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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牛趣(二) [打印本页]
作者: 夕照老牛 时间: 2014-3-16 15:19
标题: 牛趣(二)
本帖最后由 大脸猫 于 2014-3-16 22:05 编辑
牛 趣(二)
我原来只知道水牛牯(公牛)会攻击人,认为黄牛温顺,任劳任怨,要不人们怎么把那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甘当无名英雄的同志称之为革命的“老黄牛”呢?其实,老黄牛也挺有脾气的,惹急了也会“斗人”(我们南方称“顶人”为“斗人”),而且干得太累了也和人一样会躲懒的。
那是我下乡当知青的第二年,我们生产队有三头很有性格的黄牛牯,一头是分给队长家饲养的“黑牯”,一头是分给芳清大叔家饲养的“黄牯”,还有一头是副队长老刘家的“花牯”。这牛也通人性,脾气和饲养它的主人脾气一样,个性鲜明。队长个子高大,声音洪亮,犁耙技术精通,他饲养的黑牯也长得强壮,浑身的黑毛油光闪亮,像披了一件黑缎子披风,两只犄角虽然只有两寸长,但角尖朝前弯曲,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芳清大叔家的黄牯体型比黑牯稍大,犄角也比黑牯略长,朝前的弯度也更大,那脾气也像执拗的主人一样,只有他的主人才能驾驭,其他人莫想拢边。花牯就更有意思了,刘副队长平日不哼不哈,沉默寡言,做事说话慢慢腾腾,走路干活不急不慢,大家说他性格很“阴”,背地里叫他“阴仕”,这里不是说刘队长心理阴暗,而是说他缺少朝气,什么时候都是暮气沉沉的。偏巧他家饲养的花牯也是这样,谁都可以驾驭它,耙田时也是慢腾腾的,性急的年轻人耙田,如果用花牯拖耙准会在后面大声吆喝不停,喊得全队都能听到。
这年春耕大忙季节,这三条壮牛牯当然首当其冲,执行耙田的任务,犁田的活自然让给体弱的母牛、老牛担任。这里的习惯是,收工的同时就解开牛轭,放到山里随它自由的吃草,天黑时,牛们自己会回到家里,主人会煮一锅稀饭,撒上一把食盐慰劳它们。这一天,当地青年社员吉发按照队长的排工来到刘队长家中,要牵花牯去耙田,可是,牛栏里是空的。吉发也没在意,以为是主人自己去耙田牵走了,于是就径自插秧去了。一连几天,没见到花牯耙田,也没见到老刘出工。这就怪了!春耕大忙之际,连小学生都下田参加劳动,这生产队的副队长以及当家的牛牯倒不见了。五天以后,罗队长见到了老刘,问起他发生了什么事,老刘说,五天前收工后,花牯就没有回栏,他这几天走遍了附近的山垄小坳呼喊寻找,始终没看到花牯的踪影。罗队长急了,下乡支农的干部工人明天就要来了,等着要耙好的田给他们插秧,这三条牯牛是队上当家的耕牛,犁田可以用人力拖“杠子犁”,可耙田是人力达不到的,队长急得团团转,老刘却阴沉沉的说“花牯干了半个月了,可能躲到哪里歇工了,不用去找,过两天自己会回来的。”这倒也是,黄牛累了是会趁放牛的机会出去躲懒的,附近几个生产队就经常有过来人到我们生产队找牛的。又过了两天,有人告诉我们,说花牯在上面那个杨家生产队耙田。刚看过电影《龙江颂》的吉发一听“哈哈!自己队上的活都忙不赢,它倒好,发扬‘龙江精神’,到别的队搞义务劳动支农去了。”老刘哭笑不得,闷着头自顾自上杨家找牛去了。后来,大家都说“阴仕养的牛也一样的阴”。
这一年,我在罗队长的指导下,在一丘大田里学会了耙田,让我特别骄傲的是,我还驯服了别人莫想挨边的“黑牯”,从此,我成了生产队第三个可以驾驭黑牯耙田的社员。就在我洋洋得意之时,吉发对我说“那不算本事,你如果能驾驭黄牯耙田,我就佩服你。”谁知,这个挑唆让我吃了个大亏,让我领教了黄牯的厉害,我没能成为生产队第二个可以驾驭黄牯的人。
