
  最终,打算结婚用的几千块钱花到了医院,老爸的病情得到控制。
  尽管我和邻家女孩在老家结婚的计划泡了汤,尽管老爸从此彻底告别了旱烟和辣食,但他对生的渴望总算重新点燃了。
  实际上,从老爸犯病之初,妈妈做饭菜时不再使用辣椒,家里那个硕大的泡菜坛子也不再往里面续放新鲜辣椒。
  为了配合老爸治病,为了不挑起老爸对辣椒的食欲,原**吃辣食的妈妈从此强迫自己不吃辣椒,并且慢慢养成习惯,直至一点辣味也不能沾。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妈妈的这个细微变化。
  从1999年秋老爸犯病开始,一直到2009年老爸病重不敢出远门之前,老爸老妈曾先后远赴林城加格达奇、冰城哈尔滨、老工业基地沈阳,和我、邻家女孩及岩哥一起生活,每次半年左右。
  包括期间先后三次回老家,粗心大意的我都没发现妈妈不吃辣食这个细节。
  直到老爸病故,直到妈妈来沈阳一起生活,在邻家女孩的提醒下,我才发现妈妈不吃辣食,一点也不能沾,沾一点点就辣得猛喝开水。
  我曾劝妈妈重新培养对辣椒的兴趣。妈妈说不行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因为老爸,妈妈的味蕾不仅已经不再接受辣椒带来的快感,并且还习惯了中草药的味道。
  原本,妈妈并不喜欢中草药的味道,甚至反感一切药品,说是受不了那种气味。
  尽管一直操劳,但幸运的是妈妈的身体一直还算硬朗,鲜有打针吃药的时候,至今也只打过两次点滴。
  不过为了老爸,讨厌药味的老妈慢慢接受了与药味相伴。
  在老爸生病的13里,老爸每天都要服用大把西药或是几碗老妈动手熬出来的中药,一天也没间断过。
  应该是久病成医吧,至今妈妈还有相当丰富的药品常识。
  老爸对药品的依赖,自2009年下半年开始达到顶峰,用量和频率一直居高不下。
  从那时起,老爸不住院的日子,妈妈每天都要用蜂窝煤炉子熬中药。
  从那时起,只要进到我家院子,到处都是浓浓的中药味。
  从那时起,只要进到老爸老妈的卧室,西药和中成药无处不在,满屋的药味,一般人真受不了。
  日积月累,原本讨厌药味的妈妈彻底适应了,甚至开始自己煎服起了中草药。
  去年夏天,老爸连续住院,从岳溪场住到开县城,硬是把妈妈累成了腰间盘突出。
  那时,已经71岁的老妈被腰痛折磨得晚上睡不着觉,但白天依然要围着老爸忙前忙后。
  等回到山上老家时,老妈从南门场一个医生那里开了39副中药,连同老爸的一大堆中药一并背回家。
  那段时间,妈妈一边忙着家务,一边照料病重的丈夫和上学的孙子,一边忙里偷闲地为老爸和自己熬制中药。
  那段时间,我家那个专门用来熬制中药的蜂窝煤炉子从早燃到晚,那口锑锅超强度工作,直至烧出个窟窿眼而结束它的使命。
  就这样,妈妈不再反感中药和西药的味道,甚至彻底习惯了各种药品的味道。
  妈妈也有受不了的气味。比如医院里的特殊气味。
  前些日子带妈妈和岳母去医院作全面体检,在路上时妈妈还有说有笑,一进医院,妈妈开始眉头紧皱,面色越来越苍白和痛苦。
  我问妈妈怎么了。她说我受不了医院的气味,一到医院就胸闷,一到医院就难受。
  我问为什么。岳母在一旁插话:经常陪人住院,谁能受得了医院的气味?
  我顿时无语。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为妈妈的默默付出。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6日6:11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8
老妈在沈阳之46:爱的重量
2012年3月25日   星期日    感受爱   记录爱
  
  妈妈的个头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七,还没有我儿子高。
  个头不高的妈妈,体重也很轻,至今不过一百斤出头。
  在我有些模糊的记忆里,瘦弱的妈妈体重一直很轻。
  最轻的时候,妈妈不到七十斤。这应该是妈妈成年后的最轻体重吧。
  时间定格在2011年,定格在妈妈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年。
  这一年,老爸的尘肺进一步加重,数次住院,数次病危,数次被我妈妈从死神的门口拉回来。
  这一年,坚强的妈妈甚至累倒了,曾经和老爸一起住院。
  去年“十一”我回家改口叫二叔为爸爸后不久,老爸再次病重,住进了重庆开县岳溪中心医院。
  这一次,老爸的病得很重,喘得几乎一步也不能行走,从医院一楼就诊开始,到三楼房住下,竟然用了三个多小时。
  那几天,我每天都给老妈打电话,每次都听她有些嘶哑的说着老爸的病情。
  这一次,要不是我的初中同学玉珍姐、陶平姐和魏东姐夫忙前忙后帮着照料,老妈真的可能崩溃。
  尽管如此,妈妈还是病倒了,和老爸一起住进病房,一边打着点滴,一边照顾病重的丈夫。
  期间,临时回老家的二哥因故要回深圳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把他的小儿子阿超扔在家里,没人照看。
  妈妈心疼孙子,把我老爸托付给玉珍姐、陶平姐她们,医生给她开的药都没打完,忍着病痛急匆匆地从岳溪场赶回山上老家,生怕阿超这个她从小带大的宝贝孙子没吃没喝和没人送他上学。
  二哥二嫂常年在深圳打拼,他们的的两个儿子,都是我老爸老妈带大的,从一岁左右开始,一直带到长大。
  二哥的大儿子、我大侄儿阿太出生时,妈妈不过五十出头,老爸的身体尚好,带这个孙子,相对不那么费劲。
  阿超出生时,妈妈年过六旬,老爸已经是个资深的尘肺患者,再带这个孙儿,二老有些吃力。
  尤其是我妈妈,一边要照顾病重的丈夫,一边要抚养幼小的孙儿,经常忙得脚打后脑勺,很是辛苦。
  尤其是最近两年我老爸病重后,年老的妈妈压力进一步增大。无论是实际负担还是精神层面的,都压力空前。
  到2011年下半年,已到尘肺晚期的老爸全然不能自理,没有老伴的照料,甚至连裤子都穿不上。
  那时,每每给妈妈打电话,她都是落寞的,甚至没了教育我的激情,更多的是在说老爸的病情,是在说老爸可能挺不了多久。
  在此之前,每每给妈妈打电话,她说的更多的是我的工作,是我和邻家女孩的关系,是我的为人处世之道,是我们兄妹五个的大事小情。
  自从妈妈只在电话里说老爸的病情开始,我知道老爸的时日不多了,也感受到了妈妈承受的巨大精神压力。
  其实不只是精神压力,不只是照料我老爸,妈妈的另一份沉重负担,来自我的侄儿阿超。
  阿超是个聪明的孩子,目前正上小学三年级,在当过老师的奶奶的熏陶和引导下,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名。
  阿超上学很积极,从不迟到,只有早到。
  阿超越积极,妈妈的负担越重。
  每天,妈妈要早早的起床给孙子煮早饭,之后抹黑送阿超去花园小学。晚上,要辅导阿超做作业,教他怎么写作文。
  在妈妈的引导下,阿超小小年纪,已经是央视科教频道的铁杆观众。
  老爸病情不是那么严重时,妈妈很乐意照料孙子的饮食起居和学习,每每打电话,总会说起阿超的最新变化和进步。
  到2011年初,病重的老爸数次住院,妈妈压力空前,已经没有精力照看阿超了。
  那时,我和大哥与二哥二嫂商量,让他们另想他法,别让妈妈照看阿超了。
  二嫂把小儿子委托给她同样嫁到岩上的三姐,没想到阿超说啥也不同意。
  迫于大人的压力,阿超最终去了,但每天放学后都会哭哭啼啼地跑回家,跑到爷爷奶奶身边,说啥不再去三姨家,说啥要回来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刚开始,老爸老妈硬着心肠不答应,我们也打电话让二老挻住,说阿超适应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最终,老爸老妈没有顶住孙儿的哭泣和眼泪,阿超重回爷爷奶奶的怀抱。
  阿超笑了,老妈的负担却是更重了。
  包括陪老爸住院时,老妈也要三天两头往山上老家跑,生怕她的宝贝孙子在别人家受了委屈。
  我怕妈妈太辛苦,多次打电话劝她别再管阿超,让二哥二嫂想办法。
  每一次,妈妈都会跟我讲:超超不干,我啷个做噻?
  就这样,一个病重的病人,一个幼小的孩子,把我妈妈累得吃不好睡不香,体重一降再降。
  实际上,妈妈不仅要照料病重的丈夫和年幼的孙儿,还要忙着种地,忙着种玉米、地瓜、土豆和各种蔬菜。
  七十出头的老人了,妈妈还要不时从事挖地、挑粪等重体力活。
  大哥、二姐、小妹和我多次打电话劝妈妈别干了,但妈妈总讲:在农村,不干怎么行?也不能啥都去买啊。
  我知道,妈妈是不想给孩子们添太多的麻烦,总想自食其力,总想尽可能减轻孩子们的经济负担。
  妈妈总讲:为了给二叔治病,你们几姊妹花了不少钱,我自己种点儿庄稼,怎么也能节省点开销噻。
  除了想给儿女们减轻负担,妈妈坚持种玉米和地瓜等农作物还有一个她没有说的原因:喂过年猪,过年时杀猪熏腊肉腊肠,之后分成数份,逐一寄给在外地的儿女们,一年也没落下。
  我们兄妹五个总劝老爸老妈别寄了,说邮费太贵不值得。
  可老爸老妈总讲:这是做父母的一点心意,我们也只能做这些。
  就这样,原本瘦弱的妈妈越来越消瘦。
  到老爸去世前,妈妈瘦成一把骨头,只有不到七十斤了。
  至今,岳父还不时说起他和岳母去年11月份回老家时看到的妈妈瘦弱的模样。
  岳父讲:那时你妈妈太累了,瘦得不成样子,我们看了都心疼。
  那时,妈妈不到七十斤……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4日6:46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8
老妈在沈阳之47:爱的温度
2012年3月27日   星期二    天微亮   车在响
  
  妈妈怕冷,冬日里总是穿得很多。
  包括晚上睡觉时,除了贴身的内衣,妈妈还要穿一件薄毛衫或毛衣。
  不仅如此,睡觉时的老妈还要包着一个头巾,再戴一顶我淘汰的军用棉帽,并且打开两只带毛的帽耳,再系上帽绳,把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
  妈妈说,她总觉得睡觉时有风。
  妈妈的头最怕受风,一吹风就会头痛。
  我知道,这只是妈妈的错觉而已。或者,这只是妈妈的心理作用。
  事实上,东北的房子密封很好,不开门窗,屋里一丝风也不会有,不像老家的房子四处透风。
  妈妈之所以总觉得睡觉时有风,实际上是她还没有从丧夫的痛苦中完全走出来,依然活在老爸在世的那些岁月中,依然活在老家老屋的那些日子里。
  老爸和老妈一起生活了30年,留下的记忆实在太多太深刻,很难在短时间内遗忘,甚至淡忘都不那么容易。
  妈妈睡觉时怕吹风,与老家的气候有莫大关系。
  我的开县老家地处渝东海拔近千米的大山之上,亚温带气候,多雨潮湿,需要常年打开门窗散透湿气,寒冷的冬天也不例外。
  在我老家,鲜有人家把门窗封死,甚至睡觉时也不会把窗户关严。
  妈妈生我二姐时落下了头痛的毛病,怕吹风,一吹就会头痛。
  还在赵家岩时,妈妈的头上就开始常年包着一个帕子,炎热的夏天也不例外。
  随着年纪的增长,妈妈头部对风的敏感度越来越高。
  尤其是老爸患上尘肺后,经常被肺气肿折磨得睡不着,夜里还难受得直哼哼,原本睡眠就不好的妈妈更加痛苦,睡觉里对风的敏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因为担心妻子睡不好,患病后,老爸坚持要与我老妈分床睡。
  不过只是分床而已。
  在老爸老妈至今还保持原样的那间不大的卧室里,摆着两张床:一张小床紧挨着一张大床,小床的方向,正对着透气散湿的窗户。
  这张小床,正是我妈妈晚上睡觉的地方。
  为了照顾生病的丈夫,原本睡觉怕风的妈妈把大床让给我老爸,自己却选择了那张正对着窗户的小床,选择了每晚去面对那无孔不入的冰凉山风。
  老爸至死也不知道妈妈晚上睡觉为什么要把头部捂得那么严实,还经常笑话妻子像个包头妹,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似的。
  妈妈从没向老爸说过自己睡觉怕风的真实原因,只说自己怕冷,如此而已。
  老爸去世后,妈妈睡觉依然怕风。即便沈阳的房子里没有风,她依然要在睡觉时把自己的头捂得严严实实。
  我曾试图阻止,后来作罢。何况东北的天气真比老家寒冷许多呢。
  事实上,从西南到了东北,从乍寒还暖的重庆老家来到关东沈阳,妈妈对气温更为敏感,刚来时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
  特别是外出的时候,除了贴身的内衣,妈妈还要穿一到两件羊毛衫或毛衣,外面是坎肩,随后是小袄子和外套,临出门时,还要套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或那件红黑相间的灯草绒大棉袄。
  穿怎么多,妈妈竟然不觉得笨重,走起来路来依然嗖嗖的,穿得不多的邻家女孩反倒跟不上,直喊走不过老妈。
  可能是穿着太多了,妈妈有时也热得够呛。
  两周前的星期六早上,六点刚过,妈妈便出了门,说是家里没鸡蛋了,要和和岳母去一趟早市。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妈妈拎着一些鸡蛋回来了,满头大汗。
  我一边让妈妈快点找块干爽的毛巾隔在后背与内衣之间,以防一热一凉引起感冒,一边问她走那么快做啥子,弄得一身汗。
  妈妈笑着说:李岩要吃鸡蛋啊。他一会儿还要去学英语,我得快点回来给我孙子煮荷包蛋。
  李岩是我和邻家女孩的儿子,我们都叫他岩哥,喜欢吃鸡蛋,尤其喜欢奶奶做的荷包蛋。
  岩哥和奶奶很亲。自从奶奶来到沈阳,几乎不再一个人单睡,每天晚上都往奶奶的被窝里钻,撵都撵不走。
  有天晚上,岩哥尝试恢复一个人睡觉,睡到半夜,光着屁股蛋跑到奶奶的卧室,不管不顾地钻进奶奶被窝,一把搂住奶奶,直叫好冷。
  妈妈对岩哥是疼爱的,那份隔代亲情,让人动容。
  自从妈妈来了沈阳,岩哥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至少我和邻家女孩不能那么夸张或是无原则地批评儿子了。
  妈妈当过老师,生育过5个儿女,带大了2个孙儿,对教育孩子,确实很有一套。
  妈妈教育孩子的方式并没有什么特别,一不打,二不骂,有的只是轻言细语的说教或是提醒。
  我家岩哥一直贪玩,字写得潦草,作业经常写得连自个儿都认不出来。
  邻家女孩很着急,每到寒暑假,都会买来一堆字帖,连哄带逼地让岩哥狂练。但一到上学时,岩哥的字迹还是老样子。
  奶奶来沈阳后,岩哥再写作业,有点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了。
  妈妈的招法只有一个,不停地在岩哥面前唠叨,反复强调字迹工整的重要性。
  刚开始,岩哥不太在乎。但他确实也经不住奶奶的反复唠叨,最初选择妥协,选择好好写字,选择服从奶奶和妈妈的安排,每天晚上少玩一会儿电脑,用心临摹4篇字帖。
  这类事情,我向来不管,这次也不例外。
  以前看过岩哥临摹字帖。
  那绝对是应付差事,根本不按人家的笔划来,只求快速完成他老妈交给的任务,然后继续疯玩。
  最近,我在观察岩哥,发现他练字的态度端正了许多,能够坐在那里一笔一划地临摹了。
  或许,在奶奶的怀柔政策面前,调皮蛋也学乖了,懂得了妈妈的苦心和奶奶的唠叨。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7日6:22 于沈阳蜗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9
老妈在沈阳之48:爱的唠叨
2012年3月28日   星期三    晨曦   蓝天   城市
  
