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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战线之喜 [打印本页]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2 23:31
标题: 战线之喜
本帖最后由 野妞 于 2014-6-3 00:43 编辑

今,有几篇文章过稿,不日刊出。
分别是——
锛锛凿子——《鞋》
疯老爷子——《父亲和酒》
远去的烟云——《半缸烟头》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2 23:34


  锛锛凿子

  幼时我肯定穿过虎头鞋,因为姥姥会做。姥姥裹小脚,不能下地干活,只好在家做饭手红。这事儿已经无法求证,父母没了,姥姥不在了。翻看小时候照片,唯有一张周岁留念,居然一丝不挂。

  童年时穿妈妈衲的千层底。那是此生中最好的一种鞋,承载着我太多的欢乐。彼时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繁重的作业,孩子很多的游戏与此鞋有关。比如,投老鸹窝。选一个空场,七八个小伙伴将鞋高高扔向空中,落下来口朝上,是“小子”,朝下是“闺女”,淘汰的最后一个“闺女”搭老鸹窝。一只鞋搭了窝,拿着另一只鞋十米开外投,投中老鸹窝,在看窝的后背焗锅,焗里焗里锅,噔噔嚓,口中念念有词。窝快搭好,大家一哄而散,看窝的鞋打中奔跑的人,谁就去看窝。循环往复,乐此不疲。天天土里打滚,鞋里一罐土,出汗后变成泥,一走一出溜,爽利光脚玩儿。那时候街上真环保啊,连碎玻璃都没有,可以光着脚满世界疯。母亲是教师,还要上课,五个儿女的鞋,得熬多少个不眠之夜啊。

  十三岁上初中,我开始挑水。先是在土井里用担杖拔,半桶半桶的,没那么大劲儿,总掉梢。后来水位下降,担杖够不着,就摇辘轳。再后来,去公社水楼子挑。公社离家三四里地,一天两三趟,挑着俩大桶须一溜小跑,健步如飞。当时穿得是松紧口鞋,白塑料底。太废鞋了,鞋帮还新着呢,底已经磨穿,露出脚掌。这种鞋没少摔我,滑,雪地里走着走着,吧唧,一个大马趴。有一回从独木桥上掉下来,脑门在冰面上磕个大疙瘩。

  十六岁当工人,买了平生第一双皮鞋,那时候皮鞋是稀罕物。戴手表的锊袖子儿,镶金牙的咧大嘴儿,穿皮鞋的高抬腿儿。四十三号的黑色单皮鞋,二十七元人民币,那时我每月工资二十元整。想想那时候我也算是高富帅了,不光拥有皮鞋,还趁一块一百一的宝石花手表,一辆一百二十块钱的飞鸽自行车。牛叉不?转化车间的老杨是我师傅,上班不忙时,他一声令下:擦!我们就擦皮鞋,没有鞋刷,用擦机器的棉纱。杨师傅大方,让我们免费用他的金鸡鞋油。然后又一个命令:拆!稀里哗啦,各自的自行车被拆成一堆零件,擦洗上油,车间里有的是工具。装!叽里咣当,时间不长,几辆崭新的自行车新鲜出炉。

  十九岁做警察,警犬训导员。这时候才知道,人没狗跑得快。我的警犬叫小豹,真没辜负这个豹字,长得胖,却跑得飞快。训练先是在沧县,后来青县。在沧县时倒霉,用柴油炉给狗做饭,有人把柴油换成汽油,一声爆燃,烧熟我右边半条胳膊半条腿。在青县也不走运,训狗时小豹飞身蹿过一条河沟,我仗着自己年轻,也跳,结果人在空中鞋掉了。稍一犹豫,腿部肌肉严重拉伤,阴沟翻船。我的右腿啊啊啊。

  从此抛弃松紧口,穿鞋必须系带。那时候有一种系带的布鞋,黑色胶皮底,一穿多年,直到断货。从此落下病根,买任何鞋必须系带,不管是皮鞋、凉鞋、旅游鞋、布鞋……几十年如一日。

  前一阵子媳妇整理鞋厨,唠唠叨叨地说看你这一堆鞋,除了拖鞋没系带。

  我看着电视敷衍:有系带的拖鞋咱也穿啊。

  你说的!俺媳妇这几天做拖鞋正上瘾。

  两天后,一双系带的新皮鞋消失了,一双系带的新皮托诞生了。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2 23:34
父亲和酒
  
