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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长篇小说--------泥瓦匠(持续更新中) [打印本页]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26 11:30
标题: 原创长篇小说--------泥瓦匠(持续更新中)
泥瓦匠1
石子----------文

风,吹过来是燥热的,路边柳树上的知了不停地聒噪着,草丛里蓝的紫的喇叭花蔫了,皱巴巴地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好像没吃饭的人一样,一点朝气也没有。
六子一个人背着绿色帆布书包走在往中学的路上 ,他无聊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嘴里嘟囔着,“去上学还是不去上学?下一个月都高中毕业,就算去考试也考不出个啥名堂?哎,估计现在已经是第二节课了吧。。。。”
夏季的午后,路上的行人稀少。在通往学校的岔路口,六子拐了弯,他想借着去自己家地里薅草来打发这不去学校的无聊时光。

整片地里,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凌乱的麦茬下露出头的玉米苗不敢抬头仰望刺眼的阳光,地里来回爬行的蚰蜒,蛐蛐也在各自找着阴凉处。六子把书包扔在地头的一棵杨树下,脱下蓝网球鞋,光着脚爬上树去,折了几枝指头粗细叶子茂密的杨树条,编了一个帽子戴在头上。

当六子快把一垄的草 薅完的时候,路上传来一阵阵汽车鸣笛声。他把头上的杨树叶帽子往上推了推,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歪坐在麦茬上向路上看着。从南到北,清一色的部队卡车卷着灰尘,鸣着喇叭,浩浩荡荡的向前行驶着。前面开路的是两辆越野吉普,车头上插着小红旗,中间百十辆被帆布篷蒙着的车里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一个个不怒自威看着都让人害怕。

六子站起来不由自主的走到路边 ,用手捂着鼻子,嘴里呸着迎面而来的尘土,心里想着,这是要打仗了?还是部队拉练了?我们这多少年都没过部队了?
村子里来地里干活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六子的邻居 王大炮扛着锄头站在地头喊着他,“大学生,咋没去上学了?今天不星期不礼拜的,咋来地里薅草了?”
“王叔,刚才你没看见部队的军车?这是干啥了?”
“看见了,我在军车的屁股后走了,刚才你本家虎叔还在后面捡了一捆从车上掉下的东西 ,我劝他别捡,他那好贪便宜的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说部队上的东西别捡,他硬是抱回家了,哎呀,人家部队的回来不找他的事不说,等找到头上,就有他好果子吃了!”

六子捡起地头的书包,对王大炮说,“叔,快五点了吧,学校也该放学了,我得回家了。如果俺爸俺妈知道我不上学了,肯定得骂我,回去你可不能告我的状,叔,嘴巴严实点!”
王大炮笑着,“你个六子,你炮叔是那种人?对了,我想起来了,现在不正是北京学潮暴乱时期,这过去的部队会不会是开往北京的?嗯,估计应该是。现在喇叭里电视里,遍地都是这样的新闻。“

2
夏季天明的很早, 当六子一大早拿着锄头走出家门的时候,碰见了同班同学四有,他家和六子家隔着一条马路正对着。四有蹲在自己家的捶棚房顶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叽里咕噜的念着英文单词。他看见没精打采的六子走到跟前,连忙喊道,“六子,这么早就去地里干活呀!今天你还去不去学校上课了?”

六子看了看四有,尴尬的笑了笑,“四有,我不想去上学了,我家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俺爸刚出院不久,以后也不能上班挣钱养活家了,弟弟妹妹还得上学,家里光靠俺妈一个人忙活,肯定是不行的。我决定提前”毕业“,不和你们一起参加高考了。回家务农修理地球,呵呵呵,人的命天注定,只有这样了。”
四有合上书本,蹲到房檐边,拽了旁边楝树上的一把青涩楝籽照着六子的脑袋扔了过来,“你个六子,可别意气用事,咱班主任郭老师都让我来家喊你好几回了,你也不回去上学,依着你的学习成绩还能考不上个学校,别发傻了,考上大学才是出路。再说,家里离开你真的不能过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懂个毛!”六子抓起散落在地的楝籽,猛的一扬手又扔向了四有,“你爸是村支书,你妈是纺织厂的工人,你这家庭条件,咱村里谁能和你比,别气我了,好好念你的书吧。走了,去地干会活。”

四有看着走远的六子,摇着脑袋叹息着,“哎呀,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待见你,你这么不知道好歹了,算了,好心落了个驴肝肺,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我还是念我的单词吧。。。。”

六子的班主任找到了家里,他的父母知道了真相之后,连骂带推搡的数落着六子,“你咋这么不听话了,家里用你操心?好好把学上完,毕业了再说,你看你班主任用多大的劲,你不去上学对得起谁?跪下!”
六子绷着嘴,眼角湿漉漉的,看着气得发抖的父母,他不敢再顶一句,只好双膝跪下,仰着脸闭上眼睛,任凭父母的责骂和班主任的说教声像一根根皮鞭似的,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全身,再痛也不能喊疼,再苦也得死死挺住!

3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一阵狂风卷着尘土像千军万马似的把整个村庄霸占 ,接踵而来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窒息得有些恼怒,恨不得一拳头把这压抑给戳个窟窿,以便伸着脖子好好地呼吸一下已完全没有了燥热烦闷的空气。榆钱大小一样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土地上,冒起来的灰尘像个施展不开手脚的篮球运动员一样被漫天的湿气给狠狠地盖了帽。街上游逛的家畜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住了,鸡鸭拍打着翅膀连跑带飞的逃避着大雨,汪汪乱叫的黄狗黑狗像发现了有人偷自己家的东西一样,撒着欢各自向各自的街门窜去。

六子来不及避雨,被大雨给浇了个透心凉,尽管现在是夏天,可是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雨前雨后的温差还是很大的,光着脊梁在地干活的六子跑到家里的时候嘴唇还在哆嗦着。他擦洗了一下,打着伞又走出了家门------地里的活干的差不多了,他不想在家里待着,得想法找些挣钱的活来干。

东村是个大村子,离着太行山余脉北山也就几里地的模样。村西有家半死不活的 快要倒闭的砖瓦厂,北面早先有些矿产,不过早被那些精明透了的人给挖得千疮百孔,偌大的矿坑里除了一滩臭水,一堆荒草,只有交错有序被压得明亮的车辙还在证明着这里曾经的红火和热闹。
村子里大部分的青壮劳力都从事着一种上不养老下不养小的职业 ---------泥瓦匠,按照书本上说的洋气一点的就是建筑工----专门修房盖屋的出力者。村里的老人们一直在说有智吃智,没智吃力,此话说来一点不假,知识贫乏的农村,落后愚昧眼光短浅的一些父母都是这样说道自己家的孩子的--------不是上学的那块料,趁早退学回家,别去学校白扔那十几块学费,俗话说艺不压身,年纪轻轻的和村里的泥瓦匠们学个手艺,早早地挣钱,给自己盖几间新房,攒些钱等着娶个媳妇,也就算了了当老的心愿了。


待续。
作者: 徽地文狐    时间: 2016-8-26 11:35
跟读中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8-26 12:11
真好,又见石头。。。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8-26 12:11
跟读,待续中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8-26 17:07
石子又来了,稍后读哈,忙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26 19:43
4
瓢泼大雨下了足有大半个小时,街道上浑浊的积水打着漩涡翻着波浪,簇拥着乱七八糟的树枝,纸箱片,塑料袋,由北向南哗哗的流淌着。六子光着脚趟{tang平声}着膝盖深的雨水向屋后邻居二虎家走去。
还没到二虎家离着老大远,六子就听见他家街门下传来一阵阵叽吵说笑声。
“你耍赖了,不行,这个方片a是你的,你出的牌多了一张,拿回去。”
“输了,你们输了,来,二虎,给他们一方贴纸条,光耍赖不行,我说咱这一方光一直输了,原来他们在作弊,呵呵呵,你看,咱们脸上都贴满了纸条,他们才贴了一张。”
刮风下雨就是村里泥瓦匠们的礼拜天,整日里天不亮就出去,月亮出来才回到家,累死累活的,不敢旷工一天,弄得腰酸背痛的挣几个钱用来贴补家用。今天恰逢大雨,难得有个歇息的日子,几个聊得来的搭班伙计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玩起了六人扑克贴纸条游戏。

“六子兄弟来了。”二虎正忙着出牌,他用脚给六子踢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吧,一会你来替我打几个回合。”六子看了看坐着的人,没一个生人,都是村里和二虎干泥瓦匠的伙计,大炮叔,他本家虎叔,还有几个凑热闹的邻居大爷。他笑着向各位点了点头,没有坐下而是蹲在二虎身后,心不在焉的看着他们出牌。

二虎二十来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敦实健壮,说起话来嗡声嗡气的,是个十分豪爽的人。他初中没毕业十四五岁就跟着村里的泥瓦匠老师傅们学手艺,他脑袋瓜聪明着了,一点就透,从打小工搬砖和泥到出师当师傅上墙砌砖,没有半年时间。他干出来的活在村子老少爷们的眼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趁着一局结束他们洗牌的空儿,六子细声的问着满脸纸条的炮叔,“叔,你也和二虎哥干活了?”
”嗯“炮叔扭头看了看六子,笑着说,“你咋不去地里干活了?天阴的时候我让你赶快回家吧,你还犟着说没事,我可是看着天不对劲就赶快回来了,淋坏了吧,小子,不听老人言吃亏自眼前,一点也不错!”

六子不好意识地挠了挠头,嘿嘿的乐着,“起牌,该你抓牌了,叔,要不也算我一个吧,我还不会打扑克了!”

5
夜,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六子趴在阳台的书桌上还在敲打着电脑,醒来的爱人在里屋呵斥着,“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又在写你的泥瓦匠了?都半夜了,明天不上班了?”
他站起来掐灭了香烟盒里最后一根香烟,揉着脑门推开房门,陪着笑脸小声的说,“这一段快写完了,马上就关机。”
窗外,月色淡如薄纱,浅浅的云晕在寂静的夜空变化着,像山川像河流像一朵朵即将盛开的野花。
街道上驶来的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六子的思绪,是呀,三十多年了,在一起搭班干活的伙计们坚持到现在的也没几个了。从前那些穷开心的日子,就这么一眨眼过去了,以往的泥瓦匠生活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徐徐在眼前铺展开来。刚刚踏入泥瓦匠这个行业的时候,是个十五六的毛楞小伙,现在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被吓了一跳,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了些许,眉头上有了几道不起眼的皱纹。

几个娘们在街上喊着自己男人的名字回家吃饭。正把扑克牌摔得有劲的王大炮撂下手里的牌,扒拉下脸上的报纸条,扭着头看着街门外,“不玩了,你婶子喊我回去了。”
二虎嘲笑着,“炮叔,你就这么怕俺婶子。把这一局打完,你看你多扫兴!”
大炮手指头点着二虎六子几个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笑着,“怕老婆有饭吃,你们还小,等娶了媳妇就知道了。”
“炮叔,明天我们去孟坟村干活,记着可别再迟到了,你上班总是来得迟,再迟到一回,你请客,我们都去你家喝酒。”二虎收拾着桌椅板凳对他说着。

六子手里还在翻洗着皱巴巴地几副扑克牌,“二虎哥,你们还要小工不要了,我想和你们去干几天活。”
二虎拍了拍六子的肩头,“想去干活了,中呀,泥瓦匠这活可累人,你这瘦筋干巴的身子骨能受得了?”
"受得了,别看我瘦,我有劲,不就是和灰搬砖?要不咱掰手腕比试比试。“说着话六子伸出胳膊握紧拳头,向二虎展示着刚刚隆起来的肱二头肌,”咋样,敢不敢比一下。“
二虎笑了一声,“中了,回家吃饭吧,你爸你妈同意你去就中,我可是听说因为你不上学了,你和你爸妈还正闹着别扭了!要我说还是去上学吧,上学是条咱农村小孩的出路。”

6
二虎是个热心肠的人,街坊邻居家谁需要帮忙的,特别是修房盖屋的,只需打个招呼,他从来都没有把人家的话给撂在地上。他总是这样说,人不能钻到钱眼里,钱,一辈子也挣不完,人家求着你了,你推三搡四的找借口不去,那是短自己的后路了,谁家的锅台不冒烟,谁家也没挂没事牌,遇到自己家的事,没人来捧场的时候,后悔也不管用了。人活着,不能说活自己,一辈子也没多长,说完就完了,以后,人家提到你还能不说你个好?人呀,就是活个名声,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六子,四有等和二虎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二虎大他们几岁,在他们居住的这一条街道上,二虎就是从小领着他们东跑西窜的孩子王。夏天偷着去白土坑里洗澡,暑假去苹果园偷人家的苹果,冬天在结冰的池塘上溜冰,碰拐推铁环。碰到外村的调皮孩子挑衅时,他总是头一个跳出来应战,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说个孬字,被他保护着的六子等回到家,想着法编着瞎话去二虎的爹妈那给他求情,即便哄骗不过去,他宁愿再次受些皮肉之苦,也不会把六子他们给供出来。

六子躺在床上显得有些兴奋,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和二虎他们去别的村子里干泥瓦匠活了,头一次离开学校踏入真正的社会,一定得有眼色,会办事,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在上一年暑假里去工地干活时自己出的洋相,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脸红。

工头是六子叔伯二嫂的娘家大哥。放暑假了,六子央求着二嫂去和她大哥说了些好话,他想去工地干几天小工活挣些下学期的学杂费。



待续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8-27 18:08
已阅,待续。又能读到石头的好多故事好多字,真好
作者: 浅韵凝    时间: 2016-8-27 18:32
搬椅子,端茶杯,围观更新中…………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28 00:00
7
六子腼腆的站在区邮电局工地的空地上,等工头把名字点完分配罢工人们的活路后,他好像没看见六子似的径直朝工棚办公室走去。生性不善言语的六子跟上他的脚步,唧哝着说,“大哥,我还没分到活了,我今天干啥?”
工头扭身站住打量着他,“你是?”
‘我是六子,俺二嫂和你说过来工地干活的事吧。“
“哦,是你呀,送俺妹出嫁时见过你,你就是六子?”
“嗯。”
“我差一点把你给忘了,先来我这报个到,把你的名字记上。这样你去找三楼的木工石师傅,他是你们村的,你跟着他干,听他指挥吧。”他手指着南边正在施工的邮电局办公楼向六子交代着,“才下学十五六个小孩,干活不知道中不中?先去保管那领个安全帽,记住安全第一,干活注意点安全。去吧,一天两块半。“
六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刚要转身走又被工头叫住,”你咋穿拖鞋来干活了?太危险。“
“穿拖鞋凉快,怎么了?工地不让穿?”六子迟疑的看着工头。
“可不是不让穿咋的!工地上乱七八糟的,钢筋铁钉模板那一样碰着你都是事故,穿它干活能利索了?再者说让检查站的人发现了准得找我们工地的事,下午换个鞋,听见没有!”

六子戴着竹编的破安全帽迈着快步上了二楼。领着他干活的石师傅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按照辈分,六子还得管人家叫叔叔了!拿着起钉锤骑在钢筋梁上的石师傅冲着他喊道,“六子扔几个卡扣。”

六子环顾着四周,楼道里除了模板钢筋砖头,他怎么也找不到师傅所要的卡扣。
石师傅加高了语气,好像很恼火的样子,“你咋这么笨了?上学都把你们给上傻了,连什么是卡扣也不知道?你脚底下踩的是啥?恨不能拌你个跟头!”

六子听着师傅的呵斥,脸上火辣辣的。觉得很不是滋味。他看着脚下一堆拳头大小的铁疙瘩,心里在暗暗的恨着自己,难道上学真的上

傻了?脑筋不转一点圈?
啪的一声石师傅把六子刚扔上的卡扣又给扔了下来,“你会不会干活!工头咋把你给我派来了?尽是耽误干活了!我们是包工活,干得多挣得多!照着你这干法,我们还挣个屁钱!”

六子仰着脸看着发怒的师傅,鼓足勇气回答着,“咋了?你要几个我没有扔给你几个?”
“我要的是十字扣,你扔给我的是转卡。”
“啥!还分转卡和十字卡了?”六子弯腰蹲下扒拉着这些卡扣,仔细的区别着它们的不同。

“别找了,你右边都是十字的,你呀,笨的可怜!要不我下去自己拿吧。”石师傅叹着气跳下来,把六子推到一边气呼呼的说,“拉倒吧,你让工头再给我换个小工吧。简直就是个摆设一样!”

六子憋着气没敢顶撞石师傅,他瞪了一下捡着卡扣的石师傅,然后摔了安全帽转身跑下楼来。
8
六子跑到楼梯的时候,也顾不上没看着脚下的杂物,跑到一楼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脚下生疼,停下脚步低头一看,一根尺把长的木板粘在了拖鞋下。木板上一根明晃晃的铁钉毫不费力的穿透拖鞋狠狠地扎进了六子的脚掌,冒着血泡的钉头露出脚面一点点,拖鞋里面的血混合着脚汗粘黏着。

六子依靠着楼道墙壁,咧着嘴哎吆着,他闭上眼睛咬着牙忍着剧痛,弯下腰扳着那只受伤的脚,一狠心把脚下的木板噌的一声使劲拽了出来,随后脱下身上的白背心牢牢地缠住了脚,拎着一只拖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中午时候,二嫂来到了六子家里,责备着他,好心好意让你去干活,咋没多大会就不吭气偷着跑回来了,害的我大哥把我数落了一通。
六子抬起肿的老高的脚面,努着嘴,嫂子,你看我这还能干活?疼死我了!
二嫂啧啧着,还在埋怨着他,那你也得和我大哥言语一声,这算那回事了,算了你的闲事以后我不管了!
六子看着走出家门的二嫂,低下头沉思着,我的运气咋这么不好了,一晌活 也干不了!哎,点,真他妈的背!

二虎在门外使劲的按着铃声,“六子,快点呗,干活走了!”
六子还在用水擦洗着他父亲给他买的 那辆二手大梁自行车。听到二虎的喊声,他扔下抹布,张着还在咀嚼着馒头的嘴答应着,“等我一会,这就走,用拿啥东西不用!”
“啥都别拿,拿上你的力气就中!”二虎在外边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昨晚是不是又去四有家看射雕英雄传得大夜了,年纪轻轻地就不能早起来会!”

