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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狗村 [打印本页]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08:34
标题: 狗村
狗村
文：三棵树

                                                        【一】
苟大梁后来最为自豪的事就是在他二十三岁的那年，选择了一个叫做狗村的地方避难，而且认识了村里一个叫做苟晴儿的姑娘做老婆。
苟大梁不姓苟，姓王，苟姓是后来改的。狗村其实就是苟村，因为村里人喜欢养狗，每家每户都有狗，在附近很有名，乡里人叫着叫着就成了狗村。
苟大梁是从山西一个叫做大槐树的地方跑过来的，就他一个人，逃到这儿的时候谁也没有告诉。连他最亲的妈和新娶的媳妇都不知道。苟大梁在那边有了一个命案，当地一个赖皮被他用菜刀砍死了。
苟大梁失魂落魄地逃了一个多月，沿门乞讨，餐风露宿这才来到陕西乾州县城外一个村外废弃破窑洞里安身。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村子是他最终的栖息腾达之地。
开始的时候苟大梁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怕让官府找见。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庄稼地里，寻一点能填饱肚皮的东西。但是时间长了，苟大梁就撑不住了，胃生疼地难受。于是苟大梁就豁出去了，反正也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做个饱死鬼。苟大梁就寻思出去讨点吃的，来维持日益折腾的肚子。

苟大梁出现在村口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当一个勤劳的村民准备扛着锄头走去家门的时候，村口就响起狗咬的声音，这个村民就走了过来，他看见一群狗正围着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咬着，声音急促而亢奋。那个叫花子正惊恐地挥舞着手里的木棍。
这个村民喝退了那几只狗，看清了这个长得高大魁梧叫花子的样子。他穿着一身土布缝制的单衣，已经变得脏乱不堪，一条乱如茅草的辫子盘踞在大大的脑壳上。脸好长时间没有洗了，黝黑而憔悴。村民定定地看着苟大梁片刻就问：“你从哪儿来？”苟大梁的腿还在战栗着，停顿了片刻才说：“山西来的，家里遭灾了，没办法生活了，出来乞讨活命来了。”
“是这个向，来咱村别拿着个棍讨饭，咱村狗只认人不认棍，你拿着个棍狗把你不当人，当土匪，你知道不？扔了棍子放心要饭去。”村民说着，看着苟大梁。
苟大梁诧异地望着那个村民，慢慢放下棍子。果然就像村民所说的那样，围着他的那几只狗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你看咋向，我村狗听话得很。”那个村民说着也悠闲地走开了。那个年月，常来乾州乞讨的河南山西人多，村民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苟大梁走向村里，他来到一个院门敞开着的院子前停住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在院子里的捶布石上用小棒槌轻快地敲打着被单。苟大梁走到门口，朝里小声喊了一声：“大妈，你忙着啊？”妇人没有听见，依旧挥舞着棒槌。但是院门后面突然窜出一条狗来，呲牙朝他跑来。苟大梁妈呀一声，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妇人回过头，看见了惊慌失措地苟大梁。她喝退了狗，仔细打量起苟大梁一会儿才说：“娃，你是讨饭的？”
“嗯，”苟大梁应了一声。
“你这么结实的娃也讨饭呀？就不会干点什么？”那个大妈问。
“家里遭灾了，也没事可干，大妈给点吃的吧。”苟大梁继续说着，他忽然觉得脸很热，一个健壮的年轻人讨饭的确让人不可思议。要是没有那个命案，他早就跟着别人做工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向四周瞅瞅，他要时刻提放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大妈一边嘀咕着一边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半片黑馍。苟大梁看见那片黑馍喉咙里使劲动了一下，连忙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接。大妈的手却停止了，她说：“娃，瞧你的手，就像一个月没洗似地。先洗洗再吃。”
   大妈转过身子去了厨房，打了一脸盆水出来，放在苟大梁的面前。苟大梁不敢怠慢，蹲下身子撅起屁股使劲地洗净了脸和手。一个光灿灿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形象出现在大妈面前。大妈一边打量一边赞许着：“不错的一个娃，你是哪儿人？”苟大梁没言语，接过那片黑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的有些急，噎的差点掉下眼泪。
   “慢点吃，可怜的娃，饿慌了。”大妈疼爱地笑着，她又一次打量苟大梁说：“娃，你是哪儿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啊？”苟大梁只是笑笑，然后走出院子，继续朝村里走去。
   村里的街道边已经有很多村民聚在一起了，有几只狗也夹杂在人群中悠闲的转悠着。当看到苟大梁走过来的时，有条黑色的大公狗第一个发现了这个危情，它狂吠着，第一个冲到苟大梁的面前。接跟着那几只母狗也跟着扑过去围着苟大梁狂吠起来。苟大梁被这冷不防冲过来的狗吓傻了。等他回味过来发现那条黑狗已经开始撕扯他的裤腿。苟大梁惊恐地用脚踢着，用手打着，但是这些举动更加激怒了狗们。有只母狗试图扑上他的背上。就在这时，人群里发出一声严厉的吆喝声-------“黑虎，滚开！”
   那只叫做“黑虎”的大公狗好像听到命令似地，眼睛斜视了一下人群，低呜了几声夹起尾巴很不情愿的走到一边，几只母狗也听话的溜到旁边蹲下注视着苟大梁的举动。苟大梁蹲下身子，他的裤脚已经被黑狗撕破，小腿被黑狗牙齿刮破的地方已经向外渗着鲜血。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问：“小伙子，不要紧吗？”
苟大梁低声说：“没事，没事。”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那个大妈走了过来。他拉着苟大梁边走边对那个男人说：“也不管住你的狗，瞧把娃咬成啥样子了。”那个男人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回到人群里，紧接着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狂笑。
   苟大梁又回到大妈的院子里。大妈让他坐在石头上，端来一盆清水，使劲地在刚才狗咬的地方擦洗着。苟大梁这才看清了这个善良农村妇女的模样。她大概有六十多岁，和妈一样的年龄吧，皮肤粗糙，脸上因为有少许麻子而变得有些难看。
   苟大梁赶忙拉住她忙碌的双手说：“大妈，让我来吧。”大妈说：“别，还是我来洗吧，瞧那个该死的苟仁厚，就不知道管好自家的恶狗。娃，你是那儿的人？”苟大梁觉得再不说就有些对不住大妈了，就撒了个谎，“大妈，俺家里没什么人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没成家？”大妈继续问。
“没有啊，穷的没有吃的，还娶什么媳妇。”苟大梁说。
   大妈看了苟大梁足足有五分钟，然后说：“娃呀，你准备就这样讨饭下去吗？没想干点什么养活自己？”苟大梁低下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说：“大妈，你看附近有什么需要雇人的？我能吃苦，干什么都行。”“那我得给你找找看，以后就叫我牛大妈吧，娃，你住哪儿？”牛大妈好像长出了一口气，说话有些轻松。
   “就在村外那个窑洞里。”苟大梁不好意思地说出他栖身的方位。
   “那里能住人吗？可怜的娃，唉！”牛大妈长叹了一声，“是这个向，你先在那住着，我帮你打听一下，看谁家需要雇工。”苟大梁心里一暖，他觉得他是幸运的，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乡，遇见了这样一位善良热心的大妈。
   说话间，一个身材高挑，十分秀气的姑娘进了院子。她好奇地看着苟大梁，清澈的眼睛里透出疑惑的意思。苟大梁本能的低下了头。那个姑娘看着苟大梁的囧样却嗤嗤笑了起来。
   牛大妈指着那个姑娘对苟大梁说：“这是我的女儿，叫晴儿。”
“是苟晴儿，呵呵。”苟晴儿咯咯笑了起来。
   牛大妈已经知道苟大梁的名字了，就直接说：“大梁，你下午就别去乞讨了，帮大妈拉拉后院的土粪行不？大妈给你算工钱。”苟大梁连忙说：“大妈，有活你就言传，说什么工钱，给一碗饭吃就行了。”
“这是那儿来的小哥？”晴儿问。
“逃难过来的，看着挺可怜的，这年月能帮一下也好。”牛大妈对女儿说。
“不要工钱那不是亏你吗？”晴儿微笑着看着苟大梁。
“不亏，能吃顿饱饭就行了。”苟大梁低头说。
“那就一辈子做我家的长工吧？管吃不管工钱行不？”晴儿大声笑了起来。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便红着脸走了。牛大妈在一旁也格格的笑了。

