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哭了,姐姐?我看见那晶莹的液体在你的眼睛里打转,那里贮满深情,你的睫毛润湿了,小巧的鼻翼泛起了红。你转过身去,默默地走向窗边的栏杆处。
你怎么哭了,姐姐?我看见你的背影瘦削单薄,你仰头,试图不让眼里的泪滑落,但我还是听见了它触地的声响,如同一颗心的坠落。你终于还是没能控制得住,我看见你的肩膀耸动着,你轻轻抬起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双臂,用你的纤细白皙的十指在脸庞移动着,你不想让我看见,但,我,还是看见了。你在窗户下的背影让我心疼。
你怎么哭了,姐姐?你嘤嘤地哭,泪水打湿了你艳丽的长裙。这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看你穿的,惹眼的红,碎花,宽宽的吊带,裸露着你性感的锁骨,如莲藕一样的手臂,还有凝脂一样的、线条柔美的背部。我说,如果,我在你那个年龄还能像你一样这么自我、自信,该多美,我一定会摆出好多姿势记录下来。我又看见你的泪了,汪汪的一片。
你怎么哭了,姐姐?前段日子在楼前那个枝丫上老有两只尾羽淡黄的不知名儿的小鸟停停歇歇,这几天就剩一只了,孤零零地怅然地呆立在老地方。你就哭了。恋爱和分手,就像出生和逝去。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终究会走,你又有多大气力呢?别那么用心地爱了,留些给自己。你总是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每一次等他、盼他、吻他、梦他。手里有沙吗?别握得太紧。
你怎么哭了,姐姐?生命就是从子宫到墓穴两个房间的距离。你攥着拳头一路欢歌,围绕着你的人都在笑,只有你四肢不停舞动着在哭。姐姐,温暖我们一生的不是爱情,而是棉花。你应该知道。
你怎么哭了,姐姐?在西湖的断桥上与一对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相扶相携的老年夫妻擦肩而过时,你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该是金婚了吧?”我看到你追着他们身影远去的目光里含着泪水,仲夏的西子湖畔莺莺燕燕、熙熙攘攘,只有我看见了你的眼泪。
你怎么哭了,姐姐?迎面过来一个踏着滑板,带着绿色头盔,一脸帅气的小男孩叫了你声“阿姨”,然后轻盈灵动地一转身将一个微笑抛给你时,我又看见你哭了。甜甜的酒窝里溢出来的全是伤心。如果,那份曾经无数次在耳边的“永远”还在,它开出的花也有这么大了吧?我看见你的心一张一翕,你没有说,但我听见了。
你终于要远行,去放逐心情。你拖着行李箱,戴着咖啡色太阳镜踽踽独行在机场,细细的鞋跟敲出一串空空的音符,节奏一如从前,但充满了诉说,充满了忧郁。你冲着接机的友人挥动着臂膀,无力而瘫软,眼里还是噙着泪水,因为有眼镜的遮挡,你还是让自己挤出一丝笑来,顺着嘴角蔓延到你的脸庞。
布达拉的神秘与高远,拉萨天空的清澈与湛蓝,西藏阳光的笔直与纯粹,还是无法抹去你心中的阴霾,你将自己固定成一种姿势,倚着高高的墙,眼里折射出的还是忧伤。你的心思太重,重到连佛经都无法开启。你双手合十,双目微闭,虔诚地执着地在佛祖面前许下你的心愿。
维多利亚港里,你踩着高跟的鞋子,买一件又一件昂贵的衣服,你站在试衣镜前透过名贵的衣服看到裹在身体里那颗支离破碎、百孔千疮的心。一转头,脸上挂着笑,有泪却顺着你甩头的方向碰到镜子上,碎成八瓣。我看到有一双隐形的手在撕扯你流血的心,疼痛、颤栗、撕心裂肺、深入骨髓……
想给你我的肩膀,让你的心停止漂泊;想拥你在我怀中,聆听我为你心跳的声音。
想为你拭去脸庞的泪水,看你自信的笑容;想抹去你眼底深深的寂寞,让它寻找前行的路。
我还是没有,没能。
你的心始终停留在原地,不想飞翔,纵然我万般召唤,你扯住那根线不放手,我的风仍然无法把你带上蓝天,尽管蓝天有鸽子,有蝴蝶,有苍鹰。
你怎么哭了,姐姐?你只注意到了绵绵无期的梅雨,却没有仔细欣赏春天满园的芬芳,你只看到了冬日山野的苍凉与萧涩,却没有嗅到香气四溢、瓜果压枝的丰盈与饱满。其实夏也是美的呀,有蝉鸣。有雨后绿的刺眼的树叶尖儿上挂着的、能看到太阳的雨滴,像少女耳垂上坠着的水晶珠子。有大西瓜,红唇轻启,丝丝沁入心田,满心满腹的凉爽。冬也是美的呀,一场大雪会将所有的过往统统掩埋,然后开始孕育暖暖的春天。空中飞旋着的小精灵落在你脖颈处的大红的从古老的江南小镇上买来的手工织成的围巾上,争着往你的脖子里钻。抱个抱枕,将自己陷在宽大舒适的沙发里,看一看《猫和老鼠》不也是一种享受?
爱情是苦涩的,你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你爱他。
爱情是朵无果花,你的,因为那可能只是你一个人在爱,他用冷漠的心对爱他的人,为你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别哭了,姐姐,给心放一个长假,学会遗忘,学会善待自己,学会绽放美丽。
为什么不试着删除一些东西呢?
你,非常美丽,你的皮肤,你的锁骨,你的酒窝,你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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