太阳刚一出来就是一股闷闷的热气 ,直射而来的刺眼光线让六子眯着眼睛不敢抬头。他和二虎骑车走不出多远,身上的汗水就把背心给湿透了。二虎车把上挂着一个大破旧编织提篮,里面放着瓦刀抹子线坠等干活用的工具。他理了个光头,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光着脊梁,脊梁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在阳光下发着亮光。
9
二虎是这个村子里自发自由结合的小小建筑队的头儿,技工师傅五六个,力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工五个。王大炮和灰很有一套,别看他平时咋咋乎乎侃起来没边没沿的,但是干起活来那是很卖力的。不用二虎指派,二虎和几位师傅在放线方地基的同时,他就脱了褂子穿上胶靴,抓起铁耙在准备和灰了。
六子是被安排和虎叔一起运砖头的。装砖头的车是一辆小巧的独轮铁架子车,装满后,他往手心里呸了几口唾沫,努着劲双手抓起车把就要走,刚直起腰还没迈出一米,车子就扣翻在了路上,六子忘了松开车把,要不是虎叔把他拉到一边,散落的砖头毫无疑问的就把他的脚砸个结结实实。虎叔笑着对他说,“别慌,干活不是慌的事,这独轮车不是好推得,记住双手抓紧,叉开腿,要弯着腰,劲全在胯上使着哪,你看着我,我给你示范一下。”   
当六子在仔细的看着虎叔推车的时候,旁边二虎在大声地喊着他   ,“过来一下,六子。”

跑到地基边,六子问道,“啥事?”
“我们也是头一次出来外村包活,给人家方地基,是不是得用一个三角公式,你是上过高中的学问人,俺们都是大老粗,六子,我想不起来那个公式咋用了?”二虎挠着头,急的满头大汗,“一直方的不是直角,用土方法总是误差五六公分,主家要求是让房子向阳一些。”

此时六子心里一阵狂喜,没想到这出力的泥瓦匠活也会用到三角定理,看来实践有时候也离不开理论知识。他用手擦着汗水,笑着,“二虎哥,方地基是让房子成直角吧,那得用三角勾股定理,三四五,六八十,按照  这个数量出两个边,再拉着斜线看是不是对应的数。想让房子向阳的话,就把南边那道线往南挪一挪,东边的这道往西挪一挪,整个房子偏着向东就行了,只要用钢尺拉的尺寸和三四五,六八十相照应,就行了。”

二虎和几个师傅边量着尺寸边和六子开着玩笑,“上学和不上学就是不一样,我们是知道怎么干就是说不出来,你这一套一套的,像集上卖老鼠药的说的头头是道,以后别喊你六子了,叫你文人吧。”
10
出力打小工的日子是单调而辛苦的,每天上万次的机械重复着一个动作,弯腰搬砖上架,墙体垒得高了,搭起架子,还得使劲往架子上扔砖。一天下来能把人累的倒下就睡,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天热的够呛,虽说脱了衣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宽裤头兜着,但是汗水还是顺着前胸后背把裤头也湿了大半。六子没有怨言,他知道他的真正人生磨炼才刚刚开始,在劳累中他还不停地默叨着: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汗流浃背的同伴们戏笑着六子,“还有闲工夫咬文咀嚼字了,累你的还轻?””呵呵,说的是啥鸟语?听不懂,赶快搬你的砖头吧,文人,念字可没人给你一分钱。“

六子没有理会同伴们的嘲笑,虽然有时他也会和他们调侃玩笑,但是从他内心来讲,他始终认为他和他们在另一个方面是不会有共同语言的。他坚信自己心中的那个美好愿望会在将来慢慢实现的,他安慰自己权把这一场没有结局的劳累当做一场自己设定得人生长跑,在途中他不会盲目的去追赶任何一个人,他要好好地欣赏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要好好地准备去迎接不知道何时而来的暴风雨。

六子年轻的心像大海上的波浪在澎湃汹涌着,他不想是这海中那条随波逐流的小船,他幻想着是迎着惊涛骇浪继续翱翔的海鸥,展翅天宇傲视着眼前猛烈的暴风雨。


待续
作者: 锦州悠悠    时间: 2016-8-28 07:22
跟读
作者: 锦州悠悠    时间: 2016-8-28 07:22
感觉特别生活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28 19:43


11
过了三四天,孟坟这家的墙体快砌完了,二虎在招呼着大家收拾家伙去主家家里喝庆功酒的时候,孟坟大队部的人领着主家找到了二虎说,墙体砌的有毛病,必须得返工。
满怀喜悦之情的伙计们各自收拾着家伙什,相互调侃着,这一家工程结束了,又可以坐下好好地喝几杯了,天太热,二虎和主家都商量好了,不喝白的,搬几捆冰柜里的航空啤酒,谁的肚量大就随便怼吧,管饱管够。
前来验工的大队部的人说有了毛病之后,大家伙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立马像被冰冻了一样,都傻站着面面相觑,弄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错误。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阵凉风轻轻吹过。落了汗的二虎穿上半截袖,从兜里掏出一盒彩蝶牌子的香烟 ,迎上去笑着给大队部的人和主家让着,“我是领头的,啥事?来,接根烟抽呗,别嫌烟赖。”说着话,二虎打着火机,向他们点着香烟。
主家在一边尴尬的笑了笑,“二虎,这是俺村管庄基的老曹。我们村有规定,新房老房都不能超高,大队统一规定 一层三米二五,到二楼总高带打好顶六米五,一点都不能含糊,我们盖房户都向村里交着几千元押金了,谁违反了规定谁的钱就泡汤。”
那个叫做老曹的人摆着手对二虎说,“不会抽烟,还是说正事吧。你们盖得房东北角高出了六分,正好一层砖,必须得返工。”

二虎掏出五米卷尺,满脸的疑惑,“不会吧,我们都把水平抄的好好的,校正了两三遍,我在西北把的角儿,下架前量过了,三米二五,分毫不差。东北角把角儿的虎叔也是老弄家儿了,会出错?”
“你不相信,咱再去量一下不就知道了?”老曹看了看二虎,一本正经的说着,“较真是两个人,事实在那摆着了,走,咱去量一量。”

二虎转过身看着站在一边的六子他们,高声喊着“虎叔,虎叔,你来一下。”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声。
六子洗着脚上的灰点,抬起头回着,“二虎哥,虎叔去厕所了,他想着一会该吃喝了,先去誊仓库了!”
大家伙听着六子的回答想笑又不敢笑,都在抿着嘴偷乐着。
“喝酒,喝屁吧!工钱能顺利地拿到手就不错了!光想着喝酒了!六子,去喊他!这么大会儿了,也不见他的影子,看看他是不是掉到茅坑里了?”二虎提高了声音,看来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房屋的东北角,主家拿来手电筒照着亮光,二虎拿着卷尺勾着上边向下量着。三米三零,不多不少。站在二虎背后的虎叔顿时傻了眼,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弯下腰仔细的看着尺子,不该这样的,难道我量时看错尺子了?

二虎仰起头顺着手电筒灯光查着砖层。“虎叔,你看你砌的墙,一米十六层,三米四十八层,你不会算?二十五是四层,总高正好五十二层,这一点也不错,可是你五十二层砌成了三米三零,多了六公分,和我那边正好相隔一层砖,绞层了!”

虎叔不再言语悄默声的往一边走了。二虎气得一把把手里的卷尺扔出了八丈远,"都别吃饭了!主家,麻烦你给我们点上几个大灯泡,这道墙推翻再砌!“
主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拉着二虎说,“别急,也不是啥大事,咱也不是故意出毛病的。这人呀,一天三谜,谁能没个差错?先吃饭明天再说,都累了一天了!走,先去喝酒!”
二虎摇了摇头,“这样,每人吃个馍垫垫肚子,搭夜也得把这道墙弄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明天大白天的去推墙,不是让人看俺东村泥瓦匠的笑话了!说干就干,还都愣着弄啥了?不嫌丢人!”

六子完全不理解此时二虎的这种所谓的冲动做法。他和大家伙的想法一样,先去吃饭明天再说。尽管此刻人人都没了喝酒打诨的欲望,但是肚子里咕咕噜噜的叫唤声那倒是掩盖不住的。

12
伙计们一听说要加班返工砌墙,都耷拉着脸谁也不言语。二虎二话不说,抄起一根两米长的钢管伸进墙体的架眼里,喊着我和王大炮,“还愣着干啥!抄家伙掀墙!”
六子学着二虎的样子,把钢管扛在肩头上,岔开腿弓腰等着一声令下用力掀墙。一排六个人各就各位,二虎抬头喊道,“都注意了,小心上面东西掉下来,机灵些!来,听我口号,一,二,三。。。。。。。”墙体是下午刚砌的,还没有完全凝固,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响动,整道十米多长的后墙上半截轻而易举地就被大家伙给掀翻了。六子杵着钢管刚要去掀下面的墙的时候被二虎止住了,“六子,住手,下面不用掀了,虎叔是上半截砌得高了,下面还可以,再砌的时候把尺寸把握好就行了。”

三个千瓦度数的棒管灯光照得施工现场亮如白昼,六子,二虎他们卯足了劲拼命地干着。看着大家伙忙的团团转,在一旁看着的主家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把他家里的人还有些关系不错的邻居也都给喊了过来搭手帮忙。

六子心里在想着,干什么都不容易,最累最苦的泥瓦匠活里也有这么多讲究,看来干啥都得认真,不然出了错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本来要的工钱就不高,这么一折腾子二虎包工的活说不定就顾不住大家伙的基本工资了。

第二天,二六子没有再去干活,昨晚他们干到下半夜三点才把墙体完工,大家胡乱吃了口饭也没心思再喝酒就回家了。原本下一站要去另一村干的,考虑到大家疲劳不堪,心情不佳,二虎说休息一天看情况再说。
吃过中午饭,六子刚躺倒街门下的凉席上,王大炮就走了进来,“六子,走呗,二虎捎信说让咱们去他家领前几天的工资了。”
“主家给钱了?这么顺当,这家主家还可以呀!”六子拖拉着凉鞋起来跟在王大炮后面,”炮叔,你们干泥瓦匠还怪得劲了,三天两头的开资,想歇就歇想干就干,也没人约束。“
王大炮嘿嘿的笑着,“六子,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泥瓦匠,泥瓦匠,三天一开资两天一算账。瓦刀一响,顶个县长。”
六子仰脸哈哈大笑,“炮叔,你挺能吹得。咱别说县长,你给我个乡长干,谁要是干泥瓦匠谁是鳖孙!”
“六子,我问你,你去干活时,二虎许你的工资一天多少钱。”
六子眨巴着不大的小眼睛,反问着,“你一天多少钱,我去找二虎哥时,他没说。”
“我跟他干了三年了,一天五块七。”王大炮点了一根黑咕噜香烟,叹着气说,“二虎说干完这一家准备把大家伙的工资给涨一下,我看呀是没指望了!”
“咋了,二虎哥一般都是说话算话的,他答应的一定不会食言。俺们一起长大的,我了解他。“六子不解的看着王大炮,慢条斯理的说着。
“你知道个啥呀,我和二虎上午去孟坟拿工钱时,人家少给了一百多元,工钱总共六七百,一下子扣下了一百多,本身就挣不了啥钱,这下子别说涨工资了,能保住原工资就不错了。"
"真的?那家男主人看着不是还算可以吗?挺同情咱这些出力的,再说有毛病咱也给他纠正好了呀。”
“哎呀,你不知情,那家男的是不错,人家也没想着要扣钱,就是那家女的听她娘家兄弟的话了,不依不饶的说墙虽说砌的没毛病,但是浪费了她家的沙土水泥,非得要扣钱,男的是个气管炎,不敢和他老婆犟一句嘴。。。。。。”王大炮呸了一口唾沫把扔在脚下的烟头狠狠地踩了几下气愤的说着。

六子来到二虎家的时候,屋里已经坐满了前来领工资的伙计们。

13
二虎拿出工表和大家核对着,他笑着说“大家都知道咱这一泡活干砸了,也没挣到什么利润,不过都别害怕,我二虎说话算话,不会让大家吃亏的,该怎样开资还怎样开资,不少大家一分钱。“
王大炮又点燃一根烟,吐着烟圈,走到桌前怯生的问着,“那你承诺涨工资的事还。。。。”
"照涨不误,老师儿没人涨两块,小工涨一块,哪怕我的钱得不够了,我也不会做亏良心的事,男子汉吐个唾沫砸到地上就是一个坑,哪有泼出来的水再收回去的理!“二虎从兜里拿出一沓崭新的十元钞票放到桌子上,挨个喊着名字,”王大炮, 来,签个字,给你的钱,数一数,当面点清。“
二虎的老婆菊花站在里间门口瞪着二虎 ,嘴里在小声的叨叨着,“就你能,赔就赔了,大家伙平摊就算了,你可倒好,一个人扛下来,咱家里还过不过了?”
六子和众人看了看菊花,都显得十分尴尬,不过谁也没接她的话茬儿。二虎听到了她的嘟囔声,把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瞪圆了双眼呵斥着,“你个娘们家的懂个啥?我是领着人家干了,赖不好也是个包工头,干活赚了 我一个人装兜里了,赔了让大家伙一起跟着摊,能说过理不能?咱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的路还长着了,大家还得搭伴干活了,不能光看见眼前的一点小钱,把自己的路给短了,看以后谁还跟你干活!闭上你的嘴吧,去,给俺们炒几个菜,中午头和弟兄们还得喝点了,补一补昨晚上。”

菊花甩着竹帘,气呼呼的走出门外,还在埋怨着,“就你这干法,赔死了也不亏!喝酒喝西北风吧!”说归说气归气,轻易不敢和二虎犟嘴的菊花极不耐烦的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在案板上乒乒乓乓的忙活起来。
六子数着手里的钱,抽出来一张递给二虎,“二虎哥,我就还得我的五块钱,多了我不能要,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一个人领着也不少费心,再说这次赔了也不能怨你,大家都有责任。别因为这钱让嫂子和你闹别扭。”

虎叔,王大炮等看着六子这样一说,也都围了过来,纷纷拿出涨出的那一部分工资递给二虎,“就是,二虎,俺们不能要这钱,都不容易,你的心意俺们领了,这钱不能要,等以后赚了钱再说吧。”
二虎和众人相互推扯着,菊花端着凉拌黄瓜和糖拌西红柿走了进来,刚才还一脸乌云的她此时一脸笑容,“都坐,都坐,我再去炒几个热菜,让二虎去小卖铺掂一件啤酒,大家慢慢喝。”

六子喝了两瓶啤酒就醉了,他晕晕乎乎的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待续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8-28 20:23
长篇啊!真牛!菊花,二虎,六子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29 19:34
14
每晚下班回来吃过晚饭之后,六子都钻到阳台上搂着电脑继续写着他的泥瓦匠。当他写到二虎这一节时,不知道为啥他的心情显得格外沉重。现在的人们和二十多年前的人们来比,单单从人情方面来说,就差了一大截。如今的物欲横流拜金主义让人们失去了最真的内心,利益相关尔虞我诈,人们都好像生活在一层不可揭示的面具之下,人前相笑背后使坏,让人摸不透对方的好是真是假。
六子开始念叨起他刚学泥瓦匠时的那段时光。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清晰地目标,二虎的处世为人首先业已深深的影响到了他。吃亏是福,吃亏人常在,可是眼下二虎的处境却让六子感到莫大的悲哀,他开始怀疑好人有好报的说法,开始憎恨这个太现实的社会。
二虎的老婆菊花得病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留下个五六岁的孩子和眼睛坏了的二虎相依为命。他不干泥瓦匠的活已经有 十几年了,尽管他丧失了劳动能力,仅仅靠着微薄的低保金生活,但是无论以前和他搭过伙计的人,还是街坊领居,三百五百的,只要和他开口说一声,他从没拒绝过。谁家掀房盖房的他不请自到,大活干不了,也要竭尽所能的出一份力,在干活的空间还会时不时地讲起想当年的他是如何如何,偶尔也会叹息自己的命不好,若不然就算现在的年轻泥瓦匠,和他比试砌清水墙,贴瓷片,五十来岁的他照样不怯怵。

早上的阳光铺洒在还没睡醒的村庄上空,温和的光线就像母亲的手一样,充满着慈爱和暖意。
这一天是清明节,六子在村子十字路口碰见了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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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走到二虎的眼前,开玩笑似的在他后脑勺上嘭的弹了个老蹦,二虎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手里拎着个小马扎的他下意识的回过身,呵呵笑着睁大了已经丧失了视力的眼睛看着周围。

六子  咕咕的笑了两声后,他立马  扭过身面朝着六子问道,”是六子呀,今天咋这么消闲了?没去干活?你现在也领着一班人包活了还可以吧?,这几年的泥瓦匠行情咋样?“
"别说了,和咱干活那个时候比起来,天落到地上相差得多了去了,帐不好要,人不好管理,活也不经常。“六子扶着二虎坐下,摇着头叹着气,”这不,上一年的工资还有好几千没要过来的,一天挣个三十五十的还得不到,你说气人不气人,一到逢年过节的,来我家  要账开资的坐满了屋子,你说人家不给我,我哪里有钱给人开资,真让人头疼!“

二虎好像故意把话题岔开似的没有搭六子的腔,他仰起脸像在自言自语着,“今天是清明节,鬼节气,不适宜动工干活
,六子,你去上坟了没?”
”我也是这样想的,今天干活不吉利,干脆全体放假一天歇着算了。我来供销社 买点祭品这就去坟地,你不去给俺嫂子上坟?“
“我不去了,让俺孩去就行了。哎,菊花死了都十几年了。”六子看到二虎说这话的 时候,眼睛红红的,眼角是湿润的  。

在二虎家领过工资后,二虎劝着六子买来瓦刀抹子,对他说让他干活眼头活泛些,灰和砖  给师傅们供应的足足的,逮着机会就拿起瓦刀上墙砌几块砖  ,老话讲艺不压身,学一门手艺是糊口的根本,总不能干一辈子的力工 活吧,赖不好弄个老师儿当当,最起码工资高一些。六子和二虎一直干了大半年,总算能掂起瓦刀夹到老师傅们中间一块砌墙了。他边砌墙边偷偷地看着其他人的砌砖手法,从灰盆里挖灰,到摊灰放砖。看着别人像玩似的不慌不忙的,砌出来的清水墙又工整又好看,他紧赶慢赶也撵不上人家的速度,并且就他这一块砌出来的墙体看着显得十分别扭,在一旁的主家一直待在他身边看着,时不时地还埋怨着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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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越看着六子,心里着急的他越干不好,头上的汗滴答滴答直流。砖缝咧七扭八的不说,主家上去把他砌的砖一掀开,里面的灰浆也不是十分的饱满。还没等人家开口说什么,他就主动地跳下架子,连忙去干小工的活了。

冬天来了天慢慢的冷了,农村人家修房盖屋的 没有很好地防冻措施,都慢慢的停止了建设,自然而然靠着东村跑西村跑包工的二虎六子他们都失业在家歇着了。
六子王大炮等去找二虎说,“这才阴历十一月份 ,离过年早着了,不能在家一直歇着呀!二虎,你是老干家,认得人多,去镇上工地找个熟人,咱都去工地混一个冬天不中?”
正在给他老婆熬药的二虎被烟呛得只咳嗽,他扇着炉火, 捂着嘴对门外的六子说,“我也不想在家歇着,你看俺老婆这病秧儿,三天两头的吃药,我挣得钱还不够给药铺了!我也可着急,俺孩才两岁,还得俺妈给照看着,娘了,这日子可真不好过,谁不想去挣钱谁是孬种!”

夜深了,寒风刮得更加猛烈,躺在还是土坯墙的东屋里的六子还没睡觉。他一直在想着明天该怎样去好好表现才不至于漏出破绽。白天里二虎找了他一个在工地当技术员的师兄弟说妥了,让他领着几个人明天正式上工报道。二虎为了让六子每天多挣几块钱,直接越过学徒工级别,擅自做主给他报了个建筑四级工级别。六子心里没底,他知道自己刚接触这个行业还没几个月,冷不防的让他当泥瓦匠师傅,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17
天刚蒙蒙亮,六子和二虎骑着车顶着寒风来到了镇上化工厂的工地上。十几个等着点名的泥瓦匠师傅们围着一团 火  正在取暖。他们 穿戴围裹的很严实,各色各样的围脖在脖子周围缠了几圈,蓝大衣绿大衣上的毛领都立着,还有的戴着俗称火车头帽的那种解放军似的棉帽。湿漉漉的工地上的废木板冒着黑烟,蹲在最前边的人哪怕被呛得咳嗽流眼泪也不舍得挪挪地方。有拥挤不到跟前 的只好双手接着嘴里冒出来的哈气,随后揉搓着耳朵,使劲跺着双脚,好像这样就不再寒冷似的。
工程是一个一千多平米的污水处理大池。墙体宽一米,高五米,全部红砖灌浆作业。
由于二虎的特意要求,六子二虎他俩被分到了一道墙上。工地上实行的是小包工,两个泥瓦匠师傅配备两个力工,干得多挣得多。
六子 看着别人已经砌好的墙体样板,顿时傻了眼。一米宽的墙砌得横平竖直灰浆饱满,那手艺绝不是瞎吹的。二虎拍了拍六子,“别害怕,有我带着你了,干活也别慌,先把活干规矩再说,给人家监工的留个好印象,以后就不再找你的毛病了。动手吧,别愣着了,瞧人家都开始挂线砌开了。”

六子他们干得十分卖力,一动事他们就把大衣就脱掉仍在了一旁,还没一会,浑身热乎乎的直冒热气,棉袄也脱掉,只穿个厚厚的毛衣撒开膀子干着。快中午的时候,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池边。工地上的老师傅们相互喊着,“监工来了,都注意点。”
六子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来人越走越近,忽然他喊了一声,“原来是他,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待续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8-29 21:27
好厉害的感觉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8-29 22:03
炉萱 发表于 2016-8-29 21:27
好厉害的感觉

晕,小女孩的语气,果然是萱美人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8-29 22:57
楚天风云 发表于 2016-8-29 22:03
晕,小女孩的语气,果然是萱美人

会不会说话?纯爷们好吧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30 17:14
17
天刚蒙蒙亮,六子和二虎骑着车顶着寒风来到了镇上化工厂的工地上。十几个等着点名的泥瓦匠师傅们围着一团 火  正在取暖。他们 穿戴围裹的很严实,各色各样的围脖在脖子周围缠了几圈,蓝大衣绿大衣上的毛领都立着,还有的戴着俗称火车头帽的那种解放军似的棉帽。湿漉漉的工地上的废木板冒着黑烟,蹲在最前边的人哪怕被呛得咳嗽流眼泪也不舍得挪挪地方。有拥挤不到跟前 的只好双手接着嘴里冒出来的哈气,随后揉搓着耳朵,使劲跺着双脚,好像这样就不再寒冷似的。
工程是一个一千多平米的污水处理大池。墙体宽一米,高五米,全部红砖灌浆作业。
由于二虎的特意要求,六子二虎他俩被分到了一道墙上。工地上实行的是小包工,两个泥瓦匠师傅配备两个力工,干得多挣得多。
六子 看着别人已经砌好的墙体样板,顿时傻了眼。一米宽的墙砌得横平竖直灰浆饱满,那手艺绝不是瞎吹的。二虎拍了拍六子,“别害怕,有我带着你了,干活也别慌,先把活干规矩再说,给人家监工的留个好印象,以后就不再找你的毛病了。动手吧,别愣着了,瞧人家都开始挂线砌开了。”

六子他们干得十分卖力,一动事他们就把大衣就脱掉仍在了一旁,还没一会,浑身热乎乎的直冒热气,棉袄也脱掉,只穿个厚厚的毛衣撒开膀子干着。快中午的时候,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池边。工地上的老师傅们相互喊着,“监工来了,都注意点。”
六子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来人越走越近,忽然他喊了一声,“原来是他,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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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肢窝夹着一卷图纸的年轻人是六子村里村主任的儿子四有,他和六子是高中同学,六子放弃高考步入社会后,四有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了高考,他的高考分数和上档线差了好几十分,他那个当村长的爹颇有门路,怀揣上万元现金去市里高招办找亲戚,去省里托关系找朋友,在省会郑州呆了整整半个月,事情搞定----暑假结束后,四有掏了高费拿着郑州建筑学院的通知书就去上大学了。

六子喊他的时候,他摘下眼镜,从呢子大衣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镜片,循着喊声他看见了满头大汗的六子。他没有直接上前和六子搭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前面几个上年纪的人,努了努嘴嘴点了点头。
六子心里一阵失落,刚才看见四有的时候脸上笑的像开了花似的 ,此刻,四有的爱理不理像一桶冰水哗的一声泼了他个透心凉。他绷着脸低着头无奈的干着自己的活,嘴里还在嘟囔着,怨我嘴贱,一个掏力的去攀什么高枝,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己心里好受了?装啥鸡巴洋蒜了,不就是上了个大学。怨天怨地,谁让咱不托生在个好人家了?