作者: 水烟 时间: 2014-4-18 08:53
问好。欣赏三棵树老师的小说{:soso_e160:}

作者: 穿越梅岭 时间: 2014-4-18 09:01
这苟大梁运气不错{:soso_e128:}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09:05
二
   初夏的夜晚还是来临了，徐徐夜风吹来漫天星斗的时候。苟大梁已经孤身回到自己藏身的那个窑洞里，不过他的手里多了一个黑馍。那是牛大妈硬塞进他手里的。苟大梁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些难看的牛大妈竟然有一个漂亮的女儿。而且性格还是那么的活泼可爱。苟大梁想到下午拉土粪那一幕时，晴儿快乐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多好的一对娘俩，真是遇见好人了。再想想自己的处境，他有些失落，他不知道家里那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也许媳妇秀莲现在也会像个惊弓之鸟一样彻夜难眠。苟大梁往破麻袋上一躺，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他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一觉起来，天已经亮了，红艳艳的太阳已经一杆高了。苟大梁抹了抹眼角的眼屎，然后坐了起来，他忽然感觉那只被狗咬的腿有些痛，他低头看了一眼，受伤的地方已经肿的老高。苟大梁心里一阵悲哀，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他不知道今天将如何度过。
   窑门外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苟大梁探出身子，他看见昨天那个叫做苟仁厚的人正朝这边走来，他的身边跟着那条黑狗。苟大梁心里一阵惊慌，手下意识地触摸到手边的一块砖头。黑狗低着头嗅着，慢慢靠近了窑洞，看样子它有些兴奋，疯狂地跑到窑门口，抬起后腿，就在那股骚尿还在酝酿的时候，黑狗看见了苟大梁。
   黑狗呲着牙，开始朝着苟大梁狂吠起来。苟仁厚跑了过来，他原以为窑洞里有什么动物惹怒了黑狗。过来才看见惊恐举着半截砖头的苟大梁。苟仁厚喝退了黑狗，走进窑洞，他拿掉苟大梁手里的砖头说：“小伙子，你可不是‘黑虎’的对手，你不像本地人啊？”
“嗯，我是来这儿逃难的，家乡受灾了。”苟大梁停顿片刻说。
“哎，这世道，活着真不容易。找个事情干干吧。总不能老讨饭吃。”苟仁厚叹了一口气，说完就领着黑狗朝远处走去。苟大梁目送着苟仁厚的背影，一丝凄凉涌上心头，他觉得这个男人说的有道理，他不能就这样一辈子躲躲藏藏，像个乞丐似地生活。他要做个奋进的人，想到这里他有些热血澎湃了。但是很快心里就冷了下来，他是一个被官府通缉的罪犯，随时都有被抓捕的可能，命都难保，还谈什么别的想法。
   他一跛一拐的走出窑洞，想着今天去别村子乞讨。昨晚的那个黑馍早就在睡前吃了，本该在牛大妈那儿吃饱，但是在晴儿面前他还是装出文雅的姿态。现在他感觉有些饿了，肚子开始打鼓了。他经过狗村的街道时，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偶尔有几只狗游动着。苟大梁进村的样子引来狗的围观，苟大梁下意识的弯下腰，装作捡土坷垃的样子，他的确害怕这些畜生了。那几只狗后退了一下。发现他没有反击的迹象时又积聚起来，继而引发了一系列狂吠。顿时，黄的，黑的，花的各种颜色的狗从各个角落跑了出来。围着苟大梁撕咬起来。
   苟大梁前后不得，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只小花狗扑了过来，照着苟大梁的小腿就要张开嘴了。苟大梁急了，他猛的抬起脚，照着那只花狗的头部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就听见“呜”的一声，那只花狗倒在地上，然后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围攻的狗们四散而逃，远远地看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嚎叫。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敢打我的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苟大梁朝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小伙子跑到跟前，先是用脚踢了踢那只小花狗，发觉没有动静，小伙子愤怒的抓住苟大梁的衣领说：“狗要饭的，你赔我的狗。”苟大梁本想说是你的狗先要咬我，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他看看小伙子，一声不吭。
“你他妈的说话，咋弄？”小伙子摇了摇他的衣领，牙齿咬的咯嘣响。苟大梁还没有吭声。小伙子丢掉了苟大梁，转身跑回了家，没过一分钟，他的手里拿了一把菜刀跑了出来。明晃晃的菜刀在苟大梁的眼前晃动着。
“你个杂种，赔我的狗，不然的话，爷放你的血！”小伙子说完，菜刀已经逼近苟大梁的脖子。苟大梁突然脑子一热，这个举动是那么的熟悉，就像发生在眼前似的。他想起来了，那天他也拿着这样的菜刀，架在那个赖皮的脖子上，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砍了下去，一连砍了十几刀。直到那个赖皮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像这条花狗似地一动不动。
   苟大梁想到这里，竟然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的夺过小伙子的菜刀，恶狠狠的瞪着他。小伙子一下惊呆了，他退了几步语无伦次地说：“你，你，还想干干啥？”苟大梁向前走了两步，眼睛里发出仇恨的目光。他逼近了小伙子，手里的菜刀举得很高，他好像看到那个被自己杀掉的赖皮又站在面前，他要重新干掉他。
   苟大梁的菜刀在小伙子眼前晃动了一下，小伙子发出凄厉的哭喊声：“哥，哥，手下留情吧！别一不小心给兄弟破相了。兄弟还没娶媳妇呢。大哥大哥，饶了我吧。”
   苟大梁的菜刀停在空中，小伙子惊恐的表情让他看到弱者的可怜，小伙子的话语触及到他的痛处。他突然改变了刀的方向，一个大胆的邪念让他激动不已，甚至浑身打颤。他的菜刀朝着自己的脸面划去，一下两下，刀口从白变红，鲜红的血顺着刀痕恣意的流出。苟大梁用手抹了一把脸，整个脸就弥漫着鲜红血腥的味道。
   小伙子惊栗地看着，眼睛瞪得很大，忽然像是回味过来似地，撒开两条腿跑开了，边跑边喊：“快来人啊，这是个疯子啊。”那些狗也随着小伙子惊恐地逃离了。苟大梁重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然后他俯下身子，抓起路边的细碎的黄土粉末，照着自己的脸面拂去。一个血色烂漫的脸便出现在闻讯而来的人群面前。