  妈妈不是一个爱唠叨和爱说闲话的女人,她更习惯于笑看人间是非,只看不说,只听不评,任由其他女同胞们嚼舌根子。
  至今,几乎听不到妈妈说别人的坏话或是闲话。
  说起令她不满的人和事,妈妈最多只是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讲故事,没有评论,好与坏,对与错,妈妈从来不作评价。
  妈妈常说一句话:说那些闲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愿说闲话的妈妈也有唠叨的时候。
  妈妈的唠叨方式与众不同,不针对任何人,而是采取自言自语的方式。用我们老家的话讲,就是一个人在那里咕咙(嘀咕之意)。
  如今,生活在沈阳的妈妈不再咕咙了。
  妈妈最爱咕咙的岁月,应该是老爸的尘肺发作之后的前几年。
  那时,年过六旬的妈妈的压力很大,既要为田地里的庄稼操心,还要为丈夫越来越重的病情担惊受怕。
  可能是压力过大的缘故吧,那时的老妈很喜欢咕咙,从一大早起床,一直到到晚上睡觉,总在不停地咕咙。
  在我们老家,所谓咕咙,其实就是抱怨。不过这种抱怨方式不会牵扯别人,也就是传说中的木须鸡蛋,自己抱怨自己。
  那时老妈成天咕咙的内容,除了忙不完的农活,更多与二嫂有关。
  从1991年二哥二嫂结婚,一直到2009年底,整整18年,老爸老妈与二嫂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二嫂遗传了她父母的火爆性格,动不动就大发雷霆,乱说乱骂,还曾经动手砸过老爸老妈的铁饭锅。
  当然,更多的时候,强势的二嫂都处于上风,老爸老妈不是她的对手,只有干瞪眼和生闷气的份。
  事实上,老爸老妈都不会吵架。
  老爸性子急,一生气就说不出来话,满脸通红,青筋暴起,根本抵挡不住二嫂的狂风骤雨。
  老妈压根儿不知道怎么骂人,嗓门也不够大,总想轻言细语地和人家讲道理,自然会被二嫂的大嗓门打压得悄无声息。
  长辈和晚辈发生冲突,自然双方都有值得检讨的问题。
  但在岩上,甚至在整个花园槽槽,说起我家那些年的争吵,更多乡邻会把矛头指向我那强势的二嫂和有些懦弱的二哥。
  当然,也有人说我老妈不够强硬。包括我的邻家女孩在内,一直在讲妈妈当强硬时不强硬,不该强硬时却在一边咕咙。
  咕咙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被二嫂听到,于是又是一场家庭风波。
  争吵过后,处于劣势的妈妈心里委屈,依然选择继续咕咙,依然偶尔会被二嫂听到,依然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那时,说起二嫂和老爸老妈没完没了的冲突,远在外地的大哥、小妹、我和一直在外地打工的二姐都非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二嫂和二老越来越深的隔阂。
  好时我还年轻,火气大,曾经提出回去找个由头暴打二嫂一顿,被老妈死死劝住,让我们不要参与,不能因此伤了兄弟和气和一家人的团结。
  这一点,老爸老妈的意见高度一致,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兄妹几个卷入二老与二嫂的冲突之中。
  老妈反复跟我讲:二哥是二哥,二嫂是二嫂,二哥有二哥的苦衷,不能混为一谈。
  老妈反复跟我讲:不要埋怨二哥,也不要去恨二嫂,不管她怎么跟我们闹,她都是你二嫂,是你两个侄儿的亲生母亲。
  老妈反复跟我讲:无论你二嫂怎么对待我跟二叔,你都不要去和二嫂争吵。你有能力那天,要想办法把帮二哥二嫂把两个孩子从农村弄出去。
  这些话,无论是在家信里还是在电话里,包括我偶尔回老家,老妈都会反复提起,生怕我跟二嫂发生直接冲突,生怕因为我的冲动而影响我们五兄妹的团结和谐。
  类似的话,老妈也不止一次对大哥、二姐和小妹讲。
  这就是我的老妈,面对家庭矛盾,她宁愿委屈自己,宁愿用咕咙的方式缓解心中的压力,也不愿影响和伤害更多的亲人。
  在老爸老妈的坚持和主导下,大哥、二姐、小妹和我虽然对二嫂的诸多做法很有意见,但我们一直憋着不说不闹,和二嫂的关系一直还算融洽。
  面对二嫂那些年的无理取闹,老爸老妈一直选择坚忍。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安徽或是东北,分别到大儿子、小女儿和小儿子家生活一段时间。
  这样奔波的生活,从2000年底开始,一直持续到2009年底,每两年一个周期,持续到老爸的病情不允许他来回奔波为止。
  面对二嫂那些年的无理取闹,老爸老妈虽然很生气,但一直坚持区别对待:对二哥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如既往地好。
  二哥二嫂的两个儿子,由老爸老妈一手带大,从一岁左右开始,一直带到大侄儿当兵,一直带到小侄儿读小学三年级,一直带到老爸去世后和老妈来沈阳之前。
  正因为如此,好多乡邻都不理解二嫂的做法,都说两个老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两个孩子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干嘛要那么对待二老?
  对待别人的不解和打抱不平,妈妈总是选择沉默不语,总是选择一个人悄声的咕咙,总是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些来自家人的伤与痛。
  奶奶的咕咙,妈妈的辱骂,深深地伤害了一个孩子的心。
  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大侄儿。
  面对强势的老妈,大侄儿从小养成了沉默不语的习惯。尤其是在家里,他从不愿说话,不愿喊人,甚至连妈妈都不喊。
  大侄儿与爷爷奶奶的感情很深,自然不愿看到他妈妈那样对待二老。
  2009年底,入伍离家之前,大侄儿给我二嫂发了条长长的手机短信,说他已经长大了,不愿再看到家里争吵不断,更不愿看到将来自己的老婆也那样对待婆婆。
  因为这条短信,二嫂深受触动,从此不再吵闹,从此开始善待公公婆婆,从此让我们那个吵闹了将近20年的家变得安静和温馨起来,大侄儿也开始张口喊我二嫂为妈妈。
  因为这条短信,老爸老妈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从此,老妈不再咕咙,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8日6:39 于沈阳蜗居









作者: 淡淡紫丁香    时间: 2012-7-16 06:49
来分享妈妈在身边的幸福,閲读一个家族的恩爱情仇,酸甜苦辣,喜欢这种纪实风格{:soso_e179:}{:soso_e156:}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9
老妈在沈阳之49:爱的呵护
2012年3月29日   星期四    出差的游子   异乡的清晨
  
  鲜活而悲伤的记忆,再次定格在老爸去世前的四天五夜——今年正月初三清晨至初七早上。
  初三一大早,当我和邻家女孩接到二哥关于老爸病重的消息并匆忙赶到岳溪赵家坝医院时,老爸已经进入急救室抢救,吸着氧气,打着吊瓶,呼唤不畅,脸色青紫,已然说不出话来。
  我和邻家女孩第一次见到老爸病重的样子,多少有些发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安慰老爸别急,说很好就会好起来的。
  我们不知道该做什么,老妈却在一旁忙乎开了,不急不缓地收拾着她让我大侄儿背来的一大包东西。
  当我看到妈妈一一拿出那些她精心准备的住院用品时,我的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地盈满眼眶,有些看不清妈妈的模样。
  从锅碗瓢盆到卫生纸餐巾纸,从拖鞋到洗漱用品,从老爸的刮胡刀到换洗的内衣,只要是你能想到的东西,只要是住院能用上的物品,妈妈全都从家里带了过来。
  邻家女孩也有些吃惊,问老妈带这么多干啥,在岳溪场买就行了。
  妈妈头也不抬,一边收拾那些东西,一边回答小儿媳的问题:你二叔一住院就要住好多天,需要的东西多了,哪能啥都去买?
  彼时,虽然已经改叫继父为爸爸,但除了我,大哥、小妹和邻家女孩他们还是习惯于叫老爸为二叔。
  邻家女孩接着对妈妈说:这次大伙儿都在家,不用您一个人在这里服伺,您回山上休息,我们几姊妹排班,轮流在这里照看二叔。
  听小儿媳妇这么讲,妈妈当时就不干:你们谁在这里我不管,反正我要留在医院,你们二叔离不开我。
  当时我还不以为然。后来经历了的一系列,我才知道妈妈所言不虚,病重的老爸确实离不开老妈的呵护,一时半会都离不开。
  接下来的四天五夜,除了初六下午回老家取行李,妈妈一直守在老爸的病床前,几乎一步也没离开。
  初三那天早上,妈妈收拾完那些住院用品,领着我到一楼给老爸办理住院手续。
  就这会儿功夫,老爸就找了老妈好几次。
  老爸已经习惯老妈的照顾,换成任何一个旁人他都不舒心。
  因为手上扎着针管,鼻孔里戴着氧气管,老爸呼吸困难,行动不便,嘴角不时流出口水。每每此时,老妈都会用柔软的纸巾温热毛巾拭去。
  待老爸转移到普通病房,他的病床前立马被老妈带来的东西摆满了。
  妈妈带来了好几条毛巾,不时在脸盆里倒进一些热水浸透拧干,不停地为老爸擦拭脸庞,擦去嘴角的口水。
  住院这几天,老爸一直呼吸困难,夜不能寐,连吃饭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只能偶尔喝点稀饭。
  为了让老爸随时能喝上温热的稀饭,老妈去我大表姐谭守美和我远房舅舅谭丙轩家借来电饭锅,还弄来一些大米,在病房里熬好稀饭,用碗盛出来,往锅里放上清水加热,再把盛稀饭的碗放进去保温,保证老爸随用随取。
  此时的老爸已经基本失去行动能力,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吸氧和输液,连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能亲历亲为了。
  每到老爸进食时,妈妈都会端着一碗稀饭坐在病床上,用勺子盛出来,先放在嘴边吹开热气,再一勺一勺地喂给老爸,不时还要拿纸巾,轻轻地为老爸擦拭嘴角的食物残渣。
  因为担心病房冷,妈妈还从家里带来了电暖风,照着老爸病床的方向,几乎24小时不停地运转着。
  老爸住院期间,不时有家人、亲戚和我的同学前来探望,带来了一些水果和补品。
  只能喝稀饭的老爸已经无法享受这些。可他心疼老伴,总是用含糊不清的话让妈妈多吃点东西。
  看得出来,虽然已经不表顺利表达自己的想法,但老爸一直牵挂着老妈,牵挂着老妈的安危,牵挂着老妈的一切。
  老爸病重前,不止一次地跟我讲:你妈妈岁数大子,越来越张巴(巴念二声,迷糊之意)了,头还晕,到了晚上走路摇摇晃晃的,她一个人出门,我一点也不放心。
  那些天,妈妈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老爸身边。
  因为妈妈已有预感,老爸这次可能挺不过去了。
  正因为如此,正月初六下午,当我们几兄妹坚持要让老妈回山上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岳溪场定居时,妈妈说啥也不愿走,说等两天再说。
  当时,我已委托初中同学陶平姐和魏东姐夫在赵家坝医院对面租好了房子,二嫂、二姐、邻家女孩她们已打扫完卫生,只等搬东西入住。
  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尽我所能,让老爸感受到孩子们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抢救和治疗。之所以在岳溪场给他和老妈租房子住,也是想告诉老爸你要挺住,以后再犯病,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一切都会方便许多。
  当时,我们几个后人之所以坚持让老妈回山上收拾东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让老妈回家好好睡一觉,因为那些天她实在太累太累了。
  在我们的坚持下,妈妈哭着离开了病房,老爸也是满眼的不舍。
  谁也没有想到,妈妈走的当天晚上,老爸就进入了回光返照状态。
  正月初六晚上八点半左右,一直躺在病床上艰难呼吸的老爸突然不再那么喘了,脸色也由青紫变得正常,还坚持要下地,要吃饭,要喝水,要自已去上厕所。
  我和邻家女孩不懂这是回光返归,还天真地以为老爸的病情好转了,以至于每当老妈打来电话过问老爸的病情时,我们都说好多了。
  当晚九时左右,初中同学玉珍姐的公公被一个年轻人打了,她问我能不能抽出点时间,和她与老公谭勇刚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
  近两年来,为了照顾我经常住院的老爸,玉珍姐没少操心,天天往病房给我老爸老妈送饭送菜,很是辛苦。她家有事,我断然没有不管的理由。
  我把老爸托付给邻家女孩,之后匆匆跟着陶平姐和魏东姐夫去声援玉珍姐两口子。
  那是一场农村常见的家族冲突,公有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聚集了好多人,气氛相当紧张,连警察也不知道怎么应付。
  我们几个据理力争,不断地给警察施加压力,最终迫使打人者向老人道歉。
  期间,邻家女孩数次打来电话,说老爸总找老妈和我,总问我们去哪里了,总问“啥子意思”。
  邻家女孩问我是不是把老妈从山上叫下来,被我否决。
  因为那时,我还以为老爸的病情已经好转,没有必要大半夜折腾老妈。
  等我回到病房,老爸已经香甜地睡着了,呼吸平稳,脸色正常。
  后来才知道,此时的老爸其实已经进入昏迷和弥留状态。
  正月初七早上,公元2012年1月29日7时45分,老爸带着对我老妈万般牵挂和对孩子们的深深眷恋,伴随两行清泪,安静地睡着了,从此没再醒来。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9日6:42 于古城辽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9
老妈在沈阳之50:爱的坚守
2012年3月30日   星期五    老妈的问候:你在哪儿?好久回来?
  
  老爸虽然只活到59岁,但他却创造了一个重度尘肺患者的生命奇迹。
  在我的老家,当年和老爸一起在小煤窑里挖煤的乡邻,得尘肺的不少,去世的也很多,并且绝大多数都是在犯病之后五年左右离开人世。
  老爸却挺了整整13年,成为我们老家那一带的传奇。
  在我老家,每每说起我老爸李启中创造的生命奇迹,很多乡邻都会竖起大拇指:全靠那些娃儿舍得花钱,全靠谭世英照顾得好。
  其实,我更相信这是爱的力量,是亲情的力量,是对患病亲人生命的坚守和永不放弃。
  这一点,妈妈做得很到位,感动了不少乡邻。
  每次去岳溪赶场,妈妈都会给老爸买精肉和其它有营养的食品,从没心疼过并不充裕有钱。
  每次老爸病重,妈妈都会第一时间去喊医生,哪怕是深夜,从没耽误过最佳抢救和治疗时机。
  每次老爸住院,妈妈都会程陪同和护理,从没放弃过对老爸的抢救和治疗。
  每次老爸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拒绝接受治疗,妈妈都会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劝不了就发动孩子们来劝,从没因此说过老爸半句不是。
  老爸生病的13年里,我最怕接到妈妈的电话。
  那时,每每妈妈来电话,十有八九与老爸的病情有关:又严重了,又住院了,又有别的器官出现并发症了,又拒绝治疗了……
  那时,怕接妈妈电话,既有经济窘迫的缘故,也有来自精神上的巨大压力。
  事实上,从我和邻家女孩2000年3月结婚至今,我们两个一直是“城市负翁”,虽然过得还算开心快乐,但一直都被背负着怎么也还不清的外债
  尽管如此,我和邻家女孩都坚持孝顺父母不讲条件,竭尽全力履行着为人儿女的那份义务和责任。
  每每老爸病重住院,邻家女孩都会在第一时间往老爸的农业银行卡里汇款。
  这一点,不用老妈担心,更不用我操心。
  老妈只需要把老爸住院的消息告诉我,我再告诉邻家女孩大致的汇款金额。剩下的事情,她会办得利利索索,从不说三道四,从不拖泥带水。
  很多时候,我说汇一千,她会打两千;我会汇两千,她会打四千,每一次都是第一时间汇款,每一次都会只多不少。
  好多次,为汇款给老爸治病,我和邻家女孩都要找人去借,生怕耽误了老爸的治疗。
  特别是刚刚结婚的头几年,我工资低,邻家女孩没有固定收入,岩哥经常生病,还供着一个按揭的小房子,标准的“月光族”,经常需要借钱为老爸治病。
  那时,经济压力确实很大,一接到老妈的电话,第一反应就是老爸又住院了,又该借钱寄回去给老爸治病了。
  那时,比经济压力更大的,是对老爸病情的牵挂或是忧虑。
  那时,特别害怕妈妈在电话说老爸又拒绝服药打针了。
  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
  老爸之所以屡屡拒绝治疗,大致有三个原因:怕给孩子们带来过重的经济负担,心疼一直用心照料自己的妻子,尘肺没有治愈的可能。
  这些原因,每一个都让老爸非常纠结,每一条都足以让他放弃治疗。
  特别是最后一条,屡屡打击老爸坚强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看着当年和自己一起挖煤的兄弟们一个个因尘肺而死去,老爸的精神压力很大,数次想放弃治疗。
  去世前,老爸多次在电话里对我讲:小儿,我这个病没啥子搞头,早晚都是个死,要不是你们几姊妹花钱用药保着,我坟上的树子都已经很高了。
  类似的话,我的乡亲们也多次对我提起。
  事实上,老爸是个善良的男人,具有很强的奉献和自律意识,总是为别人着想,总怕给后人添麻烦。
  老爸数次想要放弃治疗,并非他不留恋这个有情有义的人世,而是不愿给家人带来更多的经济和精神负担。
  那时,每每老爸拒绝服药打针,妈妈都会第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
  因为妈妈知道,老爸最在意的就是我这个幺儿,很多时候也愿听我这个幺儿的劝。
  每每此时,我都会第一时间往家里打电话,耐心地做老爸的思想工作,让他放下包袱,安心治疗。
  每每此时,老爸都会讲同一番话:小儿,为我这个病,你们几姊妹花钱太多了。你们都有自己的家,还有孩子,需要钱的地方很多。我这个病,没什么搞头。
  每每此时,我都会对老爸讲同一番话:这是我们这些后人应该做的,换成谁都会这么做。不这么做,我们的良心何在?我们还怎么去教育细娃儿?
  每每此时,邻家女孩总会站出来,用女人特有的细心和体贴,让老爸重燃生的希望。
  我得承认,这方面,邻家女孩确实比我强很多倍,她总能找到说服老爸的切入点,每一次都马到成功,屡试不爽。
  邻家女孩选择的切入点并不复杂:亲情,老爸至死也放不下的浓浓亲情。
  2011年春节前夕,老爸再次病重,并且拒绝住院,态度并以前任何一次都坚决,谁劝也不好使,还打来电话让我们回去一趟,说是想看看我、邻家女孩和我家的小屁孩儿。
  那时,我正在大连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根本无法脱身。
  那时,我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向老爸解释我不能回去的原因,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继续接受治疗。
  邻家女孩在电话里的一番话,让老爸重新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心。
  邻家女孩讲:这次您幺儿真回不去,能回去肯定回去了,他都哭了好几场…您那病又不是癌症,坚持用药就没事…妈妈71岁生日时,他们五姊妹都回去给妈妈祝寿,我们都回去看您,您的孙子们都回去…
  见孩子们最后一面,成为老爸坚强活下去的最后理由。
  谁知,当老妈71周岁生日来临时,我和大哥都因工作上的事情走不开。
  于是,后来才有了小妹强迫她的哥哥姐姐、嫂嫂姐夫一起回老家过年的建议,才有了我关于全家人都回去给老爸祝寿的提议。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30日6:26 于雪花飘飘的冰城哈尔滨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49
老妈在沈阳之51:爱的祭奠
2012年3月31日   星期六    沉淀心情   沉淀记忆
  
