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滦水为证,即使雾霭有九千九百重
我依然把希望刻于脚底,夜晚来临之前
黄昏将被踏碎,我将于满地斑驳中
趁势绽放
2
四点钟的班车如若失约,我决定
即使徒步,我也要走回去
那道老车辙,一直向东,雾里
延伸成我斩不断的泪线
几十公里的路,我整整走了十年
3
或许你不信,在雾的缝隙里
我依然能看到青色炊烟,多年的梦
开始袅袅上升,我要在这一缕温暖中
盘旋,于故乡的空中挥下泪雨
母亲矮矮的院墙湿了,炊烟直直地
把雾霭刺破
4
我必须伸出双臂,那么广那么广的黄土
我的目光无法覆盖,那么绿那么绿的
玉米田,在雾气中掩护着我
——我是她们娇生惯养的孩子呵
寻着黄土的香和玉米的甜,
我在阡陌纵横里,一下就找到了
回家的路
5
黄土之下,我听到
蚯蚓扭动的声音,蛐蛐儿鸣叫的声音,
还有父亲咳嗽的声音, 他一定在笑
像我离开家上大学时那样笑
像我第一次拿到工资给他买烟时那样笑
他一定能看到,粉红的玉米线开花了
他的女儿回来了
6
远非浓雾可以包围,父亲的胸怀
是我几欲下跪的土地,无法走出
便彻底溶化成父亲心头的一株绿
发芽,抽节,打苞
绽放时,黄昏的雾以及雾里的黄昏
都会匍匐脚下,而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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