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需要涵养才能解读,酒却无所谓规矩,但凡有兴致,尽可浅酌,抑或畅饮。
第一次沾酒是刚上中学。父亲忙碌后常喝几口,说能缓解疲劳,我们开玩笑要他戒酒,他眼一瞪:“怎么不让我戒饭?”看我们瞠目结舌,他却又凶巴巴补充:“女孩子家,可不许学喝酒。”叛逆如我,趁家人外出时,偷父亲的酒吞下两杯,从喉咙辣到胃里,头晕晕、眼花花飘忽半天,好长时间不敢造次了。
此后却又醉过一次。婚后与先生有了小摩擦,粗线条的家伙照例吃喝、呼呼酣睡,恼得我牙痒痒,把他的酒咕嘟咕嘟灌一气。半夜里只觉眼前金星乱飞,霎时间天旋地转,我眼泪横流、痛苦万状。先生慌得抱住我,直嚷嚷:“怎么啦?怎么啦?”我居然很清醒,还记得挣扎着回他:“不要你假好心!”呵呵,我与喝酒注定无缘吧?
便几乎不再喝酒,我学不会“享受”那滋味,但养就了旁观的性情,在别人喝酒、醉酒的氛围里微笑。先生诧异:“只见恼老公醉酒的,哪有为老公把盏的?”我只笑:“你不懂个中情趣哦。”是的,在我眼里、心里,看人喝酒远比举杯更有意思:
女人喝酒细品,红唇轻吻杯口,透明的汁液微漾,别添一种雅致;喝得醺醺时,粉面桃腮、媚眼含春,低低呢喃、柔柔娇语,当真是妩媚之极。此情、此景,便是钢铁男儿也软了、化了……我吗?呵呵,我只有羡慕的份儿,恨不得也做一回那护花的男儿。
男人喝酒豪饮,酒逢知己千杯少,只管往脖子里倾倒,席间杯来盏去让人眼花缭乱。率性、耿直之人很快醉倒,便是再稳重之人,也架不住威逼劝灌,不久就醉态可掬。于是乎,七尺男儿统统变回孩童,胡侃神聊、嬉笑怒骂、畅所欲言,将那真性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却又是另一番生活的景致……我呢,嘿嘿,我当然陪着傻乐,巴不得他们统统钻到桌下去。
闲暇时,我喜欢选购各种酒具,若非先生阻拦,只怕家里会泛滥成灾了;我也爱泡制各类养生酒,酒柜上大瓶小罐一字排开,蔚为壮观的。先生嘿嘿憨笑:“你又不喝酒,想培养我做酒仙么?”我轻瞄他一眼,得意洋洋还嘴:“我泡着看的,不行啊?”
对于先生喝酒,或多或少有些纵容吧,他也就不经意醉倒了几次。每看他杯杯下肚废话多多,眯缝着眼拧拧儿子的嫩脸蛋,再幸福满满来跟我勾肩搭背,便知道他又喝得七荤八素了;我和儿子偶尔用饮料当酒陪他干,他便更是喝得稀里糊涂找不到北了。几次三番后,他挠挠头皮表示疑惑:“怎么我自己都能喝醉?”乐得我和儿子哈哈直笑。此后他便提高警惕,再不肯受骗贪杯,还说我居心不良,哪有喜欢看人喝醉的?我倒不是希望他醉,呵呵,只是老爷们儿被酒浸泡后,竟能变成乖乖小朋友任人使唤,也实在蛮好玩的。男人本色吧,也许他们貌似强大的身躯下,掩藏的就是一颗孩子心呢!
常听人说:“酒浓入性,茶清入心。”喝酒,当有酒兴;品茶,该有茶心。于我而言,酒太烈,只可旁观;茶太醇,尚无缘静品。先生年轻力壮,也不善品茶,倒也不妨纵情喝酒。但随着岁月的递增和激情的退却,酒,总会承受不了。那时我们也老了,该是回归淡泊宁静的时候吧?想想:或晨曦微现、或薄暮迫近,在渐行渐远的岁月里洗却铅华、褪尽浮躁,情投意合的两人铺毡对坐,在从容悠游里煮茶、嗅茶、品茶,并闲闲把玩点滴青春记忆,该是何等写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