  最近一周,我的这个《老妈在沈阳》系列写得有些沉重。
  从《爱的咀嚼》到《爱的味道》,从《爱的重量》到《爱的温度》,从《爱的唠叨》到《爱的呵护》,从昨天《爱的坚守》到今天《爱的祭奠》……
  爱,不只是美好,有时也会让人沉重,让人迷失幸福的方向。
  因为那些还没远去的悲伤,因为对老爸老妈爱的追忆,我的这些日子,多少有些莫名的忧伤。
  忧伤不是生活的主题,悲伤也总有淡忘的时候。因为生活还得继续,生活必将继续。
  伴随着这篇《爱的祭奠》,我的这个系列也将暂时告一个段落。
  当然不是再见。
  我说过,这个系列没有写作计划,没有截稿之日,心有触动时,有感而发时,记录还会继续,既督促自己,也温暖他人。
  既然不是再见,这篇《爱的祭奠》依然延续悲伤的旋律。
  是的,这确实是个让人悲伤的主题。
  时至今日,老爸离开我们已经两个月零一天了。
  时过境迁,但那些悲伤的时刻,一直还未走远。
  因为老妈近在眼前,因为老妈的刻意回避,那些让人肚肠寸断的记忆碎片,时不时串地串联成一个个完整的故事场景,伤痕累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老爸去世后至下葬前的两天两夜里,悲伤过度但顽强站立着的妈妈,已然成为我们这些后人最不忍面对的那位亲人。
  有三个场景,至今还清晰如初。
  正月初七上午,当乡亲们把老爸的遗体从岩上简易车坝抬回我家堂屋时,老妈捂着嘴,摇摇晃晃地跟在众人后面,无声地哭泣着。
  我上前搂住妈妈,告诉她不要悲伤,因为老爸终于解脱了。
  妈妈泪流满面,什么也说不出来,伏在我肩上无声地抽泣着。
  大哀无声。我终于体会到了这个句话的真实涵义。
  正月初九凌晨前见老爸最后一面时,妈妈的无声痛哭再次重重地击中了我。
  妈妈伏在打开盖子的灵柩上,默默注视着静静睡去的老爸,泪流不止,久久不愿离去。
  我们五兄妹的情绪全都失控了,全都泪流满面,全都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强忍悲痛,上前把妈妈拥在怀里。
  有些站不稳的妈妈浑身颤抖,流着泪,张着嘴,但一点声响也没有。
  按照老家的风俗,丈夫去世,妻子不得送葬,妈妈也因此失去送别我老爸最后一程的机会。
  送葬回来,按照老家的风俗,我们这些后人要向妈妈、大叔、大舅等长辈跪拜,以示敬重和安慰。
  见到妈妈,二姐和小妹跪在妈妈跟前,哭喊着妈妈。妈妈泪流满面,告诉孩子们不必这样。
  我上前抱了抱妈妈,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过几天我会带她一起去沈阳。
  妈妈流着泪,拼命地点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爸去世七天后,当我和二哥、二姐陪着妈妈去老爸坟前告别时,妈妈一个人自言自语:周年时我再回来,周年时我再回来。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31日16:25 于沈阳公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50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24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52:清明泪流缅先烈
2012年4月3日  星期二  老人的眼泪  心灵的洗礼

  今天上午,原本想让12岁的儿子到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受受教育,不料却被72岁老妈的泪水感动得够呛。
  吃过早饭,几乎是在奶奶和爸妈的软硬兼施下,一心想留在家里玩电脑游戏的儿子终于答应去沈阳北陵附近的抗美援朝烈士陵园祭奠先烈。
  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但迟迟没有付诸实施。
  原本打算清明当天去的,不料被安排值班,只能将计划提前到今天进行。
  截止目前,我已在沈阳生活了将近6年时间,不能数次坐车经过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但一次也没进去过,甚是遗憾。
  在家人的陪伴下,今天我将抹去这个遗憾。
  上午9时许,当我们抵达烈士陵园时,几辆消防车和若干武警官兵在大门附近严阵以待,防范着可能出现的各种火灾隐患。
  此时,烈士陵园内已有不少前来祭奠先烈的人们,以单位统一组织的居多。比较醒目的,是一个打着武警方队和一支陆军分队。
  停好车,我和儿子走在前面,老妈与邻家女孩结伴而行,一家四口结伴先去参观烈士纪念馆。
  这是一个专门陈列中国人民志愿军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牺牲烈士英勇事迹的展馆,18万名战死异国他乡的中华儿女在这里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罗盛教…这些早已镌刻在我们记忆深处的英雄形象,因为那些图片和文字,再次那么鲜活地从脑海浮现出来。
  还有那些无法一一记住的先烈名字,在红底黑字简介的映衬和或有或无遗照的提示下,那么强烈地进入我们的记忆。
  尤其是那一段段简短的英雄事迹介绍,让人震憾,让人动容,让人心生感动和敬佩。
  沿着长长的英烈纪念墙,我和儿子专门留意了一下先烈们牺牲前的最后壮举:堵机枪眼,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高举爆破筒跃入敌群,抱着敌人跳下悬崖……
  尤其是选择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不止一个,而是有很多个,多到我们没有数过来。
  包括用胸膛堵敌人机枪眼的,也不止黄继光一个,而是有好几个。
  参观过程中,邻家女孩不时问我:怎么没发现女的?她还对我讲,如果生在那个年代,她也会做和这些英雄一样的事情。
  参观过程中,老妈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细,从一楼展厅到二楼,始终走在最后。
  参观结束走出二楼展厅时,我看到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围在一张无人值守的办公桌前,争抢着往留言簿上写下自己受到的心灵震撼。
  儿子着急着回家玩电脑或是打乒乓球,拉着我就要楼下走。
  我不经意的回头,看到老妈的神色有些异样,双眼泪花闪闪,站在那群年轻人身后,没有打算就此离开。
  我意识到老妈可能也想留下自己的参观感受,便喝退急着下楼的儿子,让他稍等一会儿。
  儿子有些不情愿,但他看到奶奶的泪眼,小家伙儿选择了闭嘴和呆在原地静静等候。
  终于轮到老妈留言了。
  妈妈从外衣兜里掏出一枝圆珠笔在手心试了试,像是没了墨水。
  站在一旁的一名大男孩递给我老妈一枝钢笔,其他几名年轻人围在我妈妈身边,看这位老人会留下什么样的参观感言。
  妈妈抬起右手擦了擦泪眼,开始在留言簿上留言。
  妈妈没有随身携带老花镜的习惯,写起字来有些困难。
  但妈妈显然有很多话想说,写得很流畅,几乎是一气喝成。
  我赶紧掏出手机,给妈妈抢拍了两张照片。
  写完了,妈妈抬头,用四川话告诉我:“力所能及的及字好像写错了。”
  我说没事,能看清就好。
  此时,我有些泪眼模糊,为老妈的泪水,也为她的真诚。
  我用手机拍下了老妈的简短留言:“我看完了,心情特别感动,又特别伤心,为死去的烈士们感到特别骄傲。我以后做到力所能及的事。谭世英”
  从展厅出来,妈妈说什么也没带,应该买点鲜花过来。
  邻家女孩也讲:以为这里有卖的,结果什么也没有。
  我安慰妈妈:明年再来时,我们买好鲜花带过来。
  经过抗美援朝烈士纪念碑前往墓地时,数名统一身着黑色风衣的人站成一排,两人向纪念碑敬献了花篮,之后在音乐的伴奏下,集体向革命先烈默哀一分钟。
  听到悲伤的音乐响起,我和邻家女孩停在脚步,面对纪念碑,肃立默哀。
  见此情形,着急往前走的儿子也消停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待默哀完毕,回头再看老妈,只见老人家静静地站在那里,泪水再次盈满她的双眼。
  路过邱少云烈士陵墓时,我和邻家女孩停下脚步,分别向这位我们上小学时就敬佩不已的英雄三鞠躬。
  之后,我和邻家女孩说服儿子,让他也给邱少云烈士三鞠躬。
  老妈紧随孙子之后,恭恭敬敬地肃立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向邱少云烈士三鞠躬。
  之后,我们一家四口逐一走过黄继光、杨根思等烈士的墓前,沿着陵园的水泥道路,缓缓地走了一圈,静静地表达着我们的崇敬和哀思。
  
  
  天高云淡  2012年4月3日16:01于沈阳公宅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50
老妈在沈阳之53:做力所能及的事
2012年4月18日  星期三  勤劳老妈  模范老妈

  半个小时前,我从外面跑步回来,看见老妈正在扫我们小区室外楼梯上面那条长长的缓台。
  也许应该叫阳台,三四米宽,几十米长,阳台的内侧有规则地排列着若个门洞,对应着若干单元,上面住着若干人家。
  我在缓台半露天楼梯里,偶遇一对母女下楼,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背个书包,像个初中学生。
  我上缓台时,妈妈已经完成清扫工作,左手拎着一个铁皮做成的垃圾盒,里面装满了细细的泥土和其它残物,右手拿着一把扫帚,乐呵呵地看着我。
  我问妈妈多长时间清扫一次,她说脏了就扫。
  我问妈妈我们单元的楼道扫了没有,她说还没来得及。
  我问妈妈她手里的那些垃圾怎么办,她说先放在这里,一会儿下楼时带个塑料袋下来,装好后拎到垃圾回收点。
  我问妈妈出去溜达没有,她说没去,说你出去跑步,怕你没带钥匙进不了屋,所以就在下面一边扫垃圾,一边等你回来。
  我问妈妈热水烧上了没有,她说烧上了,你回去就能洗澡。
  一起上楼时,妈妈说起那对母女,问那个孩子那么大了为啥还要家长送。
  我说城里都这样,大人对孩子都不放心。
  妈妈说还是大人有时间。
  我说是城里的车太多,不安全,家长们都不放心。
  妈妈不再说什么,静静地走在我前面,往我家所住的九楼爬去。
  回到家里,我说跑跑步、出出汗,真舒服。
  妈妈说就是要多运动,总呆着对身体不好。
  突然,我想到了妈妈刚才的举动,想到了被她不时清扫的楼道和缓台,想到了妈妈那天给我说起的那两个聋哑朋友。
  那天,妈妈正在扫楼梯,遇到与我们家一个门洞里那两个聋哑女子,她们不停地比划着,向我妈妈竖着大拇指。
  我还想到了清明节的前一天带妈妈和妻儿去抗美援朝烈士陵园的场景,想到了妈妈在纪念馆的留言,想到了她含泪留下的那句话:“我以后做到力所能及的事。”
  我想,对于72岁的妈妈来说,对于一个刚刚到城里生活的农村老太太来说,对于一个有着近50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来说,妈妈的那些留言是真诚的,妈妈清扫楼道的举动是自觉的。
  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给别人提供方便。
  这就是老妈的所言所行。
  这就是一名老党员的实际行动:没有豪言壮语,只有默默无闻;不必惊天动地,只需力所能及。
  
  
     天高云淡  2012年4月18日7:14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50
老妈在沈阳之54: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原来我还有小姨
2012年7月10日  星期二  清晨细雨  感恩继续

  转眼,老妈来沈阳和我与妻儿一起生活已近半年。
  半年过去了,老妈逐渐从丧夫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可以很从容地在在我面前提起老爸,提起他们相伴30载的点点滴滴。
  半年过去了,老妈的气色好了,体重增加了,从不到70斤增加到了90斤出头。尽管依然消瘦和单薄,但毕竟比以前胖了不少,这让我和邻家女孩无比惊喜,也倍感欣慰。
  半年过去了,老妈已经习惯城里的生活,天天忙着和我岳母一起买菜逛街,忙着为我和妻儿做饭和其它家务,忙着不时给她的孩子和孙儿们打个电话,忙着偶尔与亲戚或同学们在电话里拉拉家常,忙着清扫小区楼道和在我家阳台上种花种菜。总之,老妈在沈阳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半年来,只要不加班或不出差,我会像儿时一样黏着老妈,听她讲过去的故事,听她讲那些记录着家族苦难与拼搏的陈年旧事。
  我发现我对老妈的了解其实非常有限。多少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在即将不惑之时有了与老妈亲密接触的机会,庆幸可以从老妈那里了解到家族的历史。这对于我,对于我的家人,无疑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扯远了,还是继续听老妈讲那些真实的故事吧。
  那一天,当老妈说我还有一个小姨的时候,我很吃惊。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除了大舅和幺舅,老妈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其实,在我老妈之后、大舅之前,外公外婆还生育过一个女儿,也就是老妈的小妹、我的小姨。
  小姨大概出生在1943年,比我老妈小3岁。
  小姨长到四五岁时,我外公已是一名地下党员,一边做着裁缝,一边忙着给川东游击队收集和传递情报。
  在老妈的记忆里,小姨是个乖巧的女孩,除了不喜欢读书,别的一切都好,心地善良,十分勤快,什么活儿都抢着干。等到大了一些,小姨不像是个妹妹,倒像是个会心疼人、会照顾人的姐姐。
  那时,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苦,但过年的时候,当裁缝的外公会给老妈和小姨每人做一套漂亮的花衣服,让他的两个女儿成为骄傲的小公主。
  有了花衣服,小姨却舍不得穿。尤其等我老妈上初中之后,小姨的新衣服只在过年那天穿那么一小会儿,之后脱下来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底,从此不再去穿。
  等到我老妈放了暑假从学校回来,新学年快开学的时候,小姨总会把花衣服从箱底翻出来:姐,你上学穿吧,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再说我在家干农活,也不适合穿这种衣服。
  老妈自然不干,但又犟不过小妹。最后的结果总是这样的:妹妹把新衣服让给姐姐,姐姐的穿旧的衣服穿在了妹妹身上。
  于是,老妈每年都会有两套新衣服,上学期一套,下学期一套,让她的女同学们羡慕不已。
  小姨十分心疼自己的姐姐,我老妈放暑假的时候,什么活儿也不用干,只需用心复习功课就行了。
  外公外婆偶尔安排我老妈做点家务或是农活,小姨总是站出来:我去,让姐姐看书,她还有好多作业都没写。
  很多年过去了,说起自己懂事的小妹,老妈一直微笑着,一脸的幸福。
  让人痛心的是,老妈初中还没毕业,小姨就病逝了。
  原本,如果不是在大集体,如果不是生产队队长的固执和无情,小姨可以不死。
  那一年夏季某天,天气炎热,小姨突然肚子痛,痛得满地打滚。
  那天,外公不在家,我老妈在学校,外婆去向生产队队长请假,说要带我小姨去看病,却遭到拒绝:肚子痛有啥好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耽误了农活,你负责得起?
  外婆没敢违背队长的旨意,把小姨留在家里,自己下地干活去了。
  等到外婆收工回来,我的小姨已经没了呼吸。外婆哭天喊地,但已无法更改小女儿已经去世这个残酷的事实。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10日6:17  于大连蓝星宾馆1005房间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50
老妈在沈阳之55: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分家之初的艰难岁月
2012年7月11日  星期三  腥臭味道  海的味道  

  时间回到1962年深秋。
  那时,老妈和生父刚刚结婚不久,和他们的二哥二嫂、我的二爷二娘(即二叔二婶)生活在一起。
  我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身为老幺的生父先是在他大哥大嫂的照顾下长大。我大爷大娘去世后,又与我二爷二娘共同生活,直到与他第一个妻子、我的陈妈妈结婚再丧偶,直到与我老妈再婚。
  亲兄弟也有分家的时候。我老妈嫁到赵家岩柏树梁不久,二娘提出分家。除了大爷大娘留下的堂兄堂姐自愿选择与幺叔幺婶一起生活外,我父母能分到的东西实在不多:两间房子,两箩带壳的稻谷。
  原本,也有脱壳的稻米。可二娘却藏了个心眼,先提出他们要稻米。
  身为弟弟和弟妹,我的父母不能多说什么,但多少有些为难。
  因为我生父中过风,手脚不是很方便,而我老妈结婚之前一直在学校念书,干农活和家务活都不在行。何况那时还没有电动打米机,稻谷要先用石碾子碾,再用筛子筛去稻壳,这两样,我老妈都不会。
  见我父母默不作声,一直在一旁观看分家过程的四奶奶向我老妈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同意要两箩带壳的稻谷。老妈有些惶恐,不知道四奶奶什么意思,但也别无选择,只能同意二娘的分配方案。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四奶奶开始过来帮我老妈。先是教我老妈如何碾米,之后又到大奶奶家借来筛子,手把手地教我老妈怎么筛米。
  我妈从小学习好,脑瓜自然好使,四奶奶稍稍那么一教,她很快摸到了门道,两箩稻谷,很快变成了洁白的大米。
  因为有四奶奶的无私帮助,那些想看我老妈笑话的人只能失望。
  时隔多年,每每说起四奶奶,说起老人家当年给予的关心和帮助,老妈总是充满感激。
  在老妈充满感情的回忆中,四奶奶这个苦命女人的形象,在我心中也越来越高大。
  就这样,我的父母领着一对侄儿侄女,开始了分家之初的艰难岁月。
  分家后不久,因为是村里难得一见的高中生,老妈被选到子弟村小学当民办老师。两年后,我大哥出生;再过两年,我二哥出生。
  随着孩子的增多,父母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
  刚分家的时候,我们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要什么没什么,几乎什么东西都要借。特别是一些日常用具,更是要经常到我二爷二娘家借。
  每每我老妈去找她二嫂借东西,我二娘总要意味深长的叮嘱一句:别给我弄坏了,不像你们有钱,我可没钱去修哈。
  是的,那时,相对于一般的农村家庭,我家算是有固定的经济收入。当时民办老师每月有15元钱的工资,在农村也算是高收入,可以带来较好的生活。
  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那时是大集体,农民靠工分吃饭。我妈在村小教书,生产队里自然没有她的公分,全靠我生父一个人的工分去分钱分粮分柴火。
  刚开始还马马虎虎,全家人能混个半饱。后来随着孩子的增多,粮食根本不够吃,柴火也不够烧,日子越过越艰难。
  那时,拿钱买粮吃是不可思议的,买煤代替柴火倒是可行,但这需要不小的开支。
  当时,烧煤也是一项奢侈的消费,大多数人家会选择利用农闲或一早一晚去野外弄些柴火。 可我家不行,生父手脚不利索,老妈忙于教书,只能买煤来烧,使原本相对充裕的钱袋子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到后来,老妈的工资已不足以承担家里的开销,粮食也越来越不够吃。没办法,老妈和生父一商量,只好选择每月将工资交给生产队一部分用来换取工分。
  如此这般,我家的日子就越过越艰难了。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11日6:38  大连大长山岛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51
老妈在沈阳之56: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背着孩子去演戏
2012年7月12日   星期四   劳动公园  闹市绿州