这个工地上的杨老板是四有的二舅 。大学放了寒假,四有在家闲的没事,就找到他二舅,说正好他学的是建筑,想在他工地上实习,结合一下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为以后的学业打好更结实的基础。

几个监工在六子和二虎那停下了脚步。四有双手在一米多高的墙上展开图纸 ,和那些指指点点的那些人说着什么。六子穿上大衣,对二虎说,“哥,我去解个手,一大晌了,都快把我憋死了。”
“谁不让你去尿了?赶快些 ,再垒几层就该下班吃饭了。”二虎头也没抬,手里的瓦刀邦邦的敲着砖,在拼命地赶着活。
19
六子兜着裤子从厕所跑回来的时候,看到二虎和那几个监工在吵嚷着。
“咋了?俺砌得墙哪一点不合格了?非得让俺返工?你看看他们砌的 还不如俺的直溜平整了?”二虎大声说着手指着别处正干活的那些人。
四有扶了扶鼻梁上的那副高度近视镜,上前一副正经的样子说,“二虎哥,咱是一个村里的,你也认得我 ,说话小声点,注意一下,这么多人,你看你咋胡啥了?俺二舅今天不在,我陪着他们来检查一下,那些监工说的不错,你这就是砌得不合格,必须返工。”
“你是老几?嘴上的毛褪干净了没有?这里轮着你说话了?你们是鸡蛋里挑骨头,拿捏人了!”二虎撂下瓦刀气哼哼的坐在墙上 眼直直的看着他们。
一个上了年纪的监工上前看了看二虎,冷笑了几声,“咋了?小伙,还不服劲了?你还想干不干了!”
“不让干就不干,老 子离了你还不饿死了?六子收拾东西,走人!”
六子莫名其妙的看着二虎,“二虎哥,又咋了嘛?干的好好地咋又不干了。”
“别问那么多。走,还是不走?他们是欺负咱新来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
介绍二虎和六子来工地干活的那个师兄弟闻声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他打着圆场,“都消消气。二虎你也是的,挣人家的钱就听人家使唤,还犟啥嘴了?让返工就返工呗,也不是啥大事,大不了前半晌白干,下午搭会儿黑给补回来不就行了?”
“我可受不了这气,你看四有说话那个样子,哎吆喂,能把人一口吃了,不就是他二舅是个老板,他爹是个村主任?来我跟装什么洋蒜?”二虎看着被气的脸色发青的四有,说完后拽上六子一撇腿骑上车头也不回的回村去了。
待续

作者: 浅韵凝    时间: 2016-8-30 18:28
河南石子 发表于 2016-8-30 17:14
17
天刚蒙蒙亮,六子和二虎骑着车顶着寒风来到了镇上化工厂的工地上。十几个等着点名的泥瓦匠师傅们围着 ...

更新辛苦了,送上热茶券一张,请于三十一日之前来大明宫领取。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31 11:42
20
六子跟在二虎的屁股后使劲的蹬着他那辆二八大梁破旧自行车,“二虎哥,咋回事了?我去尿一泡的功夫咋就说不干就不干了?”
“别问了,你没看见你四有那副德行,说话那口气,好像咱这些干活的低人一头短人一截似的,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同学,他爹是村长的面子上,老子我非得和他理论个黑白红蓝,这些光棍儿少爷,缺的就是骂和打,不干了,咱不受那窝囊气!”

六子和四有上了两年高中,关系还是可以的。他知道四有的家庭条件比一般人都好些,说话有时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很是呛人,六子心里明白,四有他的心地还是不错的,没有什么太让人说道的恶毒心眼儿。六子还蒙在鼓里,这一次二虎和四有吵架的原因完全都是因为他,他去解手的时候,监工正好走到了二虎那,看着六子砌得墙不是太工整,就吵吵了几句,二虎心想着六子是一个新手,瞒哄着工地这方报了个师傅的级别,怕因为这事影响到六子的工资待遇,于是上前他大包大揽的就说那段墙体是他砌的。谁知道这一吵吵起来,双方都动了真格的,一个让返工,一个犟着脸皮就是不干。二虎和六子一气之下走了之后,四有恼羞成怒,一下子把二虎介绍来的王大炮虎叔等人都给开了,临了还让他们给二虎捎了句话,“要饭的还嫌给的是窝头,强装啥鸡巴门市头,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多水泥活让你干,回家喝西北风去吧,泥瓦匠,劳务市场多得是,离了你二虎俺这工地还能停了?”

二虎和六子也没消停,二人吃过午饭,兜里揣了五块钱坐上公交车去市里了-----------他们想着闲着逛一逛市里百货大楼,再顺便去市里劳动桥劳务市场 看看能不能找些零活来干。

21
冬天的午后天气还是清冷,太阳没有露头,一大早就迷蒙一片的雾气还在蔓延着,隔不远一些被好心路人打扫到一块的枯黄树叶还在冒着浓烟。路上的行人稀少,偶尔  有几个赶着牲口车忙着运货的车把式甩着响亮的皮鞭,嘚嘚的大声吆喝着。

窗外一排排一闪而过的枯树影子,在六子脑海里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值得回想的痕迹。坐在二路公交车后排,他看着一脸轻松地二虎悠闲地吹着口哨,”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

“别叫唤了,能不能消停会儿,刚打了个盹,就被吵醒了。”隔着一排,前面的一个黑大个站起来看着二虎,“说你了,听见了没?别吹了!”
六子生性胆小怕事,他看了看眼前黑铁塔一般的壮汉,心里不由得发憷,他用脚踢了一下眯着眼睛靠着靠背正哼哼的起劲的二虎。 二虎把蓝大衣往怀里掖了掖,睁开眼睛看着六子,“咋了。”
“二虎哥,你看。。。。”
二虎似乎也听到了前面那人的埋怨声,他歪着脖子没有站起来,只是挪了挪屁股瞥了那人一眼,“咋了?我唱个歌碍着你啥球事了?”
“哎,你这人说话咋这么不讲道理。。。。。”怒目圆睁刚要走过来的黑大个忽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直盯盯的瞅着二虎好大会,不由得笑了起来,”哎呀,咋遇见你了?你是二虎?
二虎站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那人,“你是?我想一想,你是 韩骆驼?  ”
“让一下,同志,让一下,我到站了。“黑大个座位里面的一位大妈好奇的看着二人的举动,拎起包裹 站了起来。
黑大个头顶着车顶,拽着扶手  ,不好意思的向那位大妈微笑着。
恐怕惹事的六子悬着的一颗心掉到了肚里。很明显,从两个人的对话里 得知他们认识,看着黑大个认出二虎时那惊讶的表情    ,还可以更加肯定一步--------------二人一定是多年未见面的老关系了。  

六子往一边挪了挪,二虎拉着黑大个坐了下来,二人互相捶打着对方的肩膀,愉快的畅谈着    。   

22
黑大个原来是二虎上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叫韩心光,老家是山东曹县一代农村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中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父亲领着他兄妹三人随着村里的好几个人来到了河南新乡二虎这个村子里暂时落户,几家人家合租了一个二虎生产队里废弃的房子,他们拉着板车走街串巷收破烂,赶着毛驴车上山拉片石装白灰,以此为生。韩新光和二虎一般大,他们在一个班里最谈得来。虽说韩心光个子大,但是他心善不想借着个子高力气大而惹事生非,来到了一个生地方,免不了受学校其他同学的愚弄和调侃,每一次都是二虎出头为他解围。初中快毕业的时候,韩心光和家人回去了山东老家。在他和二虎分别的那个晚上,两个人第一次在村子的北山上喝了一瓶平川酒,酩酊大醉后二人击掌拉钩说等长大了以后一定去看望对方。

此次在公交车上的不期而遇已是二人分别后的第十一个年头了。二人聊得正欢的时候,二虎从手脖子上撸下手链,递到韩心光的眼前,笑呵呵的说,“骆驼,你送给我的手链,看看,我还戴着了。”
韩心光搂着二虎的脖子不好意思的笑出了声,“兄弟,你够可以了,还留着这串皂角珠珠,你给我的桐木龙泉宝剑还在家里我床头挂着了。哎呀,多大人了,你还喊我的外号, 这十几年了,你还是这么挫,没长高一公分,咱俩坐着你的头还是到我的脖子这,呵呵呵。”
二虎欠起屁股大拇指中指对到一起,在嘴边呵了一口气,猛地弹了韩心光一个响亮的老崩 ,“你这熊货,在俺这见到你太意外了,不过,我也高兴地要死,哈哈哈。你一个山东的,大老远来我们这有事?“二虎说着又随手在他头上慢慢的揉搓着,“心光,说说看,咋跑到俺新乡来了?”

六子在一旁专心的听着没有插一句话。他比二虎小好几岁,对于这个韩骆驼,他没有一点印象,不过作为二虎小时候的朋友,他理解二人相逢后那一种彼此谁都掩藏不住的真心喜悦和珍贵情谊的肆意流露。
公交车售票员甜美清亮的声音传来,“百货大楼到了,到站的朋友请往后前挪动,下一站火车站。。。。。“
“二虎哥,咱们到了。”六子提醒着还沉浸在欢笑声里的二虎。

23
韩心光和二虎六子一起下了公交汽车。他拉着二虎的手说,“走,找个小饭馆,咱哥两个非得喝一口不可。”
“骆驼,我们刚吃过中午饭,闲着没事和六子来市里逛一逛,这不碰巧遇到老友了,能唠唠就不错了,要不你和我们再回村里,兄弟我请你喝一顿。”二虎推让着满脸喜悦的韩心光说着,“你比我有良心,不上学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大老远跑来我们这看望咱的初中班主任,哎,我想着都有点惭愧,班主任对我也不错,我咋就这么没良心了?”
韩心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边走边和二虎聊着。
“兄弟,你说对了一半。在你们这上学时,俺家里穷,咱的班主任给我帮助不少,我记着她的好了,我也不像你说的那样高尚 ,在车上我也和你说了,我也是干泥瓦匠出身,现在我在咱新乡火车站这包了一个二手工程,,今天也是趁着有时间往咱那跑了一趟。二虎,六子,别走了,走,去我工地办公室喝点。“
六子听过韩心光的话后,心里忽然间冒出个念头,我们来市里劳务市场来对了,大冬天的正愁着没活干了,我和二虎的点儿咋这么好了,这天上下了个馅饼,凭着二虎和他的关系,去他那工地干点小活那还会成问题?只要二虎哥开口一句话,韩骆驼不会掉他的面子的!六子边想着边向二虎使着眼色,希望二虎能痛快的把他这心里话给说出来。
六子的美好愿望落空了,对于干活的事二虎和韩骆驼没提一个字,在快走到百货大楼的时候,二虎和他握手告别,然后招呼着六子一起向大楼里走去。

六子嘟囔着二虎,“不去大楼了,兜里就五块钱,能买个什么。叫你和你那老友说个话吧,你就是不吐嘴,邪篇事喷的怪热乎,多好的机会,咱不干活了?要不直接去劳务市场吧。”
二虎手指着六子,“你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了!我和他好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变化都太大了。再说了你也没钻到人家肚里看看,知道现在人家是个啥人?坏境改变人,是好是坏谁能瞧得清?记住人心隔肚皮,见外不见里,出门在外多个心眼不是坏事。走吧,都一年没来市里转转了,咱没钱不买东西,瞧人不中?去家电部看会彩电也行,况且还早着了,一会再去劳务市场。“

六子耷拉着个脸在二虎屁股后跟着,没精打采的走进了百货大楼。




作者: 徽地文狐    时间: 2016-8-31 18:05
我表示我还在跟读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8-31 18:19
我表示我也在跟读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31 19:21
谢谢文友的跟读。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8-31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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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货大楼里人群攒动熙熙攘攘,穿着花红柳绿的市民顾客大兜小包的购买着商品。六子的两只眼睛似乎有点忙不过来,看看这瞅瞅那,什么东西都觉得稀罕不错,可是一摸兜里没几个钢镚,再看自己和二虎的那身穿戴------破大衣胳膊肘那露着棉絮,火车头棉帽的两个护耳随着二人的走动,忽闪着,看着就像西游记里老猪的两个招风大耳,让人觉得滑稽可笑,脚上的老头大棉鞋鞋面上还粘着干巴巴的水泥浆。大楼大厅里光滑明亮的水磨石地面能照出人影,此时六子心里十分自卑,忍不住把头低了低,用棉大衣的毛领裹了一下。他偷偷瞄了一眼地面上自己那个显得猥琐窝囊的身影,忍不住叫住了正看着一排石英钟的二虎,“二虎哥,走吧,别让人笑话咱了,走,还是去劳务市场吧。”

二虎揪了一下六子的耳朵取笑着,“看你这成色样?都是人,谁笑话谁了?直起腰怕啥?咱也不偷不抢,难道逛一逛不买东西也有错?你呀就是太爱面子了,算了,不和你说了,走走,去找活,你呀,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和你来了,成年不来一回市里,哎。。。。。”

市里中原路东头大十字劳务市场倒不像以往那样热闹非凡,今天显得格外冷清。有四五个人蹲在路沿石上闲聊着,还有两个站着跺着脚在咋咋呼呼的下着象棋。几辆破自行车靠在树上,每一辆自行车前面都摆着一块有纸箱折成的板板,有的用粉笔写着专业瓦工抹灰,有的用臭墨水歪七咧八的写着专业油漆,水电齐活。

六子看了看二虎,“哥,听他们说这找活的,雇人的都可多,今个咋像皇上静街一样 ,没几个人了?你瞧就这几个找活的,连个来问的人也没有?”
“说你多少回了,沉住气不少打粮食,我去问问,给五毛钱,你去对过那老头那买两个烤红薯,我有点饥了 。”二虎说着双手抄在棉衣袖筒里向那几个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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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从兜里掏出几根平常乡下人才吸的邙山香烟走到那些人面前,挨个递过去乐呵呵的说,“老哥们,问个路。”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抬起头看了看他,“兄弟,听着口音不是郊区的,你是北站的的吧。”
二虎点着头蹲下来和他们聊了起来。他到底比六子多吃了几年大米,一看眼前这冷清的场面,立马把问活儿路的话咽了回去,。他心想着  来这找活的事看来是要泡汤了,常言说得好,同行是冤家,如果明着来贸然加入他们的行列    ,那么势必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到时候活没等上,再和他们结上个仇气那可不划算     。从谈话中二虎知道了今天劳务市场冷清的原因------由于这一片是自发形成的   劳务市场,平日里人来人往,自行车家伙式工具等把人行道,便道占了大半  ,为周围的市民出行带来了很多不便。 今天午后城管的来了一大批人把等活的人都驱散 了,打扑克下象棋的这几个人不死心,钻到小胡同里死等,在一边看着城管的人坐上车走了以后,他们又相约出动  ,天寒地冻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这里万一能钓上个雇活的,那明天家里的酱油醋不是就有着落了。

六子把嘴边吃烤红薯留下的黑擦了又擦,和二虎上了回家的二路汽车  。下午三点多了,天还是阴沉着好像夜晚来临似的。坐在车上的六子二虎二人没有抢到座位,只好站在门边无聊的看着模模糊糊的窗外。

公交车快开出市区来到共产主义大桥上时猛然一个趔趄停下了。   脸上戴着口罩 的女司机站起来转过身 向大家说,“没有人受伤吧,对不起大家了,车子爆胎了,我这就下去拦车,把各位送到目的地。”

由于惯性向前倾倒挤作一团的人们像炸开了锅,哎哟声埋怨声不绝于耳。二虎和六子揉了揉被扶手碰的生疼的脑门,嘟囔了几句,“咋开车了?都破了相了!真他娘的疼!”

二虎六子下了车没有再等下一辆二路汽车,他们想着反正离家也就十来里地,天这么冷,干脆步行走回去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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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得了病眼睛看不见的那一年六子还没结婚,二虎不能领头再干泥瓦匠的活计之后,六子接过了这一摊,基本上还是虎叔,王大炮等老伙计这些人。
一九九二年的秋后,二虎和几个搭班伙计每天完工后,晚上都还是照常来到村里供销社门口打扑克贴纸条。那一夜六子没在场恰好去邻村找女朋友商量婚嫁的事了。都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二虎他们把扑克摔得正起劲,忽然间不知为何二虎砰地一声身子朝后昏倒在地。正等着出牌的虎叔,大炮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他们连忙扔掉扑克,围到二胡身边喊着,“二虎,咋了,你别吓唬俺们,瞌睡癔症了?”众人连摇带拽的大声呼唤着他。二虎紧闭着双眼手脚冰凉,身体抽搐着一言不发。当虎叔蹲下来拍打着他的脸的时候,猛然间,二虎一张口一股鲜血澎涌而出,虎叔打了个激灵,用手摸拉了一下溅到他脸上的血滴,吆喝着众人,“都别乱动,二虎吐血了,都别动,快,大炮去村里喊药铺的人,你,赶快去通知他的老婆 家人,记着谁家有电话最好打一下120,喊一下救护车,都赶快送医院,看来二虎这是得的陡病呀!”

北山镇上是市里的第三人民医院 ,离着二虎六子他们东村也就四五里地。二虎家的听说后,连忙半夜敲开四有他爸也就是东村村主任的家门,周围这一片也就他家安装了一部电话,村主任倒也用心,打了有好几分钟才把120的电话打通,那边电话里说不凑巧医院里唯一的一部救护车出诊了还没有回来。人命关天不敢耽搁,虎叔和王大炮又找了好几家人家总算借来了一辆汽油三轮,铺上被子把二虎抬上去,着急忙慌的一路鸣笛狂奔开向第三人民医院。

人越瘸越有人敲,二虎的命运偏偏就是这么 背,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偏偏这几天医院这一带停电维修,当虎叔和王大炮死气白咧的把二虎背上三楼急诊室时,医院的值班医生连忙派护士去联系院长,弄来柴油机发电照明进行各种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生理指标检查。

第二天听说了这个消息的六子一个人跑到了医院看望二虎 。医院给二虎的病下的结论是胃出血。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1 17:24
写得真快,我跟读都没你写得快,点赞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9-1 21:55
我表示,也跟读了。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2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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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去看望住在医院里的二虎时,二虎的眼睛视力还是蛮好的。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左右,二虎觉得恢复了已经差不多了就要求出院,他的老婆菊花好心好意的原想着让他在医院里再巩固几天,谁知歇不住的二虎竟然骂了起来,“你个败家娘们,咱干活人歇的起吗?我好了,没事,大不了去村里药铺再输几天液体就算了,别在这瞎浪费钱了!住了这几天医院,东挪西借的塌了一屁股窟窿,不赶快想着法去干活挣钱去还人家?咱爹咱妈年纪大了,还有儿子一家几张嘴都在等着我去刨腾了!你又是个病秧儿动不动就头疼胳膊痒了,啥也干不了,我不去干活,你等着黑老鸹往你嘴里屙了?“
生就不敢和二虎犟嘴的菊花抹着眼泪抽泣着,“你说个没完了?人家不是心疼你的身体吗?换个旁人可要管你那么多闲事了?我不管,你说出院咱就出院,只要你觉得中,我才不和你打辩了【争论】!”

二虎回到家中的那天晚上,六子和其他的伙计们又都买了点礼品去看望他 。二虎躺在床上和大家说笑着,他喊着在厨房里为我们炒着下酒菜的菊花,“菊花,咱家的灯泡咋这么不亮了,我半月前不是才换了个60瓦的新灯泡吗?你来看看咋回事?要不把外屋的电棒也开开吧,省也不在乎这一点电费。”

六子等人听着二虎说的这些话后看了看 头顶上明亮的灯泡,感到有些诧异,他举手在二虎眼前晃动了几下说着,“二虎哥,灯泡明着了,没事。你咋了,眼睛不得劲,看见我的手了没有?”

