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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近距离的柏扬（上） [打印本页]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7 22:32
标题: 近距离的柏扬（上）
本帖最后由 空谷的回音 于 2014-5-11 23:4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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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距离的柏扬(上)
今年（2008）4月29日，89岁的柏扬老先生在台湾逝世，已经半年多了。笔者有幸接触过这位可敬的老先生，此后心里一直有话要说，颇有一种不吐不快之感，直到今天。
1989年春，柏扬离家后第一次回故乡。老人家是为设立旨在褒奖青年文学创作的“柏扬青年文学奖”而回到大陆的。
然而就在柏扬回来的当口，大陆一位老资格的国家领导人批评《河殇》时说了一句“比柏扬还柏扬”，设立“柏扬青年文学奖”变得波诡云谲，承办设立“柏扬青年文学奖”的上海作协为难了。上海作协和老人家协商，是否改为“青年文学奖”？老人家那个倔劲，怎肯屈就？于是设立一事黄汤了。按照原来的活动安排，老人家怏怏不快地到了北京。
北京方面立马紧张了，生怕老人家弄出些什么声响来。担心老人家会超出活动安排，会见外国记者胡说八道；担心老人家跑到北大、清华串连，鼓动学潮；一时如临大敌。老人家又怏怏不快地离开了北京。
本来，老人家是要陪伴夫人、诗人张香华到西安签名售书，北京到西安途经河南，怎会不点燃一个离家的游子的思乡情结？何况老家还有老人家的亲生女儿？
本来，夫人张香华也应该和老人家一道回来的，但因老人家已改嫁的原配还在，张香华便提前搭乘飞机先去了西安，老人家自己回了河南。
此前，我对老人家的印象并不好，不好的印象来源于李敖，李敖在书中对老人家辱骂得太厉害了。因为对李敖的崇敬，导致了对老人家的不敬。老人家的著作《丑陋的中国人》、《柏扬语录》等，已经在大陆出版发行。世传，有中国的人地方就有金庸，就有柏扬，出于好奇，我也购买了老人家的著作，于是知道了老人家的“酱缸文化”，知道了老人家的“臭鞋大阵”。
儿子妈妈受派报道老人家回故乡一事，儿子便央求妈妈安排见老人家，想让老人家在他喜欢的《柏扬语录》上给签名。儿子还精心地挑选了一件代表自己心意的礼物送给老人家，那是一套精致的钧瓷小瓶，是我家乡的特产。
在宾馆见到老人家，儿子恭恭敬敬地先叫了一生柏扬爷爷，恭恭敬敬地送上了自己的礼品。老人家喜不自胜地把儿子揽到怀里，不顾我们的一再反对而让儿子一直坐在腿上，房间便成了爷俩儿的天地。
儿子性格内向，平日话不多，只对书本感兴趣，对书中的内容感兴趣，且记性又好，此刻便对老人家滔滔不绝地说起“酱缸文化”、 “臭鞋大阵”，原汁原味地背出书中的原文。老人家一脸惊诧，愣愣地看了儿子好长时间，那情景，直让人担心老人家的心脏是否受得了意外的刺激？
当时，儿子9岁。
老人家惊异9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阅读兴趣，居然会对他讨伐“酱缸文化”的檄文感兴趣？
儿子是一不留心自创了先背后认的识字法。儿子小时候没有多少儿童书籍，我每次出差到省城必去之处便是书店，一趟趟地跑书店，也还是那些儿童书籍，家里依然还是那么几本。先是指着图画给儿子讲故事，翻来覆去地讲，就讲烦了，就给儿子念，儿子后来见到谁就让谁念。我问他，为什么让人反复念，他说自己还不会背。后来他就伸出胖嘟嘟的小指头，自己顺着行一字一句地念。
儿子对书着了魔，捧着书一看就是大半晌，看的第一部长篇是大陆出版的第一部武侠小说《神州擂》。央视播放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他一边看电视，一边看书，通读了《红楼梦》。黛玉葬花，黛玉去世，他都哭得泣不成声。一次在北京王府井大街上，刚刚吃过北京烤鸭，心情愉快，边走边高谈阔论：看《红楼梦》，应该先电影、后电视剧，然后再看原著，这样就渐入佳境。引来诸多大人的注目。
我们把这些对柏扬老人家说了，老人家连声叫好。他说，小孩子就应该活泼一些，台北的孩子们还是比较活泼的，上海、北京的小孩子就老成些，小孩子老成了不好，就没有同年的纯真，失去了童年的乐趣。
当时，大批的台胞回乡探亲，两岸交流频频不断，还没有今日“台独”撕裂台湾族群的现象，两岸统一的曙光一片光明，和老人家的交谈虽然都有意回避政治，但话语中对国家、民族的未来和前途，都满怀着希望。
老人家说，小孩子性格活泼，思想活泼，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和前途就会更好。
老人家在《柏扬语录》上的题词饱含着一个去台老人的感慨和沧桑：