   这真是一个疯子，几个围观的村民都在想。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样新奇的故事了。他们惊恐万分，但是却也坦然若定。这是发生在一个疯子身上的事情，与自己无关。那些狗们重新夹杂在人群里，有的狂吠着，有的摇着尾巴倚在主人腿边。
   苟大梁开始向前走，他鲜红的手伸了出去，嘴里喃喃着：“给点吃的吧。”
“是个疯子，是个疯子。多可怜的娃啊。”人群里开始有人议论了。有胆大心慈的回家取了馍来，战战兢兢递到苟大梁的手里。苟大梁接住，傻笑着慢慢的走出村子。身后传来叹息和谩骂的声音。还有狗们无趣的低吼。
   苟大梁一阵欣喜，他忽然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些滑稽，但是却让他有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感觉。他不再像个贼似地偷偷摸摸了。他要重塑一个让别人不知道底细的人。
   苟大梁回到了他的窑洞，重新躺下。脸上的血早已凝滞了，但是伤口处却疼痛难忍，而且痒得厉害。苟大梁知道从此以后，那个光鲜的脸蛋已经不复存在了，换而代之就是一张丑陋的面孔，而他希望，因为这次破相，逃过官人的追捕。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09:25
三
   牛大妈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走进了那个废弃的窑洞。她站在窑门口，废弃的窑门前早已荒草挤挤，窑前坍塌的黄土早已将窑门堵了一小半。她探身进去，窑里光线很暗，模模糊糊看见地上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牛大妈慢慢走近那个人，她看见苟大梁闭着眼睛正躺在一张破麻袋上。脸色恐怖而惨淡。
   牛大妈吓傻了，脑子里嗡得一声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了片刻后她急忙逃出窑洞，她跑出二十米远突然停住了，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翻腾着，这娃是不是死了？这个想法促使牛大妈停止了脚步。她重新走回那个窑洞，倚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朝里喊着：“大梁，大梁。”
   苟大梁没有吭声，窑洞里死一样的寂静。牛大妈脑子又一次嗡响一下，死亡这个字眼让她浑身发冷，她的双腿开始像筛糠一样抖动起来。牛大妈感觉这个窑洞了随时都有妖鬼出来似地，她已经迈不开脚步了。
   牛大妈这时候能做到的只有大声的呼喊：“来人啊，来人啊......”她的声音恐怖而凄厉。
   苟大梁的身体动了一下，他好像听见秀莲再喊他，不对啊，他正在和秀莲吃饭。秀莲做了一桌子好菜，秀莲看着他笑。但是苟大梁还是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看见一个老女人正坐在不远的地方惊魂不定的看着他呼喊着。他仔细看了看，是牛大妈。他想不起为什么牛大妈会来这里，而且像个疯子似地尖叫着。
   苟大梁坐了起来，轻声说：“大妈，你喊什么？”
“啊-----你，你.....”牛大妈惊恐地指着他说：“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大梁啊。”苟大梁忽然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是的，自己一脸血渍，后来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吓傻了牛大妈。苟大梁为自己的举动影响大妈而感到内疚不安起来。他说：“大妈，我是大梁，好着了。”
“娃，你千不该万不该作践自己，要好好活着。”牛大妈这才回过神来说。
   苟大梁不说话了，这个问题他是不好回答的。他只是轻声说：“大妈，没事，没事，只是破了点皮。”
“不行，还是去李先生那儿看看吧？”牛大妈已经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她拉着苟大梁的胳膊就朝外走。
“没事，大妈，真的没事。”苟大梁不想惹来更多的麻烦。
“这怎么行？要不先到大妈那儿洗洗脸？”牛大妈说。
   苟大梁听从了牛大妈的话，是的，别的不可以，但是脸还是要洗的，不然自己出门准把别人吓的半死。苟大梁跟着牛大妈走进村子，然后走进那个简陋的土房子。
   晴儿还是被他吓了一大跳，这个秀气的姑娘正在做饭，她看见妈的身后跟进一个血人。她开始以为是唱戏的戏子，然而看到这个人衣衫褴褛的样子，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看着妈舀了一盆清水，让那个人蹲下洗脸。过了一会儿，等那个人洗罢脸站起来时，她才看清就是那天乞讨的叫花子，不过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脸上已经有了几道血痕。
   苟大梁低下了头，他不敢看晴儿的眼睛。他走出了房子，来到院子里。此时太阳正暖暖的照着大地，空气中散发出白杨树清新的味道。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枝间穿梭嬉戏着。苟大梁深吸了一口这让人陶醉的气味，顿时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苟大梁在院子里站着，听见房子里传出晴儿和牛大妈说话的声音。他听见晴儿说：“妈，你带他回来干什么？咱又不认识他。”牛大妈好像压低了声音，听得不是那么清楚，但是还是隐约的听到，“你就别管了，可怜的一个逃难的小伙子，不知谁这么狠心？唉！”
   晴儿继续说：“你想咋办？”
“他也没地方去，就让他先吃在咱家吧，也好帮咱家干点活。”
“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孤儿寡母的，让一个陌生男人吃住在咱家。”晴儿看样子是生气了，气哄哄地从房子里出来，当看到在一旁发愣的苟大梁时，白了一眼苟大梁然后低着头走出院门。
   牛大妈跟着走了出来，她招呼大梁坐在院子的锤布石上说：“大梁，以后就在大妈这儿吃饭吧，顺便帮大妈干些农活？”
   “这，这.....”苟大梁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来。他明白，就他目前的状况，能有一个善良的人收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但是他却有些惧怕那个看似秀气其实泼辣的晴儿，还有一个更让他心神不安地就是会不会因为牛大妈收留自己最后带来麻烦。
   苟大梁看看门外，牛大妈就明白了一切，她笑着说：“没事，我的闺女我知道，她只是嘴上一说，其实心里没啥事。你就放心吧。吃过饭，大妈带你去李先生那儿抓几副中药，可别留下疤痕了。要不然以后找媳妇都难。”牛大妈说完自己先捂着嘴笑了。
   苟大梁摆了摆手说：“大妈，不碍事的，也不是大毛病，自个会好的。”
“这哪行？一定要去的，不然大妈不同意。”牛大妈说着就出院门立在那儿喊：“晴儿------回来吃饭了。”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09:26