斜倚在床上的二虎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 ,着急的说,“我咋看着灯泡像个红柿子似的,你的手指头我看不清,太模糊。”
“坏了,二虎你的眼有问题了?”虎叔王大炮都围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着。

村里一个在镇上卫生院 工作过的眼科老大夫被喊到了二虎家,他拿着器械给二虎检查了一遍摇着头说,“估计是眼内部神经的事,赶快往市里大医院吧,咱镇上这小医院可弄不了这个。”
真的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到了市里医院,医生 束手无策对菊花说 二虎是胃出血引起的并发症视网膜萎缩,送来的的太迟,已经没有治疗恢复的可能了。

二虎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眼睛只能看得见一米之内的东西,就这还是模模糊糊的。为了生活,他老婆菊花 咬紧牙关拖着病身子和六子他们干起了泥瓦匠打小工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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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在一次干活中崴了脚,她去村里的卫生所看了几次后,又让医生给开了些治头疼的药。她总是说头疼,有时候还会糊里糊涂的就跌倒在地。她知道自己的家境,也不想花钱去大医院里检查医治,等到她娘家人和亲属们勉强的把她弄到医院检查过后,都傻了眼---------脑癌晚期。医生说肿瘤长在小脑神经处,没有法子再动手术了,只能回家靠药片保守治疗。在二虎得病的那一年的冬天,菊花在绝望中走了,留下了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和没有劳动能力的二虎,默默地离开了这个让她依依不舍的世界。在给她送葬的那天,六子看到二虎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仰着头看着阴暗的天空,许久也没说一句话。

别看二虎个子不高腿短,但是走起路来可不慢。不愿意再等二路公交车的六子二虎二人步行顺着京广铁路回家。走在坎坷不平的小路上,看着呼啸而过的火车,六子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扒火车去北京,去外地见一见世面。就这么一眨眼的念想之后,他又自己笑着自己,想法太幼稚了,病弱的父母,还在念书的弟妹,每一个人都是他心头割舍不下的牵挂。
二虎在前面喊着他,“快点六子,到鲁堡了,一会去俺姐姐家喝点水,你在磨蹭个啥了?年纪轻轻地咋还没我走得快了!”
“你外号土行孙,你哪里是走,分明是在和我赛跑了! ”六子提了口气,猫着腰大步追了上来。

二虎六子在鲁堡他姐家歇了一会喝了点水后,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姐姐给他介绍了一个活--------- 邻居家趁着冬天没事掀倒旧房,准备下地基盖新房了。东村离着鲁堡也就三五里地,他们从二虎姐姐嘴里得知二虎会干泥瓦匠活,于是就让他姐姐给留意一下,年前把地基弄好,过年一开春就动工盖新房。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2 21:16
已阅。跟读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9-2 21:57
石子写这类题材还真不错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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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擦黑儿了,天上飘起了雪花,呼叫而来的西北风肆意妄为,街上走动的人没几个,路口卖烧饼的一对青年夫妇搭了个塑料棚还在忙乎着。二虎和六子没留在他姐姐家吃饭,他们在他姐的介绍下和那个准备下地基的主家谈妥了价格,即日天一放晴,择好就破土动工。六子在二虎旁边一直站着,他没有插一句话,只是专心的听着二虎和主家你来我往的商谈着。六子很是佩服二虎的沉稳劲,他没有先吐口说出工价的底线,而是旁敲侧引的慢慢套着主家说出心里的出价底线。六子看着他们三十五十磨磨唧唧的叫着价格,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但是他初入此行,也不懂期间的规矩道道,就是再着急也没法,这是送上门来的活计,如果因为自己一两句不使多大劲的话给弄黄了,那二虎不埋怨死他才怪了?

雪花纷纷扬扬毫无顾忌的飘洒着,野外田地已经沉睡,路旁枯树枝条在寒风中摇摆不定,被刮下来的雪粒好像捉弄人似的专门往人的脖子领里面钻。东村村里灯光混混闪闪,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打破着宁静。六子二虎边走着边聊着,“二虎哥,一开始你咋不和那主家说个实价了,干嘛婆婆妈妈的费那么多唾沫星,兜来兜去的不就是高高低低几十块钱的事?”
二虎摇着头笑了笑,“六子,你还嫩着了?这事我遇见的多了。有的主家是趟价格了!让咱们干不干还不一定了!你说低了,正和他意,让咱干,干赔了谁少得一毛钱心里都不好受,说高了,他肯定不会让咱干, 知道吗?虽说有时候人家不懂这一行,但是人家可以多问几家,谁的价格合适让谁干!但是咱也不是蒙事的人,咱也是按着谱来说的。。。。“
正在两个人说着话的的时候,忽然一辆摩托车像发了疯似的 ,引擎轰鸣着从二人身旁疾驰而过。六子眼明手快急忙拉了路中间的二虎一把,紧接着砰地一声一粒飞溅起来的小石子可劲的打在了二虎的小腿肚上。幸亏二虎个小蓝大衣宽大正好护着才没有造成伤害。六子看着摩托车一溜烟向南窜了,气的捡起了一块石片狠狠地向那人扔去,嘴里骂着,“你个鳖孙王八蛋,天黑路不好还骑那么快,急着抢孝帽了?”
二虎揉了揉小腿肚儿,“六子,别骂了。走吧,该吃饭了。我看着那骑摩托的身影可熟悉,可像谁。。。。”
‘谁?像谁?“
“我看着是辆崭新的红色摩托车 ,听那音像是金城铃木王款,那人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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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仔细打量着消失在风雪中的车影,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二虎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的火柴棒划了十来根也没把香烟点着。六子赶快解开大衣扣子,敞着一面儿站在他的上风头,”别给我掏烟,我不吸,赶快点吧,一盒火柴都让你浪费了。“二虎猛吸了两口,咳嗽了几下指着远处说,“六子,刚才过去的那货估计是四有那小子了,我看着像。前几天我听说他和他爹要了些钱,买了一辆新的125摩托车,今天在工地上我也看见了,看那样,像是他骑着了”
“咱赶快往家里暖和暖和吧,快冻死了,管他是谁了?我饿的头蒙眼黑的,走吧。”六子在嘴边哈了哈双手,捂着耳朵还在说着,“阎王爷不管驴的事,咱不管他是那个球货了,回家商量商量明天去鲁堡下地基的事吧,你还得去通知虎叔,炮叔他们了。”
“嗯,嗯,挣钱为主,挣钱为主。走,六子,去俺家让你嫂子给咱下个酸汤面条暖和暖和。“

雪,还没有完全铺满村庄就没了声息。村里阴背处的沉白与裸露处的干枯萧条使人产生一种联想---------如果这是一幅还未完成的山水画,那么拿什么来把这沉白,这干枯更好的来修正一下。
等清冷的阳光稀稀落落的泼洒在街道上的时候,二虎领着他的全部人马已经在鲁堡那家开始了劳作。
泥瓦匠半个仙,说起来是有一定道理的。不用主家主动询问,二虎就已经把动工前的各种准备工作做得扎扎实实。在房基高处竖起一杆红旗后,主家端来果品糕点,放到房基中央,焚香燃纸,跪拜默祷,“各位神灵,担待一些,今日破土,劳烦仙家暂时躲让一下,待等新居落成,再请各位回来,一定大宴压惊,劳烦了,劳烦了。”
随着震耳的鞭炮声响,二虎按照主家已经找风水仙看好的方位抡起了铁镐,第一个狠狠地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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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和虎叔等人拿着铁锨铁镐,两个人一组在撒好的地基线里开始了工作。农历十一月月底,还不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土地表面只是冻了一层鸡皮小冻,用铁镐挨个筑了一遍以后,再拿铁锨就很容易的能挖着虚软的黄土了。二虎脱下大衣,只穿了一件蓝色拉链绒衣,他指挥着大家按部就班的干着,时不常的去端来热水递给大家伙,说这是出力的力气活,都悠着点干,别用蛮力闪了腰。大家伙都很乐意和二虎搭班干活,虽说有时候累点苦点,但是相比较其他包工头来说,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的那些贴人的话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让停下来歇会再干,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都会像小老虎似的干的热火朝天。

地基宽有一米,深有一米,没有两天,挖掘土方这一项在二虎的带领下轻松地就完成了。提前烫好的白石灰运到基槽里撒匀,翻拌之后就该夯实了。二虎在和主家谈价格 时就说了,夯地基时用电夯夯的瓷实,有主家出面想法去租赁电夯。电夯倒是提前弄来了,可惜的是,这一段时间,周围村庄里一直停电,根本就没有法子来用电夯干活。二虎心里虽然着急,但是看着束手无策的主家急的实在没办法了,他横下心来,---------人工用石头夯来干。事已至此他不能失信于人,多费点工,少挣几个钱,无论如何得把地基弄好,百年大计的事一点都不能马虎,主家费心掏力的盖个新房子不容易,自己累点到无所谓,活,必须得给人家干漂亮。

五六十公分见方的石头夯重有百十余斤,一根楔在石头夯上面胳膊粗细的杆子被磨得油光流滑 ,石头夯四角的石环里拴着四条两米长的绳子。一人主杆,四个人掂绳子,五人一组开始轮班夯土。

二虎撸起袖子,往手掌上 吐了几口唾沫,搓了几下,弯腰抓起粗杆,“伙计们,掂起绳子,听我的号子,起!”
石头夯在六子二虎等人齐声吆喝声中高高抛起,随即又狠狠地砸向已经拌好三七灰土的 基槽。
二虎是领号的,他的声音洪亮高亢,六子等人扯着喉咙附和着,飘荡起来的白灰 尽管呛得大家直打喷嚏,但是它丝毫没有影响这些出力人们高涨情绪。
“我说起呀,你就起。”
“一呀喂勒,一二三。“
“往左挪一挪呀,小心脚下面呀!”
“你说往哪挪呀,俺就往哪挪呀,一呀一二三啰。”

“六子,说你了,偏了,砸歪了,你那紧一紧绳子。”二虎时不时地呵斥着手忙脚乱的六子。“来,继续,把这一道墙夯一遍再换人。”
“咱们出力人呀。”
“哎,哎,出力就出汗呀!一呀一二三呀!”
“想法来挣钱呀!”
“哎,哎,挣钱不容易呀,一呀一二三呀!”。。。。。。。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3 21:29
看这架势是长篇呢,石头为啥不续我的七世情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9-3 21:34
楚天风云 发表于 2016-9-3 21:29
看这架势是长篇呢,石头为啥不续我的七世情

人家忙把自己的写完呢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9-3 22:22
写得不错,顶一个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4 05:41
楚天风云 发表于 2016-9-3 21:29
看这架势是长篇呢,石头为啥不续我的七世情

原本想着叙写一段,后来看到大家都预定过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9-4 21:42
河南石子 发表于 2016-9-4 05:41
原本想着叙写一段,后来看到大家都预定过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我看他们预定的都是哄宫主,楼主尽管写,不要管他们。
作者: 月白石    时间: 2016-9-4 21:57
好崇拜,这么长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5 13:08
沙漠里的鱼 发表于 2016-9-4 21:42
我看他们预定的都是哄宫主,楼主尽管写,不要管他们。

是的,到现在也没看见谁写,都忽悠我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5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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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擦着汗坐在土堆上正要点烟的时候,主家向他招手喊着,“胡同那有人找你了,听着口音不像咱本地人,你去看看。”
一个大个子戴着红色头盔坐在摩托上面看着走来的二虎,连忙摘掉手套,迎了上来。“二虎兄弟,找你可不容易。”
“呀,韩骆驼,你呀,你不是在市里火车站包工地了吗?你咋摸到这里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二虎,来,抽根哥的好烟。"
"我快到点了,要不一会和我回东村,兄弟我请一回。“
不麻烦了。我刚从你村找到这里,弟媳告诉我你在鲁堡干活了,这不,打听到这了。“
“啥要紧事,说,用得上我的,没二话。”二虎拍着胸脯接过韩骆驼递来的硬盒香烟叼在嘴上。

来自山东的韩骆驼确实是在市里火车站那承包了一项造价不小的门面商铺土木工程。他手下人手不够,工期赶得又紧,从劳务市场找来的那些工人都是在他那里磨磨蹭蹭的混工钱,他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于是就想到了二虎,想着把他找来,让他给自己打个下手管理这些本地的劳务人员。
二虎知道了韩骆驼的来意后,笑了笑说,“你看,我这刚接了个民活,人员才固定下来,让我立马就 去有点为难。“
“兄弟,哥我没让你立马就去,等你把这结束了再去。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工钱,你定,当哥的不会亏待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食言。“
“老哥,我二虎你还不知道?一是一二是二。还有,我去干活可以,我的这些伙计们也得去,我总不能光顾着自己,不管他们吧。”
“行,我正求之不得了,那些劳务市弄来的人太难指派了,一天的活干 三天,活活的能把我拖死。兄弟能来帮我的忙,当哥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兄弟。别说五六个人,就是再多十个八的也不是问题。“

有福不在忙,无福跑断肠。二虎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年前的活不用发愁找了,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这不天大的好事吗?出力人就怕闲着,工地上的活多着了,这下子可有干头了,今年多割几斤肉过个肥年。

’33
鲁堡的活进行的很顺利,主家看着二虎他们的干的活样也甚是满意,没什么可褒贬的,走门串户的街坊也都夸奖着二虎这一班人马干活规矩实在,言语之外,以后家里亲戚有什么修修补补的活,都想着来联系他们让他们给干了。二虎在地基活结束的酒席上和六子等说了下一步去市里火车站干活的事,大家伙高兴地合不拢嘴,“这正瞌睡了,有人送来了枕头,好事,去,都去。”王大炮吸溜着小酒,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去市里干,咱是不是得住那呀!来回几十里地了,现在这鬼天气冻死个人,骑个破车来回的跑够喝一壶的!”
“肯定得住那,大工地上一般都管吃管住,二虎,听说那老板是你同学,人,咋样?”虎叔停下手里正叨着菜碟子的筷子,疑惑的问着。

不善于饮酒的六子双手捂着热水杯,也在提着疑问,“二虎哥,虎叔说的是啊,这韩骆驼我也只是和你前几天在市里过他一回,你和他虽说是不错的同学关系,但那还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况且他还是个外地的,会不会 。。。。。”
二虎喝的似乎有点偏高,舌头稍微的打着卷,脸上红彤彤冒着汗珠,他拿了支香烟在桌子上磕了几下,叼在嘴里,喷着酒气笑着,“没事,大家伙把心给放到肚子里去,我二虎看得清人,不干吃亏的事 。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挣得了钱?放心,跟着我哪能让你们吃亏?我心里有数!来,都端起酒杯,喝,一回到家,给你们结算工钱,今个借着主家的酒,咱喝个高兴!”

六子谈的对象来找他了。她听说六子要住在市里不回来 ,就问他,“六子,咱约定的一个礼拜见一次面的事还算不算了,跑那么远去干活,住个四面透风的工棚,天寒地冻的,人家心疼你受不了那罪,别去了行不行?”

清冷的月光下,六子搂着对象的 肩膀,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趴在她脖子边小声的说,“没什么,我又不是跑到外省去了,我得空回来见你不就成了,难道你怕我不想你!把你给忘了?”
" 痒,人家怕痒.“六子的对象缩了缩脖子,用手扒拉着他的脸,"正经点,你嘴里的哈气吹得我不好受,起开,不然我不理你了!”她娇嗔地推搡着六子,“我想天天见到你,我不想让你去远的地方干活。。。。”

月亮在悄无声息的慢慢钻到阴云后面,空旷而寂冷的野外,一对相拥着的恋人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时间,一副绝美的剪影在月夜里伫立着一动不动。
待续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6 10:22
欣赏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9-6 11:23
有点像以前乡土派文字,细节蛮喜人的,线条是不是单调了些?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9-6 13:33
拜读,学习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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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骆驼走出石棉瓦搭的工棚办公室,上前和二虎握着手,“老弟,可把你盼来了,走,先去屋里歇会,让你的人也喘口气。“
二虎摘下棉帽,对六子等人说,“都先去工棚里喝口水,下午咱就开工,各自找好各自睡得地方,记着,别和其他的工友闹别扭。”

六子看着眼前一排排石棉瓦工棚,心里凉了半截。顺着路边干摆起来两米来高的围墙,上面搭了几根钢管,破旧的石棉瓦乱七八糟的搭在上面,隔三拉四的几块半截砖压着石棉瓦接口。
"就睡这?这石棉瓦棚结实不结实?中不中呀?“王大炮背着鼓鼓囊的编织袋,问着大伙。
"出门在外,将就着就算了,能像在家一样舒坦,有个窝能睡就行了,别挑三拣四得了。“虎叔走入工棚一屁股坐在门口,喘着气说,”累死了,一路上顶风骑着车,好好歇会。“

里面干摆起来的砖头墙也没拿泥灰上光,从里面能清楚地看到街道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们。地上一排用砖头垒起来的方堆当做床腿,硬邦邦的竹排铺在上面,连个取暖的草席也没有。
六子等人说笑着放下铺盖卷,各自找着位置。王大炮眼尖腿快,他从棚里北面的墙角处抱来几张厚厚的芦苇草席,“给,爷几个,一人一条,这铺到身下还差不多。”
“住手!谁让你们拿我们的铺盖了!”屋门口一个声音像打了个雷似的,把人吓了一跳。六子等人回过身来看着门口,只见一个四十 来岁的男子领着七八个人插着腰站在门口大声吆喝着,“哪里的,别抱我们的草席!”
王大炮放下草席,拧了了一把鼻涕,横着身子走到那人眼前,“咋了?这席子是你的?上面刻着你的名字还是有记号?你喊它,它会应声?”
六子丢下铺盖上前拦着王大炮,“炮叔,动啥火气了?你让人把话说完?说不定这草席就是人家的。”
“六子,起开,啥东西就是他的,谁先拿着就是谁的,铺,都铺上,愣着干啥?等着晚上凉腰了!”

当王大炮头一个刚把草席铺到他的铺位的时候,门口那中年男子一个健步冲了上来,举起拳头照着他的脑门就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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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和虎叔看着眼前的阵势都慌了手脚,还没等他们上前说话的空档,那位中年男子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炮叔的肩头上,王大炮趔趄着手扶着工棚里的木头立柱,站起来边骂着边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砸向了对方。
工棚里乱成了一锅粥,劝架拉扯的,怂恿出拳的,十几个人相互骂着扭打在一起。六子猫下腰从人群堆里挤了出来,他扯着喉咙喊着二虎的名字向韩骆驼的办公室跑去,慌忙中也顾不得看路,被脚下的废弃砖块绊了一跤重重的跌倒在地。
二虎和韩骆驼韩心光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声就赶忙的走出屋来。二虎看着远处跌倒的六子,连忙跑上前问着,“咋了?后面有人拿枪撵着你了,啥事?慌张成这样子?”
六子咧着嘴哎吆着,“二虎哥,你快去工棚看看吧,打起来了,弄不好都流血了?"
韩骆驼和二虎把六子扶起来一同跑向工棚。
' 干啥了?让开!这是闹啥了?“韩骆驼跑到门口向屋里的人喊着,”住手,都给我住手!弄什么了?“
旁边的两路人马都停住了手,看着韩骆驼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闪到一旁让开一条路来。中年男子和王大炮还扭扯在一起 ,王大炮的大衣领子被撕烂了,那位男子的鼻梁上还在滴淌着鲜血。
“松开,都松手,听到了没?二哥,你松开,听见了没?”韩骆驼上前拽着那位中年男子,“有啥事不能说?都是来干活的工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干了起来,松手,说说怎么回事?”

二虎一言不发,走到王大炮身后,抬起脚照着他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脚,“说你了王大炮,松开手!丢人不丢人,都多大了还打架玩了?因为啥?因为啥打起来了!”

听完大家伙你一言我一句的述说后,二虎走到那位中年男子面前,伸出手说,“老哥,这事是我们不对,希望你多担待些。炮叔,来,给人家认个错。还有这鼻子都流血了,走,我带你去找个卫生所包扎一下,对不住了。”
韩骆驼一把拉住二虎说,“二虎,这事怨我,怨我这当头的没安排好,他们也是我才从老家喊过来的人,都是掏死力打小工的,那个是我本家二哥,不是外人。没事,不是啥大事。咱工地才开始,一切都还没就绪,我这就派人去多买些草席,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冻着了。”他边说着边从腋下的包里掏出些票子递给一个人,“去,赶快去买些草席,要厚的,一人铺两张。还有,二虎兄弟,往后这些我领来的老家的人,都在你的领导下干活,有你分配任务。误会,都是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了,都在一个工棚里住着,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谁也别往心里去。二哥,走,我领你去包扎一下,二虎,你和大家伙先整理铺盖吧,下午开始干活。都散了,都散了。“

待续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9-8 23:18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9 17:12
继续跟读,好故事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11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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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骆驼把几十间平房的拆迁工作都交给了二虎一个人领着干,他从老家山东带来的本家二哥等一帮力工也属于二虎管辖,六子在二虎的推荐下做了记工员,帮助协调二虎忙里忙外。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地形条件的限制,大型的机械化设备挖掘机钩机等根本到不了跟前,无奈之下只好用人工慢慢的来拆除。二虎在分工作业的时候想到了一点------,本地人和外地人不能搭伙计干活。王大炮,虎叔等本地人和山东的那一帮子人,在先前就结下了仇气,虽说在韩骆驼的调和下握手言和,但是从那些人冷冷的眼光里,他看到了一丝隐藏着的危险,于是在每次分工干活时,二虎都故意的把最危险最苦最脏的活分给炮叔等人,把韩骆驼他本家二哥等人分配一些轻活,在拆除建筑后分拣拉运废弃建筑材料。
工地上吃饭是工友们最关心的事。清早晚上是稀溜溜的疙瘩汤,做饭的师傅也会懒省事,地锅里蒸过馍以后剩下黄不黄绿不绿的水也舍不得扔掉,加入几桶凉水,搅和一大盆面汁,水也不知道沸腾起来没有,反正一看到锅盖冒气就立马撤了柴火,端锅完事。天天配的菜不是萝卜就是白菜,撒点盐生调,还说这生调的菜比吵的好吃,其实大家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炒熟菜还得费油,这样多好,老板韩骆驼省钱大厨们也省力。白面馒头是可以随便吃的,你能吃几个就吃几个,但是不能往工棚里拿,也不能吃不完扔掉,如果发现了,必定扣工钱没得商量。

中午饭是清一色白菜面条,什么隔三差五的想来点荤腥或者改改口味,那是比登天还难。肚子饿的咕咕乱叫的工友们到了下班时间,一放下工具,蜂拥着连手也不洗都拿着各自的大瓷碗,围到伙房边,用筷子敲打着瓷碗 ,催促着他们,调侃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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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中午还有半个钟头, 六子王大炮等提前把分配的活给干完了。王大炮拍了拍浑身上下的灰土,摘下安全帽喊着大伙回伙房吃饭。六子看了看工地上还在干活的山东那帮人,拉着王大炮小声的说,“炮叔,等会再回去吧,俺二虎哥和韩老板这时候不在,咱这么早就回去吃饭,人家知道了不吵咱才怪了?”
“有啥可怕了?六子,你才出门几天了,别听二虎和韩骆驼吓唬你,他能把咱咋回事?”王大炮呸着嘴里的灰土,拧着湿漉漉的毛巾对六子说,“二虎给咱分配的小包工活,咱干完了为啥不能回去吃饭?走,兄弟们,开饭!”