“♀♀小先生，年方九岁，你是我最小的读者。我今年六十九岁了，不知十年二十年后，你是否还记得我们这次老少相聚之情？”
儿子一本正经地回答：柏扬爷爷，我会永远记得您的！还大言不惭地承诺：等我长大了，我到台湾去看您！
老人家的眼睛湿润了。
告辞时，老人家为没有称心的礼物回赠而感到不安，随手把自己正用的袖珍收音机送给了儿子，一脸的歉意。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书信交往。
一位到台湾探亲的同城人拐弯抹角打听到我家庭的电话号码，立即打了过来，说带回来柏扬的书信和回赠礼品。来信是一封工工整整的信件，内称：“♀♀小先生，回台后常常想起小先生，捎回几块台湾土表和贝壳，比起你的礼物差远了，请笑纳。”
“台湾土表”是两块情侣电子手表，贝壳是海边常见的贝壳，一为传统，一为现代，代表着老人家一份完整的情感。儿子把礼品用盒子装起来，工工整整地写上“柏扬爷爷的礼物”，郑重地放在小书架的高头。
（写于柏杨老逝世之年）
作者: 一抹微笑 时间: 2014-5-8 09:56
行云流水的文字 平淡的描述 看到的是儿子与柏老的深情厚谊 {:soso_e163:}
作者: 空谷的回音 时间: 2014-5-8 10:07
1990年 91 92年 那几年回大陆热，那时大陆真的很穷，镇里就二辆破吉普，有个台商归来给镇捐台小车就不得了了。
我舅舅从高雄托那个人带了一千港币给我母亲，当时可以换人民币1：1.2元，也就是一千换一千二。
作者: 空谷的回音 时间: 2014-5-8 10:13
丑陋中国人 和柏杨语录虽然如雷灌耳，我还真没有去读{:soso_e127:}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8 10:29
当年柏杨老回大陆，本来是一件很轰动的事，后来就弄得平平淡淡的，山哥恰巧就了解这一过程。
2008年，看到柏杨老逝世的消息，儿子难过得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老先生是个很感性的老人。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8 10:31
九十年代兴起了换币热，所谓换币保值，不仅港币，美元更是受热捧。没想到很快外币就贬值了。
作者: 空谷的回音 时间: 2014-5-8 10:33
一提那时，现在感觉有点心酸。
作者: 空谷的回音 时间: 2014-5-8 10:34
本帖最后由 空谷的回音 于 2014-5-8 10:36 编辑
家里有香港 台湾亲戚送台彩电的，那就轰动整个地区，不得了哦。
现在 彩电，狗屎。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8 10:48
八十年代思想开放，气氛清明，各种有助于解放思想和改革开放的书籍都很受捧。台湾李敖的书、柏杨的书、龙应台的书、三毛的书、琼瑶的书，都很热了一阵子。三毛完全不受传统思想的束缚，琼瑶的书极度煽情，很受青年人的喜爱。我喜欢李敖和柏杨，深为他们对民族传统思想的反思、反省、剖析所打动。龙应台小岛寡民，小眼睛高颧骨大嘴巴，人如此文亦如此，端着个大架子教训人，很有点扯淡。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8 10:51
八十年代，新闻天天有，使人目不暇接；九十年代，气氛沉闷，人们纷纷转向金钱，腐败滋生，世风日下。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8 10:56
你们那里乡镇有辆吉普车就不错了，现在西藏当书记的陈全国当时是个县委书记，全县一辆破桑塔纳。后来全国最高检奖励出台了大屁股的桑塔纳，县检察院不敢用，送给了陈全国坐，白头蓝身的那种。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8 16:24
老人也是带着遗憾走了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8 16:28
老先生对祖国对家乡对故乡人的感情，非常感人。
回到郑州后，省领导一句“老乡回来了”，就让老先生大为感动，大发感慨。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8 22:32
当时内地好多有港台关系的家庭，好多都通过港台亲属弄彩电。内地还有不少人还利用和广东的关系弄彩电。
我写过一篇“电视的记忆”，记述具有时代性的变迁和变故。
作者: 剔透玲珑 时间: 2014-5-9 02:53
＜丑陋的中国人＞曾轰动一时，80%的中青年人都知道或看过，热议争议，众说纷云，百姓支持，政府不热衷.....
作者: 剔透玲珑 时间: 2014-5-9 07:01
真是忘年之交，书为媒.....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9 09:19