水烟发表于 2014-4-18 08:53
问好。欣赏三棵树老师的小说

{:soso_e100:}水烟好。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09:27

穿越梅岭发表于 2014-4-18 09:01
这苟大梁运气不错

{:soso_e160:}梅哥好。

作者: 水烟 时间: 2014-4-18 09:30
期待精彩下集{:soso_e160:}

作者: 以梦为马 时间: 2014-4-18 10:23
好捉急，不能一下看完

作者: 死火 时间: 2014-4-18 10:49

作者: 死火 时间: 2014-4-18 10:50
期待更新。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07
四

   苟大梁拗不过牛大妈，还是喝了李先生的几副中药，炎症是消失了，但是那几道刀痕还是像蚯蚓翻过的土地一样永远留在脸上。这期间苟大梁除了帮牛大妈干些农活外，大多时间还是经牛大妈介绍给村里需要劳力的人家帮忙，顺便挣一些小钱。晚上他依然住进了他的那个窑洞。不过再也不是睡在破麻袋上面，而是牛大妈精心缝制的一床被褥。
   苟大梁很快就融入这个淳朴的乡村了，他可以像一个地道的本地人一样随便出入每家的院落。那些溜街串巷的狗们也熟悉了他，不再像初来时那样仇恨他，反而见了他虚伪地摇动着屁股，大显殷勤。
   苟大梁夜里还是想到他的媳妇秀莲，那是一个多好的女人啊！柔美的身体，漂亮的脸蛋。要不是因为漂亮才被赖皮无理纠缠，这会儿秀莲肯定会睡在他的身边，说不定还会整夜地亲热。也不知现在过得咋样？想到这些他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但是苟大梁夜里也会想到晴儿。晴儿也是一个好姑娘，虽然开始并不乐意他去她家吃饭，但是时间长了，晴儿还是有了笑容。这个很长时间缺少男性的家庭自从他的到来变得有声有气起来。他也能从牛大妈的眼神和举动中看出自己是个挺招这个家庭喜欢的角色。他好多次都能从牛大妈探问的口吻中预感到什么，这是他不敢想的事情。
   这一天，苟大梁像往常一样来到晴儿家里吃饭，让他感觉有些异常的是饭桌上多了几个菜，一瓶酒，还有就是苟仁厚也坐在那儿。苟大梁走上前去跟苟仁厚打了个招呼。
   苟仁厚虽然比苟大梁大许多，按理应该是叔叔的辈分，但是这个人就是一个小孩脾气。他自从和苟大梁熟悉后，经常开玩笑逗趣。有时村里村外有人叫苟仁厚打土坯或者干其他出力活时，苟仁厚就叫上苟大梁一起去干，两个人配合的很默契。
   苟大梁坐在桌子旁边，苟仁厚看着他直笑，然后说：“大梁，你他妈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是不是你祖坟冒青烟了，遇上这等美事？”
   苟大梁好奇的问：“什么事？”
“你不知道？”苟仁厚向厨房努努嘴。
   苟大梁其实已经明白八九了，从刚开始来，他就发现晴儿没出过厨房，牛大妈也遮遮掩掩的不肯上桌吃饭。苟大梁叫了几次也没来吃饭，只是让他招呼好苟仁厚。苟大梁预感到和这家有关系的事情要发生了。果然不出所料，吃了几口菜后，喝了几杯酒后，苟仁厚就有话了。
“大梁，你想要媳妇不？”苟仁厚问。苟大梁低头不语。
“说话啊，到底要不要媳妇？”苟仁厚喝了一口酒又问。
“我连一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拿什么娶媳妇?”苟大梁反问了一句。
“不要你出聘礼，只要你狗日的同意就行了？”苟仁厚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好像从他的脸上能看出答案似地。
   苟大梁不用问也能猜出苟仁厚说的那个姑娘是谁。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牛大妈这些日子就像对待儿子一样照顾着他。还不是因为家里没个男人吗？再说晴儿已经二十多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他也曾经听牛大妈说过，要给晴儿找个入赘的女婿。现在看来，牛大妈真的相中了他。
   但是苟大梁还是装作不明白，故意问是那家的姑娘。
   苟大梁已经很喜欢这个叫做晴儿的姑娘了。那次牛大妈要带着他走进李先生的中药铺时，他执拗着不去，还是晴儿硬拉着他的手去的。晴儿开始为他煎熬那些苦涩的中药时，他不愿意喝，也是晴儿端碗送到他的嘴边。晴儿在那些天像个管家婆似地看管着他。他心里很感激，他也知道，晴儿就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姑娘。所以他也表现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活力。他在农田里拼命的劳作，回家也不闲，收拾着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到底同意不？”苟仁厚又问了一声，看他没有动静，苟仁厚有些生气的说：“看你的嘴像被驴踢了不言传，这样吧，还是挑明了吧，这个姑娘就是晴儿，你牛大妈看上你了，想让你入赘做女婿，开不了口。你也没地方去，咱晴儿配你绰绰有余吧？”
   苟大梁咬着嘴唇，他不知道怎么样回答。答应吧，自己家里不是有个秀莲吗。不答应，又怕伤了牛大妈和晴儿的心。他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委婉地说：“我的确有些配不上晴儿，现在也破相了，晴儿跟着我会被人瞧不起的。”
“这有什么，男人家，知道过日子就行了。晴儿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坐在这儿。”苟仁厚说。
   苟大梁不言语了，低着头。他的心里却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翻腾起来。一个被官府抓捕的罪犯，有了这个家庭做掩护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如果事情败露的话，不是害了晴儿吗？他不愿意看到善良的晴儿和秀莲一个下场。
“我，我，还是让大妈给晴儿另找一个女婿吧？我真的不合适。”苟大梁鼓足了勇气说。
   苟仁厚眼睛睁得很大，把苟大梁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他的嘴一咧，同时摇了摇头，指着苟大梁的鼻子说：“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好坏，就你那怂样，还挑三拣四的，合该讨饭去。”苟仁厚说完气呼呼的走出房子。
   苟大梁在桌子前坐着，他明白，这下真的伤了晴儿的心了。但是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晴儿走了进来。晴儿好像刚哭过，眼睛红红的。晴儿看着他，嘴角动了动说：“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我，我.....”苟大梁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说，你嫌我什么？”晴儿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
   苟大梁不敢看晴儿的眼睛，他低下头看着脚面。
“你看不上我就别来我家了，我怕人家说闲话。”晴儿说完捂着嘴跑出了房子。苟大梁看着晴儿的背影，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地，一阵酸一阵苦，双腿像筛糠似地抖动起来。
   牛大妈进来了，她的眼睛也有些红，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复杂神情。牛大妈走到苟大梁的跟前说：“大梁，是不是嫌晴儿长的不好看还是怕丢人？”
“不是，都不是，大妈，晴儿应该找个好点的人家，我不配。”苟大梁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一个多好的老人啊，自从他来了以后，大妈把他看做自己的孩子似地。现在自己却伤了老人的心了。
   牛大妈说：“大梁，你家里不是没人了吗？入赘总比乞讨好吧？大妈是看上你这个人实诚，家里也没负担。我守寡这么多年，就盼以后给晴儿找个女婿。家里没个男人不行，有时觉得和别人不一样，总受人欺负。大妈求你了，你就答应了吧。”牛大妈说完坐在那儿大声地哭泣起来。
   苟大梁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牛大妈的一番话深深地刺疼了他。是啊，一个家里就得有个主心骨的男人，可是自己能给这个家庭带来什么呢？秀莲怎么办？苟大梁想到这些，再看看哭泣的牛大妈，他也像个孩子似的流出了眼泪。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08

水烟发表于 2014-4-18 09:30
期待精彩下集

{:soso_e163:}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09

以梦为马发表于 2014-4-18 10:23
好捉急，不能一下看完

{:soso_e113:}我也想一次发完，可是还在续写中。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10

死火发表于 2014-4-18 10:50
期待更新。

正在努力中。{:soso_e160:}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23
五

   苟大梁走出了房子，两腿沉重地向着他的窑洞走去。几个村妇正站在路边看着他，小声地议论着。几只狗悠闲小跑着，一只黑色狗竟然爬在一只花狗的屁股上，饶有兴趣地动作着。苟大梁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无心看这些，他进了窑洞，一下瘫坐在他的地铺上。内疚像一个魔鬼似地缠绕着他。
   苟大梁很想哭，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他也想呐喊几声，像个野兽一样的吼叫，将这些天的委屈，难受，屈辱，自卑一股脑地爆发出去。但是他却做不到，他只能克制自己的心情，像个受伤的动物一样，静静地躺在那儿，任泪水在脸上恣意的流淌。一个男人，在异乡的土地上，在心里承受不了巨大压力的情况下，还有更好的发泄方式吗？
   苟大梁闭上眼睛，他回忆着这两个多月以来自己可怜的处境和遭遇，晴儿那张秀气的脸，温柔的话语，还有牛大妈渴望和蔼的眼神。他竟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一个给别人带来烦恼和痛苦的罪人。
窑门口光线一暗，苟大梁睁开眼睛，他看到晴儿走了进来。
苟大梁慌忙坐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晴儿，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事情。晴儿扫视了一下窑洞，然后目光转移到苟大梁身上。苟大梁感觉晴儿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刺地他浑身不自在。
“你，你，有事吗？”苟大梁说。
“没事，没事就不能来你的狗窝看看？”晴儿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那张秀气的脸上泛起笑容。
“哦，”苟大梁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脚面，他不敢再看晴儿的眼睛了。
“你说，为什么不愿意来我家？”晴儿走前一步，用手掀起苟大梁的头发，那双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睛热辣地望着苟大梁。
“.......”
苟大梁重新又低下了头，他的心开始在胸腔里咚咚直跳，脸也开始热了起来。
“是不是家里有婆娘了，啊？”晴儿挑逗似的又掀起苟大梁的脑袋，“你到底是哪儿来的，为什么要划破脸蛋，不会是逃犯吧？来这儿避难来的？”
“不，不是......”苟大梁突然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双颊煞白。他急忙辩解着说：“我没有，我是家里没人了，出来讨饭来。”
“哈哈哈......”晴儿一阵银铃般的大笑，直到笑得直不起腰为止。
“瞧把你吓的？你这人真有意思，好好的脸弄成这样，必定有原因？我就想问一下，我好看吗？”晴儿说话的声音有些轻柔，脸也红了。
“好看，你好看。”苟大梁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腿有些发软，同时心也提到嗓子眼了。
“那你就娶了我吧？”晴儿火辣辣的看着苟大梁，“本地人是不愿意入赘的，你来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现在很丑，配不上你。”苟大梁说。
“可是我愿意，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以后变得更丑，我都愿意，我觉得你人好，你答应了？”
“恩啊。”苟大梁轻轻应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说出后他有些后悔了。
   晴儿脸上有了舒心的笑容，她开心的拉着苟大梁的手说：“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的一个远房叔叔是城里一家粮店的管家，听说那儿要雇一个喂马的人。我妈替你答应了，你准备一下去吧。”晴儿说完看着苟大梁，期待着在他脸上看出惊喜。
   苟大梁的确有些惊喜，他现在已经不像初来狗村时那样谨慎恐惧了，他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了。压在他心里的那个顾虑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他现在想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应付和这个叫做晴儿姑娘的婚事了。当然晴儿说的那个喂马的差事他也很感兴趣。他从山西一路走来，经过一个个繁华的城镇，那些与乡村有着天壤之别的地方的确很吸引他。
“我想去。”苟大梁说。
“那就好，让俺妈说去。”晴儿开心地笑了，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作者: 水烟 时间: 2014-4-18 12:28
精彩。慢慢写哈，不要累倒了。喝茶{:soso_e160:}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41
六