伙房正烧着地锅的大师傅看着门外嘻嘻哈哈催促着快点开饭的王大炮他们,站起来挥手让他们去一边等着,等工地上的人都下工了 才开始下面条。王大炮挤进伙房,凑到锅台跟前嬉皮笑脸的说,“老哥,这水快开了吧,下面条吧。妈的,干了十来天活,回回吃到最后,弄些面浆糊糊来填饱肚子,今个好不容易下个早班,想着能吃个头一锅硬棒面条,你咋还杵着不动事了!下吧,老哥,先给俺们哥几个下一锅。”

王大炮等人端着碗蹲在砖头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宽面条,虽说捞到碗里的面条还有些泛白发硬,但是他们是实在饿得都受不了了,也不管白菜梆大不大子土豆块熟不熟,争先恐后的满满盛满一碗各自找个地埋头狼吞虎咽一般,享受着劳动后最美的最惬意的犒赏。
韩骆驼的二哥领着人拿着碗筷走了过来,他瞥了六子他们一眼,气呼呼的走进伙房,当他听伙房老师傅说六子这一班人有的已经开始吃第二碗饭的时候,气得把手里的碗筷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随后掂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照着已经掀开锅盖的地锅狠狠地砸了下去,嘴里撇着浓浓的山东腔大声骂着,“他奶奶的,今个老子吃不了饭,你们也别吃了!”

王大炮六子听见动静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都傻了眼。王大炮嘴里塞满了还未咀嚼的面条,他伸着脖子向屋里喊着,“这是弄啥了?我还没缓第二趟了,咋把锅给砸了?”

38
地锅被砸了个大窟窿,漏下来的面条热汤浇在正燃烧的柴火上,呲呲的冒着黑烟。呆如木鸡的伙房大师傅好大会才缓过神来,他扔掉手里用作捞面条的长把儿罩滤,撩起围裙擦着溅到脸上的热面汤,大声吆喝着,“弄鸡巴啥了?快烫死我了!韩老二,你这是发啥神经了?还让人吃饭不让了?”
被叫做韩老二的那人朝着锅台狠狠地呸了几口,“都他娘的不吃吧,老子今天就这脾气!非得弄个事不成!愿意去告谁就去告谁吧。“他走出厨房,招呼着跟着他一起来的那帮子人,“走,兄弟们,去外边饭馆,咱吃饺子去,二哥我今天包圆请你们吃个饱!”

六子,王大炮等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韩老二经过他们身旁时挺着胸昂着头,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快走出工地时他还故意的回头望了弯六子和王大炮,用手指点着他们,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二虎和韩骆驼从外边回来了。韩骆驼听着工地上的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经过说过之后,气得 摔了棉帽也开了卷骂了起来,“都是些什么玩意,一天不在这就翻了天,老二呀老二,你可真给我装脸,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喝几碗干饭,就这一天挣个三核桃俩枣的还领着人下馆子了?行,真办事,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随后他掏出几张钞票给伙房大师傅,“老张,去再买个大锅,今天吃个迟饭,吃一顿大米捞饭,再割二斤肉弄点荤腥。全体人员都有,今天下午不出工,开个小会,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二虎在一旁只是嚷了王大炮几句后就再也 没说什么。他心里清楚,今天这事确实是他们这一方的错,韩老二是韩骆驼的叔伯二哥,别看韩骆驼吵得挺凶,他不会把韩老二怎么回事的。一扎没有四指近,当着大家伙的面,韩骆驼也就是 做做样子,傻子都知道他是在笼络人心了。
待续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11 08:37
早!石头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11 08:38
来读你的大长篇,学习学习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12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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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呼呼而来的寒风透过砖缝在工棚里四处乱窜,偶尔有折断的树枝跌落在工棚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一排排通铺上挤满了人,油渍乌黑各色各样的棉被下,长的短的粗声的细调的鼾声此起彼伏。
六子拉了拉被子裹着脑袋问着身旁还未入睡的二虎,“哥,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一天到晚的两下人马弄得跟不是过似的,能好好地在一起干活?”
二虎扭过脸,糗了糗鼻子,眨巴着眼望着萧薄的石棉瓦顶棚,叹了口气,“六弟,随遇而安。走一步说一步吧,咱是出来挣钱的不是来闹气了!你们今天做的也不对,人没来齐能吆喝着先开饭?炮叔也是急性子,哎,这事也就这么着了。下午韩骆驼不是在会议上宣布了------罚韩老二几十块钱了事,如有再犯,撵回老家。呵呵,哄小孩了,干个鸡巴零工还用撵?来去自由。“
‘二虎哥小点声,那面的的人都还睡着了!" 六子向北面韩老二的床铺那努了努嘴,趴到二虎耳朵边说,“哥,我看着韩老二不是啥好东西,你是咱的头,他也在手下干着,你得多提防着点,说不定哪一天这小子又冒出什么坏水了?”
“没事,哥哥我有对付他的办法,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起早往市外拉垃圾了?这些城管他妈的管得是真严,白天不上拉,只好起早多拉几趟了。睡。”

拆迁腾场地进行的很是顺利,快进入腊月的时候,基槽开挖项目已经完成,一千多平米满槽混泥土浇灌工程开始了。
基坑离着地面有四米来高,地面被几个电夯气夯夯得结结实实油亮光滑,双层钢筋网片密密麻麻,立起来的绑丝儿远看着就像田地里插上的秧苗,一排排一行行甚是工整有序。冒出地面老高的角柱壁柱钢筋框架有的已经支好模板,只等着温度回升时来浇灌。

40



眼看着快到腊八了,韩骆驼给为了赶工期撵进度给二虎下了死任务--------人马分成两班倒,一半人白天干,一半人夜里干,机器不停人不停,腊月二十三之前一定得把满槽混凝土基础和百十来根柱子给浇灌成型。六子王大炮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凉了半截。眼看着都腊八,快要过年了,他们根本都没心思再干下去,这不来了都一个多月了,工钱一分钱也没见着,急需花钱的时候,也就是向他借个十元八元的。当上个月月底二虎和他说起工资的时候,韩骆驼满口答应工资不是个事,基础浇灌完之后,等质检站的人验收,立马上报甲方项目部门,按着签订的合同的步骤一起把工人的工资给结算清楚。

初入社会的六子心里没有一点底, 他私底下和二虎说过,韩骆驼三天两头的不打照面,一切事物都交代给二虎去办,万一到最后工人的钱办不到底,二虎自己可是个名着的标靶呀!大家伙可都要朝着他要钱了,不能不防韩骆驼。二虎拍了拍鼓囊囊的上衣兜,低声对六子说,“不用你操心,我长着心眼了。在一开始干的时候,我都和他讲好条件了,咱们是十天一结算,不然收拾东西撤人回家不干,咱不管韩老二那帮子人的事,他们也不是我喊来干活的,主要是咱村这十几个老伙计,我不能亏着人家。咱往最坏处想,他大不了也就是黄咱个十来天工资。不过我想着应该没事,他韩骆驼也不是那种太见小的人,咱这十来天工资才多少钱了?他一个包大工地的老板能克扣这钱?“

六子听后禁不住挑了大拇指,“二虎哥还是你有一套,不佩服不行!你把这事堵得严严实实,俺咋一点也都没听你提过了?”
二虎趴到六子耳边小声的说,“办事要牢稳,沉住气不少打粮食,你想想,这事要是让韩老二他们知道了,那还了得,不也和韩骆驼闹开条件了?咱不管他们咋弄?咱先稳住军心再说!走吧,和灰干活!”二虎拍了拍六子的肩膀,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去招呼其他人赶快开工动事。
六子被分到了白天上班,一整天天都阴沉沉的,没见个日头,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粒,飘飘扬扬的像一根根针尖戳在脸上生疼。
半夜三点来钟,和六子挨着睡的王大炮起床解手,他刚走出工棚门口,还没等解下腰带,就听得外面大型搅拌机那传来了一阵阵呼救声。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9-16 23:31
来看看石子的小说,问好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1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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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炮被外边的呼救声吓了一大跳,刚才还把小肚子憋得生疼的尿意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六子,六子。出大事了,快起来,出事了。”大炮兜着裤子向屋里喊着。
六子打了一个激灵呼的一声坐了起来,“咋了?咋了?”他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望着大惊小怪的王大炮,“半夜不睡,瞎在哪梦游啥了?吓死我了,刚做了个梦梦见俺对象来找我玩了,被你惊醒了 。”
“六子,不好了,我听着咋像二虎的声音了!快起来咱去看看。”

二虎是领工的,白天眯一会,晚上接着值班领着另一拨人浇灌混凝土。这天夜班是韩老二那一群人来干,韩老二扶着手推铁斗车在搅拌机跟前等着接混凝土料。他极不情愿冷呵呵的干这夜班活,但是二虎把活分配的很是公正,白天夜里一班人替换着干,对于他领来的六子王大炮和山东那帮子人来说,他们挑不出二虎的任何一点毛病,根本不存在向着本地人或者故意欺压外地人的那种迹象。
轰隆隆转着的搅拌机声响似乎根本就没影响站着的韩老二,他脑袋一栽一栽的,打着瞌睡。开着搅拌机的伙计喊着他的名字让他扶好斗车,说准备放料。他半睁着眼把斗车往前挪了挪,就在斗车刚碰着搅拌机出口的边缘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只见他双手紧握着车把浑身在剧烈的抖动着。旁边开搅拌机的那人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大喊着,”妈呀!搅拌机漏电!麻死我了!“戴着头灯拿着手电站在一旁检验混凝土质量的二虎眼明手快,“不好了,韩老二被电着了。”说时迟那时快,二虎扔掉手电筒,从地上顺手抄起一根木棍照着韩老二的肩膀处杵去,“快去扳掉电源!来人救命呀!有人被电着了!”
韩老二像做梦似的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着。二虎用力过猛一下子没有 留住脚步,在韩老二松开斗车车把跌倒在地的同时,他的身体顺着惯性向前跌倒,在他一只手刚要撑着地面的时候,猛然间觉得肋间火辣辣的疼痛,他咬着牙努力着想站起来,却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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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二虎自从年头离开韩骆驼的工地,在后来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一点消息。一次偶然的机会,六子在镇上新开发的星湖花园高档住宅区干私人装修活,竟然有了收获发现了韩骆驼的踪迹。
此时的六子已经四十多了,还是干着老本行泥瓦匠,工地上和农村民建的活不多时,他就去小区包揽一些零碎杂活,水电改造,吊顶装修,反正是逮着活就干,他还是老思想,不想让跟着他干的那些老伙计们没了收入来源,说的高尚一点,那种患难之交,毫无利益相交的信任,或者说一种温暖的友谊,他舍不得丢下。风风雨雨多少年了,王大炮,虎叔都到了当爷爷的年纪,从二虎“退休”到六子接手这一班人马,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六子干这死力活,不图能发财能挣多少钱,只为了大家伙能在一起,没有鄙视没有勾心斗角的劳累,只想着能过着简单平凡的普通庄稼人的小日子就满足了。
六子领着十几个工人在八号楼楼梯过道上往下面清理建筑垃圾时 ,在五楼的门口停住了。五楼东户的门边贴着喜联,门上拉手系着红布条,看着像已经搬来入住的样子。眼前这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正拿着钥匙开着门,她瞥了瞥扛着麻袋走到拐角处歇脚的六子,停下了开锁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洁白的口罩戴上,扭过身扶着栏杆向下面喊着,“老韩,你慢点,我把东西放到屋里就去接你,累了就歇会。”
随之只听得砰地一声 ,崭新明亮的防盗门狠狠地关了个严严实实。

六子瞅了瞅那门,撇了撇嘴向在六楼平台上喘着粗气的王大炮笑了笑说,“炮叔,你瞧见了没?城镇上的人看咱农村人的眼光咋都是这样了? 咱也没偷没抢,也没拿他一分钱,你瞧刚才那女人瞧我的眼神,我脸上刻着字了还是画着画了?”
“呵呵呵,大侄子,干活吧,早早干完我还得回家去幼儿园接俺小孙子了,别贫嘴了!起!”

八号楼的电梯还没正式投入运行,当六子气喘吁吁地把一麻袋垃圾扛到楼下,低着头刚要拐弯走出楼道大门时,迎面颤颤巍巍的走来一个老头和他撞了个满怀。


43



六子一个趔趄扔掉肩头上的垃圾,伸手连忙去拉那个要跌倒的老头。老头的拐杖此刻正戳在了六子的脚面上,他浑身哆嗦着停了下来。六子抬起头向老头说着对不起,那老头个子还不算太低,一脸的茫然,雪白的头发乱的像草窝似的,无精打采的一双眼瞟了六子一眼,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六子围着他看了几圈,总觉得这老头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跟在后面下来的王大炮催促着六子,“愣着干啥了?再有几趟就完了,你这当头儿了咋这么不抓活了,一点也不着急,不怕误工赔了?”
“炮叔,你来,你来看看这老头是不是那个他。。。。。”
王大炮走到老头面前像看个稀罕物似的也跟着六子上下打量着,正在这时,五楼上的那个中年妇女也走了下来,她瞪了六子王大炮一眼,小声嘟囔着,“有啥可瞧的,没见过病人?”她上前拿起老头的拐杖,搀扶着他像哄小孩子似的语声听着十分温柔 ,“老韩,慢点,走,先迈右腿,好,好,咱上楼了。”她一只手拍打着老头衣服上的灰土,一只手牢牢地搀扶着那老头一寸一寸的向楼梯上挪着脚步。

“老韩?”六子 王大炮听着十分耳熟的称呼都感到很是吃惊。他们侧身又仔细的端详着那老头,不由得异口同声的喊道,“韩心光,没错,是韩骆驼。”
走到楼道里的老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他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看着六子和王大炮,随后用手指指着他们,嘴里哇啦哇啦的说着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语 。中年妇女打着手势和老头比划着,“咋了,你认识他们?老韩,你认识这几个干活的?”
老头的头一直点着,想说而说不出来的那种焦急和痛苦都毫无保留的都写在了脸上 。六子王大炮跟了上来,大声喊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老韩,韩骆驼!“
中年妇女安慰着激动 的要哭出声来的老头,随后问着六子,“你们认识?”
“嗯,何止是认识,老相识了,他怎么了?变得我们都认不出来了。”六子使劲的把脑海里二十多年前夜里发生的那一幕揪了出来,随后又强压着呼之欲出的那股怒火,平静的说,“我们是以前工地上的伙计,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过的可真快!”

六子和王大炮帮着中年妇女把韩骆驼背到五楼屋里,在女主人的盛情挽留下,坐下来喝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汉斯小木屋果啤,随后在和她的闲聊中得知了这二十年来韩骆驼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18 17:57
跟读,待续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9-19 23:25
跟读,学习欣赏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20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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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中年妇女是韩骆驼现在的妻子,两个人在一块过了十来年了,也没去正儿八经的去领个结婚证。韩骆驼得了脑血栓后遗症,说起话来十分的费力,他见到六子和王大炮时显得十分的激动,但是有口难言,只能哇啦哇啦的张着嘴用手比划着,让他老婆在一旁慢慢的给翻译着他说话的意思。他老婆掏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韩骆驼嘴角留下来的口水,叹了口气对六子说,“大兄弟呀,这话说起来话长,我听老韩说过二虎的事,可是那时候老韩也是实在没法了呀!你不知道这些年他心里一直后悔着啦,虽说现在在你们这镇子上住着,但是他觉得没有脸面再去见你们这些伙计们呀。他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我拦着他早就死了几回了,哎,都是命呀。“

王大炮和六子跑到搅拌机旁的时候,周围已经挤满了工地上的人。二虎在向前跌倒的时候,一根废弃混凝土柱子上,露出来七长八短的一根六个圆的螺纹钢筋从他的肋下穿入。二虎疼的头上冒起了汗珠趴在地上一点也不敢动弹。被二虎杵了个仰八叉的韩老二回过神来,爬起来上前就去拉二虎,“老弟,起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咋不吭声了?”
二虎咬着牙用手指着左边肋下,往外一个字一个字的蹦着,“别动,别,别拉我,疼,疼。。。。。”
韩老二弯下腰仔细的看了看之后,不由得惊叫起来,“快来人,快喊救护车,二虎被扎住了。。。。快,快打120.。。。。”

六子找遍了整个工地,也没见到韩骆驼的影子,跑到电话亭打他的大哥大手机也没人接听。二虎被送入了市公立医院救治,动手术需要医药费,六子大炮等人把全身扒拉个遍也没凑够一百块钱。这个时候,韩老二含着眼泪领着他的人也主动地都把自己兜里的零花钱给拿了出来,但是,这钱加在一起连输几包血浆也不够。情急之下,六子做主找到了二虎的行李,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了一叠钞票-------那是二虎千方百计从韩骆驼那里支取的大家伙前些日子的工钱。

韩骆驼是在得知二虎出事的那天晚上跑的,他在前些日子就支取了一部分工程款,他是有谋的出逃。在市里他还有几个工地。由于迈的步子太大资金周转上出现了漏洞,不是这有人找他算账,就是那的人找他要钱。他实在没法子了,也不管韩老二他二哥那帮子人的死活,独自一人溜之大吉。他河南河北的几个省市来回跑着倒腾着,钱,也没少挣,也没少糟蹋。山东老家是不敢回去了,韩老二还有其他人和他干了一年多了,都没得到什么工钱,要是让他们得知了他的影踪,逮住他不把他的腿打折才怪了?他在河北包工程时认识了现在的老婆,那个离了婚带了一个孩子的女人还算可以,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照顾着他。前几年他和他的朋友来到新乡合伙投资星湖地产,谁料想,他的朋友在工程没开始多久,就把他一个人撂下,和他早些年前一样卷款而逃。多年的积蓄被人家洗劫一空,在懊悔绝望在悲伤痛苦中,一夜之间他的头发白完,并且一场病魔的突袭差一点要了他的老命。他老婆拿出自己的体己钱在星湖买了一座房子和他在新乡定居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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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的命大,钢筋斜插入肋下表皮并没有伤着骨头的要害部位,在医院里住了十来天就回家了。年后一开春,他又领着头承包了几座民房,把干活挣来的利润都分给了大家伙,他知道年前在市里住院时花的那笔开销,是大家伙受累受苦挣来的血汗钱,六子和大家伙一再谦让不肯接那些钱,二虎执拗的脾气一上来好像要翻脸似的说,不接那钱就是看不起他,他不想让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他有他做人的原则处世的底线,他要毫无愧疚的走在人前,坦坦荡荡的过日子。六子在接过钱数了数之后,又提出了新问题----------二虎把后面几天的钱也给补齐了。六子知道在工地后来的这几天里,韩骆驼没有再付给二虎工钱,二虎这又是在拿自己的钱往里面填。大家伙都心里过意不去,纷纷把多余出来的钱放到桌子上。二虎拍着六子的肩膀说,“大家都不容易,别再让我急了,包活赔了算我的赚了也是我的哪有光吃不屙的,那不成了鳖衣了?再者说了,我也没把自己赔进去,大家的好意我二虎心领了,我就这样的人,都装起来吧,哪家也不是真的可有钱,就这我还得谢谢大家了,能和我一直干,抱着团不分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春天的温暖日子总是很短,一眨巴眼就到了农历三月,天渐渐地热了起来。这一天六子刚下班回到家,弟弟就跑过来对他说他的女朋友来找他了,让他下班去她家里一趟。六子的女朋友是邻村的叫萱草,和他高中三年朝夕相处,很是谈得来。二人离开学校后还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每星期都会到约好的地点把各自写的信交给对方。六子知道她的秉性,腼腆害羞,自尊心较强。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亲自来家里找他的。
六子扒拉了几口饭,天一擦黑儿,就慌忙的骑着自行车赶往老地点去见他的女朋友。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21 07:30
石头早!问好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21 07:30
持续跟读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9-21 08:26
石子高才啊,游某自愧弗如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21 22:39
46
东村和北村相距也没多远,翻过高坡,六子骑着车顺着一条通向北村的小路来到了相约地点。初夏的野外晚夹带着一丝丝凉爽,月亮从云彩后慢慢露出半个身子,撒落下温柔的光线。微风中扑鼻而来的麦田清香让人陶醉在这宁静里,草稞中忽高忽低的虫鸣,像是夜曲里清新的伴奏,叶子已经发黄长势齐整的小麦摇摆着沉甸甸的麦穗,像是在聆听 也像是在赞美这妙不可言的乐曲。