  很少听到老妈唱歌,或者说从没听过老妈唱歌。
  不知是遗传了生父还是老妈的基因,我们兄妹五个都喜欢唱歌,并且嗓音都不错。我儿子年纪不大,却是我家出了名的麦霸,一进KTV,什么歌曲都会唱,每次都让我们大吃一惊:这小子啥时候学会的?
  那天和老妈探讨遗传和乐感的关系问题,老妈笑了:哪个不喜欢唱歌?我还演过戏哩。
  我这才想起,继父在世的时候,老两口每每来东北小住,二老最喜欢看的电视频道就是央视的戏剧频道。看来里面真有故事啊,嘿嘿。
  见我很好奇,老妈跟我讲起当年她参演《白毛女》、《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等样板戏时的情景。
  话说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后叶,在当时中国第一夫人江青的大力号召和亲自组织下,全国兴起一股京剧热,从中央到地方,从省里到县里,从乡镇到生产大队,无一例外都要组织演出队,排练和巡演领袖夫人钟爱的样板戏。
  在这种大背景下,老妈作为四川省开县岳溪区胡家乡子弟大队当年屈指可数的高中生,还是学校老师,自然会被抽去演戏。
  那时,我大哥已经出生了,没人照看,老妈天天背着他去学校上班,外出演戏时当然也要带在身边。
  大哥就是大哥,还不会走路和说话时就非常懂事,不哭不闹,谁抱都要,十分讨人喜欢。
  但大哥也有不听话的时候。比如,每每轮到老妈出场时,他非要跟着上台,别人怎么哄都不行。
  哈哈,真不愧是我们家的老大,就是知道把握机会。可不是,小屁孩儿一个,竟然懂得了抢镜,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于是,生产大队的演出队不得不改动剧情,允许我老妈背着儿子上台唱戏。
  我大哥也真逗,每每老妈上台唱戏,他趴在背上一声不吱,尽情品味跑调的京剧和乡亲们稀稀拉拉的掌声欢呼声起哄声。
  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个场景一定很搞笑,老妈的心情一定很忐忑。你想想啊,要是我大哥突然大哭大闹起来,或者干脆在老妈背上来点屎尿啥的,我老妈情以何堪?那戏还怎么演?
  所以,我不得不佩服老妈和大哥,也不得不佩服那个草台戏班的无穷创意。如果让当时的第一夫人江青知道她的样板戏被改成这个样子,还不得被活活气死?哈哈。
  说起这段往事,老妈也乐得不行,但她没忘记再三夸奖我大哥从小就懂事。
  我问老妈当时都演什么角色,她说记不住了。
  我没再深问。但我知道,对于老妈来说,那段背着孩子上台演戏的经历一定是快乐的。而这,也正是艺术的魅力所在。
  写到这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回家动员老妈重学京剧,让她重拾青春岁月和曾经的快乐。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12日6:47  于大连蓝星宾馆1005房间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06:52
淡淡紫丁香 发表于 2012-7-16 06:49
来分享妈妈在身边的幸福,閲读一个家族的恩爱情仇,酸甜苦辣,喜欢这种纪实风格

嘿嘿,流水账,别见笑。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2-7-16 08:02
般若山人 发表于 2012-7-16 06:50
老妈在沈阳之54: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原来我还有小姨
2012年7月10日  星期二  清晨细雨  感恩继续
   ...

  这个系列又开始了。好!小姨的故事令人动容。问好山人!{:soso_e181:}
作者: 暮雪    时间: 2012-7-16 10:39
温习,依然感动,好妈妈{:soso_e163:}
作者: 心月    时间: 2012-7-16 11:01
分享师父的幸福!
瞧出了一个秘密,原来师父的母亲和岳母是老邻居,原来师母和师父自幼青梅竹马,难怪叫邻家女孩……温馨啊!!!!!!

作者: 心月    时间: 2012-7-16 11:02
不忍心打断师父,却又忍不住蹩进来留只小爪爪
作者: 李子四    时间: 2012-7-16 16:31
看了几节,感觉到了温馨。休息一下,日后再读。谢谢山人分享这种家庭的和谐快乐。
{:soso_e179:}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19:08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2-7-16 08:02
这个系列又开始了。好!小姨的故事令人动容。问好山人!

是的,亲情,总是让我们倍受温暖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19:10
暮雪 发表于 2012-7-16 10:39
温习,依然感动,好妈妈

{:soso_e183:}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19:10
心月 发表于 2012-7-16 11:01
分享师父的幸福!
瞧出了一个秘密,原来师父的母亲和岳母是老邻居,原来师母和师父自幼青梅竹马,难怪叫邻 ...

哈哈,才看出来?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19:10
心月 发表于 2012-7-16 11:02
不忍心打断师父,却又忍不住蹩进来留只小爪爪

欢迎欢迎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6 19:11
李子四 发表于 2012-7-16 16:31
看了几节,感觉到了温馨。休息一下,日后再读。谢谢山人分享这种家庭的和谐快乐。

谢谢。请多指教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7 12:12
老妈在沈阳之57: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让人落泪的同学聚会
2012年7月16日   星期一   杯具了  跑肚了

  三个月前的一个周末,老妈拿出她们高中同学50周年聚会的光碟,问我家里的电脑能否播放。
  我知道老妈的意思,她是希望我能陪她重温一下那些感人时刻。毕竟,人生苦短,能以50周年计算的事情少之又少。对于年过古稀之年的老妈她们来说,这种同学聚会更是弥足珍贵。
  于是,我陪老妈坐在电脑跟前,和她一起去感悟那次震撼人心的聚会。
  1959年初秋,老妈成为四川省原开县第一高级中学62级新生。按照惯例,她们那一届高中生称为高18班,也就是开一中招收的第18批高一新生,下设8个组。也就是说,她们那一届高一新生共有8个班。
  因为随之而来的三年自然灾害,这届高一新生注定要经过不平静的高中生涯。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老妈也不例外。从高一开始,一到周末,她和别的同学到开县码头干零活,往船上挑煤炭,靠下苦力挣钱用于日常开支。妈妈的身材瘦小,真不也想像当初她是怎么去挑煤挣钱的。
  尽管如此艰难,老妈的求学生涯依然被无情地中止了。
  1961年,缺少粮食的开一中不得不一再压缩办学规模,高18班的学生要么被分流到别的学校,要么干脆被安排回家务农,8个班变成了4个班。
  高三上学期,因为外公被活活饿死,因为生产队领导每周都往开一中写信强烈要求在校学生回乡支援农村生产,学习很好的老妈被迫辍学,命运从此被彻底改变。
  因为没有读到毕业,成家后老妈与她的高中同学们联系并不多。加之那些念完高中的同学大多考上了大学或是中专,纷纷进了城市工作,巨大的城乡反差也拉大了老妈与同学们的距离,以至于在那次50周年大聚会之前,老妈很少提及她的高中同学,甚至对老师和同学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起来。
  大概是2006年夏天,开一中高18班的几个男同学在四川成都聚会,萌生了组织整个高18班同学聚会的想法。于是,几个骨干分子分头行动,费尽周折,到处打电话,终于联络到了所有同学和老师。包括已经不在人世的,也都一一联系到了他们的家人。
  2009年8月,开一中高18班的同学们带着老伴,或在儿女们的陪伴下,从祖国四面八方前往因三峡水库而诞生的开县新城汇集。
  这次聚会老妈是一个人去的。通知让带老伴,但那时我老爸的病情已经加重,说啥也不同意前往,老妈只能独身赴约。
  我在录像中看到,看过七旬的老人们见到昔日的老师和同学,一个个激动万分,热烈拥抱,互致问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不少人脸上还挂着喜悦的泪花。
  我在录像中看到,尽管有的老师已经年近九旬,腿脚已经不便,说话不也不太利索,但一下子看到那么多学生,依然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与欣喜。
  我在录像中看到,一个组织聚会的阿姨由于操劳过度,说话太多,嗓子已经哑得不行了,可她依然坚持在致辞,诉说对老师和同学的思念,讲述这次聚会的起因和组织过程,其认真的态度,沙哑的嗓音,让人动容。
  最让我动容的,莫过于老人们对逝世老师和同学哀悼的环节。
  先是由主持人逐一念出已经离开人世的老师和同学们的姓名,之后全体起立,向逝者默哀一分钟。
  我在录像中看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肃穆而立,有的人在抹眼泪,有的在抽泣,用悲伤寄托着对逝者的哀思。
  看到这一段,我泪流满面。
  是啊,人生就是一个悲喜交加、聚散交替的过程,今日的相守必然连着明天的离别。谁又敢确定下一次还能在某一个地点看到同一些人?
  对于那次聚会,老妈显然印象深刻,不时翻出印有照片、联系电话、通信地址的通信录,告诉我谁是科学家,谁在政府工作,还给我讲一些当年发生在学校的有趣事情。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16日6:57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7 12:12
老妈在沈阳之58:学不会的手机短信
2012年7月17日  星期二  腹泄止  快乐来

  老妈使用手机其实已经整整4年。
  早在2008年秋天,老爸老妈来沈阳小住时,我就给二老准备了一部手机,之后由老妈从沈阳带到合肥,再从合肥带回重庆老家。
  老爸老妈是在2009年春夏之交从合肥大哥和小妹那里回重庆山区老家的。因为意识到老爸的身体已不允许他再次出来,我坚持让二老坐了回飞机,并在沈阳买好机票,让大哥在合肥送他们去机场,再让重庆的亲友去接机。
  老爸老妈从合肥出发那天,因为老妈随身带了个手机,我的心里一直有底,不用担心二老走丢了,更不用担心二老没人接送。
  回到老家后,老爸的尘肺一年年加重,住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时不时的,老妈就会用手机给我打电话,说老爸的病又犯了,又住院了,又没钱了…接完电话,我就往银行跑,或让邻家女孩去汇款,从没敢耽误。
  当年我给二老的那款诺基亚手机真是耐用,一直到老爸今年春节期间病逝,一直到老妈从老家来沈阳和我与妻子一同生活,这部手机虽然有些面目全非,可信号和通话质量都出奇的好。
  可老妈的听力和视力却在逐年下降,经常说看不清电话号码或是听不清别人打来的电话。
  今年情人节那天,我给老妈和岳母每人买了一款屏幕和声音都大了不少的老年手机,从此老妈再也不用为看不清号码和听不清声音而发愁了。
  对于看过古稀的老妈而言,手机其实就是一个通话工具而已。除了接打电话,什么上网、玩游戏,老妈一个不会,甚至连收发短信也没弄明白。
  刚来沈阳不久,老妈通过同学通讯录,联系到了她在辽宁盘锦工作并已退休的高中男同学卿昌福。
  卿叔叔是个时尚的老人,会上网,会捣鼓手机,自己还在写书编书,收发短信更是小菜一碟。
  和我老妈联系上后,卿叔叔不时发条手机短信,问我老妈在沈阳可否习惯,还叮嘱我老妈学发短信,说这样即方便又省钱,是个不错的沟通方式。
  每当卿叔叔发来手机短信,老妈都会求助于我,让我帮忙看看是什么内容。我教她收看、阅读和回复短信,教了好几次,她都说记不住,我也就没在强求,只能每次把卿叔叔发来的短信念给她听。
  为了不让卿叔叔失望,我以老妈的口气回了几次短信,还通过短信发去我家的具体住址,欢迎他带着老伴来沈阳玩。
  一来二去,卿叔叔以为我老妈学会了收发手机短信,还专门发来短信表示鼓励,大意如下:老同学真不错,学得还真快。弄不懂的地方,问问你小儿子和小儿媳…
  我把卿叔叔的短信念给老妈听,她嘿嘿直乐:我可学不会。
  对这些情况,卿叔叔全然不知,直到“五一”我陪老妈去盘锦去看望老同学及爱人,卿叔叔才知道实情,当时就乐得不行:你当年学习不是挺好嘛,怎么连个手机短信都学不会?
  老妈就是个乐,啥也不说。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17日7:01  于沈水之阳


作者: 李子四    时间: 2012-7-18 16:33
再来看,也很感动老同学聚会。我们也差不多到这年纪了呵。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8 19:11
李子四 发表于 2012-7-18 16:33
再来看,也很感动老同学聚会。我们也差不多到这年纪了呵。

问好老前辈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19 07:00
老妈在沈阳之59:陪着老妈去盘锦  会会她的老同学
2012年7月18日  星期三 阴的天  闷着热

  自从联系上在盘锦辽河油田的高中同学卿昌福之后,老妈最向往的事情,莫过于哪天去一趟盘锦和昔日同窗叙叙旧。卿叔叔也一再给我打电话,让我抽空送老妈过去。我自然满口答应,之后静等时机的到来。
  年后一直忙,包括大多数双休日和清明放假,全都在办公室度过。我一再向老妈保证:下次放假或是遇到不加班的双休日,一定陪您去盘锦。
  老妈倒也不急:工作第一,有时间再说。
  4月二十几号,手头着急的工作终于忙得差不多了,再一打听,说是今年“五一”小长假提前到30号放假。正好不用加班,也没有值班任务,便和老妈商量去盘锦的相关事宜。
  原计划由邻家女孩开车,我作陪,把老妈送去之后我们两个再返回沈阳,后因老婆大人因故离不开身,我和干妈只好改坐长途汽车去盘锦。
  其实我更倾向于坐火车。沈阳去北京的动车组经停盘锦,一个小时的车程,相当方便。可卿叔叔却建议我们坐汽车,因为动车停靠在盘锦北站,离市区还得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瞧瞧,这就是动车,快是快,但那个麻烦劲儿快赶上坐飞机了。不坐不罢,反正老妈也不晕车,坐一两个小时长途汽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早早订好4月30日9点左右去盘锦的虎跃快客车票。当天吃完早饭,老婆开车把我和老妈送到长途客运站,检票进站,上车出发,11时许抵达盘锦。
  途中,卿叔叔来了好几次电话,叮嘱这叮嘱那,生怕我把他的老同学给整丢了。我们到达目的地时,他和他的小女儿早已等候多时。
  下了车,才发现退休多年的卿叔叔一点不显老,满头乌发,神采奕奕,全然不像年过七旬的老人。见到我们,比我小两岁的卿叔叔的小女儿很热情,亲热地叫我老妈为阿姨。
  坐上卿家小妹的私家车,我们直奔卿叔叔家。
  那是位于辽河油田家属区的一个管理正规的小区,小高层,八成新。卿叔叔的位于三楼,通透的大客厅,精致的房间组合,收拾得窗明几净,给人以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和老妈进屋的时候,卿叔叔的爱人、我的阿姨和大女儿卿洁在门口迎候。
  一了解,才知卿叔叔大学毕业后先是被分到大庆油田,后被抽调到盘锦,参与开发辽河油田,之后作为第一代辽河油田人在这里扎根成家,一直干到退休。
  一了解,才知道道阿姨也是重庆开县人,还是老妈在开一中的校友,只是低一级而已;如果没有记错,卿洁和我同岁,月份小一些,依起来该叫我哥。嘿嘿。
  阿姨满头白发,据说得了什么病,像是肿瘤,长年不离药,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阿姨也很挺幸福,她的老母亲75岁那年从重庆开县来盘锦照顾生病的小女儿,一照顾就是20年,95岁那年才去世。
  阿姨有个大姐还在开县城,将近80岁了,来过盘锦几次,现在说什么也不出来了,说是要定期去老伴的坟头拔草,担心她一走,这事没人管了。
  听阿姨这么讲,我很感慨。什么是夫妻?这才是。即便是阴阳两隔,活着的那个依然不离不弃。看似简单的事情,却闪耀着人性的光辉,让人动容。
  我和老妈的到来,最高兴的还是卿叔叔,脸上乐开了花,不停让我和他的老同学吃这吃那,中午还亲自下厨,按我们重庆开县老家的风味做饭烧菜。
  在卿叔叔和卿洁的忙碌下,午餐异常丰盛。卿叔叔拿出珍藏多年的五粮液,非要我喝两杯,他自个儿也倒满了酒杯,还给我老妈也倒了一小杯。
  饭桌上,我和卿洁成了陪衬。三个老人唠着上高中时的大事小情,越唠越热乎,一个个泪花闪闪,很是动情。
  卿叔叔说,今年他们大学同学要在成都搞最后一次聚会,因为好多人都走不动了。到时他会带老伴一起去,之后回开县城看一看。
  说起这些,卿叔叔和阿姨都有些落寞。是啊,人生苦短,都是年过古稀的人了,哪还有多少机会见到老同学?真是见一回少一回了。
  去盘锦之前,我带了个摄录一体机,到了卿叔叔家,不时给三位老人照张相合个影,偶尔也拍上那么一小段。
  这期间,卿洁就是一个乐啊,还不止一次跟我说:这些老人真有意思,这么大岁数了,还大老远地会老同学,一个个还那么激动。
  午饭之后,我把老妈留在盘锦,让她在这里小住几天,之后告别卿叔叔、阿姨和卿洁,坐车返回沈阳。
  这次盘锦之行,除了亲眼见证了老妈和老同学的那份浓厚的同窗情,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卿叔叔现代而充实的老年生活。
  卿叔叔退休十多年了,但一直没有闲着。忙着上网,忙着照顾生病的妻子,忙着收集共和国数千名将军的资料。
  卿叔叔从1955年共和国授予将官军衔开始,从大将到上将,从中将到少将,一直延续到如今,分门别类,逐人整理,打印装订了厚厚5大本共计400余万字的资料。
  这是一项繁杂的工程。那些整理出来的资料,有的来自书本,有的来自网络,有的来自图书馆,只要是合法渠道,卿叔叔都想方设法找来,能复制的复制,能扫描的扫描,之后再进行归类整理。
  卿叔叔说,他是个军事迷,收集整理共和国将军的资料也就是业余爱好。
  说真的,卿叔叔的这个业余家好让我感到很震撼。都用只要功夫深,铁棒麿成针,卿叔叔为之要付出多少心血嗬。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18日6:59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20 18:29
老妈在沈阳之60:在城里当农妇
2012年7月19日    星期四    陪同就是培训?  提包就是提高?

