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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短篇小说】拾荒者 [打印本页]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3:58
标题: 【短篇小说】拾荒者
废品
◎文/暮雨秋烟
年初一清早，我和娘端了纸钱、香烛、供品，提着灯笼，打开大门，来到台坡下的禾场敬神。这是规矩，年年如此。往年出行是爹，爹过世后换成了我。天还乌着眼，麻麻亮，雾气很重，我就着烛火点燃冲天炮和焰火，突然看到一条人影一闪而过，拖着个蛇皮袋子之类的东西，消失在禾场边的棉梗垛旁。
村子里不到天亮是不会走邻窜舍去拜年的，我扯起颈脖子，小声道：“这谁啊，一大早，鬼鬼祟祟的。”
我正欲追过去，娘拉住我，说：“别看了，你志成叔。”
我问：“他要干什么？”
娘说：“能干什么？捡财宝呀，这一早上，还怕几十块钱捡不得？”见我很疑惑，娘接着说，“往年他也捡，只不过你困懒觉看不到。家家户户门前这些炮仗纸盒子、焰火底板，几毛钱一斤呢。”
志成叔我当然认得。他大我七八岁，和我们同宗同姓，算是本门远房，高我一辈，住我们湾子后村。我记得我读一年级的时候他读五年级，我读三年级时，他还读五年级，他几乎年年留级，有一回上课，甚至把屎拉到了裤裆。
“真笨，蠢死一头牛！”老师在课室外走廊骂志成叔，“你名字起得倒是好，志成。有志者，事竟成。可你却一点脑子都没有哇，你晓不晓得你就是个废品？你晓不晓得你这是在拖我们班后腿，阿？”
中午放学，我们走路回家吃饭，志成叔走在前头，嘤嘤地哭。我们几个在后头就逗他：“真笨，蠢死一头牛！”“你晓不晓得你是一个废品，阿？”然后我们捡起泥巴扔他，学他哭。哭着哭着我们憋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他突然转过身，愣着眼，像一头小牯牛，挥拳向我们身上砸，边砸边叫：“你们，合伙欺负人。小心我二哥回来抽你们。”那时候他相比我们人高马大，我们肯定打不过，更主要是怕他那个在北京当兵的二哥回来抽我们，我们就“呜嗬”一声作鸟兽状散开跑了。
后来，志成娘来我家告状，说是我们家大人容成了我，明知志成是弱智还欺负他，说我没教养。我娘不住地赔小心，还当着志成娘的面打了我屁股。娘后来跟我说，不要惹他，医生说他脑子不行。于是我便再也没去惹他。再后来，他就下学了，跟着爹娘栽秧割麦、犁田种肥去了。
再后来，我因为求学住校和在城里工作，对村子里的事渐渐淡了，对志成叔也差点忘了。有一年春节回家，娘对我说，回来得正好，你志成叔明儿结婚，他家下请帖接了我们的，你去吃酒席，给亲戚们长点脸，最合适不过！
我便去了湾子后村。婚礼很热闹。新娘子是几十里外襄河边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桃姣，矮矮胖胖，模样周正，人也灵醒，就是一只脚有点跛。听说是村头做牛马交易的谋老爹做的媒。那天亲戚们都很高兴，喜滋滋地看着新郎新娘，说很般配，很般配！我看到志成叔的大哥和二哥也回来了，响亮地招呼着客们喝酒。我还看到志成叔楞呵呵地笑，新娘桃姣更是像一朵肥润的桃花，被闹洞房的人们推进了志成叔的怀里……
“你看，志成过来了！”我正往屋里边走边想，娘忽然拉了我袖头一把。
我扭过头，一个人影正在我家禾场麻利地翻抖着焰火底座，硬纸壳上炭红色的灰烬还没熄灭。
我不由喊了一声：“志成叔，过年好！”
那条人影猛地朝我们望过来，大概是突然受了惊，他的手指似乎碰到了残留的高温的纸灰，立刻缩了手，不住地甩动，口里发出“咝咝”的声音，焰火底座也掉落在地上。
“嗬嗬，嗬嗬嗬……”他冲我们楞楞地笑了笑，迅速捡起焰火底座塞进蛇皮袋，再次从棉梗垛子旁消失。
“志成叔怎么这样了呢？”我皱了皱眉头。
“唉，”娘叹了口气，又拉了我一把，“进屋再说吧，娘受不了外头这烟气！”
我们那的规矩，是出完行，坐到堂屋方桌前，喝炒米茶，然后，慢慢等着家里其他成员过来，给长辈问安给孩子压岁钱什么的。我孩子娘俩正在卧房里吵嚷着梳妆打扮呢，我便给我娘舀了一瓢炒米到茶碗，倒上开水，边喝茶边唠嗑，唠着唠着又唠到了志成叔身上。
“这些年在外头，除了过年偶尔回来，再就是你爹过世你回来，你就没在家正儿八经地呆几天，村子里的好多事，人情客往，你哪里晓得哟，”娘喝了一口炒米茶，叹道，“桃姣早就跑啦，先是跑回襄河边娘屋地，志成二哥动用关系找人去给桃姣软磨硬缠说情，不回来，说，要复合，除非志成能盖一栋楼房起来——这楼房可是说盖就盖得？现在可得十几二十万哪。这根本不可能的事。后来，听说桃姣去了深圳打工去了。”
我有些费解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娘说：“脑子本来就不行，人又什么都不会做，做个木匠手艺，刨树都不会，凿眼都凿歪，种个田也没个技术。还有，下个仔也不会！也不知是他的问题还是桃姣的问题。反正穷得要死，第二年桃姣就跑了。跑了他就像个神经，后来听说桃姣到深圳去了，他也跟着跑到深圳去，什么都不会做，被人赶出厂子，进了收容所，遣回来了。他二哥又怕折了面子，死活不肯在城里给他找工作，又回来跟着爹娘种田。这些年爹娘腿脚不灵便了，几亩田就租给了他堂兄弟们。”
想起我们一起长大，一晃都几十岁了，我不禁摇了摇头：“这样活着，有意思么？”
娘又喝了一口炒米茶，把碗往方桌上一顿，正色道：“你别说，他还真是活得有滋有味呢！别的学不会，捡废品捡垃圾总会吧。他就捡起了废品。别小瞧这捡废品，一年上头搞万把两万块，也说不准呢。这几年来，村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大家伙丢的垃圾也越来越多，以前的衣服鞋子、废锅烂灶，谁舍得丢？现在，村头河坡边，扔了好多。还真得亏了你志成叔天天去捡呢。有时候，他还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拢在一起，捡些石头块儿堆成个圈，大家就自觉丢到圈子里了。”
