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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桃子 [打印本页]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4-7-6 13:54
标题: 桃子
　　　　
　　桃子是幸福的，不像小枣只在初秋，不像苹果只在晚秋。一进入五月，五月仙桃摆上摊子，紧跟着六月白桃就下果了，七月油桃红了脸孔，八月毛桃跟上了节奏，九月猕猴桃霸占整个秋天，初冬蟠桃延续着桃的神圣。到了来年三月三，桃花盛开，又是一年好光景。
　　
　　姜戈辉的桃园不大，有七十来亩吧，都是他好多年来一块块收拾起的撂荒地。种下各种桃树，等着桃子挂枝，就像守着岁月，等着女儿出嫁一样。各种范儿的人来桃园溜达，都说这桃子品种太全了，可以开博览会。他们吃着桃子，舌尖上的甜美吧唧出幸福模样。生态农业大概就是这样，给你个篮子，你自己采摘。有给钱的，有不给钱的，姜戈辉一律都笑吟吟的。老婆偷偷捅他，他也装糊涂。有咬了一口扔了的，有半生不熟被薅掉的，姜戈辉全当没看见。到了晚上，在窝棚里喝着汤，老婆就甩脸子。姜戈辉就讲一些哲理，比如给钱的那都是应该给钱的，不给钱的那都是贵人。比如桃子是给人吃的，没人来吃都烂了，种桃子有啥用呢，人家来吃是看得起，给不给钱没有啥说的。
　　
　　那天晚上很燥热，姜戈辉有点想法，老婆推开他，说天太热。姜戈辉想了想躺倒在窝棚另一端，歇着也好，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狗一直没笑，姜戈辉也就半闭着眼没惊醒，老婆打鼾如雷，很舒服的果园月夜。
　　
　　来尝鲜的贵人少了，枝头果子也就积攒起来了。姜戈辉给老婆说要上城。老婆说早就该上城。于是，桃子装进筐子，就上了城。进程的路并不算太远，但那司机说，老姜啊，主要是你的心不太远，这一天一夜的，要加钱啊。姜戈辉就笑，说回家吃桃子，不要钱。司机就嘟囔姜戈辉老面瓜抠唆。
　　
　　农用四轮车人高马大的，比拖拉机厉害。装了满满一车，飘着一路的鲜香。司机说定了单位没有，姜戈辉说打过电话，说是来了再说。司机说你睡一会儿。姜戈辉说好。就那样，咯咯噔噔进了城。
　　
　　姜戈辉不送单位专送机关，他知道机关钱好拿，单位钱不好拿。只是找到了城里驻村干部一说，那人看了看车，看了看人，说，你咋说来就来了呢。姜戈辉赶忙掏出中华烟，那人挥挥手说戒了。跟前跟后的缠了半天，那干部说现在这福利都不敢搞了，不是不帮你，这大气候有冰雹的。姜戈辉不太懂，只是看看天，脸上一直在笑。那干部说，我给你找找农贸市场，碰碰运气吧。姜戈辉赶紧笑眯眯的说好。
　　
　　农贸市场有卖瓜果的，有卖蔬菜的，有卖农药化肥的，有卖种子菜秧子的，看着晃眼挺幸福的。
　　
　　见了农贸市场的胖子经理，他接过姜戈辉的中华烟点上说，你有多少桃子？
　　
　　姜戈辉装过身看着司机说，能有一万斤？
　　
　　司机盯着姜戈辉的中华烟说，我哪知道。
　　
　　胖经理说卸了吧。
　　
　　姜戈辉说还没说价钱哩。
　　
　　庞经理眼一瞪说，王主任没给你说？
　　
　　姜戈辉说没有。
　　
　　庞经理说七毛。
　　
　　姜戈辉知道货到地头死，想抡价是不可能了。多收了点，倒卖不出好价钱，还得搭上人情，还得掏运费，再搭上一盒好烟。
　　
　　胖经理问卸不卸。
　　
　　姜戈辉赶紧说卸。
　　
　　胖经理说，你今儿是鲜桃，卖不出去就是一滩烂泥，清理垃圾还得掏钱知道不？
　　
　　姜戈辉说知道知道。
　　
　　胖经理说自己卸找人卸。
　　
　　姜戈辉问咋卸。
　　
　　胖经理说一筐2块。
　　
　　姜戈辉说自己卸吧。
　　
　　卸了车，收了钱，坐上司机的车。数钱的手抖动不已，姜戈辉觉得手指头上的筋都被卸货弄抽了。司机说加点油吧，运费回去再说。姜戈辉说好。司机拿过中华烟抽了一支，然后装在兜里笑，还说姜戈辉，别糟蹋好烟。姜戈辉啥也没说，半天才笑了笑说你拿去抽吧。
　　
　　加了油，姜戈辉说拐拐路，给城里上学的闺女送点钱。
　　
　　到了一个学院门口，司机远远看见姜戈辉和他闺女说话。一个破衣衫，一个很光鲜，不像一家人。司机又抽了一支中华烟点上，觉得好烟就是不一样。
　　
　　姜戈辉上了车咧嘴一笑，说，走。
　　
　　路上，姜戈辉一言不发。说睡着了吧，两眼直勾勾的。司机说钱没了吧。姜戈辉笑笑说，嗯，闺女说买笔记本电脑，上课用。司机叼着烟说，我看你回去砸给我运费。姜戈辉说总有办法的。
　　
　　到了家，老婆知道了闺女要走不少钱，啥也没说，只说了一句去睡睡。
　　
　　姜戈辉没去窝棚回了家，睡得很死。他梦见司机和老婆睡在一起，他厉声质问。老婆倒振振有词了，说，你欠人家运费，就不兴人家睡我。姜戈辉气急败坏的，突然就醒了。
　　
　　翻身去窝棚，远远听见司机和老婆在调笑，他奶奶的，梦真灵验。
　　
　　到了窝棚一看，不是司机，是书记村长还有乡干部还有几个城里人。
　　
　　书记一看姜戈辉来了，赶紧说，那谁，明儿签个协议。
　　
　　姜戈辉笑着说，啥协议？
　　
　　村长说，征地协议，这儿————村长用手画了个圈——二百亩全征用了。
　　
　　姜戈辉只是笑。
　　
　　那些人走了，临走说，明儿来签名。
　　
　　晚上在窝棚，老婆给姜戈辉算了算账说能划来，签吧，给不少钱呢。
　　
　　姜戈辉没吭声，一声不响脱了老婆衣裳，老婆没等上身就哼咛了……那天深夜，老婆鼾声很大，姜戈辉想做个桃花梦，想做个仙桃梦，但始终睡不着。白吃白拿也没填上他们天大欲壑。他又趴在老婆身上使劲儿，也不管明天再装一车桃子上城去有没有精气神。老婆弄醒了，骂了一句死鬼却没再哼咛。像个桃妖，老婆的桃子一晃一晃的，姜戈辉觉得明年今日怕就剩下这两个桃子了。
　　
　　