  老妈来沈阳之前,经常听到岳母抱怨城里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喝口水都要花钱,而老家随处都有免费的山泉;蔬菜瓜果也不好吃,怎么吃都吃不出老家那股清新味;满大街都是汽油味,呼口气都不通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岳母说的是实情。若论空气和食品质量,沈阳这座大都市和我们重庆开县的山区老家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岳母对乡村绿色食品的怀念,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老妈初来沈阳,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感触。但老妈是个乐观向上的老太太,适当环境也快,从她嘴里,很少听到与她本身有关的抱怨。
  乐观的老妈在积极适应新环境的同时,也力所能及地改变着环境。比如,老妈尝试着城里当农妇种菜。
  对于种菜,老妈这个在农村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老太太可以说是情有独钟。刚来沈阳时,她就张罗着要在我家的露天窗台上种点什么,无奈那时还是东北的冬天,天寒地冻的,种啥都会冻死,老妈只能静等着机会。
  东北的春天来得迟,直到4月底,小草才从冻土中钻出来。眼看天气一天天变暖,老妈开始做着在阳台种菜的各种准备。
  我家住9楼,往上搬运盆盆罐罐和泥土并不容易。好在老妈虽然有些驼背,但身子骨还算硬朗,走路嗖嗖的,干点力气活也不费劲,根本没用我和邻家女孩动手,她就无声无息地完成了种菜前的各种准备。
  为了备足种菜需要的泥土,老妈上公园,上工地,上青年大街两旁的绿化施工现场,借助塑料袋,一袋一袋地往9楼运。之后,老妈把松软肥沃的泥土装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敞口陶罐里,再撒上种子,浇上水,等待幼苗破土而出。
  对于老妈在9楼窗台种菜的尝试,我和邻家女孩成了地地道道的旁观者,嘴里支持,但从不行动,任由老妈一个人忙碌着。
  对于这种全新的种菜方式,老妈十分上心,生怕种不好,天天早上浇水,每天都要看上几遍。等到小苗长了出来,她在坚持浇水的同时,不时培土松土,忙得不亦乐乎。
  在老妈的精心侍弄下,窗台上的辣椒、苦瓜、黄瓜的枝桠藤蔓越来越茂密,越长越成气候,到7月上旬,陆续开花挂果。
  看着这一切,老妈是开心的。我和邻家女孩也乐意看到老妈自得其乐,不时夸奖几句,或是有意惊呼几声:“妈,辣椒长出来了!”“妈,我看见苦瓜了!”每每此时,老妈的笑容就会十分灿烂。
  当然我得承认,我和邻家女孩的表现有些夸张,那些蔬菜的长势其实并不那么可喜。主要是因为楼层太高,风太大,加之不接地气,或许根本就不适合种菜种瓜。
  比如,老妈种的那根苦瓜长得就很艰难,先是只开花不结果,后来终于长了个小苦瓜,却长势缓慢,就是长不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苦瓜命,嘿嘿。
  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老妈开心就好。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19日6:44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20 18:30
老妈在沈阳之61:怀柔的力量
2012年7月20日   星期五   繁琐工作  扯皮无尽

  仔细算算,老妈这一辈子,先后带过8个孩子:我们兄妹5个,外加我二哥的两个儿子和我家的小屁孩儿。
  老妈教育孩子的方式有些特别:不打不骂,就凭一张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说,或者可以称之为不厌其烦地做思想工作。
  这与老妈温柔善良的性格有关,也与她当过老师有关。那份耐心,那么细致,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在我关于孩提时代的记忆里,老妈不会吵架,不会骂人,不会打骂孩子,即便是受了委屈,她更多时候是选择一个人嘟囔,很少将自己的不良情绪强加于人。
  这一点体现在抚育孩子上,老妈的言行或许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怀柔。
  我们兄妹5个都长大成人后,老妈带的第一个小孩是我二哥二嫂的大儿子,也就是老妈的大孙子,随后是我和邻家女孩的小屁孩儿,再就是二哥二嫂的小儿子。其中,二哥二嫂的两个儿子可以说是由老爸老妈一手带大的。
  对于自己的孙子,老妈疼爱不已。所谓隔辈亲,这话一点不假,只要有孙子在身边,老妈会暂时忽略儿子儿媳和女儿女婿们。孙儿们成长过程中遇到什么烦恼,她总是慢言细语地劝说,效果往往不错。
  印象比较深的,有这么几件事情。
  一个是与二哥二嫂的大儿子有关。由于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这小子得不到父爱母亲,初中毕业后变得沉默寡言,还做过一些荒唐事,让爷爷奶奶很是上火。尤其是我老妈,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即便如此,老妈也没动手打过她的大孙子,甚至连大声的责骂都没有过。她反复做这小子的思想工作,终于让他归调并走上正路。
  去年,我大哥的儿子在合肥参加高考,成绩不太理想,连三本都没考上。大哥大嫂有意让这小子复读,可他说啥也不去。无奈之下,大哥给老妈打电话:妈,要您打电话劝劝你孙子?我看他比较听您的话。
  老妈其实并没带过大哥的儿子,只是见过几次。可能这就是血缘的神奇所在吧,这小子在奶奶面前很乖巧,也听奶奶的话。这次也不例外,老妈打电话耐心劝导,工作果然做通了。这孩子也争气,今年高考比去年多考了100多分,进入二本线,成为我家三代人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下分那天,大哥的儿子给老妈打电话:奶奶,谢谢您。
  那一刻,老妈笑得很甜。我能感受到老妈的骄傲与自豪,因为这里面确实有她这个当奶奶的一份功劳。
  到沈阳之后,老妈发现我和邻家女孩的儿子有不少毛病,比如大大咧咧,不注意细节;比如毛毛草草,做作业不认真;比如拖拖沓沓,起床洗脸和睡前洗漱磨磨蹭蹭。
  老妈开始实施她的怀柔政策。发现问题当场指出来,语气很平和,态度很温柔,春风细雨般的吹进小屁孩儿的耳朵。
  刚开始,小家伙儿不当回事儿,左耳时右耳出,可架不住奶奶天天在耳边念叨,慢慢就起了些作用。
  我发现,小屁孩儿对奶奶越来越依恋,出门时看不见奶奶他会问奶奶哪里去了,晚上睡觉时更是黏着奶奶,不是搂着奶奶的脖子就是双腿压在奶奶身上,不时还要伸手摸一摸奶奶是不是在身边。
  最近天比较热,老妈想自己睡一个床,但小屁孩儿不干。等到他睡着了,老妈转移战场到别的屋睡觉,小家伙儿准会迷迷糊糊地跟着来回换床。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20日06:51  于沈水之阳


作者: 刺儿梅    时间: 2012-7-22 22:15
这是一个静水流深的帖,把溶于生活细节的亲情描写的如此自然又感人,难得。
“老妈在沈阳之57: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让人落泪的同学聚会”
让人动容。想起龙应台的《目送》,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凄切场面。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23 06:03
刺儿梅 发表于 2012-7-22 22:15
这是一个静水流深的帖,把溶于生活细节的亲情描写的如此自然又感人,难得。
“老妈在沈阳之57:听妈妈讲过 ...

谢谢您的关注。其实,我是在用记流水账的方式记录生活中与母亲有关的点点滴滴,以此留下一段可忆的岁月。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23 18:50
老妈在沈阳之62:把儿媳当女儿疼
2012年7月21日  星期六   持续闷热   难熬周末

  我得承认,老妈在处理与我老婆的关系问题上,确实很有一套。
  概括起来,老妈的招法倒也不那么高深,无外乎贯穿一个“真”字:真关心,真爱护,真体谅,真把儿媳当女儿疼。
  先来说说真关心。
  因为不用那么早起来上班,邻家女孩一般晚起一些,而我和儿子则需要在早上七点左右吃早餐。每天早上开饭前,老妈都会把饭菜留出一些温在锅里,生怕儿媳饿着肚子出门。
  而家里什么好吃的,老妈一般都要放到晚上做。因为邻家女孩中午不在家吃饭,因为老妈总担心自己的小儿媳妇吃不着。
  只要不出差,我每天中午都回家陪老妈和儿子吃饭。没特殊情况,老妈午餐准备的下饭菜大多是这样的:一盘孙子百吃不厌的西红柿炒鸡蛋,外加一盘青菜,别无其它。
  也就是说,只要小儿媳妇不在家,我家餐桌中午不会出现丁点肉食,全是素菜。不巧和我和小屁孩儿又是标准的肉食动物,一顿不吃肉就心里发慌。于是我们两个数次抗议,但老妈就是不接招,一次又一次地对孙子讲:中午你妈妈不在家,晚上再做。
  再来说说真爱护。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老妈总站在邻家女孩一边。尤其是当儿媳不高兴、不满意的时候,不管跟我有没有关系,老妈总会第一个拿我是问:你又惹人家了?
  也就是说,在老妈那儿,只要涉及到她的小儿媳妇,我这个小儿子永远都是错的,永远都应该受到批评甚至谴责,鲜有例外。
  掌握了老妈这个心理,邻家女孩经常拿我开涮。比如晚上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明明是她偷摸掐我,我刚要动手反击,还没行动,邻家女孩就十分夸张地叫喊起来。老妈不知是计,拿双眼瞪我:你掐人家干啥?有时还扬手打我几下。
  我愤愤不平,邻家女孩却得意的在一旁偷笑。
  最后说说真体谅。
  这一点,老妈毫不含糊。邻家女孩稍稍遇到点不开心、不顺利的事情,老妈都会给予充分而及时的体谅、关心和帮助。
  三个月前,邻家女孩需要一笔钱,东凑西拉的,仍然有缺口。看到小儿媳愁眉不展,老妈开口了:我这里还有点儿钱,你先拿去用。
  邻家女孩不同意,说不能用老人的钱。老妈有点生气了:我是你妈,你有困难我应该帮你。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说道?拿去用了再说。
  有一段时间,老妈听说邻家女孩天天中午吃方便面,担心她身体受不了,每天清晨早早地起来煮饭炒菜,要小儿媳用饭盒带去,中午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邻家女孩怕老妈太累,再三说自个儿中午不带饭了。可老妈说总吃方便面啷个得行,于是继续做下去。
  当然,爱是一个互动的过程。邻家女孩对老妈也是疼爱有加,比对她亲妈还亲。而我,自然乐于看到这种良好的婆媳关系。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21日6:47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23 18:51
老妈在沈阳之63:母亲节轶事
2012年7月22日  星期日   阴沉着的天  下不来的雨

  5月13日母亲节那天,我们家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刚过“五一”,我就不止一次提醒儿子和小舅子家的一对儿女:平时妈妈、奶奶和外婆对你们不错,快过母亲节了,你们三个是不是应该出点血啊?
  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大的是姐姐,今年13;两个小男孩都不到12岁,我儿子最小。从前年开始,我就有意识引导他们在过节或大人过生日时买礼物,孩子过生日或过与孩子有关的节日时,我们这些大人也会适当表示,以形成良性互动。
  对于我们这些成人来说,不是真想得到孩子的什么礼物,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孩子懂得感恩和回报。这一点,对于他们的成长异常重要。
  在全家人的努力下,三个孩子养成了在特殊日子给大人们送礼物的习惯。比如三八国际妇女节,三个小男孩给家里的两位老人和两位还算年轻的妈妈每人送了一个小礼物,丝巾或是梳子,没花多少钱,但很让大人们很感动。儿子的舅妈一高兴,直接给了三个孩子一百元。用孩子们的话说:这次赚了。
  哈哈,有意思。不过不能让孩子形成有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思维定势,重要的是通过这种感情互动,让孩子们懂得亲情也需要经营这个道理。
  所以,母亲节来临之前,我再三对三个孩子讲:平时奶奶或外婆给你们做了饭洗衣服,妈妈挣钱供你们读书,母亲节应当花钱买点礼物。
  对我的提议,三个小孩是认可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但不告诉我具体方案。
  母亲节那天下午,小舅子他们早早地回了家,等着晚上的家庭聚会。
  晚饭由我和邻家女孩安排,地点在奉天街上的北京羊蝎子。到了吃饭时间,一家10口人三三两两地往饭店走去,加上刚到沈阳的、弟媳的二妹和妹夫,12口人浩浩荡荡,颇有气势。
  我和三个孩子走在一起,看见他们每人拎着一个经过自行加工的纸袋子。不用问,这是给母亲们准备的节日礼物。
  我自然还是要问问的。他们不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但儿子告诉我了一个让我很吃惊的消息:三份礼物,分别是给儿子的妈妈、舅妈和二姨准备的。也就是说,孩子们没给奶奶和外婆准备礼物。
  我问什么,孩子们给出的答案差点没把我气抽:母亲节,我们给母亲和姨妈买礼物,没错啊。
  我问儿子:那奶奶和外婆呢?平时那么心疼你们,你们就一点血也不出?
  儿子倒也不含糊:奶奶和外婆的礼物,应该由你和舅舅他们买。
  这群白眼狼,分得还挺清楚。可我不能生气,开始心平气和地和他们讲道理:平时谁给你们做饭?谁给你们洗衣裳?还不是奶奶或外婆?再说,没有她们,哪有你们的妈妈?又哪来的你们?两个老太太要知道你们孙儿孙女没给她们买礼物,一定会很生气。
  我这么一说,三个孩子紧张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异口同声地问我怎么办。我说赶紧补救呗,时间还来得及。
  侄女摊开双手向我求援:没money啊?两个小男孩也在一旁帮腔:要不你先借点给我们?
  情况紧急,我还有啥说的,赶紧掏出一张百元交给侄女。三个孩子拎着纸袋子,飞一般地往前面跑去。
  老妈和岳母见状,问我小孩儿们跑啥,我说没事,他们在锻炼身体。
  等我们赶到饭店,三个孩子也到了,跑得满头大汗。
  开饭了,孩子们也开始给母亲和奶奶、外婆送礼物:三个年轻的母亲每人一件体恤衫,分别用一个纸袋装着,外出贴着手工写上去的祝福语;送给两位老人的礼物,则是每人一束鲜花。
  孩子们写给我老婆、弟媳及其二妹的祝福语非要搞笑。比如,他们希望邻家女孩别总生气,希望弟媳再温柔一点,希望二姨越来越漂亮。
  见孩子们这么懂事,大人们都很高兴。让三个孩子深感意外的是,二姨和二一高兴,每人发了三百元见面礼。
  老妈和岳母也很高兴,捧着孙儿们亲手献上的鲜花,脸上乐开了花。这是她们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束鲜花,她们确实有理由感到高兴或是幸福。
  当然,除了我,全家人没有知道孩子们送给老人的鲜花是后买的,至今我也没告诉过老妈和岳母。
  那天,老妈和岳母很高兴,都喝了点酒。从饭店出来时,两位老人的脸红扑扑的,与捧在胸前的鲜花交相辉映。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22日7:11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23 18:51
老妈在沈阳之64:雨中的花折伞
2012年7月23日  星期一  温情往事  感动犹存