见我瞪着眼打了个愣，娘继续说：“他兄弟三人，老大老二一个在城里上班，一个在镇上做小生意，都不怎么回来，回来也是丢几个钱侧身就走。可他娘母子三人，互相照应，没病没灾，过得安安稳稳的，”娘看了我一眼，停了一下，说：“扯远了扯远了。儿啊，娘别的不指望，就指望你在外头干个正事，踏踏实实过活呀……”
我正想对娘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接她老人家到城里去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跑了过来：“给奶奶拜年啰，恭喜恭喜，红包拿来！”
嗨，这孩子！
几天后，我们一家四口经过村道，去公路上搭车返城。在一处上坡路段，我发现前边有个人，佝着腰，蹬着军绿色劳保鞋，破袄子上扎着一根灰布腰带，哼哧哼哧地拉着板车，板车上堆着一个个蛇皮袋子。他蹬得很用力，洁白的土路上洒落着一滴滴的汗珠。
我紧走几步，低下头，双手使劲，将板车推了上去。
他回过头，冲我楞楞一笑：“嗬嗬，多谢了！”
我点点头，问：“志成叔，你捡这些废品卖了，做什么呀？”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喘口气，骄傲地说：“开春了，我就可以做楼房了，嗬嗬嗬……”
他楞楞地笑着，脸上，落满桃红。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4:02
来六星半月了，其实发贴在这里，是很想有人给指点指导一下的。这里有四位版主，真心希望你们能指出我问题的所在，目前其实我很困惑或者迷茫，不知道如何提高写作水平。当局者迷呀。向各位版主问好了！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10
·εε顣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10
本帖最后由 月如 于 2016-6-18 15:12 编辑
洁白的土路上洒落着一滴滴的汗珠。
————
？？？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6-6-18 15:19
我若说焰火盒子不值钱，没人收，错不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20
第一，纠正一下，墙头上是四位女性版主，不是四位版主。
第二 ，解释一下或者，撇开别人不谈，但说我对版主的理解，版主只是个义务工，义务打理一下版面而已。比如组织活动，制定章程，连接，归纳，总结。版主手里的确是有点小权利，但我从没为此洋洋自得过。
第三，版主挂版，是机缘，也是热爱，不一定比你写的好，也不一定比你写的不好，本着一颗平常心，取长补短，多多交流，互相学习才是关键。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21
我见过有捡的，有些人活的的确不易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28
才想说这个题目不好，为啥不改成拾荒的志成叔，突然发现你还有一个题目哈，嗯，各见，拾荒者更好～
这文字再我看来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不好，淡淡的叙述格调，能拽着人往下读的欲望不大～
但最后结尾那句，攒够了钱，就能盖楼了却牵扯了读者的神经，一个弱智者期望爱情的故事，有些悲凉，有些让人心疼了～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29
本帖最后由 月如 于 2016-6-18 15:43 编辑
我既不是美食家，也不是好厨子，我只是习惯于直言不讳，说错什么，楼主多担待吧～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32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36
谢谢。洁白，可能不妥。土路，风干后，特别是人走的多了后，确定是有白的。鲁迅的某篇小说里好像也说过白的路。找出来了：这是民国六年的冬天，大北风刮得正猛，我因为生计关系，不得不一早在路上走。一路几乎遇不见人，好容易才雇定了一辆人力车，教他拉到S门去。不一会，北风小了，路上浮尘早已刮净，剩下一条洁白的大道来，车夫也跑得更快。刚近S门，忽而车把上带着一个人，慢慢地倒了。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36
晕死，一个乱码而已，手机回复，很容易这样～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39
谢虎步兄雅赏品论。
这个底座值不值钱，我真没研究，但这个人物是个真实人物，他确实捡过村子里的焰火底座。也许不值钱。有时间我问问我娘吧。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41
首先，我没见过白色的路，城市里是沥青的，乡村里的土路，最多是灰白的，实在想象不出洁白的路是个什么样子，但我想不出，不代表你错了，也许各地土质有差异～
我把这句找出来主要是觉得汗在那样的高温下即便掉到路上，也瞬间蒸发了，你看不到的，你想想是这个样子不？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43
月如版谦虚了！
目前版面的小说每天很少，版主完全可以评贴，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管理层年终会给你们多发点津贴或物质奖励的！再不，令箭版有很多兄弟赞助他呀！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44
