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做这些?”每次有人问我我就会回答:“为了以后不用做。”做什么是为了以后不用做-----这是我的公益理念。有天助学的看到孩子们都有平等受教育的资格不需要他们助了,反扒的等到天下无贼,无扒可反,社会的福利能温暖每个需要的弱者,所有的志愿者都该干嘛干嘛去,有些理想化的理念。 . 记得还是05年吧,和另一个朋友谈起来我就曾说:“要是有天,他们得到应有的荣光和尊重,能幸福的安度晚年,当我在街头遇到被簇拥着的他们,我会站在人群中望着他们微笑。”那时候的我就曾希望有天我能做到尽到我的力了,有更有力的社会团体来做这些,我就可以没事去打牌喝酒了。功成遂身退,天之道嘛。有道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呵呵,何况我们做的这件与时间赛跑,又有着太多的点,每个点都能耗尽人一生心血的和历史有关的关爱抗战老兵这件事呢。 . 不过我还是想不到会用大发雷霆和某些人的争执来结束某些事情,我一直认为志愿者之间除了彼此的信任和尊重别无约束力,而一旦破坏了这些我们便一无所有。三乐老兄对我说:人在愤怒的时候的选择最容易不理智。我也想,我是否有些太小心眼?于是我就用了六个月来沉淀我的思维,让自己平静下来。甚至连个帖子都不写的静下来,这些年我是越来越迁就自己,感到恶心的事情一点都无法说服自己,于是六个月的后,我再次确定了六个月前的决定----多余这六个月,呵呵。 . 本来我以为在这六个月里我能静静,不再上这些论坛,不再听到这些事情,不再和这些人打任何交到。但我没做到,我也许可以对一些志愿者说,我很好,也很忙,有事你找别人吧。我却不可能对那些给我打电话的九十多岁的老兵说:老爷子,对不起,我不做了,您爱找谁找谁。我做不到………….唯一能彻底摆脱的方法应该是换个电话号码吧。好在这次的离去只是离开有些人,不是离开这个事情我就不用纠结,我也没必要换我的号码。没换就没办法避免与这个群落的交往,没换就不可能有六个月的空闲-------只是我没想到,空闲甚至两个月都没有………… . 四月初,北京的陈平老师曾电话我,要我给她安排个来河南看老兵的计划,当时我说没问题,路线什么的都在我心里,只要百度出各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就能列出计划。中旬的事情一闹,让我把这事给忘了,我当时就想哪个志愿者再找我说这些事,我就决绝的回答:请别来打扰我虽不幸福却还平静的生活!可惜我也只是能这么想想,让自己心里发发狠,痛快下而已……… . 又接到陈平老师电话的时候已是六月末吧,那天我喝晕了,我总喝晕,这个世界我唯不能拒绝的就是酒,我总觉得每次我快醉的时候思维特别快,在快喝醉的时候能想明白许多困扰我很久的问题,虽然酒醉了醒后我就都又忘记了,于是我就常在酒醉酒醒之间寻找,于是我经常喝的跟傻子一样。和陈平老师说了些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是第二天知道对陈平老师的称呼变成了平姐,于是我就大概知道昨天说了些什么------肯定是胸脯一拍,一切的没问题之类的话。肯定不止是这些,当我不用老师之类的客气词而用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称呼时,通常说明我对一个人的信赖--------我不适合做志愿者,我更应该去和人拜把子。 . (后话: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在电话里和平姐抱怨,抱怨当下的困境,我是极少抱怨的,我不喜欢抱怨,更不能让它成为习惯,我的生活不允许它出现,何况当时也只是平姐第二次电话我,看来老喝晕还是有些不妥,今以帖记之) |