作者: 残雪 时间: 2014-7-6 16:08
“桃”有逃离，离开之意？
城镇化的步伐踩碎了安静的田园之梦，是工业文明的进步，亦是农耕文化的切肤之痛。
前半段文字的规整好过后半段。{:soso_e160:}{:soso_e157:}

作者: 愁啊愁 时间: 2014-7-6 20:36
{:soso_e160:}

作者: 怜花绣屏 时间: 2014-7-6 22:47
{:soso_e165:}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4-7-6 22:55
{:soso_e160:}

作者: 并刀如水 时间: 2014-7-6 23:49
{:soso_e160:}

作者: 船泊浔阳郭 时间: 2014-7-7 07:50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仅保留发帖内容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4-7-7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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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令箭 时间: 2014-7-7 10:35

船泊浔阳郭发表于 2014-7-7 07:50
认真看了，有功底！写出了主角对桃园的爱和辛苦。提点意见：留白不够，述事平铺没有悬念。不如以到城里买桃 ...

留白于每个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过于追求留白效果太矫情
平铺或闪断的叙述风格因事因人，以此是彼否判断，没有价值
进城买桃设定一说，觉得那太装，把生活置于静止的孤僻的状态，人物习惯上和生活轨迹上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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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桃花灿烂 时间: 2014-7-7 12:02
欣赏令大佬的好小说。

作者: 船泊浔阳郭 时间: 2014-7-7 12:30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仅保留发帖内容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4-7-7 19:56

船泊浔阳郭发表于 2014-7-7 12:30
不赞同。这样的短篇没有出人意料的结果（抖包袱）的平铺直述终归流于平常。

我这人厌恶包袱，甚至觉得抖包袱是小小说创作之癌症
你若喜欢那样做，我没意见，珍重

{:soso_e160:}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4-7-7 19:57

桃花灿烂发表于 2014-7-7 12:02
欣赏令大佬的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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