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来!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增杰在电话那头的口气不容置否:老首长来了!魏兵来万州了!
魏兵来万州了?那还说啥?当然去!日烈,酒烈,全难挡内心的火热。
因为,老首长来了。
果然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码头某餐厅,一如当兵时紧急集合般迅疾。
餐厅是涂健所订。这家伙不愧是当老总的,脑子转得快,将聚餐地点选在此处实有深意:饱览平湖浩瀚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当年我们正是在这里一起列队上船,过夔门,出三峡,踏上戎旅的。
谢刚、秦清两位已到,刚坐下,陈红也到了。
不见老首长已三十余年,我们都已步入中年,老首长该是六十好几了吧。
正谈着,陈增杰、黄政友、涂健三人拥着老首长推门而进。
应是得益于大半生的戎马生涯吧,老首长步履矫健,精神抖擞一如当年。
唰地一声,这帮身着各式T恤、衬衫的退伍老兵同时起立 。上前,立正,敬礼:首长好!神情庄重,标准军姿。
有多少年了?这帮平时视严肃为可笑,或多或少都有些吊儿郎当甚至玩世不恭的人,此刻却慎重其事一扫嘻哈,自然而然,没有丝毫做作。
——这礼,既是向老首长而敬,其实,更是敬向那段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或许,他们自个都没觉得。
战友们好!战友们好!老首长伸出手来一一相握,毫无迟疑地叫出每一个的名字,满脸由衷的欣喜。
说是战友当然没错,但更准确地说,我们,全是他的兵:是他亲手将我们接走的。82年,他是炮兵第一师川东片区的接兵主官,时任52团一营副教导员。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他挨家访问、到学校政审,最后拍板录取而穿上军装的。
原来,在我们退伍后,老首长由52团调往师后任政工科长,最后在我所服役的25团政委任上离休。解甲后继续发挥余热,现在是南昌市人民政府参事。这次是率领南昌市政府考察团前来重庆参观、交流的。
既然到了重庆,我咋也要来万州看望战友们!我想念你们! 老首长语气真挚,明显有些激动。于是他先找到刚从万州区人武部调到重庆警备区不久的周云战友,从而联系上了我们。
我就是在这里带着他们上的船。老首长向考察团的同事们介绍:我记得那时这里是很长的一坡石梯。变化大!变化大!万州变得更漂亮了。老首长望着窗外一湖碧波连连感叹。
战友相见岂能无酒!酒是好酒,且是高度烈酒。这种液态烈焰自古就与军人相伴,大口豪饮,素来最显铁血豪情。
来,战友们!我先敬你们一杯!老首长首先端杯。一仰脖子酒杯见底,雄风不减。在我们七人依次向他敬酒时也是酒到杯干,豪迈之极。到底是已过花甲的人了,我们及他的同事忍不住劝他慢点,老首长手一挥:没事!老战友相见不容易。我是真高兴!今天我们就喝个痛快!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老首长谈兴大起,向同事们说开我们每一位在部队时的点点滴滴。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我的这些兵全是好样的!他们全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在训练场上他们是骨干,在战场上他们作战勇敢,没一个是孬种!来,战友们,我再敬你们一杯!
也有不咋好的!陈红嬉皮笑脸站起来:我现在才向老首长报告。他向我一指:那年他们小分队的猪儿是他私自杀了的,根本就不是跑丢了!于是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将我和大陈如何客串屠夫,手忙脚乱累得满头大汗;在坐各位又是如何为了美餐而装病请假,竟一顿把一条半大八戒吃了个罄尽;第二天我是怎样向老管撒谎说猪跑了……如此这般一一道来。在众战友的哄堂大笑中,老首长也笑了:哈哈哈哈!你几个小子!我带了一辈子的兵也没见过你们这号胆大妄为的调皮蛋。连部队的猪都敢杀来吃!我当时要知道了肯定得严肃批评。现在嘛,罚一杯!
举杯,再举杯。这一群中老年退伍兵恍若回到了金戈铁马的吹角连营,就在这流金铄石的六月,日正当午时痛饮烈酒,豪兴逸飞。喝吧,再来一杯,当年的青葱少年如今大都鬓染微霜,这样的聚会,今生怕是少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