给平姐设计的路线是从新乡开始,看完三个老兵到许昌,由许昌王哥带着看望当地五位老兵然后到平顶山,我先回去上个24小时的班,由平顶山的志愿者三乐大哥,土坷垃他们带着看望十九位老兵,我可以从许昌先回洛阳和同事调班,上个二十四小时再赶回平顶山,一天他们应该是跑不完十九个老兵的,我带着再去看望驻马店的八位老兵,然后当夜我赶回洛阳再上个24小时的班。平姐他们从驻马店到湖南去。一共五天看望三十五位老兵。 . 山西的志愿者小于也要求参加,小于最初是互助老兵论坛的捐助人,记得有次她电话我,她刚认捐的老兵去世了……..这是谁也拦不住的事情。于是,她从山西出发和我在新乡会合,然后我们等陈平老师和曹老师从北京过来。陈平老师开车过来的,七月的天气火辣辣的,翻滚的热浪让我很是担心他们的身体是否能吃消,她和曹老师都不是年轻人,这么火热的天气确实不是个很适合出门奔走的季节,平时,我也会尽力避免在这种日子外出的。 . 下午,陈平老师和曹老师到了新乡,我和小于就在要看的第一位老人都荣耀都老家对面的医院里边避暑边等着,他们一到,两分钟就到了都老家。都老七月有些中风,和三月我见的时候身体已经差了很多,讲述事情也判若两人,上次老人能描述出几乎所有细节,他们太老了,真的是拿天在过日子。 辞别都老,按计划看望了王青松和仝锡山老人,天色已然黑了,当夜只能住宿在新乡了,吃晚饭的时候,看见比较讲究的曹老师带来的瓶瓶罐罐,小于小声对我说:咱们是有一碗面就够了的志愿者。是的,我们真的是奔波一天,能吃上碗面就足够的志愿者。 . 第二天一早,奔赴许昌,已然联系了许昌的志愿者王哥,他在高速路口等我们。本来在我的感觉里曹老师应该是个很严肃的老头,一见才知道,很风趣,很逗的一个老先生,虽然以前大家都没见过,可并不感到陌生。 . 见到王哥他带我们见到了第一位老兵张维新。 . 张维新,今年88岁,属鼠,41年春上在新郑报名参军,分配到13军新一师三团一营,机枪连,使用的是马克沁,马克沁重机枪我是很熟悉的,但我还是详细的问了要几个人使用之类很外行的话,问这些一个是判定老人的描述,另一方面是通过这些他们熟悉的东西勾起他们的有些回忆,老人的思维往往需要有些东西来打开,张老的思维很清晰,他的作战经历也很简单,简单却很残酷……….. 41年春上当兵的张老在42年春上就遇到一场残酷的战役,在漯河,他们的部队被日军包围,整整一个师,一万多人几乎全部阵亡,用张老的话:死人死的老多,那河都红了,他们一个师就剩下了170多个人被日军俘虏,被俘后在郾城监狱关了约半年,8月被送到青岛后运送到日本去当劳工,在东京铁路装火车,到码头装船,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在日劳工期间,张老看到有美国战俘也被押送来干活,43年的春节刚过,盟军的飞机轰炸了日本,后来,张老他们被运送到一个小码头干活,一次去了有200人,由于日本人的虐待,吃不饱,穿不暖的他们还经常遭到毒打,由于劳动强度太大,劳工不断生病,死亡。活下去成为了一件很难想象的事情,终于张老等到了日本投降,1945年10月,坐轮船回到了阔别几年的祖国。 . 每个回到祖国的劳工都以为自己的苦难结束了,等他们满怀希望到达塘沽口下船后,迎接他们的不是亲人朋友,不是宽慰,温暖,而是国民党94军冰冷的枪口,理由是回去的他们会被共.军抓去当兵,他们必须继续当兵,同船的1000多在日本受尽苦难的劳工就这样又被编入部队与同是中国人的另一些人打仗…………多么恶心的事情!! . 在近段时间,我总听到一些无限夸国民党的话,把他们说的多纪律严明,多品德高尚。我不否认现在建国后的一些事情让这个民族遭受磨难,但如果国民党那么好也不会几下就被打垮,蒋是失败了到台湾才反思,谁又敢说他若胜利了不会是独裁?台湾他执政期间的白色恐怖又怎么说?我们总在非此即被的选择,国民党不好,我们选共.党,共.党让我们失望我们又开始怀念国.党的好…… .. 张老后面的经历也很丰富,当然也可以用让人齿冷来形容,和共军打了几年后被俘虏,又加入共军打国军,打辽沈,打石家庄……他们这些下层的士兵没有左右自己命运的能力,而这些所谓的党派争斗的屠戮却由他们来填充………..谁决定了他们的命运?究竟谁是王八蛋?都是!!! . (几个月后,我听到张维新老人去世的消息,这个饱受苦难的老人终于解脱了,如果真有天堂的话,希望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党派的争夺,愿老人安息) |