苟大梁没有想到的是，他真的进了一个叫做“顺丰”字号的粮栈。这个顺丰粮栈是乾州城最大的粮栈，位于县城内陈家巷巷中。
   说起乾州县城，那可是西北一个重镇。它位于关中平原中段，渭北高原南缘。早在黄帝时乾州称作好畤，为祭天之所。夏朝时为雍州之域，商时为岐周之地。最重要的是唐睿宗文明元年，唐高宗与武则天合葬县北之梁山，称作“乾陵”，遂更县名为“奉天”以奉祀乾陵。唐昭宗乾宁二年以奉天县置乾州。
   乾州城历史久远，七十二条巷子让这个古老的县城面积跃居三秦之首。顺丰粮栈也算是方圆几个县叫上号的商铺。里面囤积的粮食可供整个县城的人吃三年也不是问题。还有就是有个运粮的马队，一百多辆马车浩浩荡荡转战陕甘两省的辉煌让许多人羡慕不已。
   苟大梁跟着牛大妈走进了顺丰粮栈，店铺里有几个下人正在忙碌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端着茶壶的高个男人正指挥着干活。
   牛大妈走到那人跟前，讨好的说：“牛掌柜，这是大梁，聪明着，我把他带来了。”
   牛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苟大梁，嘴角稍微翘了一下，镜片后面发出冷森森的目光。他对牛大妈说：“看着也是一个能吃苦的，就留下了。”然后对一个正在搬运麻袋的小个子说：“小猴子，带这个人去马车铺。”
   叫做小猴子的矮个小伙子答应了一声，嘻笑着拉着苟大梁向后面走去。
   牛掌柜看着两人走了，对牛大妈说：“老姐，这个人是你什么人，可靠吗？”
“可靠，可靠，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还望兄弟照顾一下。”
“那是，这个不成问题。”牛掌柜依然没有一丝笑容。
苟大梁跟着小猴子来到后面的马车铺，来的时候牛大妈给他讲过顺丰的马车队，他一直再想也不过就几十匹马而已。但是现在才知道比他想象中要气派的多。六个马厩里全是健壮的骡马，而且每个马厩都是清一色的骡马。
小猴子领着大梁走到一个正在马厩里拌草的老头说：“老杨头，这是新来的，牛掌柜交代过了，以后就听你调遣了。”老杨头回过头，看见苟大梁，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拍了拍小猴子的肩膀，也许是很熟悉吧，就骂道：“你狗日的货，说话也这么埋汰人，都是下人，我调遣谁啊？”
“老杨头，你可是这里的老人了，谁不知道你马儿养膘肥体壮，这里的人都服你。你就给这个兄弟安排活计吧。我走了，不然牛掌柜又要骂人了。”小猴子说完朝老杨头扮个鬼脸走了。
   老杨头看了看苟大梁说：“小伙子，来这儿就得勤快点，喂好这些马匹。这些都是掌柜的宝贝，有个闪失的话，掌柜的可不讲情面的。”苟大梁点了点头，跟着老杨头给马槽里添草。
   伺候这些马儿的一共有十个人，老杨头看样子就是领导。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杨头给大家介绍了苟大梁，大家彼此都见过了。有几个年龄大的，跟苟大梁打过招呼就走开了，一个和苟大梁年龄差不多的叫朱三。朱三走过来拉着苟大梁的手，亲热的不得了。
   吃过午饭，老杨头要安排两个人铡麦草。朱三自告奋勇要和苟大梁去，老杨头答应了。
   来到堆积麦草的场院，几个像山一样的麦草垛让苟大梁惊奇，大梁说：“这些草能吃完吗？”“这还多啊？不够这些马半年吃，咱这大东家可是发的冒油，听说靠这些马车队挣了数不清的银子。”朱三向四处看看，然后贴近苟大梁的耳边轻声说：“光是平时送窑子的钱，就够我们这些马夫过几辈子的。”
   苟大梁跟着也笑了笑，然后摆正了铡刀，朱三开始在草垛上扯麦草。边扯边问：“大梁，你娶媳妇了吗？”“没有，”大梁笑了笑又问，“你有媳妇吗？”
“没有，家里穷的叮当响。有谁愿意跟着受穷呀？”朱三刚才还是兴致勃勃的心情，现在一下变得低落起来。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43
七
苟大梁看着朱三的窘样，心中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他的眼前出现晴儿那张可爱的笑脸，就是这个笑脸陪他度过了十几天美好的日子。重新体验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的一切就随之而变得甜蜜和温馨。
当他被晴儿牵着走出那个废弃的窑洞，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时，秋日的阳光正透过杨树枝叶的缝隙照在牛大妈的身上。牛大妈随着脚步声回过头，满是麻子的脸上写满惊奇和诧异。她看见晴儿满脸红晕的走了进来，苟大梁垂头丧气地像只猫似的跟在后面。
晴儿走到牛大妈跟前，她拉住母亲的手撒娇地说：“妈，快做饭啊，都饿死了。”随后她用手悄悄指指苟大梁，羞涩地笑着。牛大妈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边招呼苟大梁坐下，一边挽起袖子轻快地在她那个简陋的小厨房忙碌着。
吃过饭，院子里就进来几个妇女，她们开始和苟大梁开着玩笑，有个叫做秋叶的嫂子干脆向牛大妈要糖吃。苟大梁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样传到她们耳朵里，而且是那么地急速。但是既然他同意了，就得撑起这个体面，他不能让别人看牛大妈和晴儿的笑话，所以他装出很高兴很兴奋的样子和她们逗趣着。
牛大妈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手里拿着一包糖，几个妇女便在争抢中将热闹推向高潮。
院子里热闹的气氛很快就引来几只狗的围观，它们看看这个人的脸，又看看那个人手，希望在人们争夺喜糖的疏忽间隙遗落一颗喜糖或者什么。失望之余还不忘使劲摇着尾巴。
晴儿站在屋子里，从窗子里看着热闹的一幕。她心里像有只兔子那样咚咚直跳，她看着苟大梁脸红脖子粗被人推来推去的样子，按捺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走了出去。晴儿走到那个正缀着苟大梁袖子的嫂子跟前，一把拉开嫂子的手，让苟大梁快点离开。
“哎呀，瞧着丫头，没过门就帮着女婿，也不嫌害臊？”那个嫂子冲到晴儿跟前，用手指在自己脸蛋上画着：“羞，羞，羞，小姑娘天生知道爱女婿。”晴儿听见这话，脸羞得通红，她扬起拳头，在嫂子背上轻快地捶着。
   结婚的仪式简单而热闹。晴儿的户族在狗村四大族里属于最小的，晴儿父亲早逝，也没叔伯兄弟。牛大妈是女流之辈，所以族长的身份就显得格外的权威和重要。
   头发花白的族长显得很热心，这是不同于别家办的喜事，好多年以来，狗村还没有入赘的女婿，这次是个先例。族长前两天就安排了帮工的族人。
   先一天就来了好几个人，男的帮着搭棚，借灶具；女的帮着牛大妈收拾一切结婚该用到的东西，也有帮着择菜做饭的，几只狗跟在主人的身边，伺机偷食一下食物，整个院子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第二天天刚亮，村里就响起爆竹的响声，一身红绸衣的晴儿头顶盖头，坐着一辆牛车从村外转了一大圈回到自家院子门前，苟大梁站在门前，今天穿的崭新，与往日印在村民心中的邋遢样子有着天壤之别。苟大梁和晴儿牵着红绸走进院子，跪拜了天地，然后就是祖宗排位，接着就是族长。牛大妈坐在族长的旁边，看着自己的女儿三拜九叩后送入洞房后才长出了一口气。牛大妈招呼着村民和亲友吃好喝好后，自己躲在厨房的角落，偷偷抹起眼泪来了。
   送走了亲友和村里帮忙的人，天也黑了下来。几声狗吠响起，更增加夜的宁静。牛大妈进了自己的房子，她的两条腿早已酸疼的厉害，她上了土炕倒下就睡，但是很长时间却不能入睡，她的心里一直被幸福燃烧着。
   苟大梁关上了房门，房子被摇曳的烛光照的通亮。晴儿坐在土炕沿上，头上带着火红的盖头，一床新被子平展的铺在炕上，两个鸳鸯戏水的枕头整齐的倚在一起。
   苟大梁站在晴儿面前，他已经更能够嗅觉到晴儿甜美的气息，那个代表着结束姑娘身份的红盖头将要等着他亲手揭开。他急切的想办成这件事情的同时又开始迟疑了，揭开红盖头代表着他将要对这个女人负责一生，他能办到吗？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痛苦扭曲流着鲜血狰狞的面孔，还有同样带着红盖头乞求她揭开的秀莲。
   就在苟大梁犹豫不决的时候，晴儿说话了，“大梁，你在干什么？快点揭盖头啊！”
   苟大梁被晴儿的这一声吓了一跳，他手中的喜秤开始哆嗦起来，他试图拿稳，却怎么也办不到，就在这时，手中的喜称掉在地上。晴儿听见什么掉在地上，问：“大梁，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苟大梁慌忙拾起秤杆，哆嗦着挑起晴儿头上的盖头，一个天仙一样俏丽的面孔出现在苟大梁眼前。晴儿有些羞涩地说：“大梁，你不高兴吗？”
“高兴，谁说我不高兴？”苟大梁说。
“那就快点休息吧。”晴儿的脸更加红润了。
“哦”苟大梁应了一声，看着晴儿慢慢褪下身上的衣服，玉质光滑的身子便暴露在苟大梁的眼前。晴儿整了整贴身的红肚兜，然后钻进被子里，眼睛火辣辣的望着他。
   苟大梁开始有些抵挡不住晴儿的目光，他背过身子坐在炕沿上，开始慢慢解自己的衣服。
“快点啊！”晴儿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苟大梁一哆嗦，动作稍微加快了。
“你个缺心眼的家伙。”晴儿笑骂了一句，拉住苟大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苟大梁就觉得一丝温热光滑顺着他的手臂，传达到他的大脑，让他如痴如醉。苟大梁在那一刻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揭开被子，钻了进去......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2:45