  6月15日,星期五,农历4月26日。
  这天清晨5时许,我照例被手机闹铃吵醒,起床换上短衣短裤,穿上运动鞋,拿着手机,戴上耳机,边听音乐边往楼下走去。
  到了室外,发现天阴沉沉的,满天乌云,偶尔还有飘来几滴雨水。我没有在意,以为大雨一时半会下不来,出了小区铁门,迈开双腿,绕过高登酒店,沿着青年大街右则人行道,不急不缓地往青年公园的方向跑去。
  跑到市委附近时,雨点开始密集起来,继而大雨倾盆。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跑去。我估摸着这就是阵雨,一会儿就能过去。再说,都已经跑出来了,哪有回头的道理?除非下刀子。
  事实证明,老天爷并没有给我自圆其说的机会,雨越来越大,青年大街瞬间有了积水,还腾起水雾。等到我跑到紧邻青年公园的凯宾斯基酒店附近时,马路上的积水已能没过脚踝,我的身上、脸上水流成溪,双眼也被不停涌下来的雨水挡住,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雨势越来越猛,全然没有停歇的意思。见此情景,我决定放弃跑进青年公园溜达一圈的惯例,趁着绿灯,我越过凯宾斯基酒店跟前的十字路口,从青年大街右侧转到左侧,调头往市府广场方向跑去。
  刚调整路线,耳机里的音乐变成了《秋天不回来》的来电铃音,一看是老妈打来的,赶紧接通。
  “小儿,这么大雨,你在哪里?!别急,我给你送伞去。”听得出来,老妈很着急。电话里风声雨声连在一起,老妈的声音愈发显得急促和不安。
  我自然不能让老妈送雨伞来,何况雨这么大,雨伞根本发挥不了遮风挡雨的作用。于是,我对着手机大声喊:“我正往回跑。雨太大了,您别送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那头老妈已经摁掉电话。我知道,老妈正冒雨往这边赶,无论如何,她都会为我送来雨伞。
  心里顿时觉得不安。一则担心雨太大,会淋湿老妈;二则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自责。如果我及时选择回头往家跑,哪能让老妈为我担惊受怕呢?
  我加快了脚步,发疯一般往家的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青年大街人行道上的积水越来越深,过往的车辆纷纷打开急行灯,风驰电掣般地从我身边飞过。
  跑到大西路与青年大街道交叉口时,原本已经亮开的天变得昏黄,瓢泼的大雨让整座城市陷入混沌和迷茫之中。我正担心冒雨送伞的老妈哩,《秋天不回来》的电话铃声又响了。
  “小儿,你到哪儿了?”风雨中传来老妈焦急的声音。
  对于我的跑步路线,老妈是了解的。有一天早上,我从青年公园往加跑,过了百联购物中心,离国贸大厦50米左右的人行道上,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我早起遛弯的老妈。有轻手轻脚地跑过去,轻轻在老妈右肩拍了一下。老妈猛地回头,看见是我,顿时笑了:“吓我一跳!我以为是哪个…”
  听着老妈焦急的声音,我也更加着急了。因为从我家出来拐到青年大街,需要过一个十字路口。雨这么多,还伴有阵风,我担心老妈会有危险。
  “妈,你在十字路口等我,我马上就到!”
  摁掉电话,我发疯一下往前冲去。1500米,1000米,500米,300米,100米,50米…
  等我冲到高登酒店跟前的十字路口时,透过越来越急促的大雨,越过青年大街,我看见老妈右手打着一把雨伞,左手拎着一把雨伞,和一群行人一起站在酒店跟前的十字路口,昂着头,焦急地往我这边探望。
  此时正是红灯。我停下脚步,站在风雨中,不停地向老妈挥手,还大声地喊着。风雨淹没了我的声音,但没能阻挡住我挥动的双手。老妈也看见了我,试着往前冲,被一个中年妇女拉住了。
  这个红灯信号出奇的漫长。风雨中,我在这头,老妈在那头。老妈心急如焚,我泪流满面。
  终于到绿灯了。我猛地冲了过去,老妈也迎了上来,把已经撑开的花折伞递到我手里。
  我看到,老妈的全身已经打湿,满脸的雨水,满脸的焦急。
  我听到,老妈在责怪我:“真是的,这么大雨还跑什么步…”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鼻子一酸,双眼一热,视线模糊起来。
  风雨声声,不绝于耳,我的耳边却固执地响起阎维文深情演绎的那首经典歌曲《母亲》:“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伞有人给你打…”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23日07:07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7-29 06:36
竟然被推荐了?谢谢哈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2 06:13
老妈在沈阳之65:两个母亲有竞争  比比谁更会疼人
2012年7月24日星期二告别家人再次出差
  
  昨天吃中午饭时,我告诉老妈明天又要出差了。
  老妈照例要感慨一下:怎么又出差哟?好久回来?我说不知道。
  我确实是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何时会出差一样,我同样不知道何时结束出差回家。出差对于我,何止是家常便饭,简直就如一日三餐般寻常了。
  今晨5时许,我出去晨跑,老妈去早市买菜。开饭的时候,老妈准备的是我爱吃的热汤面,还有用精肉做成的臊子,美味无比。
  这是老妈的习惯。每每我出差离家前的那顿饭,或是出差归来的第一餐,老妈都会做我爱吃的饭菜,是迎送,更是割舍不断的绵绵牵挂。
  和老妈一样心疼我的,还有我那已经白发苍苍的岳母。
  岳母今年61岁,比我老妈小11岁,可她身体没有我老妈棒,头发几乎合白了,心脏也不好,也比我老妈爱生气。这也可能是岳母显老的原因之一吧。
  岳父岳母比我老妈早来沈阳两年多。在过去的近三年时间里,岳父岳母真我这个女婿当成了宝,他们家里有好吃的,十有八九都要等到我在沈阳时再做。每每我出差回来,不是当天,就是次日,岳父准会在我下班前打来电话:下班了去我家,你妈妈把饭菜都做好了。
  不用说,岳母又会做我爱吃的饭菜,并且一个劲儿地劝我吃。岳母总讲:在外面出差,吃不好睡不好,回家了好好吃顿饱饭。
  每每这时,邻家女孩就会怪她老妈偏心,说她就知道心疼女婿。内弟也经常拿我开涮:你不在家,老妈天天用白菜土豆对付我们;你一回来,有鱼有肉,我们也跟着改善一下伙食。
  面对岳母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我倍感温暖,也从不客气,到她家随便得很,不管是主食还是零食,逮啥吃啥,简直比在自个儿家里还放得开。
  于是,岳父父母经常夸我不挑食,说我这个女婿好招待。哈哈,除了好吃的就是好喝的,我哪还有挑食的机会?
  其实,老妈和岳母比着心疼人,还不只体现在对待儿子和女婿上,更多的,是比着谁更心疼孙子或外孙。
  两个老人比着心疼孙子,最受益的那个小家伙,自然是我和邻家女孩的宝贝儿子。
  奶奶没来沈阳之前,小屁孩儿已在尽享受外公外婆的宠爱。
  对这个唯一的外孙,岳父岳母真是有些宠过了头。无论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排在第一个的肯定是我儿子。
  对此,内弟和弟媳的一对儿女很有意见,经常说他爷爷奶奶偏心。岳父岳父也不避讳:就这一个外孙,不心疼他心疼谁?
  老妈来沈阳之后,儿子更加受宠了。老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孙子的日常起居和饮食,生怕他去外婆家不回来。
  老妈刚来沈阳时,儿子不怎么回家,有点空闲就往外婆家跑,天天和表哥表姐腻在一起,吃住都在那里。
  对此,老妈很有意见,总是检讨自己的饭菜没做好。岳母有些小得意,不止一次对我老妈讲:你这个孙子养不家呀。
  这是我们老家的土话,意思是说没有拢络住人心,孩子连家都爱回。
  对此,老妈很不服气,也有些生气。但老妈也不服输,细心照料着小屁孩儿的生活,连早餐的面包和牛奶也经常换来换去,不怕不对孙子的口味。
  时间一长,加上天天晚上赖着和奶奶睡觉,祖孙俩的感情越来越深,小家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
  哈哈,问题又出现了。如果小屁孩儿有几天不去外公外婆家,岳父岳母就会追问是怎么回事儿。尤其是岳母,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有时候,觉得老人们很可爱,和孩子一般可亲可乐。
  
  天高云淡2012年7月24日7:14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2 06:13
老妈在沈阳之66:爱的存款
2012年7月25日 星期三 静美净月坛 绿色在长春
  
  一个多月前,一年一度的高考没过几天,老妈便和我商量:我是不是把那一千块钱给李进寄过去?
  李进是我大哥大嫂的独子,也是老妈的第二个孙子,现居合肥,今年参加高考,成绩还不错,过了安徽省文科二本线,上大学已无悬念。
  老妈要寄给李进的一千块钱,既是给我家第一个大学生的奖金,也是为她的其他孙子树立榜样: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谁都有份。
  老妈存了一笔钱,暂且叫做奖学基金吧,专门用于奖励考上大学的4个孙儿和两个外孙。
  严格地讲,这笔奖学基金,是老爸在世时和老妈一起积攒下来的。
  前些年,老妈在老家养猪种菜,和老爸两人省吃俭用,一分一分地抠,一厘一厘地攒,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七千块钱。
  两位老人商量好了:这笔钱谁也不能动,哪个孙子考上大学了,奖励一千元。老爸去世前还叮嘱老妈:我走后,你要把这笔钱看好,谁考上给谁;如果你快不行了,就交给小儿,让他奖励考上大学的侄儿们。
  那天晚上,老妈向我说起老爸的这段叮嘱时,我的双眼顿时模糊起来,老爸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现,那么清晰,挥之不去。
  可敬的老爸,可敬的继父!虽然没有自己的骨肉,他却把我们兄妹5个及儿媳女婿看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包括我们兄妹的6个孩子,他一样视为己出,决无亲疏之分,只有一视同仁。
  我没问老妈是谁提出设立的奖学基金,但我深知这满含着老爸老妈对后人的殷切期望,彰显着二老那份管了一辈又一辈的强烈责任感。
  我知道,除了这笔钱,老妈并没有别的积蓄。她没想过要存钱为自己养老,而是一心想着后人的福祉。
  我很庆幸自己有一位上过高中的老妈,有一位重视教育和培养孩子的老妈。如果不是她苦口婆心地从小叮嘱我们好好读书,我们家现在肯定会是另一副场景。
  说真的,老爸老妈设立奖学基金这事,让我倍感意外。
  老爸去世前,患病13年,天天吃药或是打针,天天需要花钱,在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情况下,竟然还攒下一笔钱,委实不易。
  老妈对我讲:这些钱不是你们几兄妹寄的,你们寄的都给二叔治病了。这些钱是那两年我种菜卖,再就是养猪卖掉存下来的。二叔和我商量,我们不能总用孩子们的钱,得想办法为孩子做点什么,于是就有了这笔钱。
  说起这笔钱的用途,老妈说孙子们谁考上大学给谁,其他人想都别想。
  那天,我笑着问:大侄儿呢?他已经不念书了。
  老妈笑了:那怎么办?
   我给老妈出主意:等他结婚时,你包一个红包不就行了?

  老妈开心地笑了:这样挺好,省得别人说我分彼此。
  
     天高云淡2012年7月25日06:44于长春净月坛大街5678号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2 06:13
老妈在沈阳之67:沈阳还有个老同学
2012年7月27日 星期五 不一样的海滨 不一样的湿热
  
  虽然年过古稀,可老妈不是一个唠叨的老人。相反,她是那么安静,说话细声细语,不急不缓,显得很有修养。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说起她的那些初中和高中同学,老妈总是有些兴奋。
  我想,人都是怀旧的。关心老同学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既是对对昔日同窗的怀念,也是对自己青春岁月的追忆,谁都会有那么一天。
  所以,当老妈提起她在沈阳还有一个高中女同学时,我一点也不意外。尤其是从盘锦看完老同学回来之后,当老妈一次又一次提起沈阳的袁阿姨,我就莫名其妙地想乐:瞧瞧,老妈又在回忆青春往事了。
  “五一”从盘锦回来后,老妈不止一次和我商量:等你不忙了,我们去看看袁自仪。我给她打过电话,她家也在沈河我,军区总医院附近,离我们这儿不远。
  我满口答应着,可一直没有时间。“五一”过后,手头的工作一件接一件,一件比一件急,周末和节假日几乎都在加班,确实忙得够呛,但我没忘记对老妈的承诺。
  为了弄清袁阿姨家的具体位置,6月中旬的一天,我按老妈同学通讯录上的电话,用老妈的手机拨通了袁自仪阿姨的手机。
  我当然很热情,也很真诚,问她是不是袁自仪阿姨。不料对方却有些冷淡,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用带有明显四川口音的普通话问我:你有什么事?
  我连忙换四川话,自我介绍了一番,说了我老妈的名字,还搬出了她们的老同学、盘锦的卿昌福叔叔。
  听我这么一解释,电话那头的袁阿姨乐了: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是推销药品的。随即,声音也变得热情起来,详细给我讲了她家的住址及行车路线。
  我倒,我啥时改行卖药了?哈哈,真是乐死个人。
  在电话里,袁阿姨告诉我,非常欢迎我们去她家作客,但她老伴晚上睡眠不好,每天中午12点以后才起床,所以最好下午1点之后再去。
  回头老妈告诉我,袁阿姨的老伴比她大十多岁,八十出头了。他们应该是二婚,袁阿姨的前任留下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去了美国;袁阿姨和叔叔生了一个女儿,现已结婚,定居沈阳。
  弄清了这些基本情况,我和邻家女孩寻找着带老妈去看袁阿姨的机会。
  7月1日,星期天,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上午打电话和袁阿姨约好,午后去她家拜访。
  终于可以见到同居一城的老同学了,老妈自然很高兴,穿上了干净的衣裳,还给袁阿姨带去了一顶用毛线手工织成的帽子。
  毛线帽子是我二姐织的,带辙,六角,相当漂亮。老妈让二姐织了三顶,她和袁阿姨、卿昌福叔叔的爱人每人一顶。
  午饭后,我到超市买了一点东西,邻家女孩开车,不一会儿就到了袁阿姨所在的小区。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烫着卷发的老太太向我们招手。不用说,她就是袁自仪阿姨。
  可能是长期在城里生活的缘故,和我老妈比起来,袁阿姨年轻了许多,腰不弯,背不背,显得非常精神。
  我们下车,袁阿姨迎了上来,和我握手,和老妈拉手,和邻家女孩打着招呼。随即,我们上楼进了袁阿姨家里。
  袁阿姨家在二楼,房子客厅很大,光线良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预有准备。
  袁阿姨的爱人迎了出来。这个八十出头大学退休教授除了动作有些迟缓,其它一切都好,尤其是精神头,非常不错,热情地和我们握手和打着招呼。
  袁阿姨从冰箱里拿出饮料,非要我们喝几口解渴。
  刚进家门时,袁阿姨一直热情地叫我老妈为“小谭”。一会儿,她主动提到明年她过七十大寿。我忍不住乐,告诉袁阿姨我老妈今年72岁了。
  袁阿姨也乐了,笑着对我老妈讲:搞一半天,原来我还没你大啊。
  坐了一会儿,我和邻家女孩起身告辞,让老妈在袁阿姨家一直呆到晚饭后,再开车把她接了回来。
  
  天高云淡2012年7月27日05:54于浪漫之都大连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2 06:14
老妈在沈阳之68:葫芦岛之行01——陪着仨老太   一起看大海
2012年7月28日 星期六 滨海记事 其乐融融

  老妈来沈阳之后,我一直琢磨着抽时间带老人家四处走走看看。
  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老妈在有生之年可以更多地感受山川大河的壮美,了却心中的诸多期盼和愿望。
  我是个喜欢旅游的人,愿意在山水的浸染和人文的熏陶下去思考历史、现实和人生。我也一直相信老妈也有这个爱好,只是她老人家没有比我更好更多的机会罢了。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太太,在公元2000年之前,老妈并没有走出大山和出远门的机会。那一年夏秋之交,因为我的邻家女孩怀孕,老爸老爸走出大巴山余脉,走出我重庆开县的四川老家,第一次坐了火车,第一次走出四川盆地,第一次路过北京城,第一次进山海关,第一次走过东北三省的山山水水,第一次到了茫茫兴安岭。
  那一大半年,在那个叫加格达奇的林区小城,老爸老妈感受到了东北的极寒和别样的寂静,也感受到了出远门的快乐。
  2001年4月份,儿子将近半岁时,老爸老妈启程去安徽合肥我大哥家里小住。那时,尽管经济拮据,我还是坚持把老爸老妈亲自送到北京,并陪他们去天安门广场看了升旗仪式,亲眼见让了二老在毛主席水晶棺前虔诚的怀念和泪水,还陪他们参观了恭王府、八达岭长城、三十陵等知名景点。
  那一次,老爸老妈很高兴,尤其是在长城好汉坡的那张合影,他们记忆尤为深刻。当时,老爸已经患了尘肺,无力登上长城的顶端,可当年已近60岁的老妈却精神抖擞,跟着我一口气爬到顶部,手脚比我还利索。
  正是通过这一次带父母旅游,我确认我继承了老妈喜欢旅游的特点。所以,年初老妈来沈阳定居之后,我总想着创造机会带老妈出去走走看看。
  考虑到老妈没有近距离看过大海,或者说我没带过老妈带过大海,我策划的第一个出游项目,就是带老妈去看大海的辽阔与壮观。
  其实,早在今年“五一”,我送老妈去盘锦去看望她的高中老同学时,她已经看过大海。但这并不影响老妈再看一次大海的浓厚兴趣,我提出举家出游葫芦岛的计划时,老妈依然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个计划,我至少合计了三个月。直到半个月前,也就是7月13日,这个计划才得以落实。
  当天,我还在大连出差,早饭后才坐火车往沈阳返,午后才能抵达目的地。可以欣慰的是,这并没影响我带老妈出行的计划。
  早在7月10日,在我同学王世文的精心安排下,我就敲定了去葫芦岛的行程,也早早地向领导请了假,说好从大连返回的当天即带家人旅游。
  7月9日,刚好邻家女孩81岁高龄的外婆从重庆开县老家飞到沈阳,岳父岳母也没看过大海,和老婆一商量,便决定带外婆和岳父岳母出行。可岳父说啥不去,只能把外婆和岳母临时添加到出行名单里。
  外婆其实是邻家女孩的姑婆,也就是我岳母的亲幺姑。岳母的父母去世得早,是姑婆将我岳母一手养大,不是亲生胜过亲生。
  姑婆虽然年过八旬,牙齿也没了,但腿脚利索,耳聪目明,身体素质和各项机能堪称优良,对我们带她旅游的安排一点不惧,愉快地答应了。
  于是,7月13日6时30分许,我、邻家女孩和我们两个的宝贝儿子岩哥,陪着81岁的姑婆、72岁的老妈和61岁的岳母,在我同学王世文的陪同下坐动车往葫芦岛进发。
  这一次,我、邻家女孩和岩哥真是陪三位老人前往。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三个已经先后两次到葫芦岛。对于这个滨海城市,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新鲜感。
  当晚,在主人的热情安排下,我们吃了一顿烧烤,之后入住紧靠葫芦岛新区海滨浴场的海景房,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刚好可以住下我们一家六口。
  三位老太太兴致很高,入睡前一直兴致勃勃,丝毫不见倦意。
  7月14日清晨5时刚过,一家六口早早地起了床,相约去海滩上散步。
  近海里游泳的人不少。我们没有下水,而是在海边吹着海风,唠着闲嗑,打着水漂,不紧不慢地散步前行。
  我、邻家女孩和岩哥不时捡一起石头往大海里扔水漂。老妈也过来湊热闹,给岩哥讲着动作要领,还扬起一块薄薄的石头做示范,可效果不好,是个典型的理论家,动手能力极差,引得笑声一片。
  在海边散步时,老妈突然想到她在沈阳家里阳台上种的蔬菜,想到菜盆里被大雨冲跑的泥土,并萌生了在沙滩上捡石头带回沈阳铺在菜盆里防止雨水冲涮的想法。
  老妈个说干就,姑婆和岳母也在一旁帮忙捡稍稍好看一些的石头。
  在清晨的大海边,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28日6:19 于浪漫之都大连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2 06:14
老妈在沈阳之69:葫芦岛之行02——探访举华岛
2012年7月31日  星期二  阴天  沉闷  盼雨