可是。。。。可是。。。。。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09:25
八十年代解放思想，就需要新的思想、新的观念，李敖的书、《丑陋的中国人》、龙应台的书，便热起来。还不是政府不热衷，是一些老派人物很反感，连带着解放思想一起反对。
我是先看李敖的书，知道了柏杨，李敖和柏杨的冲突纯粹是个人冲突。接着看柏杨的书，感兴趣柏杨的“酱缸文化”之说。后来看龙应台的书，不感兴趣。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09:30
儿子当时很想给柏杨老写信，但当时政治气候很诡异，连信也不能写。
年龄相差整整一个甲子的老少之情，柏杨老对最小读者的那份情意，令人感动也令人难忘。
作者: 舞婆娑 时间: 2014-5-9 10:02
《丑陋的中国人》爱之深责之切！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0:09
老先生在《家园》封面上有几句话，大陆可恋，台湾可爱，有自由的地方，就是家园。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0:13
一场历史性的误会，一个历史性的遗憾！
作者: 碧天 时间: 2014-5-9 10:19
欣赏了真实感人的一篇好文章，你儿子小小年纪就那么有灵气，那么懂事。 {:soso_e179:}
作者: 剔透玲珑 时间: 2014-5-9 10:27
非常赞同老先生所说的{:soso_e181:}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9 10:32
血浓于水，都是炎黄子孙啊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0:40
儿子小时候，大人都忙于工作，没时间管他，他就误打误撞创造了“先背后认”识字法，背书成了他的乐趣，说起书旁若无人，滔滔不绝。成段成段地背诵《柏杨语录》，自然使柏杨老大感兴趣，印象深刻。恐怕很少有人这样成段成段地背诵他的作品，何况是最小的读者。
虽不知道碧老的职称头衔，但知道老兄学有专精、功底深厚、为人诚挚，尊敬老兄，敬重老兄。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0:43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0:46
悠悠故乡情，萦萦游子心。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9 11:06
历史已经成为历史，而这炎黄子孙大中华梦怎么就不能做呢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1:09
也许十年或更多年后，就真的梦想成真了，呵呵！{:soso_e128:}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9 11:13
也许也许只有也许{:soso_e112:}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1:15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9 15:04
英特耐雄纳尔一定会实现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6:03
八十年代反自由化，单位组织都要分批参加的十天的政治学习。我想十天都扯淡了，怪可惜的，平常没时间集中看书，就用这十天看书吧，倒是真的看了几本书，思索了一些问题。总结发言时，别人说我是大谬论中套小谬论，其中之一便是东风不能压倒西风，西风也不会压倒东风。我的谬论是，社会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在相互比较借鉴中竞争，互相取长补短，这是未来世界大势，虽有局部战争却不会有制度的胜利方。最后，实现世界大同，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
(*^__^*)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9 17:39
那时的俺思想也是比较激进的。常常给领导出难题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7:43
家乡的钧瓷，全国五大名瓷之一啊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7:44
有收藏价值的啊！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7:45