水烟发表于 2014-4-18 12:28
精彩。慢慢写哈，不要累倒了。喝茶

{:soso_e100:}{:soso_e163:}

作者: 种竹人 时间: 2014-4-18 13:25
树版辛苦，俺先占位支持，等晚上有时间再来欣赏{:soso_e163:}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5:47
八

这天苟大梁正在喂马，忽然朱三从外面回来了。朱三四下瞅瞅，然后伏在苟大梁耳边悄悄地说：“大梁，听说这几天马队要去一趟庆阳县城，你知道吗？”
“不知道。”苟大梁依然低头喂马。
“这次我可不想去，庆阳那里土匪多如牛毛，上次运量招截了，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都见不上你了。”朱三神秘地说。
苟大梁一听这话才抬起头来，他没感到惊异。山林多贼寇，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况且现在也有改朝换代的迹象，听说有个叫孙文的人想要推翻朝廷，在南方闹得特凶。苟大梁问朱三：“你听说这次谁去？”
“都是原班人马，牛掌柜也请了乾州城一家镖局押镖，但是我不想去，我拉肚子。”朱三说完抱着肚子弯着腰向茅房跑去。
苟大梁看着他滑溜的样子摇了摇头，他感觉朱三这人太滑头了，平日里该他喂马的时候都让自己代劳。好逸恶劳的家伙，合该讨不着媳妇。
果然如朱三所言，临到晚上的时候，小猴子突然出现在院子中。小猴子对正在吃饭的老杨头吩咐：今晚安排八套车，八个马夫，明天一早装车去庆阳送粮。老杨头连连点头，等小猴子走后，老杨头开始安排明天的马夫。朱三抱着肚子，哼哼唧唧地呻吟着。老杨头的目光扫过朱三最后落在苟大梁身上。
“大梁，你没出过门，你愿意去庆阳吗？”老杨头问。
“也行，试试看。”苟大梁不假思索地答道。
老杨头脸上泛起了笑容，他知道朱三是装的，但却不好意思挑明。他对苟大梁不熟悉，但是在平日里关注中他感觉这是一个稳重有心眼的小伙子。等别人都离开后，老杨头悄声对苟大梁说：“回去收拾收拾，快去快回。”
苟大梁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碗，匆匆向家里赶去。
苟大梁一路小跑，没有半个时辰就回到了狗村。正是掌灯时分，隔着矮墙苟大梁看见白纸糊就的窗户勾勒出晴儿娇媚的影子。苟大梁一阵激动，将门环拍响。随后就传出牛大妈的问话：“谁啊？”
“妈，是我，开门。” 苟大梁声音刚落，隔壁就响起几声狗吠，紧接着村里的狗凑热闹般回应起来。
苟大梁简单和开门的牛大妈说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油灯发出暗淡的亮光在黑暗中挣扎着。苟大梁看见一个盘着发髻的女人正坐在土炕上朝自己微笑，笑得是那么的宁静，那么让他温暖。他忽然觉得这幕是自己渴望已久，惧怕消失的镜头。他一个箭步扑了过去，用自己粗大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晴儿，热烈地亲吻起来。
苟晴儿也陶醉了，她像一只小猫似的温存在苟大梁怀里，任他粗鲁的冲动发泄。
苟大梁和晴儿热吻片刻，两个人这才分开。苟大梁坐在苟晴儿对面，捧起晴儿的脸颊，爱恋地看着他温热的小女人。晴儿调皮地用手刮了刮他的鼻头问：“今晚干嘛回来？”说着想帮他褪去衣服。
“不行，我收拾一下就要走。”苟大梁遗憾地说。
“出了什么事？”晴儿焦急地问，她似乎觉察到有事要发生。
“没什么事，粮栈安排我去庆阳送粮，我回来收拾一下就走。”苟大梁说。
苟晴儿默不作声了，开始帮着苟大梁收拾衣物。收拾完毕，晴儿看着苟大梁，突然眼眶里流出两行泪水，她的嘴唇张了几下，终于吐出一句话来：“大梁，我也要跟你去。”
苟大梁帮着晴儿擦去脸上的泪水，说：“我很快就会回来，别担心。”
“大梁，大梁，呜呜.....”晴儿浑身开始颤栗。
苟大梁再一次抱紧晴儿，在她的面颊上亲吻一番。然后拿起包好的衣物，任由晴儿扯心裂肺地啼哭，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等苟大梁来到粮栈，看见几个伙计也都回来了。小猴子正训斥着老杨头不该让马夫都回家去。老杨头佝偻着背，不住地点头陪着笑容。苟大梁突然有点想流泪，他一个异乡人，为什么别人也对自己这么好？
苟大梁放下衣物，等小猴子走后感激地拉住老杨头的手紧紧不放，他从心底开始敬佩这个老大哥了。休息了没有三四个小时，在一阵吆喝中，苟大梁和几个马夫都起来了，穿好衣服套好马车，然后去了粮库。等装好小麦，天也大亮了。镖局派出的四个保镖也到齐了，每个人都骑着一匹马，背着一把长枪，随身的长刀斜挂在腰间。
牛掌柜早已来了，等一切准备好后，他让小猴子给每个斟满一杯酒，然后说了有一些激情洋溢的话，和众人一饮而尽。
苟大梁坐在第四批马车上，随着前车一记鞭响，八匹满载着几千斤小麦马车，浩浩荡荡朝着甘肃庆阳的方向出发。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8 15:51