六子和女朋友挨着坐在田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他扭头看了看四周,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脸凑到她的眼前悄声的问道,“草儿,我可想你,这一星期就像一个月似的,过的真慢。”
“有人,那边来人了。”草儿噘着嘴 把六子的手拿开,一副生气的样子。六子吓的像被电给击了一下似的连忙把搭在她肩上的手放下,机灵的瞅了瞅四周,笑了”你还缺我了,哪有人?“
草儿咯咯地笑着,手点着六子的脑门,“你那傻样,一缺你就当真 。”
“草儿,你找我有啥事?说呗。”
“六子,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有人给俺提亲说媒了,你说我该咋办?”
“说媒?咱不是正谈着了?还用说媒?”
“六子,你可真糊涂。咱俩的事 ,俺爸妈都还不知道了。你看咱都二十多啦,这样一直拖着,爸妈肯定着急,他们要说的 媒,我有啥法?反正我也没去见过一个人!”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草儿忽然扑到他胸前,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再言语。 六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弄蒙了,他俯下身搂着她温柔的问着,“咋了,你咋还害羞了?刚才搂你你还不让了,现在你。。。。。”

几个穿着短裤的年轻孩儿谈笑着从六子草儿身边慢慢走过,走出老远了还在回头看着他俩,“谈恋爱了吧,那村的?”
“不知道,你瞧搂的还怪紧了!哈哈哈。。。。”

草儿站起来捶着六子胸口,“都怨你,你咋不看着有人来了,多不好意思,要是让人认出来了,多难为情!丢死人了!”
“怕啥了,谈个恋爱碍着他们啥事了?”六子也站了起来,说着话指着麦地中间的一间废弃井房,“草儿,这路边一直过人,要不咱去那房子里吧。”
“去那?”草儿吃惊的看了看六子,“你知道那是个啥房子?俺队里废弃的浇地水泵房,那里放过死人,你去吧。”
六子吐了吐舌头,头上冒起了冷汗,“那这样吧,走,我骑着车带你,咱边走边说。”


47
清凉的晚风吹着,骑在乡间小路上的六子得意的哼着流行歌曲---------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
草儿偏坐在后坐架上,双手轻轻地搂着六子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轻声细语的问着,“六子,你听见我说了吗?别瞎哼哼了,我说的是正事,你说咱该咋办了?”
“草儿,还能咋办?咱俩去领证结婚不就妥了?” 六子一只手扶着车把,腾出一只手向后抚摸着。
“好好骑车吧,胡乱摸啥了?不正经。“草儿狠狠地打了六子一下,”结婚?你想得倒美? 你的年纪不够结婚合法年龄,能领了证?”
“车到山前必有路,舟到桥头自然直。没事,我不会再等一年。”
“等等等,俺家一直别着我去相亲了,说了六七个,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去了。到现在我也一个也没去见过。”
六子没再言语,骑着车慢悠悠的走着。
“你倒是说话呀?哑巴了?”草儿用拳头捶了他几下,“一到关键时候就蔫了?像不像个男人?我说的多明白,你咋这么不开窍了?”
“别急,草儿,我这不是正在想着法了?”六子挠了挠头,“咋办好了,要不我也让俺家的人去说媒提亲?”
”你慢点骑,在后面快把我颠簸死了。”草儿照着六子的肋下使劲的拧了几下,“你总算说了句不掉道的话,得有媒人,这样以后的事也好办了,咱把这婚事定下来,就是迟个三年五年的再结婚也说得过去,不然这样一直来往,让人家街门口的人说闲话。”

六子翻着眼想了一会,“草儿,有了,我听你说俺家叔伯大嫂和你家是老亲戚,要不让她去提亲?”
“中呀,论起这关系,在我这,我还得喊你家大嫂一声表姑了。她两边知根知底的,当个中间人最合适不过了。中,你回家就去说这事。”

六子带着草儿骑车围着北村快转了一圈,当又重新回到那个斜坡小路的时侯,六子的自行车掉了链子。他弯下腰摸着黑修理着,草儿站在一边扶着自行车。低着头问着,“能修好不能?黑天瞎火的,不中的话就推到俺家,让俺哥明天白天给你修吧。”
“没多大问题,是链子扣脱掉了,马上就好。”
当六子搓了搓手上的油腻刚站起来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几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24 20:17
48
“弄啥了?”六子站起来挡在草儿的面前,问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几个年轻人。
“哥们?那村的?”一个卷头发披着衣服的小个子上前封住了六子的领口,“刚才俺们过去时就看你小子不顺眼,咋了,还在这谈情说爱了,哼!“
六子双手紧紧抓住那小子的手,“我咋了?我怎么惹你们了?我也不认识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啥?“
“干啥!不干啥!就是看你小子在这谈恋爱不顺眼。哥几个,你们看着那小妞长得还可以吧,呵呵。要不咱也和她谈谈!”说着话那小子扬起巴掌来照着六子的脸就 扇了过来。六子躲避不及,脸上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生疼,他伸开双臂护着草儿,骂着“你们这群王八蛋,我们招你惹你了,你们还打人,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这俺就是王法!" 旁边两个对着草儿动手动脚的人嘴里骂着,转过身来照着六子后背猛踢过来。
“快跑,草儿去喊人。快!”六子手忙脚乱的拦着那三个人向草儿喊着,“别管我,快去喊人!”
“还会喊人了,我让你喊,我让你喊。”小个子一记重拳打在六子的鼻梁上,六子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花,扑通一声被他们打倒在地。
迈不动脚步的 草儿被吓得哭出了声,“六子,六子。”
六子顺手抓起路边的一根木棍,强忍着疼痛,照着他们使劲的抡起来,“快跑,草儿,往你们村里跑。”
呼呼带着风声抡起来的木棍挡住了小个子三人,草儿 哭喊着拼命向北村村里跑去。被六子激怒了的小个子刷的一声从裤兜里亮出一把明亮的水果三棱刀向六子叫嚣着,“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不让你见点红,你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另外两个人在一旁各自折了一根树枝,左右围着六子和他对打着。小个子大喊着“让开,让老子收拾这个小子!”说着话,直矗矗的手持尖刀向六子猛然戳来。
此时六子手里的木棍已被那两个人打落在地, 他看着明晃晃的尖刀向他戳来显得有些惊慌,慌乱之中一不留神被脚下的木棍绊倒在地。小个子上前骑在六子腿上,举刀刺向六子的肩部,六子不敢大意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双手紧紧握住小个子拿刀的手,憋着气大吼一声,使劲的把他手里紧握的三棱水果尖刀向反面扳着,只听得哎呀一声,小个子仰身向后倒去,双手捂着肚子狼哭嚎叫着。另外两个人顾不上踢打六子,连忙跑过去“咋了,猴子,咋了。”
“哎呀,疼死我了!”
“啊,血,流的都是血 。猴子,猴子。。。。”

六子一骨碌身爬起来,一个飞跃,跨上自行车,向着东村方向猛蹬起来 ,一路上他什么也顾不上想了,一只手捂着裆部哎呀个不停,“他娘的,这一下蹦到点子上了,真他娘的疼!”


49
一辆警车打着闪烁在六子二虎他们干活的地停了下来。呼啦啦下来七八个穿着制服手拿短枪的的民警把施工现场给围了起来。六子和二虎根本就没注意到眼前的情况,还在竹排上弯腰干活说着笑话。两个高个子民警站到竹排前冷冷的只问了一句,“谁是六子?”
六子抬头刚嗯了一声,就被那两个人跟头布朗的给拉了下来,"老实点,和我们走一趟吧。“说着话,咔嚓一声一副冰凉的手铐牢牢地把六子的双手从背后拷住,一个手拿文件袋的戴眼镜的民警走到六子跟前,掏出一张纸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被捕了,请和我们走一趟。”

六子还像做梦似的一头雾水,“咋了?我犯啥法了?咋了抓我?”二虎和干活的人也都跳下架子,围了过来,“咋了。咋随便抓人了?这是咋了六子?”
“都别乱动!”几个民警上前驱散着围观的人们,“这是在办案呐,都别插嘴,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走,弄上车上车去分局。”
任凭六子喊叫挣扎,一切都是枉然无济于事。此时他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会不会是昨晚打架的事?难道我真的惹祸了?
二虎等人眼睁睁的看着警车呼啸而去,都在纳闷猜疑着,“六子咋了?咋叫分局的给抓走了?“”
他犯案了?不会吧,他一直和咱干这活了?“
‘多老实的人!是不是弄错了,认错人了吧?”
二虎扔下手里的瓦刀,一屁股坐上自行车对大家说,”都别瞎说话了,你们先干活。咱在外村干活他家人一定不知道这信儿了,我回家和他家人说一声,这到底是咋回事?“

六子这下子可是惹了大祸。昨晚上他的一个反手猛刺,把对方给伤的不轻。对方那个受伤的小个子是邻村的,说起来和六子的同村同学四有还是亲戚了。他就是四有二舅家【前文里那个包工地发了财的款】的宝贝疙瘩宝儿。仗着家里有钱,爹娘娇惯,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早早地就不上学和社会上的一些地痞流氓称兄道弟打得火热。
六子的父母筹集了一些钱,找了些中间人去四有二舅家私了此事,但是人家根本就不理会他们,只给他们捎去一句话-------不稀罕钱,要六子尝尝苦头。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27 10:46
已读,待续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9-27 13:06
石头好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9-29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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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六子在干活时被分局抓走的事,像一阵风似的在东村传开了,这几天茶余饭后没事的闲人都在议论着此事,说啥的都有-----“面上老实心捣蛋,人心看不透”,平日里多老实的一个孩儿,咋还学会拿刀捅人了!“无风不起浪,公安局的不会胡乱抓人。这年月,打架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花两个钱是不中的。”

草儿听说了之后也往六子家跑了好几趟,再着急上火也是白搭,分局那一句话就把她和六子的父母给打发回去了---------案件正在审理中不能见人,等着吧。说事的中间人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打听到一点点令草儿他们无比震惊的小道消息,六子可能要被劳教。

被羁押在看守所里的六子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不敢想以后草儿还有草儿的家人会怎样看待他。原本想着这几天就让大嫂去草儿家里提亲,谁知道世事难料横祸降临,估计着这婚事怕是要泡汤了。再说等以后出来背负着一个劳改犯的名声,让他怎么面对亲朋好友,怎么在村子里老少爷们面前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走来逛去。

六子不知道他这次鲁莽的失手差一点要了那小个子的命。那把三棱水果刀刺破了他的大肠,血流不止,幸亏救护及时,要不然后果真的不敢想象。六子的同学四有当然是向着他二舅家的,尽管六子父母托人来找他去说和,他也是明里笑着答应,暗地里却不闻不问。四有的二舅拿钱买通公检法,只有一个要求不接受调解私了,要求重判六子。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六子家人的申诉一次次被驳回,市中院维持原判------过失伤害,劳教一年半。

地里的玉米稀稀拉拉的,只有人把儿高的有的已经长出了红丁丁的樱子,缠绕在玉米杆上的刺啦秧油绿鲜活,看着长势比玉米要好得多。老天爷两个多月都没有好好地下一场透雨了,干裂的土地上冒着蒸人的热气,划一根火材似乎就能一下子把空气给点燃。

六子一夜也没睡着,天一亮,他就要被押上刑车送往本市的劳改厂。

51
六子的家人,二虎还有草儿一大早就来到市里看守所外,等着见他一面为他送行。六子的父母眼泪汪汪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在一旁看着的二虎也是心里难受鼻子发酸。他握着六子的手说,“想开点,事已至此,咱也没有多大的能力帮上你,只要你好好的表现,很快就会出来的,一年多眨眼就过去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当咱去当兵服役为国家尽义务了,用劳改为自己买个教训,以后遇事多动脑子,少冲动一些。叔婶身体都还可以,,以后家里的活,我多去几回帮着干就是了,别操心家里,有我们那,等你出来,我还想着让你给我打下手把咱的工程队给扩大那!“
六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绷着嘴没说什么只是点着头,他看了看一旁哭红了眼睛的草儿,伸出手拉着她仰头长叹一声,“草儿,别哭了。我对不住你,都怨我没有本事保护你,我不想耽误你,你还是听从你家人的意思去。。。。。”
草儿一把捂住了六子的嘴,“不许你这样说,那晚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摊上这倒霉事,都怨我,六子,我等你,我等你出来 。我会一直给你写信的。”

六子看着同车内剃着光头和自己一个下场的同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一种重,像一块巨石一样牢牢地压在心口上,让他不能自由呼吸 。他把头深埋闭上眼睛,幻想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他想早一点醒来,早一点结束这让他生不如的梦魇。他不想奢求太多,他只想拥有简单地自由就行,他只想着能快乐的和大家伙一起去干活,一起说笑,哪怕再苦再累心里也是敞亮的。。。。。

北山劳改场 处在荒凉的北山深处。高高的围墙上架着铁丝网,四个角落里十米来高的哨塔上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六子下了车跟着队伍来到了大门面前,在带队狱警的命令下齐刷刷的抱头蹲下,接受入场前的全身安全检查。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9-30 08:25
跟读,石头辛苦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10-1 21:26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10-1 21:27
放假了上来看看石头的小说
作者: 钟灵    时间: 2016-10-3 12:59
一直在默默跟读中,节日到了出来冒个泡问好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10-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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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改场里的犯人没有笨人,钳工,车工铣工样样拿得起放的下。当然了个别脑筋死板愚钝的就另当别论了,这里面就包括六子。一来他踏入社会没有多久,见识少,和那些整日里混社会头脑灵活一眨眼就一个坏点子的人来比,那是天壤之别。二来六子胆小不善言语,直性子容易冲动,一遇到点事情,喜怒哀乐就都毫无保留的在脸色上展现出来。
劳改场里的宿舍大楼正在修盖中。六子被分到了泥工组,跟着几个手艺呱呱叫的的年轻师傅在六楼上学着砌墙。虽说六子和二虎在家的时候干过一两年泥瓦匠的手艺,但是他们干的都是民建主户活,质量上看过眼就行,构造和装修上上都还不是十分的精致细腻,这样一来和大工地公家的活路一比,六子简直就是个门外汉,砌一米墙多少层,多高,一层带灰缝是多少分米,怎么搁置角筋,运用七分头,甩茬口,这些最基础的知识,让六子听来也是云里来雾里去的。
场子工地上有个叫牛二娃的犯人师傅砌墙那是没人能比。初来乍到的 六子也是听大家伙都这么说的。他怀着好奇心试着和牛二娃接触聊了几句,让六子受益匪浅。。牛二娃是县一建筑公司的泥瓦匠大师傅,三十来岁,他抢劫伤人被判劳改七年。他在工地上砌墙不用线绳,照样把三米来高的墙体两面砌得笔直干净,高度垂直度也就是两三个毫米之差。砖缝灰浆饱满,立缝平缝好像卡尺卡的一样,齐刷刷的甚是好看,他用虑条把砖缝虑的光亮直腻,看着他砌完的墙体就像是在欣赏一副艺术作品,让人心里感到舒坦惬意,六子对他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嘴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心里却止不住暗暗叫好,他想着他什么时候能修炼到如此地步!

和牛二娃搭伴干活已有月余 ,六子在他的言传身教下,泥瓦匠的技艺多有长进。最起码现在他不用夹在众人中间跑大墙了,他学会了扎角,他把砌墙的高度口诀背的滚瓜烂熟------一层六点二五,两层十二点五,三层十八点五。。。。。。。。。
53
工作上的劳累,闲余时的苦闷,对于身处劳改场的六子来说,是一种磨难和考验。他默数着黑夜与黎明的交替,此时日子在他眼前就像一头暮年老牛在田地里拉着重套似的,慢吞吞的行走着。
草儿以及二虎等都来看望过他,几分钟的相见固然不能把彼此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但是一句充满真心的鼓励,一句暖人心的问候,都会让六子暂时的忘记苦恼忘记劳累。他在场子里是最听话的一个,加班每次都不拉下,累活,总是抢着来干,他想给领队留个好印象,能多多少少给加一点积分,早点出来,早一点呼吸到高墙外清新自由的空气。

秋天快到的时候,劳改场的大楼封顶了。六子站在三楼脚手架上砌着阳台隔断小墙。在他起身正拿着砖块的时候,他看到脚手架下走来几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其中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指手画脚的在和其他几个人说着什么。六子听着那人说话声音十分耳熟,他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忍不住呀了一声,“怎么是他?”
劳改场大楼的土建工程结束之后,基建处的人把下面的具体装修工程 承包给了外面的建筑商。这个承包商不是别人,正是六子同学四有的二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被六子捅了一刀的小个子就是他的儿子。
想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六子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他停住手里的活, 走到屋门口,瞥了一眼下面的人,然后用瓦刀挑了一刀水泥灰,照着四有二舅的头上狠狠地甩了下去。

下面的人被突如其来的飞物吓了一跳,他们擦着满身的水泥点儿,仰着头看着脚手架上,破口骂了起来。泥工组长牛二娃在屋里正忙着量着尺寸,他走到阳台口看了看下面急得
乱蹦的那些人,又看了六子一眼,狡黠的笑了笑,“咋了?六子?你干的?”

六子没有再敢到外边阳台上去干活,他嗯了一声,坐到屋里的角落里看了看牛二娃,“牛哥,他是我仇人,要不是他我也进不了这?”
“哦,没事,干活去,有事我给你顶着!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牛二娃慢条斯理的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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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娃看着怒气冲冲赶到楼上的人,没有搭理他们一声继续招呼着手下的人干活。一个看着像是个跟班的小伙子手指着六子他们叫嚣着,“谁往下扔的水泥灰,妈的,谁了,给我站出来!”
六子瞥了他一眼刚要起身,牛二娃 拽着他摇头让他退到一边。他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双拳抱拢把手一拱问着,“这位朋友,说话声音小点,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嘴里放干净点,别把他妈的他妈的挂在嘴角儿!”
来人斜眼瞅了瞅牛二娃," 你是老几?我问一问刚才是谁往扔水泥灰了,一群劳改犯,在这给我装胡啥了。。。。。。“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此刻已经满脸杀气的牛二娃蹦起来照着那人的胸口就是一个飞脚,”去你娘的,我弄不死你个杂种!“那人仰卧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着,后面跟来的几个人一看这阵势,也都撸胳膊挽袖的跃跃欲试。一旁的六子和他的同伴们呼啦一下子把他们围在一起,"啥鸡巴玩意,来到这了,还想和咱们动粗了!打死这些兔孙!”
“都住手!干啥! 你们想造反了?”一声高喝从屋外传来。看守小队长拿着警棍领着几个人冲了进来。牛二娃,六子等人听见喊声,条件反射似的立马在原地抱头蹲下不再言语。
“咋回事?咋了?不想出去了?又在这闹事了? ”怒气冲冲的小队长瞅了瞅蹲下的劳改犯人,抬起一脚把身边的灰盆踢出去老远,“说,谁领的头!都给我回去关他三天,今晚开会,不想着好好改造,光想着弄事,都长了几个头!“

牛二娃快要被减刑的报告被收回了。六子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都是因为那天打架而引起的。他很内疚,觉得自己太娘们了,没有勇气没有胆量站出来把这事给担着。他知道牛二娃是个讲江湖义气的汉子,他也知道这里关着的劳改犯们,并不是像外边传言的那样可恶,毫无良心。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10-3 19:27
秋忙了,更新慢了点。谢谢各位阅读。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10-3 19:42
河南石子 发表于 2016-10-3 19:27
秋忙了,更新慢了点。谢谢各位阅读。

没事,你比炉子比王月更新快多了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0-6 06:06
问好石头,节日假期快乐!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0-6 15:48
再跟读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10-9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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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飘落,柳絮飞满天的季节,六子走出了劳改场大门。
高墙外的阳光有点刺眼。六子手搭凉蓬站在路边看着远处---------来接他回家的人还没有来到。他一屁股坐在包袱上,无聊的看着蓝蓝的天空,辽无边际的遐想着以后的日子。草儿没来,二虎哥也没来,只有他的父亲赶着一辆毛驴车来了。满怀喜悦的六子顿时变得情绪低落,他坐在毛驴车上,一言不发,不想去,也不愿意去问问父亲到底草儿是咋回事不来接他。他不想让父母伤心,他冥冥之中预感到了最坏结果就是---草儿和他的这一段感情估计画上句号了。
二虎干活的工地出事了,他忙着处理后事,没有空来。草儿被家人看着也没有法子过来来。这都是六子回到家后听母亲对他说的。
当六子出事后,草儿的父母给她下了死话,让她和六子这个劳改犯 一刀两断,把事情撇个清楚。不然的话就和她断绝关系。草儿看着白发苍苍的父母这回是动了真格的了,于心不忍再惹二老生气,只好勉强答应下来。二老把她看得很紧,除了上班下班,哪也不让她去。草儿借着上夜班的机会让别人替了她几个班,去六子村里找过她大嫂好几次。她还在想着让六子大嫂去家里给六子提亲说媒这档子事。六子大嫂为难地说,“草儿,你也知道,我和你家是老亲戚,你爹那倔脾气我也了解,你不是不知道,他犟得狠了,他定下的事谁能劝得动他?”

