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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归来 [打印本页]

作者: 西门扫雪 时间: 2015-6-9 21:29
标题: 归来
本帖最后由西门扫雪于 2015-6-15 21:15 编辑

归来

——给那些属于另一个世界但留在这里的人

零下十八度
像十八级台阶，向下，
向他颈部以下，某个灵敏器官的内部
倾斜：只为方便输送冷气和颤抖，以及一些
关于气候和地理方面的知识：这里是北极
圈内的一个黑点：纬度略高于天空，
（注，也许现在已经到了春天。）
但远低于血压。冻土层
比七八个春天摞起来还厚。北极熊
也许就跟在身后，若有若无，像个念头。
而他眼前一片漆黑，“极夜不过如此，”
“恐惧也不过如此。”他一边给自己打气，
一边向四周摸索：用双手取代双眼，用耳朵取消嘴。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一只雪兔忽然跳出了胸腔——
在一片并不存在的雪地上，踩出了脚印般的声响。
他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摸，是一只动物的腿。
再摸，是一只动物没有头的躯干。当他摸到了自己的胸口时，
他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脑袋，一些冷飕飕的念头就在那里诞生：
“还没走到世界的尽头吗？”他独自抵挡着身体里吹来的寒风。
当他想起“我为什么在这里”时，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
忽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喂，你打算在那里过冬吗？
接着，他眼前一亮，冷库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另一个世界的门被打开了：他是身穿兽皮的爱斯基摩人。
“怎么不开灯呢？真是！”工友老张气呼呼地走进来，
抱起一袋冰冻的四号猪肉往外走，他也扛起一袋
跟在工友后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他站在门外抽了一支烟。江南肉联厂上空的烈日
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慢慢吞咽着
屋檐下的浓荫。
他扔掉烟头。烈日
也不过是他扔掉的一个烟头。
他再次走向粉碎车间绞肉机的轰鸣中。忽然感觉
自己就像一头不完整的猪：仍有相当一部分
被冰冻在寒冷幽暗的库里。

作者: 老猫- 时间: 2015-6-10 07:13
一直很喜欢西门的表达，言之有物，不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