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m川西行之三——五 - 北斗六星网

六哥家的馒头是由一位大姐清晨起来做的，蒸的开了花，口感比想象中的好多了，我多拿了一个装背包里准备当路餐吃。
吃过早饭，除了随身带上一些水和路餐，其余的东西都装进麻袋用马匹驮，六哥为首的七个当地向导带领马队随我们一起入山。
离开日隆镇向海子沟出发，临走时我们捡了个奇葩帅哥，来自广州汕头，已经孤身在川陕青一带游历了一个月，只化了四千多人民币，是名符其实的穷驴背包客呢。有缘遇到这样的牛人，我立马以粉丝自居，向其请教线路住宿逃票搭车等等经验，得知他去年也这样走完了滇藏线，更是崇拜万分。
我一直认为，所谓旅行就是把双脚放在地狱，把眼睛搁在天堂，看看比钢筋水泥多得多的色彩，不让功利浮躁的社会把自己变成一座活着的废墟。旅行或许和爱情无关，但旅行可以和爱情一样成为自己的信仰，体验艰辛，追逐梦想，感受幸福。
在与汕头奇葩哥的交流中，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人，一个背包，四海为家，也是一种生活状态，一种与爱情与名利无关的粗糙且坚韧的生活状态。
海拔逐渐上升，喘气流汗已是小事，泥泞不堪的道路更加难走，朵朵等队友摔了好几跤。神秘的四姑娘山在前方时隐时现，树木愈渐稀少，只有矮小的草本植被依然顽强地铺满山坳，一路上，除了遍地鲜花还是遍地鲜花，草叶上纤尘不染。
当地向导给我讲解各种植物，宽大葱郁的马蹄叶，娇媚嫩黄色的鸡冠花，枯瘦嶙峋的沙棘树，摘下来就能吃的野草莓，我一路吃了好多。
艰难地行走了六个多小时，下午四点左右终于到达海子沟营地，海拔已经上升到3800m。
山里不允许伐木，六哥拿出马驮上来的煤气罐开始准备晚饭，同时带上来的蔬菜有土豆、白菜、青椒、空心菜，荤菜是鸡和腊肉。早饭是榨菜配青稞饼和稀饭。
大家开始安营扎寨，五颜六色的帐篷化成了绿坪上一朵朵盛开的花，搭完帐篷，大家忙着四处拍照。太过激动的我一头扎进帐篷准备小憩一会，谁想一睡下就感觉心口一阵一阵抽疼，突地又涌起一股翻江捣海的恶心，本能地扑到帐篷口抓起垃圾袋就吐。可把邻帐的足行千里吓坏了，大声尖叫。乔闻讯赶来，也急了，找来六哥要把我弄下山。六哥不许我躺下，把我跩起来，要我四处慢慢走走，深呼吸，适应海拔高度。
汕头奇葩哥主动过来陪我，晕晕乎乎走了好一会，我才有精神欣赏周围的景色，偶尔还拿出手机让奇葩哥给我留个惨兮兮的身影。
  海子沟的风景更是纯原生态，没有一处人家，镜头里除了鲜花绿草高山沼泽湖泊，还有猪和牛的身影和它们的粪便。大自然很公平，世外桃源不只属于人类的精神范畴。所以，这里的青山绿水是牛羊马猪的乐园，它们吃着鲜花嫩草，听着蚂蚁排队的声音，拉着一坨坨肥沃的粪便。有两头猪一直围着帐篷转悠，吃饭时愤怒地望着我们的饭菜盘子，晚上吭哧吭哧拱我们的帐篷。这里本是它们的地盘，是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才打扰了它们平静无波的生活，才让它们感觉到无所适从。
天黑得很晚，八点半过后才渐渐笼起暮色，与在江浙皖山里扎营的不同之处在于，虽然正值仲夏时节，此处却没有虫鸣声。回溪碧流寂无喧，又如秦人月下窥花源。天籁无声，依稀下过几滴雨，半夜听见有人喊看星星，将脑袋探出帐篷，无月，星辰朦胧，整个夜空都是一团团触手可及的光晕，真应了那句“手可摘星辰”的千古名诗。下半夜又下起了雨，雨点打在帐顶噼里啪啦响，迷迷糊糊，一夜雨声盈耳。
  人生必须有一段与大自然契合的阅历，在那天然的契合之中，人才能剥离庸俗世事的骚扰，从生物世界中观照自己，咀嚼出生命本真的意味。就像这里的牦牛羚羊，人类将它们放牧于大自然，它们又回馈给人类丰收和愉悦，生生相息，循环繁衍。
我在渺无人烟的山间湖泊边睡去，又在鸟语马鸣花香牛粪的清晨中醒来，朝阳初现，缥缈的云雾在群山间缭绕，又倒影在平静的湖面上，仿佛瑶池仙境一般。喝着山上淌下的雪水，呼吸着纯净稀薄的空气，沉浸在高山湖泊的美景中，依稀自己成了高原上的某株植物。

梦m川西行之五：登顶
高原爬山与平原爬山真的不同。事实证明，如果身体不给力，克服不了高反，那么，再怎么逞强，拥有再强大的耐力和毅力也不能帮助我登上顶峰。就像爱情，如果对方不爱你，你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也无法让对方感动。
晨起，雨依旧在下，虽然不是很大，但淅淅沥沥绵绵不绝。大家冒雨收帐，吃过早饭穿上雨衣雨披向四姑娘山二峰出发。汕头奇葩哥由于没有装备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坡极陡，被雨水浸润后的山体有些烂，需要登山杖撑实了才能迈步。可这一天我的状态极好，是整个行程中最精神的一天，步履轻松，攀爬速度加快，小跑了一段，甚至感觉有点High了。是啊，来了这么多天，一直像只病猫，快要把我憋坏了，终于今天恢复状态了，我能不激动么？我信心百倍，仿佛看到了巍峨的二姑娘在向我挥手。
翻过两个山头，感觉没费什么劲二峰大本营就到了，此处海拔4200m。
二峰大本营有三座单独的房子，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厕所，另一个最大的是三间大统铺。营地备有一台小型的柴油发电机，提供天黑后一段时间的照明。因为下雨，我们没有扎营，集体睡两间大统铺。