能思想有思想的人，才不会落后于时代。{:soso_e182:}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9 17:57
唉，看着不公平的事就想说，容易得罪人啊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18:15
我上小学中学时年龄小，人家知道的我都不懂，人家觉得我特傻，只有老实学习的份儿。
在生产队干活时，理直气壮地保护自家的利益，把周围人围攻一番，父亲觉得伤了他的面子，把我痛骂一顿。我痛哭一场，就不轻易表态了。
毕业后跟领导当秘书，更不能轻易说话了，说话也大多是好话。
来郑州工作后，初来乍到，决不说长道短，因此赢得了不少老同志的赞誉。
后来，即使不说话，也会被人家小心盯着、防着。
再后来，儿子参加工作了，父子一个单位，该说的也不说了，免得给儿子添麻烦。
我就说，我TMD不是纸老虎，见水就塌；不是真老虎，从不咬人；就是TMD一个塑料老虎，摔摔打打还是虎碓碓的。
作者: 南沙贝 时间: 2014-5-9 19:49
一次不平凡的邂逅，山哥的儿子真是个读书郎啊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9 23:08
我们调来郑州后，在单位，好多人是先认识儿子后认识大人，说这就是神童的爸爸、妈妈。
在文艺界，儿子认识的名家比我多，二月河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不叫他的名字，就叫孩儿。二月河的孩子是女孩。
当年看了电视剧《红楼梦》，就看我上学时参与编辑的《红楼梦研究资料选编》，中国歌剧舞剧团来郑演出，他不看演出，一个人蹲在剧院门口看书，让把门的服务员看得发呆。服务员就问我，你儿子是个神童吧，不到十岁就研究红楼梦？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10 09:44
许多时候我们真的不是自己，所以在这里决不能再虚伪，找回一点自己也找回一些快乐
作者: 昊哥 时间: 2014-5-11 11:22
世风如江河，也是一日千里啊~~~
作者: 昊哥 时间: 2014-5-11 11:23
原来楼主和大名鼎鼎的柏杨还有如此交情啊！嫉妒羡慕恨啊。呵呵{:soso_e102:}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1 18:42
现在不是说回归自然吗？其实重要的是回归自己。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1 18:43
等着看24字核心价值观能做成什么样子了。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2 09:28
也是沾了儿子是柏杨老最小读者的光，才有近距离观察柏杨的机会。*^_^*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12 09:44
对，做好自己的回归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2 22:56
找回一点是一点，要不就真的被异化了。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13 08:55
找回自己就是找回属于自己的快乐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4 00:05
{:soso_e182:}
作者: 益阳乐平 时间: 2014-5-14 08:22
感动人心的文字，令人思绪飞扬。赞！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4 08:27
最近气候有变，烽烟突起，恩怨情愁是非多，老弟跟帖时小心点！{:soso_e117:}
作者: 益阳乐平 时间: 2014-5-14 08:41
谢谢老哥提醒！我刚回来，还不知原委。我会注意的{:soso_e183:}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4 08:51
东门失火，往往殃及池鱼，不打会计打报销人的时常常发生，妃儿就遭受了无妄之灾。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14 09:12
{:soso_e181:}上午好
作者: 云盖山 时间: 2014-5-14 09:15
老弟早安！{:soso_e160:}
作者: 虾壳有梦 时间: 2014-5-14 10:21
早安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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