同意。我看过白色的土路，但是否洁白，我也有些疑惑。谢指正！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44
月如版辛苦了！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47
我看月版既是美食家，也是好厨子。能听你说话，我就知足了！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48
呵呵，你真想多了，六星的管理员有没有补助我不知道，版主纯粹的义务劳动！
执手那边好像有，但一条编按两元，呵呵，不知道楼主对这个数字有何感想？
六星不是很纯粹的文学网站，沙龙区的版主大多是空闲时间多，喜欢这种休闲娱乐的方式而已～
文区的版主纯粹是因为爱，所以驻足了～
懂？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49
汗的细节，也许你是对的！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50
哦。是这样的，小声点，别让令箭听见了。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5:50
嗯，感谢认同，祝在小说版愉快～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5:53
周末愉快！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6:03
嗯，对了，想去一件事来，以后有文字，你可以一帖双发的，城南的闲过老师是我在六星为数不多的，从人品到文品都佩服的人，文字各花入各眼，楼主选择性的听取或舍弃吧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6:04
嗯，还有情感的首版天涯好像也是位深沉不露的角色，呵呵～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6:08
我们家首版文字虽好，但大多数时候金口难开，除非你的文字真能打动他～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6:11
这里有很多值得好好学习的人或作品。闲时一定会来喝喝你们的茶。谢谢月版，问好！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6:15
你不是在版主介绍栏里贴过他的相片并用几个词描述过么，很恰切呀！我看到他在执手评欧阳的参赛作品，嘿嘿，他不是不评。要看他有没有心情。你们几位也可以分担一下首版的工作呀。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6:18
刚来，慢慢逛，慢慢看。园子里的好景色，对于天天在此的人来说，也许熟视无睹，但初次来的，总有些新鲜感的。
好的。
作者: 月如 时间: 2016-6-18 16:23
哈哈，我估计就是那几个字，气的他都没签到～
亲，其实你想提高自己驾驭文字的能力，不一定光要等着人家来点评你的字，多看别人的，也会知道自己的不足～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6-6-18 17:14
洁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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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毫无问题。并非鲁迅先生说过才这样说。有过农村经历的人都会明白，很多年前乡间的路是土路为主。尤其是红土路，经过人车的踩踏碾压，呈现一种洁白的路面。这里的洁白不能联想成洁白的丝绸或棉絮，而要联想到洁白的土壤。即使现在乡村水泥路很通畅，用洁白来修饰一条路，也是活泛的用法，并无不当。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6-6-18 17:15
从字数上看，这是小小说，而不是什么狗屁短篇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6-6-18 17:19
一定要坚持写，写不好也要坚持写，在阅读中写，在生活感悟时候写，不要期待什么狗屁评论。没有阅读，写作就不会进步，没有写作，阅读就没了根基。提升需要感悟，感悟来之阅读和阅历，不会来之别人的指手画脚。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7:24
这个把月没动笔，内心很是困惑与迷茫，就来这边逛逛了。听了令箭版的鼓励，很感动。其实，虽然你这些天也在瞎侃，但至少写了两个短篇小说，至少还勤奋。向你学习吧！
作者: 暮雨秋烟 时间: 2016-6-18 17:25
作者: 令箭 时间: 2016-6-18 17:31
你去看看小说版最后一页的那些评论
我写的，不一定准确
但我非常欣赏那些小小说
那才是真正的牛逼人物牛逼作品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6-6-18 17:55
也许以前有人收，如今，就兄弟打工的这个北方小城来说，那是全进垃圾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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