离开张老家我们赶往下一站老兵苏广琴家。苏老的家在一个很偏僻的小村里,知道我们要来,我们到时,老人已经在家等候我们半天了。 . 苏广琴,今年89岁,属鼠,1941年因家贫去报名参军,那时候日军侵占洧川,老人说那时候,兵荒马乱,年轻人就沉不住(气)了,就去新7军24师,3团8连当的步兵,问及老人使用的什么武器,老人说:汉阳造,那枪不老好。老人记得军长 彭杰汝,师长李中毅。老人刚当兵就与鬼子开仗了,第一仗是在平顶山宝丰一带打响的,他们一个军在这里阻击日军,日军不停的飞机轰炸,老人说,那炮弹落下来**震的人都直蹦,三架飞机轮流轰炸,还用机枪扫射,那机枪子弹有手指头粗,虽然大家都卧倒在各隐蔽处还是有人不断受伤,老人所在连里阵亡一个,负伤两个,由于咱们防守部队多,日军的地面部队没有在这里发起进攻,这仗打完,部队就到平顶山那一代防守,大概防守有一个月,部队奉命调到陕西守黄河,河防收了三个月左右,由于苏老认字,从连部文书到团队当了司书,又让到军校去学习,几个月的学习完毕后分配到了军部,又从军部被分配到四川三台县接兵办事处负责接兵的事情,在这里工作了有一年多,日军投降了,老人就又回到山西军部,这个时候老人的军衔是中尉副连级。问老人当中尉能发多少军饷,老人说2000金圆券,并且说那时候钱很不顶用。 . 后老人调湖南71军军部军官队,程潜宣布起义,老人回到了长葛老家。 . 苏老的抗战经历也算简单,与日军的作战只有那一次,也不是很激烈,老人说参军前在许昌的第六高级小学毕业。我有问老兵为什么当兵的习惯,这几年发现主动去当兵的读书识字的知识分子居多,大概能占到九成还多,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有抵御外侮的说法,评书,戏剧也常以此为题材,可以说这些已经是构成我们民族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知识分子往往有更高的情怀,于是他们在传播这些的时候也在身体力行。 . 回家后的苏老一直务农,生活虽然清贫但老人却不抱怨,从老人整洁的衣服上能看出老人严谨的生活态度,老人身体还好,思维清晰,耳聪目明,当我写他师长名字李中毅的时候错写成李忠义,老人伸手指出,并且亲自给些写上中毅两个字。 祝福苏老! [attach]151519[/attach] |
离开吴老处,我们赶往下一站耿准耿老家,耿准是一位一生都是传奇的老兵,抗战老兵中的一杆大旗,抗战期间参军抵御外侮,被俘在日做劳工期间组织发动花冈暴动,后来又是中国劳工案第一原告,开启了民间对日索赔的先河。 . 有时间没有见到耿老了,最早见老人还是2005年当时配合电视台给耿老录制战地重游,那时候的耿老身体好的很,徒步走了几公里也不觉得辛苦,这两年老人年岁越来越大,身体也每况愈下,一般家人不愿外人打扰,不过见到耿老我们还是有些吃惊,老人已然卧床不起,说话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到,尽管老人神智还清楚,但几乎无法交流,我们也不忍心让老人费神,看着这铁打的汉子被岁月的风霜侵蚀的模样,我们只能感慨岁月的无情。没有人能挡住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所以,许久以来我们都希望我们能加快脚步,多做一些,可无论我们做了多少,总会有太多太多的遗憾,这本就是件只有遗憾的事情…… . 耿老是我接触的第一位洛阳保卫战的抗战老兵,那次,耿老问我:洛阳有没有一座纪念这些抗战将士的纪念碑?很遗憾的告诉老人:没有。