那一天,芳清大叔在一梢梯田里耙田,休息时,他把钯支好,回家去喝一口茶水。刚学会耙田,就像刚学会骑自行车一样有瘾,没车骑,只要看见熟人,就会拦住车,骑上车哪怕转一圈或者上一下车也是好的。我多次要求队长安排我去耙田,可队长老说你还要加强练习才能放手让你干,可什么时候才是可以“放手”让我的时候呢?什么时候才是让我加强练习的时候呢?今天终于逮住一个“加强练习”的机会了。我趁芳清大叔离开喝水之际,悄悄地来到黄牯后面,心里默诵了几遍耙田要领,然后,我握住钯柄,左手抖一抖牛绳,右手握鞭稳住钯,吆喝一声。黄牯似乎觉得吆喝声不对味,站住不动扭头回看,一见是生人,便把头朝下一沉。我知道这是它要攻击的信号,于是像对付黑牯一样,立刻扬起牛鞭对准它的鼻梁抽过去,黄牯马上掉过头,乖乖地拖起钯往前走。我心里好不得意,看来这黄牯也就这么点本事嘛!正寻思间,已经耙到了田头,要往回返了,可这是一丘梯田,宽度只有两张钯宽,当黄牯回过身来,刚好和我迎面相对,它猛的对准我顶了过来,我一见不好,赶紧甩掉钯柄,迅速跳到上一层梯田坎上。黄牯也不追赶,瞪起大眼睛盯住我,那张钯横在我和它之间,牛轭已经歪了,从黄牯的颈背掉落悬在脖子下。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把握不好,那张横着的钯锋利的钯齿,不是戳破牛腿,就是我将被推倒在耙齿上。我蹲在上丘田里,眼睛盯住黄牯,准备从它身后绕过去,想迅速挂好牛轭,可是黄牯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我,时刻保持进攻姿态。就这样,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正准备猛不防去挂牛轭时,芳清大叔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边跑边喊“快别动,危险!”我不敢乱动了,芳清大叔走过来,温和地吆喝一声“唔——”,不慌不忙地支好钯,拍拍牛脖子,然后把牛轭挂上黄牯的颈背,再牵着黄牯前走几步,恢复到开耙的准备状态。我还想要求芳清大叔给我再试一次,大叔笑了“还想再试?不行了。学生娃,你的第一次失败了,不可能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征服它了,这是小田,以后有机会到大田里去试吧。”
五年多的知青生活结束了,我只到离开生产队的那一刻,黄牯都不让我近距离接触,更不要说去拍拍它的脖子,摸摸它的头。我带着未能征服驾驭黄牯的遗憾走了。……(未完待续)
作者: 暮雪 时间: 2014-3-16 19:22
做老师的沙发{:soso_e160:}
作者: 雨轩 时间: 2014-3-16 20:35
估计板凳是没有图钉滴{:soso_e113:}
作者: 卧龙 时间: 2014-3-16 20:41
感谢先生对视点的支持!{:soso_e160:}
作者: 夕照老牛 时间: 2014-3-16 22:07
谁在板凳上放图钉?{:soso_e114:}
作者: 大脸猫 时间: 2014-3-16 22:07
牲畜跟人久了,都是有感情的。
呵,那个年代
一介书生走进生产劳动第一线
也真是一个锻炼{:soso_e160:}
作者: 夕照老牛 时间: 2014-3-16 22:11
那可是我的第二课堂,如果没那段经历,就不可能有《牛趣(三)》的收获。
作者: 大脸猫 时间: 2014-3-16 22:13
历史遗留下来的财富
不是所有人都能充分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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