草儿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央求着六子大嫂,“论亲戚,我得喊你表姑,姑,你就帮帮忙,去俺家劝劝俺爹。六子现在是在劳改,可你我都知道六子不是那样的孬孩子呀!我们在一起都五六年了,我知道他割舍不下我,我也 不会嫌弃他当过劳改犯。我心里容不下别人。表姑,你是说媒老手了,嘴会说的很,去劝劝俺爹吧。“
六子大嫂看着眼泪巴巴的草儿,她的心软了下来“ 妞呀,这事不是急的事,等着看看吧,六子还在劳改,等他出来后,我再借着节骨眼去找你爹说道说道这事,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也想教你俩成双配对的,可,眼下这时候不合适呀!别哭了,你这事我操着心了,何况六子还是俺本家兄弟了,我能不上点心?别哭了,妞,回去吧,天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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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闷头在家呆了半个月左右,他那副代表着劳改犯形象的光头使他没有勇气走到大街上,二虎和几个不错的发小倒是来找过他几次,和他天南地北的胡聊着,为他解闷。六子此刻一心想去邻村找他的草儿,他想知道草儿的心思,到底他们两个人的事能不能成,没有戏的话,他就死了心,不再去纠缠人家了,耽搁人家的终身大事了,但是他又很害怕见到草儿的父亲,六子在前几年去她家里见过草儿父亲几次,知道她父亲的倔强和严厉,别看他平时一声不吭,如果真的把他惹急了,那可就没六子什么好果子吃。发小们倒是想给帮忙捎信让草儿来找她,可是不巧的是,他们打听到草儿在前几天就和砖瓦厂里的人,去 外地参加技能培训了,他们也不知道草儿的具体地址。

晚上二虎来找六子劝慰着他"六子,先和我去干活吧,一直在家里憋着也不是个事,你如果嫌是个光头不好看的话,那戴顶帽子不就结了,我们在外村干活没有人认识你,咱们太阳不出来就走了,月亮出来才下班,路上也没谁看着你,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说道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干活为主,先挣钱养家是正事,你看这两年俺叔俺婶为你操多大心,四十多了看着五六十了,多显老,你得为家里想一想。去干活吧。“

二虎刚走没多大会,六子的大嫂就进来了,她和六子打了声招呼就去厨房找六子的母亲说起了 话。六子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大嫂提到了草儿的名字,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里厨房门前,假装提着桶去压水井那接水,然后他把耳朵贴在窗户下偷偷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作者: 沙漠里的鱼    时间: 2016-10-9 21:05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10-10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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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闷头在家呆了半个月左右,他那副代表着劳改犯形象的光头使他没有勇气走到大街上,二虎和几个不错的发小倒是来找过他几次,和他天南地北的胡聊着,为他解闷。六子此刻一心想去邻村找他的草儿,他想知道草儿的心思,到底他们两个人的事能不能成,没有戏的话,他就死了心,不再去纠缠人家了,耽搁人家的终身大事了,但是他又很害怕见到草儿的父亲,六子在前几年去她家里见过草儿父亲几次,知道她父亲的倔强和严厉,别看他平时一声不吭,如果真的把他惹急了,那可就没六子什么好果子吃。发小们倒是想给帮忙捎信让草儿来找她,可是不巧的是,他们打听到草儿在前几天就和砖瓦厂里的人,去 外地参加技能培训了,他们也不知道草儿的具体地址。

晚上二虎来找六子劝慰着他"六子,先和我去干活吧,一直在家里憋着也不是个事,你如果嫌是个光头不好看的话,那戴顶帽子不就结了,我们在外村干活没有人认识你,咱们太阳不出来就走了,月亮出来才下班,路上也没谁看着你,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说道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干活为主,先挣钱养家是正事,你看这两年俺叔俺婶为你操多大心,四十多了看着五六十了,多显老,你得为家里想一想。去干活吧。“

二虎刚走没多大会,六子的大嫂就进来了,她和六子打了声招呼就去厨房找六子的母亲说起了 话。六子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大嫂提到了草儿的名字,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里厨房门前,假装提着桶去压水井那接水,然后他把耳朵贴在窗户下偷偷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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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坐在灶台边帮着六子的母亲择着韭菜,“婶,俺大兄弟六子的事有点眉目了,今个我来就是和你说道说道,昨天我去娘家参加一场婚礼,在宴席上和草儿的母亲坐在了一起,聊了几句。”
正在刷着锅碗的六子母亲停下手,搬了板凳坐到大嫂身边,悄声的问道,“他大嫂,你和草儿她娘提了六子这档子事了吗?说来听听。”
“婶,我们也就是家长里短的闲聊,不过从草儿母亲的口气中我知道,六子这门子亲事应该没多大问题,主要的是还得草儿的父亲点头。你看,六子和草儿在学校就开始自谈,这几年过来也算是情投意合自由恋爱,不过就是咱六子顶着个劳改犯的名字,让人家父亲觉得很没脸面,咱家六子咱也了解,压根就不是个孬孩子,事赶事碰到了霉运,这不出来了只要好好干活,我想着他和草儿的这门亲事应该不是啥大问题。”
“哎” 六子母亲长叹了口气,撩起围裙抹了抹眼角,苦笑着说,“他大嫂,你也知道俺家这情况,六子是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爹的身体也不好,不能挣钱,我还得忙地里忙家里,也不会挣钱,家里穷的叮当响,哪敢想着去娶人家呀。”

大嫂 探着身子安慰着六子母亲,“婶,你咋还抹起了眼泪来了?这是个好消息呀!你应该高兴才对,你也不是不知道六子的想法,他对草儿可是一片痴情呀,还有,那草儿对咱六子也是一往情深呀,实话对你说吧,草儿来找过我好几回了,都是哭着求着我去劝说他爹同意这门子亲事了!”
六子抱着头蹲在厨房门口听着听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想着明天就去干活,不过不是去和二虎干泥瓦匠活,而是去草儿家里干活。他知道草儿的几个哥哥都分家出去单过了,要强能干的老两口不愿让孩子们轮流包养,总觉得手脚还算利索,还能干点活挣些钱养活自己,所以就在自己地里盖了几个蔬菜塑料大棚草儿下班后没事就去地里帮着父母忙乎一下。此刻正是大棚蔬菜的旺季,六子想着地里的活一定很多,恰巧这几日草儿去外地培训不在家,老两口不一定能忙得过来,这正好是他好好表现的时候,他想用实际行动去感动他未来的岳父。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0-10 22:19
辛苦了,跟读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10-12 17:51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10-14 18:13
58
六子厚着脸皮来到了草儿的家,草儿的母亲给他端水,他也不喝一口,拿起墙根的铁锨抓钩径直往午后他们家的蔬菜大棚走去。
草儿的父亲蹲在大棚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他看着满头是汗抡着抓钩使劲筑地的六子,黑虎着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他在想,“六子这小子还算可以,种地不惜力,不算个懒人,最起码还会一点手艺干着泥瓦匠活,虽说当过一年多劳改犯,但是仔细想一想,人家进去不还是因为自己的宝贝闺女草儿吗?哎,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怪好的一个孩儿,我也就别再难为这孩子了。”

大嫂拿着六子母亲给买的礼物去草儿家提亲了。这一次也就是个面子上的形式,说道几句,定下日子宴请草儿的家人朋友后,就算他两个人正式定下了婚约。
一九九二年的端午节前,六子和草儿 在订婚的当天去了市里。按照农村的老习惯,他们得给对方买些订婚礼物-----衣服鞋帽之类的,当然了买东西的钱都得有男方六子来花。
草儿是个细心体贴人的女孩 ,她知道六子家里不富裕,不舍得让他乱花冤枉钱,于是就只花了十元钱要买了件紫色的纱巾,中午吃饭时也没进大饭店,而是在路旁的凉皮摊前要了一份凉粉。六子心里觉得很对不住她,左劝右劝的想让她再挑一件像样的衣服,可是草儿死活就是不应许。
草儿在路旁的卖男装的摊前停住了脚步,她想给六子挑一件合身的西服。她摊主的指引下聚精会神的挑选着衣服,她低着头边用手摸着衣料边问着后面的六子,“这件灰色的不错,要不你试试看?”她说了好几遍没有听到六子的回答,当她抬起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影子。
六子来的时候多喝一些凉水 ,他有点内急,也不好意思和草儿说去解手,趁着她在低头看衣服的时候,他钻进了旁边的一个死胡同里背对着外边解开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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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被几个看着流里流气的长头发小伙子给围在了公厕门口。隔着衣服他隐约感到一把利刃的刀尖死死地顶在他的腰窝处,他没有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别动,把你身上的钱给掏出来”一个小伙子说着话就把手伸进六子的怀里摸索着。六子一动不敢动,他知道这是倒了霉被人家给调上被打劫了。他紧张的有些上不来气,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的跳着。这一次出来他把父亲给他的五百元钱分了两下装在了两个兜里,上衣口袋里装了三百,吃过凉皮买过沙井后剩下的钱装在了裤子的后兜里。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扭着头看了看着围着六子的三四个人后,没有人过问一句 然后匆匆的离开。六子想喊叫,但是腰窝处的尖刀让他束手无策,上衣的钱被摸了个干净,裤兜里的一百多也被搜去,幸亏裤兜深些,最下面的十几块零钱没有被摸去,不然的话他和草儿回家坐车还是个问题了。
草儿埋怨着回来的六子,“跑哪去了?我给你相中了一身西服,你试试看,我觉得你穿着挺好看的,不贵,才一百多。”
六子耷拉着脸细声的说," 别买了,我不习惯穿西服。咱去别处逛一逛吧。“
”你看你,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挑拣衣服,你还拿捏了?咋了,心疼钱了?这是咱定亲的喜日子,你耷拉着脸是啥意思?要不我掏钱给你买?“
”不用,草儿,要不咱回去吧,天不早了,估计在家里吃席的人也快走了吧,咱到家再说行不行?“
草儿生气的看着刘子,猛地把手里的西服摔到摊子上,噘着嘴转身离开。一旁的摊主连忙收拾着衣服埋怨着,“你看你这小妞,不买就不买吧,咋还摔我的东西了?弄得乱七八糟的,买不起就别来这洋性!”
六子挤着笑脸陪着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怨我,怨我。回来我一定来这买你的东西,实在对不住,小妞家脾气不好。” 说着话他连忙跑着去追赶已经走远的草儿。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0-14 22:54
石头好,接着读
作者: 河南石子    时间: 2016-10-14 23:50
多谢公主跟读,我这个小说才写了三分之一左右,你有信心和耐力看下去吗?
作者: 石子    时间: 2016-11-13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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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六子大嫂的极力说和,六子和草儿的婚期定在了农历十月二十三。
离着大喜的日子还有三天,六子在大嫂的安排下拿着东借西凑的一千元钱去草儿家下聘礼。他没有让大嫂一起去,而是喊了心眼比较灵活,但是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二虎和他一起去。
一九九三年的那个初冬,寒气来得早,还不到傍晚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六子骑着车载着裹着一身蓝大衣的的二虎有说有笑的迎着风雪出了村子。大喜的日子,六子并有没有显得十分高兴。他心疼父母,他知道父母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老两口把亲朋好友家都借遍了,才勉强把婚礼上需要的钱物准备了个差不多。前几天半夜里六子回家走过父母的房间时,偷听到了二老的谈话,隐约还听到了父亲的抽泣声。他知道他们在作难,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去一个远远的地方,与人隔绝,不再想与这个让人头疼困恼的凡尘俗世有任何牵连,但是他下不去这个决心,他心里放不下这个穷家,放不下对他痴心一片的草儿。
二虎坐在后面竖起大衣领子裹着头,用手拍着六子的后背,“咋了,六子,一路上也不吭气,结婚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乐乐呵呵的多好,今天没听见你说一句话,我咋总觉得你好像有啥心事似的。”
“二虎哥,没事,就是心里不好受,不想说。”
“有啥别藏着掖着,给你哥我说道说道,说不定我还能点拨你几下了?别看我眼看不见了,但是我可不傻,你是不是为钱犯难了?”

六子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二虎哥,你去当个算命仙也够格的,嗯,确实我不想让父母再为我作难犯愁,可是我,我也没多大出息,挣不了大钱,哎。。。。。”
“六子呀,别愁眉苦脸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对了,你今天让我和你去下聘礼,草儿家要了多少彩礼钱?”
“她家要的也不多,按照咱这上下村里这几年嫁女娶媳妇的行情也就是个千儿八百的。我父母在我二姥爷家借了一千元给我了。”
二虎往前凑了凑身子小声的说,“你别死心眼,听我说,到了那,你别一下子都把钱给拿出来,先拿出一些,看草儿父母脸色再说。”
六子扭头看着二虎的时候,一不留神自行车差一点栽入路旁水沟里 ,他使劲拧着车把重新上了路上,“这恐怕不中吧,这事都是俺大嫂经过双方协商定好的,我,我。。。。。“
“你个榆木疙瘩脑袋,六子,这时候了你怕啥?双方都把亲朋通知罢了,这也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难道草儿家的父母还会因为你这几个钱把婚事退了?都是脸面上的事,能省一个是一个吧,听我的没错。” 二虎咳嗽了几声,窝着脖子扒拉着身上的雪粒叮嘱着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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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儿的母亲从厨房出来招呼着六子二虎,她的父亲抽着旱烟袋蹲在门边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六子小心翼翼的过去给他让了一根喜烟,站在一边也不敢坐。他把香烟夹在耳朵上,把旱烟锅子在鞋底上使劲的磕了几下,咳嗽着直起腰来,摆着手示意六子二虎随便落座。六子和二虎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堂屋一套新的木质沙发边,不敢言语偷偷地看着草儿父亲的脸色。

草儿的母亲从厨房里端来两碗热气腾腾冒着油花花的荷包鸡蛋水,放在沙发前的小桌子上,笑呵呵的说,“咋不坐沙发了?这是草儿她爹前几天才买的新沙发,坐上可舒服了,你两个坐个马扎儿算哪门子事?来,喝碗点鸡蛋水,趁热喝,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放糖,这不糖瓶子在小桌上,谁吃谁放。你瞧,外边的雪花又飘大了,这天多冷,暖暖身子。”
冷清尴尬的局面一下子被草儿母亲热情的话语打破,六子看了看二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把筷子递给二虎,“二虎哥,喝吧,鸡蛋水,”二虎拿着筷子在六子的指引下在碗里划拉了几下,把筷子放到嘴里舔了舔,脸上笑开了花“嗯,这鸡蛋水香着了,不急着喝。六子让咱叔,不对,让你爹先喝呗。咱是晚辈的,让老的先喝。呵呵。今天沾沾六子的喜气。”
“你们喝吧,草儿他爹的在厨房凉着了。这个年轻人真会说话。”草儿的母亲边往外走边说着。
草儿从她屋里出来没有说话,只是瞪了六子一眼,朝着他爹努了努嘴。心领神会的六子连忙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聘书和彩礼放到桌子上,说话声音像蚊子哼哼似的,"爹,这是俺拿来的聘书和彩礼,你看看有啥不妥的地方。“
草儿的父亲走到正当门桌子前,端起一个小巧玲珑的酒杯,一扬脖子喝了个干净,“这事我不管,去问你妈吧”说完披着大衣走出了屋门。
按照二虎给出的馊主意六子见机行事,原本说好的八百元彩礼钱,六子只拿出了六百,剩余的二百他放在了裤兜里。在那个年代别小看这一二百元,那可是一个大工一个月的工资了,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六子和草儿的婚事如期举行,结婚那天所发生的一切让六子至今难忘。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1-13 13:38
嗯嗯,还在更新,石头做事真有始有终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1-13 13:38
喜欢这样行事风格的人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1-13 13:38
跟读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11-13 15:26
许久不见石子了,来问好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11-13 15:26
有更新了,先顶上去
作者: 石子    时间: 2016-11-13 18:16
炉萱 发表于 2016-11-13 15:26
许久不见石子了,来问好

谢谢。你好。

作者: 石子    时间: 2016-11-13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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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的同学工友们在他结婚的头一天晚上都来喝喜酒了。从不吸烟喝酒的六子抹不开脸面,在给好友们让烟的同时,自己也不好意思干站着,只好点着嘴上的香烟吐云吐雾似的冒着烟和大家伙说笑着。一个在学校就和他不很对付的同学在其他同学的怂恿下也来了。酒席上,六子端起满满一杯酒举到那人面前,“来,哥们,干了,谁不喝谁就是个混蛋!”不知深浅头脑冲动的六子这回可算遭了秧。那同学酒量大着了,连着喝了三杯,足有八两左右,面不改色心神不乱,他笑眯眯的把空酒杯头朝下对六子说,“来呗,六子明个是你大喜的日子,咱哥几个喝个痛快,不醉不归。我喝完了,你才喝了一杯,这恐怕是不行吧。”
旁边的几个同学也在起着哄,“六子,喝了它,谁怕谁呀!”
“不就是七八两酒吗?六子,你不会认输了吧!喝,不耽误明天娶新媳妇!”
此刻,脸色发红,心跳加快的六子被刺鼻的酒味给弄得头里直弄得嗡嗡作响。他压了一口白开水,撸起袖子端起倒满的两杯白酒,不还一口气仰起脖子一下子都倒了进去。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都是骗人的鬼话,当六子感觉到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腹内 翻江倒海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自己。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前言不对后语,没有一会就趴在了桌子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半夜的时候,朋友们都走了,刚刚醒过来的六子感到十分的难受,他捂着发紧的脑袋踉踉跄跄的走出屋门,抓住院里的一棵核桃树,蹲下来低下头不分节奏的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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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蹲在屋外难受了一夜,寒冷此时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影响,胸口火热火热的,像一团即将迸发的火山,但是却没有一点可以释放这种难受的出口。他捂着肚子断续的呻吟着,被吵醒的母亲过来嚷嚷着他,“都啥节骨眼上了?还逞能和别人别着喝酒?不能喝就别喝,不知道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了!真是个傻子!”尽管母亲嘴上骂着,但是她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厨房打开火炉,想为六子做一碗醒酒的酸醋清汤。父亲躺在里屋隔着正屋的棉布帘大声骂着,六子捂着脑袋在心里发下了毒誓,“以后再也不喝酒逞能了,谁知道喝多了这么难受!”

六子和草儿的婚期是村里一个老瞧家儿给看的。农历十月二十三,天刚蒙蒙亮,雪,就停止了撒泼,太阳出来温暖的照亮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六子家房顶上的几个大喇叭开始放起了豫剧朝阳沟的片段,静怡的早晨,响亮欢快的喇叭声响在空中打着旋儿,飘散在附近的家家户户。
雪,慢慢的融化开来,胡同里流淌的雪水慢慢的和地上黄色的泥土混合到一起。
前来六子家帮忙的亲朋们穿戴一新,,有的卷着裤腿,有的穿着胶鞋,陆陆续续的踩着泥泞 ,满面春风般的都赶了过来。
忙工开始布置着胡同里外。大红的横幅扯了起来,大红的旗子插在胡同口两边。为了辟邪讨好,见着路上的石磙石头,人们都要拿着红纸给它压住。
快十一点了,六子焦急的站在胡同口向村外张望着,父母提前和一位表亲定好的那辆婚车还没到来。六子和草儿家说好的十一点半去迎亲,十二点准时回来拜天地入洞房,那个有天眼的瞧家儿说了黄道吉日一刻也不能耽搁,不然对两位新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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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四十分,在临乡当乡党委书记的六子远方表叔,急躁忙慌的开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小轿车停到了胡同口,他下了车对站在胡同口张望的六子和六子父亲说,“没耽误时辰吧,乡里刚开完会,我就来了,咋样,上车走吧。”
六子上前给表叔上着香烟,“表叔,你是忙人,能开着车来就不错了,来,点上。”六子的同学朋友拿着彩带鲜花忙乎着扎着彩车,六子的表叔在一边嚷嚷着,:”慢点,这是才提的新车,还没下牌照了,胶带印迹能擦掉吧。注意别划着。“
六子跪在贴着大红喜字的天地桌前,对着端坐在中央的父母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响头。 就在他跪下低头的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他感到了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吸了口气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他知道从这一拜之后,他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是一个有媳妇的成年人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在父母和媳妇之间该怎样的去更好的走下去。是他要面对的一个新问题。他站起来看着满脸笑容的父母,也在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没有再说什么,接过同学递给他的一束鲜花,整了整了头型,在去迎亲的人群簇拥下走出了胡同上了表叔的那辆崭新的现代小轿车。
快中午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完了。乡村土路上泥泞不堪,车来车往碾成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在迎亲队伍快到草儿村子口的时候,
六子坐的那辆小轿车底盘被路上高低不平的泥块给塞住了。表叔下车心疼的看着泥糊糊的车子,喊着后面车上的人,“都来    推车,真够点背的,我的新车呀!”

六子摇下车窗,准备开门下车帮忙,同车里前去当做主事迎亲的姐夫拦住了他,“六子,你今个是新郎官,半路不能下车的,那样很不吉利的。你呆着别动,今天就是抬也得把你抬到草儿家。”
迎亲的人们借来铁锨锄头在前面挖着泥块铺着矸石块,车子在慢慢的移动着。六子看着车外满身泥浆忙碌的亲朋好友, 眼泪滴答着顺着脸颊淌到嘴角,原来人这一生过生活不完全是甜的,有苦在等着你,而且这苦是又涩又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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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第三天六子就去找村里的泥瓦匠们干活了。二虎眼睛看不见之后,班子也散了,和他一直干的老伙计们都另寻出路各找各的搭班伙计。六子问了几个队里的老泥瓦匠熟人,得到的回复都是不差人,缓几天再说。傍晚,他垂头丧气的走在街上,一直寻思着去干活的事,冷不丁前面驶来一辆自行车差一点把他撞到。六子吓得出了一脑门子冷汗,他跳到一边埋怨着骑车的人,“不会慢点骑车?有啥急事,差一点撞翻我不是?“
来人咔的一声捏住车闸,停了下来笑呵着,“六子你没睡醒是咋的?低头走路还怨上我了?你不在家陪着新媳妇,瞎跑啥了?”
“呀,是炮叔,怨我怨我。叔,你是去弄啥了?没去干活?”