从那以后,给洛阳保卫战的抗战将士立一座纪念碑就成为我的一个心愿,一晃数年,没有进展,这也许本就不是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百姓能做的事情,可我总不愿放弃,我不希望它成为我的一个遗憾,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我想,它总会有的,无论多迟! . 两个月后,听到耿老去世的消息,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程哥的时候,程哥说:耿老的去世,预示一个时代要结束了。是的,随着这些老人的纷纷离去,一个时代要结束了。 只是希望他们留给我们那不屈的灵魂,那不畏强暴的抗争精神能一直存在,成为我们的精神财富。 . 在随后九一八纪念日,洛阳八路军办事处举办了耿老的生平事迹展。耿老千古!!! |
离开耿老家,由于我明天还要上班,小于也要回山西,就请王哥把曹老师,陈平老师带往平顶山和那里的志愿者汇合,梁智兄弟开车送我们从襄县赶回许昌去坐火车。 . 小于回了山西,我去单位上了个24小时的班,就坐车到平顶山去,郑州的亚奇也赶到平顶山,我们汇合后,一起等大部队。 . 平顶山的史大哥,三乐大哥,林平大哥,小董和曹老师,陈平老师和我们汇合前,他们已经探望了一位老兵了。昨天,一天他们看望了十多个老兵,很是辛苦。 . 今年一年,平顶山的老兵数量激增,从去年的五位,一下扩展到现在的十九位,他们的志愿者队伍够强悍!!! . 今天我们见到的第一位老兵叫高松林,今年90岁,16岁那年二丁抽一去当了兵,跟高峡宣到陕西,第二年二月编入国民革命军新编十二军第37师,军长刘元塘,师长徐保,老人说,连长太多,都记不住了,只说了一个叫李自忠的连长,老人是步兵,使用的是一种叫“黑葫芦”的步枪,(这个名词我第一次听说),他们一个连九挺机枪,一班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一挺有五个机枪手,大家都要学习使用,后来老人到预备第八师,守黄河河防,守了几个月,与日军发生炮战,当时我们的大炮射程远,能打到日军炮兵阵地,而日军的炮打不过来,老人称炮打日本(著名的“三十二倍十五榴”)。 . 民国三十年,老人请假回家看望家人,由于家中当时生活困难,老人没回部队,在当地的窑上做工,贴补家庭。当日军到达襄县的时候,高司令获得日军进犯的消息,再次叫老人跟他当兵,在雷古台山上防守,趁黑连夜到连洼,后又到赵村去找汤恩伯,到达时,汤部已经撤退,后来在李清店找到一个宋姓参谋,后又来了个参谋长,给指派工作,把当地的“趟将”(土匪)收编,后来个检阅官在白沙坡检阅,由于是土匪**,一直到下午也没整出个队列来,那检阅官一看,就对高司令说:就这样吧,你看这有多少人。高说:二万还要多。检阅官就对大家说:同志们你们辛苦了,这次来带钱不多,赏于大家会会餐。凡是大小头目都留下,余下的人都先解散回家。 . 大家解散后,高老对高司令说:大爷(老人与高司令有亲戚),我来前家里已经给安排好婚事,我看您这里事也成了,要不我先回去,哪怕结完婚再来呢。高司令说,好吧,你先回去,你把一封信给高鼎山,高洁(伪军)送去,这封信很重要,你一定不能遗失。当老人到他们那,站岗的把枪一指喊:干嘛呢。高老说:那别慌,干啥到近前和你们说。到达面前,老人说:把你们的枪都先收起来,别耍这威风,你们知道我是干啥的?老人显然是镇住了他们:我找高鼎山。高老对一个小队长说,他们派了两个人带着老人去见了高鼎山, 这是一封让高鼎山来剿匪,他们不还击,让高部队的枪口抬高些,别朝人,你们打,我们一直退,退到国军的防地。其实是逐步把高鼎山的部队引诱去好收编他们呢。后来果真把他们引去收编了,遍入一个师带到陕西去了。送完这封信老人就回家务农去了。 . 高老身体不错,思维清晰,儿女也孝顺,祝福老人健康长寿。 [attach]151522[/atta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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