种竹人发表于 2014-4-18 13:25
树版辛苦，俺先占位支持，等晚上有时间再来欣赏

{:soso_e160:}

作者: 油纸伞 时间: 2014-4-18 16:33
这大手笔的，咋不置顶。。

作者: 端木 时间: 2014-4-18 20:06
等着全部写完俺再看，不喜欢等着看{:soso_e160:}

作者: 愁啊愁 时间: 2014-4-18 20:21
传说中的四十万字长篇？{:soso_e120:}

作者: 种竹人 时间: 2014-4-19 00:17
呵，已到第八章了。我今晚先看第一章{:soso_e160:}

作者: 种竹人 时间: 2014-4-19 00:18

端木发表于 2014-4-18 20:06
等着全部写完俺再看，不喜欢等着看

养肥了再杀？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06:41

油纸伞发表于 2014-4-18 16:33
这大手笔的，咋不置顶。。

谢谢伞操心。{:soso_e100:}
太监稿，不必置项。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06:41

端木发表于 2014-4-18 20:06
等着全部写完俺再看，不喜欢等着看

{:soso_e100:}那就加油吧。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06:43

愁啊愁发表于 2014-4-18 20:21
传说中的四十万字长篇？

{:soso_e117:}说实话，写这篇小说比女人生孩子难。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06:46

种竹人发表于 2014-4-19 00:17
呵，已到第八章了。我今晚先看第一章

谢谢朋友，你这样的阅读，是我写太监稿的理由。{:soso_e113:}{:soso_e181:}。

作者: 南亭五陵遗少 时间: 2014-4-19 08:18
很好{:soso_e163:}

作者: 五龙河畔 时间: 2014-4-19 09:55
这样的小说我觉得先要往有稿费的地方去投投看。

作者: 愁啊愁 时间: 2014-4-19 17:02

三棵树！发表于 2014-4-19 06:43
说实话，写这篇小说比女人生孩子难。

{:soso_e101:}师父等着看呢！

作者: 擎苍 时间: 2014-4-19 17:58
开头情节似曾相识太多，有点俗套了。

作者: 死火 时间: 2014-4-19 18:19
估计后面更精彩。

老三辛苦了。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19:32

南亭五陵遗少发表于 2014-4-19 08:18
很好

谢谢。{:soso_e160:}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19:34

五龙河畔发表于 2014-4-19 09:55
这样的小说我觉得先要往有稿费的地方去投投看。

是否能写完才是问题。{:soso_e181:}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19:34

愁啊愁发表于 2014-4-19 17:02
师父等着看呢！

看来今晚再不更新说不过去了。{:soso_e100:}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19:36

擎苍发表于 2014-4-19 17:58
开头情节似曾相识太多，有点俗套了。

开头模仿《白鹿原》
内容接近《大宅门》{:soso_e120:}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19:37

死火发表于 2014-4-19 18:19
估计后面更精彩。

老三辛苦了。

抹了一天灰，晚上更新，的确辛苦。{:soso_e101:}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19 20:44
九
午饭时候，这一行马队来到一座山下，苟大梁抬头看了看，只见山势峻峭，怪石嶙峋，偶尔一条山间小道盘旋而上。小猴子环顾四周，警告大家提起精神，随后扬起马鞭，鞭梢在空中蛇一样灵动炸响。二十四匹健壮的马扬起蹄子奋力前行。铛铛銮铃之声响彻山间。
四个保镖开始十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时刻提放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马队又前进了三四里，进入一个川道，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一条石沫路仅仅能容乃两辆马车通过。苟大梁觉得很压抑，他不止一次走过山路，逃难途中他都是挑最隐蔽的山路走的，但是这一次却感觉与以往不同，他懂得随时都有危险出现而影响这次出行。所有的人这时都不说话了，表情严肃。除了几声鸟鸣外，山谷中只有马蹄声和马脖子上銮铃叮当的声响。
又过了一个时辰，马队终于走出了这段山谷，眼前出现一条大道，所有人长出了一口气。领头的小猴子一下放松警惕，饶有兴趣地唱起秦腔。
远远的，众人便看见前面出现一些房屋和行人。小猴子高声喊道：“前面就是永寿县城，大家鼓起精神，加把劲。”众人欢呼，苟大梁也跟着高声回应一句。而那些马儿，似乎像能听懂人话，四蹄如飞。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县城，几条可怜的土街构成一个当地文化经济枢纽中心。马队一直沿着县城十字朝西走去。这群人要歇息的就是城西“李记马车店”。进入马车店后，店主小跑过来，殷勤地打着招呼。小猴子吩咐马夫卸下马，带它们去后面的马厩吃些草料。其余的人去了前面饭铺，叫来酒菜，饱餐一顿。
半个时辰后，这一行马队又上路了。没走出多远，天空突然布满乌云，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瞬间黯淡下来。接着一股强劲的狂风吹过，扬起一片尘土。正当人们要揉被黄土迷瞎的眼睛时，铜钱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小猴子惊叫着：“盖好粮食，穿好雨具，找个避雨的地方歇息一下。”
苟大梁先是绑好自己赶的那辆马车上雨布，然后穿上事先准备好的雨衣帮着其他人盖好粮食。这时雨点变成雨流，瓢泼似的从天空倾倒下来。苟大梁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段荒僻的路上，除了那些大树和荆棘外，没有一间房屋。避雨只是一种心里安慰和妄想。众人圪蹴或立在树荫下，倾听着雨滴打在雨衣上发出噼啪的声音，看着雨水在脚下汇成一条条小溪，恣意流向路边的草丛山坡。而那些马儿，立在雨中，耷拉着耳朵，眯起眼睛，任由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这场雨酣畅淋漓地下了一阵后突然停了，天空的乌云很快散去，天边出现了一条亮丽的彩虹。而温暖的阳光，瞬间洒满山间，那些花儿，草儿，石头经历了雨水的洗礼而变得清新起来。
脚下的雨水还在流动，那些立在雨中的马儿，此时两耳竖起，抖落身上的雨水，面临它们的，即将是一次更加残酷的行走。
苟大梁收起雨衣，看看其他人也在收拾雨衣。这时传来小猴子怨骂声：“妈的，这狗日的天气跟小爷作对呢。”
马队继续前行，但是行走却异常艰难。刚才的一场大雨，让道路变得非常泥泞。车轮陷进泥土很深，那些健壮的马匹此时失去平日的威猛，即使四蹄奋进，马鞭落身，也难行半步。
小猴子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身后的马队，忽然高声叫骂起来：“狗日的老天，你还让人活不？”骂归骂，但是还是要想办法，要不然的话，天黑之前走不出这段山路，今晚就要在此露宿了。
苟大梁本来话语不多，但是看到这个情景，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小猴子跟前说：“我们这么多人，先推一辆马车走一段后，再帮着推另一辆走一段，能走多远走多远。”小猴子看了看苟大梁说：“你这是个球法子？天黑以前能走多远？”
“能走多远走多远，总比天黑呆在这儿好。”苟大梁说。众人觉得也没其他好的办法，也随声附和着。保镖中一个高个对小猴子说：“只能这样了，我们几个在这守着其它七辆马车，你们先一起推车吧。”小猴子看看也没其它好办法，就按照高个保镖的话招呼马夫一起推车。小猴子扬起马鞭，一声脆响，三匹栗色的马四蹄发力，在众人的吆喝推动下，车轮翻起泥花，慢慢地向前挪动......