  葫芦岛之行,姑婆、老妈和岳母最感兴趣的,当然是与大海有关的一切。
  三位老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大海,那个兴奋劲,难以言表。
  与初见大海的高兴劲比起来,对葫芦岛是航天英雄杨利伟的故乡、碣石所在地等事实,三位老人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想尽情感受大海的无穷魅力。
  7月14日早饭后,我们一行7人驱车直奔兴城码头而去,从那里坐船去号称辽东湾最大岛屿的觉华岛感受海岛风情。
  觉华岛也就是当地人口中所称的菊花岛。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次觉华岛之行,我也不知道菊花岛其实是觉华岛的别称,有点谐音的意思。
  到码头看了简介,才知道觉华岛是国家AAA级风景名胜区,上面有大龙宫寺,在佛教界素有“南有普陀山,北有觉华岛”之誉。尤其在辽金时代,这里是很有名气的佛教胜地,辽代名僧司空大师就曾居住在岛上。因为这些缘故,觉华岛素有“北方佛岛”之称。
  觉华岛呈长葫芦形,两头宽阔,中间窄细,斜卧海中,南北长一公里,东西宽半公里。如果猜得没错,葫芦岛这个地名就应该取自于此吧。
  在码头,三位老太太喜逐颜开。我以大海和客轮为背景,抓紧给她们照相留念。
  对于去海岛游玩,我、邻家女孩和岩哥并不陌生,2005年曾经去过大连的大长山岛,而我更是数次上岛。尽管如此,岩哥依然难掩兴奋,忙着给三位老人介绍着坐船的注意事项。
  去觉华岛旅游的人很多,码头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上船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船项带篷甲板另外收费,每人5元,之后就可以尽揽大海美景。
  三位老人手脚麻利,上船时嗖嗖的。当我们坐在客轮甲板上的塑料凳子上时,三个老太太顿时觉得眼睛不够使,东看看西瞅瞅,看啥都新鲜。
  码头离觉华岛并不远,五六十海里的样子。但客轮的速度确实慢得可以,慢腾腾的,像是生怕游客错过海上的景致。
  三位老太太紧挨着坐在一起。岩哥在一边捣蛋,以自个儿屁股下面的凳子为依托,一会儿躺在外婆的怀里,一会儿又在奶奶那里耍赖,一刻也不消停。
  在海上航行的50多分钟里,我偶尔给三位老人照张相,或是录点视频,尽情收藏她们的快乐。
  客轮终于靠岸了,迎接我们的是正在施工造成的浮尘和混乱。
  岛上乱成了一锅粥。正在进行的开发,蜂拥而至的游客,稍显忙乱的管理,让这个有些名气的岛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一点也找不到佛教胜地和旅游名胜区的感觉。
  与人的渺小比起来,觉华岛显得很大,需要坐车游览。路是破路,车是破车,到处都在施工,给人的感觉总是不那么舒服。
  我们去的第一个景点是大龙宫寺,附近还有八角井、唐王洞等景点。
  八角井是当年僧吕们取水的地方,距潮水直线距离不过30多米,但井里打出来的却是淡水,甜甜的,有些神奇。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了游客们争相打水品尝的地方。
  我们一行人没去凑热闹。岳母说了一句话:“在我们老家,泉水到处是,肯定比这好喝。”姑婆和老妈在一旁附和,我和邻家女孩在一旁直乐。
  到了唐王洞,只见从里面不断流出清洌的淡水,很少见人进去。一看洞口的说明,才知道这个洞的来历有些混乱:一说是李世民东征时,可能曾在此洞避雨;同时又说燕太子丹可能在此洞避难,又称“藏王洞”。
  老妈看了说明,问岩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岩哥给奶奶的答案倒也非常经典:“都是瞎编的,就是为了吸引游客。可能当年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
  随后,我们进了大龙宫寺。里面也正在施工,乱糟糟的,没什么意思,转一圈就出来了。
  下一站是位于海边的奇石林。原本离大龙宫寺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因隔了一个缓坡,便有开电瓶车的工作人员在那里揽客。我们没理会,选择了步行。结果证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几百米的距离,实在用不着坐车。
  因为感觉岛上过于混乱,我们没有一个景点一个景点地逛下去,原路步行和坐车返回码头,坐船离开觉华岛。
  这一次,姑婆、老妈、岳母她们三个老人没上甲板,而是选择站在客轮二层的栏杆前,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包括在岛上游览的时候,三位老人手脚敏捷,走路很快,弄得我们另外5个很是狼狈。
  连不到12岁的岩哥都感慨:她们也太厉害了吧?
  
     天高云淡  2012年7月31日13:45  于沈水之阳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2 06:14
老妈在沈阳之70:葫芦岛之行03——尽享海鲜美食
2012年8月1日  星期三  我们的节日  自己的节日

  说到海鲜,不得不旧事重提。
  2011年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到大连过年,不能说顿顿有海鲜,但天天都在吃倒是不争的事实。吃来吃去,甚至觉得鲍鱼不如土豆好吃。从那以后,邻家女孩和岩哥对海鲜的兴趣大大降低。
  因为有这个缘故,这次葫芦岛之行,娘俩儿不怎么提海鲜的事儿。不仅如此,从觉华岛坐船回葫芦岛市区的时候,岩哥对水煮的玉米棒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啃了两棒,依然觉得不过瘾,甚至声称自己不吃海鲜了,就想用玉米棒子解决午饭问题。
  当然,对于爱吃海鲜的岩哥而言,两棒水煮玉米自然无法抵挡海鲜美食的诱惑。当我们进入一家海鲜自助餐厅就餐时,他那超强的战斗力再次让三位老太太叹为观止。
  这家海鲜自助餐厅收费还算合理,每位80元,限时两个钟头,各种鲜活的海鲜摆在那里任由客人挑选,之后自行用清水煮熟,配上佐料即可食用。
  我们一行7人,要了两个清水锅,三个老太太和岩哥坐在一起。我们几个先为三位老人备足了海鲜,随后各自为战,尽享海鲜的鲜美。
  吃起海鲜来,81岁的姑婆显然有些吃亏。因为老人家的牙齿全掉光了,只能吃一次松软的食品。于是,岳母和老妈负责为她老人家挑选咬起来不费劲的海鲜,邻家女孩也弄来一些蛋糕之类的食品供老人食用。
  如果说过瘾,吃自助海鲜确实很爽,想吃啥吃啥,想吃多少吃不少,不用担心吃光了没有了,也不用担心兜里的钞票不够花。
  看得出来,自助餐厅里的客人吃得都很尽兴,服务员来回倒掉各种海鲜食用过后剩下的硬壳。
  我们这两桌也很有战斗力,硬壳倒了一盆又一盆,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吓人。
  清水煮海鲜也有一个问题,就是煮熟之后泥沙不断。尤其是贝类海鲜,如果去壳之后不细心清洗,吃起来总有硌牙的感觉。
  刚开始,我们没在意,因为早已过了午餐时间,大伙儿都饿得够呛,于是狼吞虎咽的,根本没顾那些细小的泥沙。后来意识到了,开始互相提醒,并有意选择那些泥沙很少或没有泥沙的贝类煮熟食用。
  虽然有此类麻烦,但这顿饭总体上还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三位老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海鲜,虽然吃得不是很多,但心情很好。
  有开心的就有难受的,有快乐的就有忧伤的。当天晚上,同行的王世文同学开始肚子痛,之后是剧烈腹泻。
  我们都笑他战斗力不行。没想到到第二天下午,我也开始拉肚子;随后不久,邻家女孩也加入到这个行列。
  所幸三位老人安然无恙,包括岩哥也始终活蹦乱跳。要不然,这海鲜后遗症就有些搞大了。
  
  
     天高云淡  2012年8月31日06:34  于沈水之阳









作者: 心月    时间: 2012-8-2 09:39
哈哈,都是乘客,我咋就没这待遇?看来还是老妈有吸引力嗬。
______说不定就是因为师父有吸引力。军人一出场,谁都行注目礼{:soso_e113:}
作者: 心月    时间: 2012-8-2 09:44
般若山人 发表于 2012-8-2 06:14
老妈在沈阳之70:葫芦岛之行03——尽享海鲜美食
2012年8月1日  星期三  我们的节日  自己的节日
  说到 ...

清水煮海鲜啊,不好吃。要是我,拿来油炸油焖,洒上胡椒粉,既去腥又美味,还保准不会拉肚子{:soso_e113:}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5 16:37
心月 发表于 2012-8-2 09:39
哈哈,都是乘客,我咋就没这待遇?看来还是老妈有吸引力嗬。
______说不定就是因为师父有吸引力。军人一出 ...

如果有行注目礼的,恐怕只有你。还是同机才行{:soso_e113:}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5 16:37
心月 发表于 2012-8-2 09:44
清水煮海鲜啊,不好吃。要是我,拿来油炸油焖,洒上胡椒粉,既去腥又美味,还保准不会拉肚子{:soso_e113: ...

好的。学一招。下不为例。{:soso_e113:}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9 06:18
老妈在沈阳之71:葫芦岛之行04——行走在兴城古城
     2012年8月3日 星期日 又来大连 感受湿热

  一个地方,即便再美,如果去上三两次,恐怕多少都有些腻歪。7月14日中午吃完自助海鲜后,我们在葫芦岛兴城就遇到了这样的困惑。
  严格地讲,遇到困惑的是我、邻家女孩和岩哥。因为加上这次,我们三个已是第三次来兴城了,这里的明代古城已经去了两次。尤其是岩哥,困惑得不得了,连续问了好几次:都去过两回了,还去干什么?
  孩子就是孩子,只管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就是惦记着快点下海游泳和在海滩上玩沙子,全然不顾三位老太太的感受。这个时候,我和邻家女孩开始耐心做岩哥的思想工作:你这次来,就是为了陪曾祖母、奶奶和外婆,哪能不去呢?
  刚开始,岩哥的态度很坚决,要自己打车回临时居住的地方。后来,架不住爹妈再三做思想工作,终于答应跟车前往,但声明不去逛古城,而是留在车里睡觉。
  孩儿大不由娘,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下了车,我问姑婆晕不晕车,她说一点不晕,理由是车好路也好。
  听到姑婆这么讲,大伙儿都很高兴。因为之前听岳母讲,姑婆在老家的时候,坐啥车都晕,并且晕得很厉害。到了沈阳,她晕车的毛病彻底好了。
  想来,姑婆给出的理由是站得住脚的。我们老家的乡村公路坑坑洼洼,颠簸得厉害,加上车的减震功能差,确实容易出现晕车的问题。
  扯远了,还是陪着三位老人逛逛兴城古城吧。
  兴城古城位于葫芦岛兴城市,东南涉渤海,西南依六股河与航天英雄杨利伟的老家绥中县相邻,西北与建昌县接壤,是我国目前保存最完整的四座明代古城之一,也是全国唯一一座方形卫城。城墙设有东西南北四门,城中心设有钟楼,城外筑有半圆形瓮城,城墙四角仍筑有炮台,用来架设红夷大炮。
  说到兴城古城,不得不提到明代名将袁崇焕。正是他的主持下,当时的宁远城、如今的兴城古城才得以修建和繁荣。
  如今,行走在兴城古城,依然可以看到不少袁崇焕的影子。那保存完好的明代建筑,那高高耸立的城墙,都在述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和繁荣。
  往事不堪回首,世事总是弄人。当年袁崇焕在这里筑城固边、奋勇杀敌的时候,他哪会想到魏忠贤那个奸臣会陷害他?哪会想到那个昏庸的皇帝会置自己于死地?
  现今的兴城古城依然繁荣,但已经没了当年的味道。
  这是一座完全开放的古城,甚至看不到售票处和管理人员。在夏日的阳光下,古城显得古朴,也显得无奈,任由商贾和游人在这里逛来逛去和讨价还价。
  是的,与其说这里是古城,还不如这是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大卖场。古城街道两边的房子还被开发成了商铺,商品琳琅满目,要啥有啥,流行音乐不绝于耳,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感悟明代风情,委实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好在三位老人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看啥都新鲜,在古城的街道上东瞅瞅西望望,可以说是兴趣盎然。
  可能是故地重游的缘故,我对周围的景致已无多大兴趣,唯一的任务就是跑前跑后,寻找各种合适的角度,适时按下快门为三位老人照相留念。而邻家女孩则忙着去看那些各式各样的饰品,想给三位老人买个纪念品。
  看了一会古城的景色,姑婆、老妈和岳母她们三个转换了角度,不再当游客,而是开始为岳母物色合适的鞋子。
  从沈阳出来的时候,岳母穿了一双皮鞋,显然不太适合步行和游玩。正因为如此,三位老太太才萌生了在这里买一鞋子的念头。
  挑过来选过去,岳母最终选了一双售价15元的鞋子。
  瞧瞧,来自农村的老人们就是这样节约,买什么都图便宜,很少考虑样式、质量等问题。
  老人们买鞋的当口,邻家女孩也为姑婆和两位老妈选好了礼物:每人一串玛瑙手镯。
  第二天早上,当玛瑙手镯戴到新主人的手腕上时,三位老太太嘴里虽然在埋怨花钱干啥,脸上却乐开了花。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9 06:18
老妈在沈阳之72:葫芦岛之行05——葫芦山庄的笑声
2012年8月4日 星期六 阴

  再过三个多月,老妈将迎来她的72周岁生日。让我们这些孩子倍感欣慰的是,老妈的身体依然硬朗。
  7月15日吃过早饭后,我们驱车离开葫芦岛市新城区,直奔葫芦山庄而去。
  在这里,老妈麻利的手脚让我很是吃惊,甚至有些自叹不如。
  葫芦山庄是个农业旅游景区。从大门悬挂的牌子看,好像在全国还有些名气。我以前听说过,但一直没有来过。
  可旅游景点就是这样,没去的时候,向往得不得了;真正身临其境,才知道不过如此,有时甚至还有些失望。
  葫芦山庄给我的感受就是这样。
  进入景区大门,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规划混乱,无论是停车场还是建筑物,都像是随意弄出来的。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公平,但我就是这么个感觉,挥之不去。
  更让人觉得不论不类的是,里面竟然建了一些展馆,什么国防教育,什么人民防空,只要你能想到的,这里几乎都有。
  我们一行人看了看国防教育展馆,之后便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那些展馆几乎全是质量不咋的历史图片,没有实物,没有导游,布局也不合理,怎一个乱字了得?
  从国防教育展馆出来,我们直奔桥艺区,到那里检验一下各自的胆量。
  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数个用废旧轮胎和铁链组合成的秋千。
  我、邻家女孩和岩哥还没开始比划哩,三位老太太却来了兴趣。81岁的姑婆坐上去了,72岁的老妈坐上去了,61岁的岳母坐上去了。
  看老人们荡不起来,我就上前来回推拉铁链,让三位老人的秋千飞得更高更远。
  刚开始,我不敢使劲,但姑婆和老妈根本不在乎。我问她们怕不怕,二老回答如出一辙:不怕。于是我放开胆子使劲轮流推拉着铁链,两位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很是开心。
  秋千旁边,是一个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的软桥。我第一个往上爬,岩哥紧随其后。
  爬到高处,我没觉得害怕,但却没有继续向前。不是我的胆子不够大,而是前面的难度越来越大,我担心我的错误示范会给亲人带来危险。因为在我身后,不只有12岁的儿子,还有72岁的老妈。
  我坐在往回看,发现岩哥有些畏手畏脚,老妈却很利索,一会儿就超过了孙子,还叮嘱小家伙不用怕,说这没什么好怕的。
  岩哥最终还是退缩了,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老妈却紧紧跟在我后面,独立的、比我还轻松地回到地面。
  我和老妈从软桥上下来时,邻家女孩正忙着给我们照相录像。对于老妈的勇敢和麻利,她这个小儿媳妇不得不表示佩服。
  面对我们的夸奖,老妈乐得不行,说年轻时多险的悬崖都敢爬,这不算啥。
  随后,81岁的姑婆和61岁的岳母也顺利通过一座难度不是很大的桥。
  真的很佩服这三位老人,连岩哥也惊讶不已。姑婆和岳母从桥上下来后,岩哥指着使用说明给我看:严禁老人通过。
  我的乖乖,一不小心,三位老人竟然违反了规则,但也创造了属于她们自己的生命奇迹。
  从桥上下来,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歌声和叫好声。那是景区安排的文艺演出开始了,我们赶紧循着声音赶了过去。
  看台前已经坐了不少人,演员们正穿着文革时期流行的绿军装,举着领袖相,走着齐步,唱着人们耳熟能详的红歌。
  对于这些红歌,三位老太太显然是熟悉的,老妈甚至坐在那里小声跟着哼唱。
  热闹的红歌过后,是搞笑的二人转演出。
  当然,这里的二人转与城里的差不多,同样的唱得少说得多,同样的二人转唱段少流行歌曲多,同样的正经的少不正经的多。
  对于那些明显的或是隐晦的黄段子,岩哥有时看不明白,问我什么意思。我没法回答,只能说“你长大就明白了”。
  这期间,邻家女孩没有闲着,边看演出,边为三位老人寻找更合适、更舒适的座位,从后面挪到前面,从长条凳换成了靠椅。
  离开葫芦山庄的时候,岩哥买了一只葫芦丝,还现场给我们演示了《荷塘夜色》和另外一支曲子,倒也像模像样。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9 06:19
老妈在沈阳之73:葫芦岛之行06——感受辽沈战役
2012年8月5日 星期日 滂沱大雨