  疯老爷子
  
  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我父亲认为白酒只有陈上一段时间才好喝,因此,不管是自己买的酒,还是别人送给他的酒,他都要在商标上写上年号,先陈起来,即便是商标上写的就是老酒,他也要等它老得掉了牙再喝。每次家里来了爱喝酒的客人,他总是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陈了几年的老酒在客人面前显摆,要是客人再夸一句这酒真好喝,他就会兴奋好几天。
  
  一次报社的副总编来了,是我父亲的朋友,县里在招待所招待他时,特意让我父亲去作陪。我父亲就从家拿了陈了十好几年的两瓶湄窖酒。县委办公室的小韦主任第一口就喝出来了,他说这不是招待所的招待酒,招待所的茅台也没这么醇,这一定是我们老主任从家里带来的陈酿!听了这话我父亲那个高兴啊。
  
  我父亲喝多了不出洋相,只是觉多。有一次喝多了,睡觉之前给鸟添了点水,等他醒了发现笼里的鸟死了,把他心疼的血压都高了。他把鸟从笼子里拿出来,打算把它安葬在院里的花丛下。当他挖好了坑回来取鸟的时候,发现鸟还有呼吸,摸了摸还有心跳,用凉水喷了喷竟然活了。后来才知道当时给鸟添的不是水,是他老人家的陈年老酒。
  
  酒高人胆大,我父亲一喝酒胆就大。有一年“八一”,我父亲和县领导到武装部去慰问,中午在武装部食堂喝了一场酒。武装部长知道我父亲酒量大,就组织着将士们轮番着向他敬酒。我父亲目测了一下武装部的人数,估计也就二三十人,就大胳膊一挥,让他们排上队敬,每人敬一杯,谁也别落下。我父亲是个厚道人,他知道每个人一小杯超不了他的量,没想到当兵的没他那么厚道,他们知道这么多人我父亲记不过来,就喝完了再排到后边去,直到把我父亲喝得趴在了桌子上,敬酒的队伍还那么长。这是我父亲一生醉得最狠的一次,同事们把他搀回了宿舍就不省人事了,打了三四个吊瓶才缓过劲儿来。
  
  后来偶遇李部长,我问他这事,他一再解释说,当时他也喝醉了,没有控制好局面。他还说那次喝酒让他的弟兄们见识了我父亲的豪爽,我父亲成了武装部官兵们心里的英雄。我说喝酒算什么英雄?组织你的弟兄们学学他的杂文吧,那才是他的真本事!
  
  我父亲去世的时候留下了很多老酒,最让人煎心的是,有一瓶三十多年前他花八块钱托人买的炫耀过无数次的茅台还原封未动,有两瓶藏了三十多年说过无数次要喝的五粮液还没舍得喝,还有十年前我送他的一瓶“喝了酒鬼酒,才算喝了酒”的酒鬼酒,我催问过很多次,他总是说不着急喝,可现在着急也不管用了。
  
  办丧事的那天,我把我父亲那瓶三十多年没舍得喝的茅台酒带到了火葬场,把它倒在了准备焚烧的衣物上,剩了个酒底儿,我们哥仨一人喝了一口,那个香啊,香得我们哥仨泪流满面。我们多希望这酒能全部的飘上天堂,让他老人家喝个够啊!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2 23:35
半缸烟头
  
  远去的烟云
  
  1986年,军校毕业后我去了中俄边境的吉林某边防部队为国戍边。我们科的驻地在海拔1048.2米的高山上,自然是与寂寞为伍,与风雪为伴。山上是清一色的男子汉,大都是牙齿黄黄的烟鬼。其中最能抽的是我们科长,这么说吧,只要你见到他,除了吃饭、睡觉,都会看到他嘴上叼着一只点燃的香烟,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一天至少是二包烟,如果再有些什么事闹心,那就是三包开外了。
  
  我在山上过第一个春节时,科长家属带着孩子上山陪他过年了。就因为倒了他半烟缸烟头,他们两口子吵得不可开交。嫂子气得要领孩子下山回老家,科长阴着脸在房间里直转圈。
  
  山上的兄弟们都是用军用铁皮罐头盒子装烟头的,很少倒。因为怕断烟。我们那时正常的补给是一周下山一次去62公里外的县城采买,菜啊,副食粮油连同兄弟们的香烟一同由管食堂的助理员带回来。但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时,一个月也未必能进城一次。断烟时,大家纷纷在自己的烟灰缸里想办法,把烟头折开把里面的烟丝搜集起来,卷成旱烟状顶上几天,反正也比没抽的强。还美其名日“废物利用“。
  