休整完毕，领队乔开始统计二峰登顶的人数，有的装备不够，有的持续高反，有的担心体力跟不上，最后确定下来是八人，六哥安排了四个向导带路。另外三个向导明天一早把不登顶的队员撤回日隆镇。
我们队伍里有三对夫妻，胖胖小铃铛、墨哥墨嫂、风和日丽，基本涵盖了60、70、80三个年龄段。风和日丽夫妻年龄最大，风和已经54岁了，大家都很尊敬他俩，平时就叫风大大日丽姐，他们对队员也都很热心很关照。我自从第一天开始高反后，日丽姐每天都会问候我，还给我提供了头疼药安眠药。
感觉玩户外的夫妻特像武侠小说里的神仙眷侣，能够一起骑马扬鞭翻山越岭叱咤江湖，分外让人羡慕。不服老的风大大一直很想上二峰，但日丽姐担心他的身体，不允许。风大大回来若干天了每次念叨此事，总是心有不甘呢。
雨一直下，温度更低了，虽然是仲夏时节，穿着羽绒服还觉得冷。地上泥泞不堪，处处牛马粪，上个厕所都小心翼翼。身处群山之颠，近山植被稀少色彩寡淡，崖壁裸露出灰褐色的岩石体。远山都蒙上了一层云雾，随着暮色加深而愈渐凝厚。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默默背诵着年幼时就喜欢的古诗，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山川的凄凉寂寞，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清冷，体会到了小桥流水的田园风光与崇山峻岭之间的巨大差异。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自然风光，而我，只有远足跋涉才能分辨此间种种。
入夜后的黑更是像一滩墨漆，发电机停止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源，伸手不见五指。
乐极生悲这句话在我身上应验得真快。兴奋期待夹杂着紧张，再加上大统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把我的睡眠全赶跑了，翻来复去睡不着，然后开始头疼，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二点，听见发电声响起，赶紧吃了一颗日丽姐给的药挣扎着起了床。
雨还在缠绵而下，夜空无星无月。乔再次叮嘱，队伍前后不要拉太远，尽量不要出汗，如有感到不适就立刻停下。
发电机关掉，六哥把向导安排妥当，队伍开始前行，十二盏头灯发出荧白色的光芒，在暗夜里蜿蜒移动。越往上爬头越疼，才十分钟我就落在了后面，咬牙忍着翻上一座山头，浑身汗涔涔，头灯像紧箍咒越来越紧，脑袋快裂开了似的。走的快的队友在前面等我到达，六哥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也可能早就对我不放心了，他用手电仔细照了照我的脸和手指甲，确定不幸的我很不幸的又高反了，而且整个脸都肿了。
六哥当即安排一个向导带我回营地，他带着队伍继续向上攀登。我在原地踌躇了很久，说服了向导尝试着又走了一段，身体强烈的不适感让我每跨一步都举步维艰，最后只能再次选择放弃。
回到营地已经四点半了，我倒在铺上准备睡到登顶的队伍下来然后和他们一起下山，从医的夜雨美女阻止了我，她说这样的我如果单独留在4200m的山上保不准会出现什么状况，所以必须跟他们一起下撤。
五点多，天开始蒙蒙亮，雨依然在下，不登顶的队员开始集体骑马下撤，于是，晕头昏脑的我坐在马背上向山下骑，海拔直线下降，身体的不适感渐渐跟着减轻了，天气也转晴了。
九点多，全身烂泥巴的我们就回到了日隆镇六哥家。山上山下两个世界，风和日丽天蓝云白，阳光不要钱似的四处挥洒，鲜花在屋旁朝我们微笑，小镇上有人家正巧结婚办喜酒，孩子妇女穿着节目的盛妆，满街的酒店内外坐满的宾客，流水席川流不息，还有乐队演奏着喜庆的乐曲。人类生活的气息迎面扑来，我一下子又复活了。
自从到达高原后一直没有食欲的肠胃第一次有了饥饿感，换下脏衣服就随风大大夫妻朵朵加菲猫去了传说中的胖胖面馆，一碗鸡蛋面下肚后，我又跑对面喝了一碗牛羊杂汤，总算狠狠地补偿了可怜的肠胃。
  下午，成功登5267m二峰顶的勇士们也回来了。
六哥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看着我生龙活虎的样子，他笑着说，你们这队人我最记得住的就是你了，哈哈！
由于将高反进行到底，六哥记住我了，可是，日隆镇记住我了么？海子沟记住我了么？四姑娘山记住我了么？
我下次再来，还会高反么？
记得途中我对乔说，如果这次我没有高反，那么下次我就再多多参加西北部的长线。
可如今，虽然高反了，但有机会我还想再来。因为，不管是否还会不会高反，冲着这里蓝的天白的云冬天冰雪皑皑夏天开遍鲜花的山川，我应该还会来的。
而且，高反应该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礼物，它让我们知道在高海拔的日月星辰山川湖泊里面，有一股我们无法掌控的力量，不仅要用微笑去面对，更要存敬畏之心。
不虚此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