作者: 黑蝴蝶 时间: 2014-4-19 21:05
上茶，期待更新{:soso_e160:}

作者: 种竹人 时间: 2014-4-20 00:12
一气看到第九章，其实开篇还是挺精彩的。爽朗的晴儿一开场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在写到俩人洞房时，晴儿的表现有点过于急色啊，呵呵，都不像新媳妇哦。与之相照的苟大梁倒像是个初经人事的后生小子，这时的俩人似乎反了个个。我知道树版这样安排是为了想突出这个陕西妹子豁达爽朗的个性，但大姑娘洞房第一次嘛，含蓄点会更好。
以上只是我个人的一点体会，与小说的质量无关。也有可能是地域差异，风土人情不尽相同，我只是按我的意思在理解，树版可一笑之。

作者: 种竹人 时间: 2014-4-20 00:18

三棵树！发表于 2014-4-19 06:46
谢谢朋友，你这样的阅读，是我写太监稿的理由。。

写长篇很辛苦，有时更是一种痛苦。如果你觉得累不想继续时，完全可以大笔一扔，让他娘的完儿蛋去。反正你又不指它混饭吃，图的就是一乐呵{:soso_e113:}
不过，我还是挺想接着往下看。。支持继续{:soso_e163:}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20 06:54
十
天黑之前，这一行马队终于走出那段泥泞土路，来到一个小镇上。
说是小镇，充其量就是繁华县城的一条偏僻街道，因为在人少山密的地方，显得有些繁华，人来人往有些滋味。因为没有客栈，马队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安营。扎好帐篷后，小猴子让苟大梁和其中一个马夫喂马，自己带着其他人进入小镇唯一的一家小饭馆。
苟大梁和另外一个马夫给马匹喂足草料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下午推车让他疲惫不堪，他和那个马夫说了两句话后，眼皮有些支撑不住。马夫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打扰，自己也眯起眼睛打盹。
小猴子和其他人酒足饭饱归来，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些酒味，小猴子更是醉眼迷离，丑态百出。把带回来的酒菜递给他俩后钻进帐篷倒在地上。
这时天色已晚，夜色潮湿而神秘，大山鬼魅一样矗立在四周。苟大梁吃完饭菜后有了精神，他竟然没有丝毫睡意。刚才他打了一个盹，忽然梦见秀莲了。他梦见秀莲一直在看着他笑，他也笑。但是被小猴子喊醒后他发现自己脸上有了泪水。
他和秀莲的初次见面有些蹊跷，想起来他都觉得好笑。那是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他一个人行走在家乡的乡道上，晚风吹拂着他的脸庞，他感到十分愉悦和兴奋。他是从密县回家的，学徒两年，第一次回家看望母亲。当然也有一个使命，那就是母亲捎信来，让他赶快回家，母亲托人给他说媳妇。
走到离家还有十里李家庄村口时，苟大梁已经饥肠辘辘，嗓子发干。他寻思此时要是有一口水喝多好，这样想着他就走到一家门前。这家屋里还亮着灯，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射在他的脸上。苟大梁也没多想，他准备敲门，就在他的手刚要扬起时，那家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了，紧接着他听到一个女人“妈呀”惊叫的声音。苟大梁也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了一跳，借助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他面前站着一个惊恐失措的小姑娘。
苟大梁刚要解释，屋里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头。老头将小姑娘推到身后，然后问苟大梁：“你是干啥的？”苟大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伯，我是路过的，口渴，讨一碗水喝。”老头将苟大梁上下打量一番，大概觉得他不像坏人时才让他进来。
苟大梁站在那家房子当中，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家里很俭朴，但也收拾得十分干净。瘦小老头给他倒了一碗水后让他坐下喝。苟大梁顺从地坐在一条木凳上喝水，他的眼睛却偷窥着那个姑娘。他发现姑娘也看着他，不过看一眼就低下头搓弄着头发。
瘦小老头倒也和蔼可亲，问了他几句。当他知道苟大梁是附近大槐树王庄人时，好像才长出一口气。老头又提说了几个认识的人，苟大梁一一作答。最后老头问起他庄一个叫做苟大梁的小伙时，苟大梁来劲了，他拍拍胸脯，笑着说就是自己。老头惊奇地重新打量苟大梁一番，笑着又看看自家姑娘，姑娘此时已经转过身子，低头不语。
喝罢那碗水后，苟大梁准备起身赶路，老头送他出门，临了一再嘱咐慢走，小心路黑。
苟大梁回到家时，自己屋里也亮着灯，他的母亲知道他要回来，一直等着他。进了家门，母亲先是上眼下眼看了几遍自己，然后擦去激动地泪水。接下来母亲端出早已做好的饭菜，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
苟大梁吃饱喝足后，给母亲讲了这两年在密县跟师傅学木工手艺的艰辛和成果。让母亲高兴地是，儿子已经有出息了，一个人可以独当一面，独自能打好一件家具。
苟大梁和母亲说了一夜，临到天亮时也没觉得困。母亲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神秘的对苟大梁说：“大梁，你想要媳妇吗？”苟大梁虽然是一个高头大个的小伙子，听了这句话后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母亲催问：“大梁，要媳妇吗？”
“嗯，”苟大梁嗯了一声后，忽然想起李庄那个姑娘。即使天黑，苟大梁却也看清姑娘的模样。她是一个秀气而且腼腆的姑娘，虽然没说一句话，苟大梁却感觉异常亲切和熟悉。
“娘，你说的媳妇是那个庄的？”苟大梁突然问母亲。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20 06:57

黑蝴蝶发表于 2014-4-19 21:05
上茶，期待更新

{:soso_e160:}谢谢鸟。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20 06:59

种竹人发表于 2014-4-20 00:12
一气看到第九章，其实开篇还是挺精彩的。爽朗的晴儿一开场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在写到俩人洞房时， ...

我这样安排晴儿这个角色性格，为以后帮助苟大梁成就事业做铺垫。{:soso_e160:}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20 07:01

种竹人发表于 2014-4-20 00:18
写长篇很辛苦，有时更是一种痛苦。如果你觉得累不想继续时，完全可以大笔一扔，让他娘的完儿蛋去。反正你 ...

谢谢朋友阅读，擦黑一段，天亮一段，慢慢续写吧，反正没人催稿。{:soso_e113:}{:soso_e181:}

作者: 擎苍 时间: 2014-4-20 19:15

三棵树！发表于 2014-4-19 19:36
开头模仿《白鹿原》
内容接近《大宅门》

我就说嘛。

后面两节不错。仔细看了再批。

作者: 三棵树！ 时间: 2014-4-20 20:06

擎苍发表于 2014-4-20 19:15
我就说嘛。

后面两节不错。仔细看了再批。

{: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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