  严格地讲,此篇应该不算是“葫芦岛之行”的内容了。但这也算是此行的收宫之举,暂就这么着吧。
  7月15日11时许,我们结束在葫芦山庄的游玩,驱车直奔辽沈战役的主战场、辽沈战役纪念馆所在地、辽西重镇锦州而去。
  对于锦州这座英雄城市,我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
  除了厚重惨烈的战史,这座海滨城市全然没有沿海地区应有的开放和现代气息,街区老旧,道路坑洼,市容多年未变,被称为神牛的人力三轮车满大街跑。当然也并非一无是处,比如锦旗烧烤的名气就很大,大有成为这座城市标志的趋势。可这多多少少也有点讽刺意味吧?
  当然,锦州市的领导也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比如他们已经成功申办明年的世界园艺博览会,据说目前正在一边扯皮一边建设。
  对于锦州的世博会,我真就没抱多大期望,我甚至怀疑这个世博会的含金量和影响力。你看啊,继昆明、沈阳、西安之后,再算上锦州,中国举办世博会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一些?后面有没有地方官员捞取政绩的影子?如果不是,为什么独有中国的城市对此这么感兴趣?
  哎呀呀,扯哪去了?打住打住,还是说说我们去参观辽沈战役纪念馆的那些片断吧。
  当日在锦州吃过午饭,我们没有休息,驱车直奔辽沈战役纪念馆。东拐西拐,走过一个桥洞,远远地就看见高高矗立的辽沈战役纪念馆。
  从入口到展厅,其实很蛮长一段距离,还有一条长长的、宽宽的石梯。据称纪念馆前面以前是个游乐园,呼天抢地,混乱不堪,与辽沈战役纪念馆庄严肃穆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不知是谁提出来的,反正游乐园拆除了,与纪念馆合二为一,这片区域也就变得清静起来。
  下了车,81岁的外婆、72岁的老妈和61岁的岳母不见丝毫疲态,兴致勃勃地往上爬去。
  这个地方我之前来过,此行的任务就是协调和服务,比如安排行程,比如照相摄像。在辽沈战役纪念馆跟前,我给三位老人照了一些合影。
  辽沈战役纪念馆免费参观,但要凭身份证领取门票。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把身份证全都扔在车里了。没办法,邻家女孩只好回去取身份证,三位老太太在树荫下乘凉,我和岩哥则在一旁胡乱打闹着。
  等到邻家女孩把身份证取来并换完门票,我们才发现原来可以“作弊”:拿别人的身份证领取门票——工作人员也不一一核对身份证,递进去几个身份证就递出来几张门票。我们进去参观之前,先后有两个女子找邻家女孩借身份证,甚至就在工作人员的眼皮底下进行,竟然安全无恙。
  终于可以进去参观了。好几个展厅,认真看下来,恐怕得一整天。考虑到我们还要赶火车返回沈阳,只好选择走观观花的方式。
  来辽沈战役纪念馆之前,岳母曾经说过,她三叔也就是姑婆的三哥解放前就在东北当兵并牺牲了,问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他的名字。我们都说够呛,其实也没放在心上,路过写满烈士名字的纪念墙时,谁也没去看一眼,甚至连岳母三叔的名字都没提前问一下。事后想想,我们做得真是不对,不管能否找到,总该找一找的。
  在纪念馆里,我们看到很多英雄的名字和英雄的部队。董存瑞,梁思成…四野的各个纵队和后来的各个军…真正的英雄辈出,真正的将星如云。
  整个辽沈战役纪念馆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位于顶部的圆形全景画。当年四野解放锦州的经典战役在这里一一呈现。
  如果非要我总结参观全景画的感受,也许可以用8个字来概括:逼真惨烈,身临其境。
  这让我想到黑河瑷珲历史陈列馆的半景画,想起沙俄制造的江东六十四屯惨案…
  从纪念馆出来,在武器陈列区,我让三位老人在一架退役的战斗机前合影留念。她们都坐过飞机,但真正的战斗机还是第一次看见。
  在停车场旁边等车的空隙,趁着良好的光线,在邻家女孩的提示下,我开始给三位老太太照半身的标准照。我在这边调整着焦距,邻家女孩在那边逗着老人们开心。
  可能是我们两口子配合默契的缘故,三位老人笑得很开心。我抓紧机会,拍下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我知道邻家女孩的良苦用心,她是想给老人们各留下一张精彩的照片。
  我老爸今年农历正月初七去世后,邻家女孩和我初中同学玉珍姐、陶平姐在我的QQ相册里找来找去,才找到一张不那么清晰的个人照片冲洗出来当做遗照,非常遗憾。
  这样的遗憾,显然不能再次发生。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9 06:19
老妈在沈阳之74:种花养鱼乐不疲
2012年8月6日 星期一 新地方 老工作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种花还是养鱼,我和邻家女孩都是门外汉。
  也曾跃跃欲试,但均以失败告终,甚至号称千年不亡的乌龟也被我们两个给养死了。
  由于这个缘故,我们两口子坚决扼杀了岩哥想养小狗、小兔、小鸟等疯狂想法。因为我们坚信,所有宠物均与我们家无缘,包括那些花花草草,前世和我们肯定不是亲戚,要不一到我们家就蔫不拉几甚至生命垂危呢?哈哈。
  当然,对于那些把花鸟虫鱼伺候得生香活色、活蹦乱跳的高人,我和邻家女孩始终抱着崇敬的心情。比如哈尔滨的王祥金老弟,养什么成什么,家里总是鲜花不断生机一片。这就不是羡慕嫉妒恨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想据为己有。
  不过事情总会有有转机的。话说公元2012年,我们家里终于有了鲜花和鱼儿的影子,虽然不那么兴旺发达,至少给我们带来了以前不曾拥有的快乐。
  老妈来沈阳不久,因担心老人家寂寞,我和邻家女孩开始琢磨在家里种花养鱼。
  这一次,我们没有犹豫,利用一个周日的上午去了一趟北市的花鸟虫鱼市场,挑了两盆花,买了若干小鱼,兴高采烈地搬回家,给了老妈一个惊喜,也给了全家人一个好心情。
  基于以前的失败经历,买花的时候,我和邻家女孩都特意问了一些养花的常识,比如不能天天浇水,一周一次即可,诸如此类的小技巧,问了许多。
  这些技巧自然会原封不动地传授给老妈。因为我们担心,习惯了山区生活的老妈,肯定并不擅长在楼房里养花养鱼。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并非多余,老妈确实经历了一个比较漫长的摸索过程。
  养花还好,可以说是波澜不惊,那两盆花至今还长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可老妈养鱼的过程就有些曲折了,甚至可以说是一波三折。
  第一次买鱼回来,养在了一个葡萄酒杯型的玻璃容器里,里面还养了一株绿色的水草。
  闲暇的时候,一家人看着各种颜色的鱼儿在玻璃容器游来游去或是争抢食物,心情会变得很好。尤其是岩哥,刚开始新奇得不得了,没事就给鱼儿喂食或是逗小鱼玩,那些鱼儿显然成了他的另类玩具。
  我们都没有养鱼经验,包括老妈也弄不明白,水放了不少,几乎到顶,以为这样可以给鱼儿更多的活动空间。
  有一天,忽然听到玻璃容器有破裂的声音,我们没在意。过了两天,出现了漏水迹象,上去一搬,酒杯一样的玻璃容器齐刷刷地从底座处断成两部分,水全部倾到在地方,鱼儿也飞得到处都是。
  老妈心疼得不得了,根本不理会满地流淌的水,而是首先忙着四处寻找那些可怜的鱼儿。
  可能是受了惊吓,或是不得法,虽然很快新买了鱼缸,但那些鱼儿还是一条接一条地死去。
  打捞死鱼的时候,老妈总是要咕咙几句:啷个搞的噻?喂多了?水凉了?没晒到太阳?
  我和邻家女孩都安慰老妈:没事,咱们再买。
  于是老妈又陆续买回一些小鱼,又陆续死了一些,包括鱼缸,后来又破裂了一个。
  慢慢地,老妈摸索出了一些养鱼的道道。比如,水不能放太多,那样既会增加鱼缸的压力导致破损,也不能保证水中的含氧量;比如,换水不能太勤太彻底,要一点一点来;还比如,鱼食尽量少喂,否则鱼儿会撑死,等等。
  有了这些心得,鱼缸里的小鱼儿虽然不如最初那么多了,但死亡事故越来越少,老妈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好到甚至把我岳母也带动起来在她家里养鱼。
  对于老妈的养鱼实践,我和邻家女孩极少参与,但会不时夸奖老妈几句。
  每每此时,老妈总是笑容满面,一脸的成就感。
  
  天高云淡 2012年6月日06:34 于北方滨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9 06:19
老妈在沈阳之75:喝酒的故事
2012年8月7日 星期二  大美松花江  清凉好晨光
  
  老妈之所以有个比较硬朗的身板,原因大致有三个:勤于劳作,不让自己变懒;早睡早起,作息时间比较科学;豁达乐观,天大的事也平静对待。
  这是我的总结,显然有些啰嗦。如果用我岳父的话讲就简单许多:一直没闲着;不时喝点酒。就这两条。
  我得承认,岳父说得有些道理。
  我不清楚老妈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但我知道她有些酒量,并把这个天赋遗传给了她的孩子们。我们兄妹5人都能喝点酒,侄儿们似乎也不差,甚至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态势。
  老妈有些酒量,但从不酗酒,喝酒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为了健身或是治病。
  据我所知,老妈喝酒多半是为了治病。
  比如,她曾经用芦荟泡酒,喝好了难缠的妇科病。还比如,她正在喝药酒,让折磨她多年的腰间盘突出缓解了许多。
  我不知道老妈在重庆开县老家的时候如何喝酒,2000年、2002年、2008年她和老爸来东北小住期间,我见识了老妈对酒的热爱或是亲近。
  那时,除了早餐,老妈每顿都要喝一小杯白酒,不到二两,边吃饭边喝,喝得脸红扑扑的,之后该干啥干啥,从不误事。
  那时,我和邻家女孩不时要去打回一些白酒,生怕老妈的酒杯断了流。
  那时,我经常在外面和别人拼酒,回到家滴酒不沾,从不陪老妈喝酒。
  那时,老爸的尘肺正在逐年加重,早就戒烟戒酒,只能看着老妈自饮自乐。
  2010年以后,因为总是头痛,在医生的建议下,老妈不再喝酒。
  后来到医院一检查,说是脑血管老化,脑部供血不足。这种情况下,喝酒确实比较危险。
  年初老妈来沈阳之后,我搞了一些清理和疏通血管的口服药让她老人家吃,效果很好,头痛的毛病几乎没有了。
  可老妈还有腰间盘突出,走久了,坐久了,腰部都会隐隐作痛。
  后来,二嫂打来电话,说老家有个医生琢磨出了一个中药泡酒方子,专治腰痛,效果非常好,治好了不少老病号,问我和老妈要不要试一试。
  是的,我也有腰间盘突出的毛病。听二嫂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心动,那就试试吧。
  二嫂就快把配好的中药寄了过来,邻家女孩去买了一个大酒缸和20斤白酒泡好。
  一周之后,老妈重拾喝酒的爱好。
  我在家的时候,晚饭时也陪老妈一起喝几口。
  因为是药酒,味道非常奇特,邻家女孩曾经试着喝过一口,连说难喝。
  可能是指望它治好或缓解腰痛吧,我和老妈却没有这种感觉,喝起来倒也有滋有味。
  岁数大了,老妈中午不再喝酒,只在晚饭时喝上半两左右的药酒,从不超量。
  我回家吃晚饭时,餐桌上会摆上一满杯药酒。我和老妈就着饭菜,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酒喝下去。
  别看老妈身材瘦小,但喝起酒来却豪爽得很,大口大口的,动作很潇洒,表情很舒展,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当然,我也完全继承了老妈的优良传统,往往饭还没吃完,酒杯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
  有一次,我喝得快了些。眼看杯里的药酒快没了,老妈不干了:“我才喝一口,你就喝完了?”
  说完,老妈自个儿笑了起来,我和邻家女孩也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天高云淡 2012年8月6日06:28 北国滨城吉林市


作者: 般若山人    时间: 2012-8-9 06:20
老妈在沈阳之76:带着老妈看电影
2012年8月8日  星期三  家人出行  独守空房

  在我的重庆开县山乡老家,正儿八经的看电影,至今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事实上,如今的老家,甚至已经没了看电影的可能。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全是老弱病残,红白喜事越来越没冷清,曾经以放电影为生的能人改行跑起了摩托拉客挣钱。要看电影,只能透过电视荧屏将就一下了。
  上个世纪80年代,老家还有红白喜事放电影的习俗。这是属于山村的文化盛宴,也是我们这些孩子趋之若鹜的美丽之约,哪怕翻山越岭,哪怕打着火把赶夜路,我们都会远远地赶去享受电影带来的快乐。
  乡村的电影永远都是在露天环境下进行。两棵树或两根竹竿支起不大的银幕,画面质量、音响效果都十分有限,可从来都不缺少观众,或自带板凳,或原地站立,或爬上树枝和墙头,混乱而又有序,嘈杂而又安宁,单调而又有趣。
  当然,这只是属于孩子们的快乐,大人们忙着喂猪喂牛和其它永远也忙不完的家务,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电影。至少在我的记忆里,老爸老妈不曾带我们看过电影,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好在这个遗憾还有弥补的机会。2008年秋天,老爸生前最后一次和老妈来东北小住期间,我、邻家女孩和岩哥领着二老到沈阳百联购物中心的新东北影城,看了冯小宁导演的《超强台风》。
  这是一部宣传力度远远大于实际效果的国产灾难片,无论是故事还是特效,都无法与好莱坞的灾难大相提并论,但在封闭良好、设施一流的正规影院里,依然可以营造出可观的视觉和听觉效果,尤其是对于第一次走进电影院的老爸老妈来说,绝对是一次难以忘怀的观影体验。
  尤其是老妈,每每看到台风造成的惊天骇浪和惨不忍睹的受灾场景,总会一个人在那里惊呼“我的天”或“天啊”,弄得前后左右的观众很是诧异,弄得老爸不得不提示她小点声。
  看完电影出来,老妈捂着胸口,连连说“吓死我了”;老爸乐得不行,说你们女人胆子就是小;对于奶奶的夸张表现,岩哥不以为然,说这个没什么意思;我和邻家女孩不掺乎两老一小的口水仗,在一旁看着热闹。
  那场电影,给老爸老妈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老妈从此爱上了看电影。
  今年老妈来沈阳和我们一起生活之后,时不时的,我们一家四口人要去看一场电影,有两次,还带上了以前对看电影毫无兴趣的岳母。
  半年多来,先后带老妈看过《丁丁历险记》、《龙门飞甲》、《金陵十三钗》、《众神之怒》、《饥饿游戏》等电影。每一次,老妈都看得津津有味。
  老妈看电影极为专注,戴着老花镜,前倾着身子,绝对的全神贯注。随着剧情的发展和惊险场面的出现,老妈仍会惊呼着“我的天”或“天啊”,但声音已经小到不会影响到身边的其他观众。
  对于岩哥边看电影连吃零食边喝饮料的习惯,老妈很是不以为然,认为既然看电影就应该静下心来看,还说影院的东西死贵,实在划不算。
  每次看完电影出来,老妈都会发表自己的见解。我和邻家女孩一般保持沉默,任由老妈和岩哥各抒己见或是争论不休。
  
     天高云淡  2012年8月8日06:56  于沈水之阳


作者: 心月    时间: 2012-8-9 11:10
忙中偷闲,跟着师父优哉游哉哈
分享师父合家出游的快乐
作者: 心月    时间: 2012-8-9 11:11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师父家的儿子叫岩哥,前边文中的岩哥原来是师父家的宝贝
作者: 梦里潇湘    时间: 2012-8-9 16:06
好温馨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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