  那年嫂子上山时还真给科长带了两条好烟,云南产的“石林”。可山上的规距是有福同享的,科长的烟早给大家分着抽了。偏偏那年雪大,快两个月没通车了。科长本指着那一缸烟头可以顶上几天的,没想到让嫂子给倒了,自然大发其火。什么“败家娘们儿”也就溜出了口边。
  
  嫂子一个人领着孩子在老家,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科长的老爹老妈,挺不容易的。大过年的只因为倒了脏了巴及的烟缸挨了科长的臭骂,更是悲从心来。
  
  我和我同学子光先劝了半天嫂子,又把科长劝走。我们哥儿俩顶着漫天的大雪,走了两个多小时,去海军求援。海军兄弟在山上有一军人服务社,因为他们战士多,购买力低,或许还能有些存货。
  
  到了海军那里,一看服务社空空的柜台,心就凉了一半。后来和那位司务长说了事情的原委,软磨硬泡了半天,才从他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二包烟,什么名我忘记了,反正是很低档了。好象三毛几一包,那司务长也没好意思要钱,还送了四瓶青岛啤酒让我们带上。我们不拿,他有些生气“也不是给你们喝的,给嫂子!”
  
  我们只好道着谢接了。大雪还没停,我们哥儿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回走去。。。。。。。
  
  那天科长抽着我们带回的烟,开心地笑着,可嫂子看着我们湿透的鞋和拿回来的青岛啤酒,又哭了。
作者: 陌上有灵    时间: 2014-6-3 06:53
三篇都是好文。
行文张驰有度,干净利落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4-6-3 11:24
  多谢马花!我的字不太适合纸媒,看到你费心修改了。{:soso_e183:}
作者: 简池    时间: 2014-6-3 11:34
这个++
埋头一D!



简池
作者: 金缕衣    时间: 2014-6-3 14:28
恭喜各位,都是好文,都是岁月中最难忘的记忆,真情感人{:soso_e163:}{:soso_e179:}
作者: 金缕衣    时间: 2014-6-3 14:29
有木有好菜吃,有木有酒喝,都请客不{:soso_e113:}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3 14:31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6-3 14:29
有木有好菜吃,有木有酒喝,都请客不

支持请客,不请不足以平民愤啊~

作者: 金缕衣    时间: 2014-6-3 14:35
野妞 发表于 2014-6-3 14:31
支持请客,不请不足以平民愤啊~


哎,俺也够不着,俺看嫩们吃{:soso_e113:}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3 19:59
老爷子肯定是木看到本贴~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4-6-4 05:35
野妞 发表于 2014-6-3 19:59
老爷子肯定是木看到本贴~

前几天出过一期战线之喜,我以为又被谁顶上来了,就没看。
妞,咱开张啦,这是我今年上的头一篇,也是我没想到的。十年前我为我父亲在唐山劳动报上一篇《襟怀坦荡,键笔千秋》,那是我写的纪念我父亲逝世一周年的文章,这篇要是能上去,就是我为父亲上的第二篇。谢谢妞!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4 08:42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4-6-4 05:35
前几天出过一期战线之喜,我以为又被谁顶上来了,就没看。
妞,咱开张啦,这是我今年上的头一篇,也是我 ...

俺就知道哥会开心,这篇意义不一样。
作者: 金缕衣    时间: 2014-6-4 09:54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4-6-4 05:35
前几天出过一期战线之喜,我以为又被谁顶上来了,就没看。
妞,咱开张啦,这是我今年上的头一篇,也是我 ...


恭喜老爷子{:soso_e163:}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4-6-4 10:36
野妞 发表于 2014-6-4 08:42
俺就知道哥会开心,这篇意义不一样。

改得很辛苦吧?改日哥真请你!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4-6-4 10:38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6-4 09:54
恭喜老爷子

改日请你喝酒!
作者: 金缕衣    时间: 2014-6-4 10:45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4-6-4 10:38
改日请你喝酒!


谢谢老爷子{:soso_e113:}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4-6-4 11:18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4-6-4 10:36
改得很辛苦吧?改日哥真请你!

以前都是假请啊?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4-6-4 12:43
野妞 发表于 2014-6-4 11:18
以前都是假请啊?

落实不了可不就是假请,这次说请也得等机会呢。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4-6-7 12:22
野妞 发表于 2014-6-2 23:34
父亲和酒
  
  疯老爷子

真好!{: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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