王大炮跨在自行车大梁上,扔给六子一根香烟,“别他妈提干活的事了,我和村里的人干了几趟活,都没得到钱。这个说包的活赔了,那个说主家把钱扣下了,反正咱这掏力的小工是什么好也没落着,这不我刚去北边要账回来,每去一趟都像打发要饭似的给个三十五十的,哎,真不如跟着二虎干活得劲。啥心也不用操,工钱还不少一分。”

六子听着王大炮发着牢骚,心里也在想着,现在这人都是怎么了?一切都在钱前看吗?街坊邻家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这人情味越来越来淡了哪?自己也算成家立业了,爹娘慢慢老了,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妹妹在上学,一开门都是张嘴要钱的杂事,作为家里的长子,最起码自己得扛起家里最基本生活保障的这一份责任,去哪里干?和谁干?工资有没有保证?真的让人头疼。

王大炮凑到六子跟前一本正经的说,“六子,你这人心地还可以,叔,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想出个点子,就看你敢不敢干了?真不行的话,你自己挑头单干,我和你干”
六子好像打了个冷颤似的听着王大炮说的话,“我才学过几天泥瓦匠呀,这里面的韬韬道道我都还没弄明白了,咋干?再者说了,就是干,我去哪弄钱置办干活用的钢管竹排呀,结婚时借的一屁股窟窿还没还一点了!”
“我有办法,只要你敢干,走,咱去二虎家。”

作者: 炉萱    时间: 2016-11-13 19:23
石子 发表于 2016-11-13 18:16
谢谢。你好。

许久不更了,前面都快忘了,等有空再重头来看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11-13 20:27
石子好本事,钦佩一个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11-13 20:27
问好晚安
作者: 石子    时间: 2016-11-14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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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六子和王大炮把想法说完,二虎拍着大腿就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别说了,我都明白了,六子,就是你不提,我也早就有这想法,没问题,我以前干活置办的工具你尽管拿走用,放一百个心,哥不会要你一分租赁钱的。明天就来拉走。兄弟,听哥一句话,只要咱这行的端走得正的招牌竖起来,就别怕没人跟咱干活。“
六子皱着眉头一脸苦相,“二虎哥,说话着是这个理。可是眼下我一个人找还找不到活干了,怎么领着人家干?况且我才入门,不知道的东西多着了!”
王大炮拍了拍六子肩膀 ,“万事开头难,头三脚难踢,这不是一嘴吃个胖子的急事,慢慢来,总会有活的。我算一个,和你干。这几天咱没事多去外村走走看看,让亲戚朋友多给咱留意操点心,介绍些熟人的活儿,干开了,名声打出去了就好办了。”
“六子,一开始包活,不要太贪,能顾得住工人开资就行,慢点来。记住给人家干活必须的干好,不能偷奸耍滑,不能自己短了自己的后路,把眼光放远一些,凡事吃点亏没啥,钱上这东西和手下的人不要计较太多,和主家搞价格时,也别太死板硬套,灵活点。。。。。。” 二虎在一边侃侃而谈,一遍遍的交代着六子。

正在六子发愁没有活干的时候,他的一个叔伯大嫂找上家门,给六子介绍了一个水泥厂的 厂房基建活。六子满心喜悦,心里暗自盘算着,明天就去谈价格,订妥之后一定好好干一段时间,把自己领班干活的名声给响当当的打出了彩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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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已是农历十一月份了,站在村口望去,一目了然的视线下除了路旁的枯枝残树,就是田地中手指高儿的麦苗,刮起来透着一股子干冷的寒风让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平日里见了面热情的打招呼都从喋喋不休的逗趣变成了爱理不理的嗯声。

好事不用多磨,在引荐人的帮助下,六子和水泥厂基建科的头脑们见了面 。像个瘦猴似的科长让手下人把一张图纸摊在桌子上向六子解说着。六子看着蓝色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粗线细线,以及那些不陌生但是不知道代表什么的英文字母时,傻了眼。他按了按胸口,让自己跳的飞快的心脏缓缓了劲,然后装作一副老练成熟的派头,趴在图纸上随着科长的手指移动也在装模作样的指指点点着。这一趟活儿并不复杂,只是一座几百平米的水泥库房主体工程。计算出来墙体面积,合成多少砖块,再按照一块砖多少钱,加上水电,机械工具的折旧费以及工人的伙食费用就算齐活了。至于最后能得多少利润,那就要看领工得本事了。六子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按照市场一般的价格还行,中间只要不出意外地话,干个月把地就能完工,除了一切开资能落个一两千块钱就是烧高香了。

六子和科长寒暄了几句话把图纸卷起来夹在胳肢窝下走了出来。他没有和科长把合同签下,他心里还不是太踏实,他想回家找个懂家儿好好预算一下,这头一炮很关键,如果弄个哑炮,那可让村里的人笑话透了。临走时科长掀开棉帘还在叮嘱着六子,“你今晚就给个痛快话,有好几家争着来干了!要不是熟人介绍来的,我可懒得管你这闲事!” 说完这话,科长向六子伸出一个手指头点了几点,然后指了指自己,“知道咋办了?小伙子,多动动脑筋,这活跑不了,亏翘都给你留着。”
六子看了看科长的手势,完全被 弄蒙了。一个手指头,摇了几下,又指了指他自己,到底是代表啥?有啥话他不会当面说?咋像猜谜语一样让人猜了?先不管他了,先去找人具体算一下再说!

68

六子专门往了他本家二嫂娘家二哥那跑了一趟。前些年他还在上学的时候,趁着暑假期间他在那人的工地上干过几天小工,他知道二嫂的娘家哥是个在预算方面很有一套的建筑公司领工工长。经过半天的讨教,六子才明白了里面的套道儿-------干公家活和私人的活有很大的区别。在水泥厂那个猴子科长向六子伸出的一个手指头是有含义的。科室里人多嘴杂,他不方便明说,其实他是在向六子示意要想把这个工程拿下来,期间利润的一成回扣必须到位,不然到了验工结算的时候,那就有麻烦事了。

六子心里有了底后,又急忙赶到水泥厂私下里和猴子科长把库房工程方面的事谈妥,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草儿还没睡,斜坐在被窝里在正熟练地织着一件大红毛衣。看到六子推门进了屋,她喊住了他,“来,来试一试我给你织的毛衣,看大小合适不合适?这种花纹你喜欢不?”
六子面朝着草儿站在床边,看着草儿拿着还没成袖的毛衣片子在他胸前比划着,笑着说,“中,你织的毛衣,咋样都好看!就是这颜色太红,刺眼!”
草儿狠狠地在他胸口拍了他一下,娇嗔地说着,“你懂个啥?今年流行红色,还有这鸡心领,你看多好看,穿上趁着你年轻。”
“呵呵呵” 六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本来就不大,才二十多些,穿上它还能咋年轻?你可真有意思!”
“对了六子,今天你说去找的活咋样了?能干不?要不我也和你去打小工吧?” 草儿丢下毛衣,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六子,“你看,自打结婚后,我这些天在家闷得不行,出来门谁也不认识,还不如和你一起去干活了?”
六子抚摸着草儿柔软的秀发,仔细地端详着她,“你可还是个新媳妇了?咋能一进俺家的门,就和我去干这种掏力活了!你不去以前那个厂里上班了?”
“那个破厂都快倒闭了,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我不想去了。六子,我知道咱结婚家里拉下了饥荒,你下面还有弟妹,咱暂时有个窝能住了,回来你兄弟结婚不得还再盖一座新房?你说咱不好好干能行?打小工,倒是累人,但是最起码工资比厂里多些,只要咱两口好好干,啥都不是事。”
六子暗暗点着头,心里在说,是呀,草儿说的一点不错,事实就是如此,生活就是这样,只要有一双勤劳的双手,只要肯吃苦,还发愁挣不来养家糊口的钱吗?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11-14 22:44
更改下置顶颜色,小说应该为蓝色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1-14 23:30
跟读,继续中
作者: 钟灵    时间: 2016-11-15 21:50
好厉害呀!写这么多
作者: 石子    时间: 2016-11-15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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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六子一大早就去找同学四有的爹-----他们村里的村长兼书记牛叔。昨晚在草儿的建议下,发愁找不到干活人员的六子决定去村里用大队部的大喇叭给广播一下,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一来能免费的给自己敲鼓开张做一个很好的宣传,二来说不定还真的能解决一些也正在发愁没有活可干的人的燃眉之急。牛叔听完六子的来意,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并且承诺连着广播两天,直到六子把干活的人马找齐为止。

水泥厂的基建领导们也免不了入俗,在库房开始动工的这天,他们专程从北山的庙宇里找到了一位云游到此,暂时歇脚的所谓江湖风水大仙,让他来厂里工地给“”指导'一下。好像还未睡醒眯着双眼的大仙在库房工地上来回转着圈,嘴里嘚嘚不休,谁也听不清楚到底他念的是哪门子咒语。个把小时之后,大仙在东北角处停住了脚步,指着地下对猴子科长说,“就这吧,从这开始扎脚,记住这个墙角要高出其他三个角几公分,这样对厂里,对干活的人都好。”

站在一旁的二十来个有六子带来的工人窃窃私语,“公家也信这?咱农村盖房烧香放炮看好择吉日,厂里的人也信这?”
“啥好不好的?只要干过活,能顺当的把工钱给了就是好,咱干活人就图个这。这都几点了还不开工?”

搅拌机在轰隆隆的旋转着,工地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六子拿着图纸卷尺来回跑着招呼着干活的工人 。就在六子蹲下来正和一位泥瓦匠师傅校对着基础中轴线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从搅拌机那里传来了阵阵吵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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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六子一起来干活的泥瓦匠师傅,力工都是和六子一个村子的,里面除了王大炮,虎叔是以前和二虎干过的老伙计,其他十几个都是听到大队广播而主动找到六子来报名参与进来的。一个叫傻柱的力工是六子的对门邻居,三十来岁了还打着光棍,自打娘胎里出来就落了个兔唇的毛病,说话漏风跑气含糊不清。家里人在他小时候给他做过唇裂修复手术,术后效果不是太尽人意,但是最起码外观上看着比较顺眼一些。他知道自己自身的毛病,出去干活时也不太爱说话打闹,闲着的时候就闷在家里,十天半月的不出家门。小时候小伙伴们经常拿着他的这个缺陷戏弄嘲笑他,给他起了个外号--傻柱。别看傻柱整天的一言不发,其实他并不傻,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话罢了。

正拉着盛满水泥砂浆斗车的傻柱丢下斗车跑到了六子跟前,气喘吁吁地说,“六子,你,你去看看吧,王大炮和人家干起来了。”
六子放下卷尺,扔下图纸和傻柱来到了不远处他们干活用的搅拌机旁。
王大炮手里拿着铁锨横在胸前,气呼呼的正和十来个人辩论着,“你们开会凭啥让俺们停工?俺怎么你们了?”
这个正在扩建的水泥厂里有好几个施工工地,没多大会,正干活的人们丢下手里的活计都围了过来看着热闹。

六子分开众人,上前把王大炮手里的铁锨夺了过来,“干啥了?炮叔。拿着铁锨是干活的不是来拼命的。对不起,各位,咋回事?说来听听,我是他们的头,领工的。”六子向对面的人陪着笑脸,小心的问着他们。
对面为首一个粗壮小伙子指着六子的鼻子,撇着嘴嚷着,“你是领工的?你让你的工人把这搅拌机停了。这不我们的工地在你后边,现在我们在开现场会,这机器轰隆隆的吵死人了,妨碍我们开会。“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那个小伙子 ,听着他的质问,六子有点摸不着头脑,手足无措“老哥,我们这是干活头一天,后面的工期催着了,怎么你说让俺停俺就停呀,再者说了,你们开会离着俺百九十米远了,不会太碍事吧。”
“你咋还犟嘴了?叫你停你就停,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说你到底停不停?”小伙子挽着袖子,从地上操起一根木棍,横眼瞪着六子大声吆喝着。
六子往后退了一步,手挡着已经围过来的自己的工人,压了压心头早已窜起来的怒火“你这人咋不讲理了,你开个会,我们就得停工?如果我就是不停,你能咋办?”
“咋办?兄弟们给我打,狠狠地打,给这些北山乡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1-16 18:14
跟读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1-16 18:15
好有个性的六子
作者: 游坦之    时间: 2016-11-16 21:22
石子真是能写,钦佩不已
作者: 石子    时间: 2016-11-17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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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山乡来到南山乡水泥厂包活的六子不晓得对方的来头,稀里糊涂的就被卷入了这场无法收拾群架漩涡之中。那个为首的小伙子一脸杀气举起木棍照着六子的腰部横扫而来,六子躲得稍微慢了一点,带着呼声的木棍擦着肋骨一扫而过,情急之下躲闪之间,他没有注意脚下,被一块砖头绊倒在地。对方带来的那些人一拥而上照着六子身上一顿猛踢狠捶。
和六子一起来的人,虎叔,王大炮,傻柱一看六子被打倒在地,也都急红了眼,顺手逮着什么家伙就用什么,嘴里骂着也都拥了上去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

不远处,对方其他工地上的六七十号人手拿家伙 也都赶了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把六子带来的二十来个人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混乱中,六子咬牙忍着疼痛,从地上 爬起来向厂外大门的方向跑去,后面的人拿着铁锨,举着钢管穷追不舍。立窑脚手架离着地面十几米高,上面正干活的那些南乡人看着下面狼狈逃窜的六子这一杆子人马,忍不住手也痒痒,抓起来架子上的砖头照着下面一阵子猛砸。奔跑中六子觉得脸上热乎乎的,用手一摸是鲜红的血顺着头顶淌了下来。头上什么时候被砸了个窟窿,什么时候流血,还有被砸之后应该有的疼痛,此刻六子都没有一点感觉。他就觉得这好像做梦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每一次倒霉的事都会让我第一个遇到哪?

六子跑到厂门口保卫科的时候,被一个追上来的大个子一脚又踹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六子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他闭上双眼,双手抱着头任凭铁锨钢管拍打在身上的任何地方。此刻他的思维倒是十分的清晰,他想着今天算是拉到了,这一辈子也就二十来岁的寿限,小命算是交代在这了。
“打死他,弄死这个人,北山的还想来咱南乡抢活干了!”
"他还怪能跑了?看你还跑不跑了?打死你个兔孙了!"围上来的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六子,像看着他们的杀父夺妻世代仇人一样对着他狠狠地骂着。
"中了,都别打了,真的出了人命,你们谁跑的了?别打了。“昏迷中,透过模糊的视线,六子看到从保卫室出来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子上前向那些人说着,“快打120喊救护车去医院吧,你看地上流了多少血?人,还不知道有没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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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村揽活,六子就遇上了硬茬,他带来的二十多个人损失惨重溃不成军。冲在前面拿着铁锨挥舞的王大炮被人家四脚朝天的抬起来,狠狠地给扔到了三米多深布满钢筋网片的基础槽坑里面,肋骨折了两根,身上被钢筋铁钉挂的都是血口子。虎叔年岁稍微大些,腿脚没有年轻人麻利,跑得慢些,被对方一个年轻孩儿用铁锨在头上拍了一下,开了瓢,血口子足有六七公分长。这些人中唯一没有受伤的就是被别人喊作傻子的傻柱了。在他去喊六子去出事地点的时候,落在了众人后面,没有像他们那样一个劲的向前围去。混乱开战时,他长了个心眼儿,抓起一块砖头在那些人背后一个高跳,给人家冷不防一个闷棍之后,赶紧的溜回工棚里,把身上的工作衣扒下来立马再换上一身,摇摆着走出工棚离得远远的看着热闹。
厂里保卫科的人上来三言两语的就把这场混战给停息了。厂里的人在把六子等人送到南山乡卫生院的同时,立马让其受了点皮毛轻伤的人回北山乡六子的村里给家人报信。
捂在头顶已被鲜血浸透的衣服被大夫从六子手中拿开,然后拿了把剪刀在六子头顶流血的地方小心的把头发剪掉。三十多岁的一个护士拿来治疗医药器械看着头上还在往外冒血的六子,一惊一乍的说,“哎呀,两三个口子了,都这麽长,看来得缝针了,估计得二十来针吧。年轻人就是好打架,都不能让家里人省点心?忍着点,一会就缝好了。”
尖针穿过头皮,被大夫死死拽紧的细线毫无障碍的左右交叉前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六子任凭他们摆布,一针针无声的缝合带来的不是肉体上的剧痛,而是一种揪心的难受 和难以表述的无奈困惑。

作者: 楚天风云    时间: 2016-11-18 12:58
石子 发表于 2016-11-17 00:15
71
从北山乡来到南山乡水泥厂包活的六子不晓得对方的来头,稀里糊涂的就被卷入了这场无法收拾群架漩涡之 ...


作者: 石子    时间: 2016-11-19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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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在最低层的人们把衣食住行当做一生最高的目标来进行奋斗努力,当这种奋斗努力被纷杂社会中一些你无法预知的事情搞得头昏脑胀的时候,当别人看来这是一种必然结果,当你看做是一种生活磨砺的时候,你原来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会变得越来越清晰,你对以后人生旅途中所未知的 任何坎坷任何挑战,都会觉得,作为一个男子汉,颓废,妥协,都是一种对美好人生的亵渎,这应该是一种我们不可绕行的一场对决,挺起胸膛,大步朝前走,路,还远着那!
这一次,出师不利,全军溃败,六子是被别人完全的利用了。
前来找事的小伙子是南山乡黑乡长的公子,依仗着老子的一点权力在三里五村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被百姓们喊做黑无常。他和别人合伙投资注册了一个百利建筑公司, 里面最大的股东不是别人,就是腰缠万贯和六子入狱坐牢有着关系的四有的二舅黄老二。南山乡周围大大小小的建筑活,无论民建工建,都被这两个人给垄断了。这次南山乡新投资扩建的水泥厂里面的活百分之九十都被这个百利公司给承包了。知道这里面猫腻的人们敢怒不敢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厂里管着基建的猴子科长眼看着嘴边的肥肉被黑无常黑公子等人给啃的一点不剩,心里也是着急的很。他知道凡是这些活到了那些人手里,他这一边也就没什么瓜皮可啃了。对于被黑乡长管着的他们来说,黑无常偷工减料弄虚作假,上报高价,克扣工人工钱,猴子科长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至于心里盘算着的那些小九九吃一点回扣拿一些额外补助,那是痴人说梦做梦娶媳妇------------尽想着好事。

利益熏心的猴子科长硬着头皮找来熟人把这厂房基建活给了六子,谁知道这开工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惨剧。
黑无常消息灵通,当然不能放过任何一次捞钱的机会。黄老二听说是北山乡的六子接了这活,想到以前儿子被他一刀捅翻,想到在监狱里被六子和他的狱友们等人戏耍一顿,怒气顿时就窜了上来,二人一合计就在开工的这天演出了一场百人大战。
自从打架事件发生之后,猴子科长借着去外地出差的名义躲了起来。代管工作的副科长不敢怠慢,还是把厂里的基建活给了黑无常。六子的人马也都撤了回来,六子出外包活被人打了的消息传遍了南山,北山乡村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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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儿和家人都在埋怨着六子,没这金刚钻儿就别揽这瓷器活,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心里还没个定数?这下子被人家给打了个闷腔,让三里五村的人当做笑话来谈,真是丢死人了。
六子坐在屋门口的椅子上沉思不语,头上被缝了十七八针,缠着几圈纱布,在被别人追打时头上被打了几个窟窿倒没觉得疼痛,此时后劲来的很快,脑袋像被人拿着一根铁棍一个劲的敲着似的生疼。他没有理会家人和草儿的埋怨,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该如何来处理好因为跟着他干活而受伤的那些伙计们的事情。

六子的父亲从外边走了进来,瞪着他没好气的说,“昨天我就去南山乡找人打听这事情了,你算是碰到网上了,人家是乡长的儿子,咱是惹不起,不过这哑巴亏也不能白吃。就算咱这活不干,那挨打这事总的给个说法吧。”
六子拿了顶绿色军帽扣在头上捂着脑袋,歪头看着父亲,“爹,我表叔不是南山乡的书记,我结婚时他还开着车来了,找他说这事肯定中,最起码咱是受害者,咱也没先动手,咱这有理呀,这打不能白挨,那边得出钱给咱看病,给咱误工影响费。”
六子父亲苦笑着说,“你个傻孩子呀!我能不知道去找你表叔,你是不知道呀,现在这社会哪有说理的地方?我和你大伯倒是去乡里找过你表叔了,你猜他咋说?”
六子仰起脸看着满脸愁绪的父亲低声说,“咋了?我表叔他不管这事?”
“哎呀,你表叔也是当过兵扛过枪的人,原先年轻时也是血气方刚说一不二的,谁知道现在变的这么世故。他说了尽量来说和这事。我看他那口气是够呛。临走时他说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才几个月,来到南山乡人生地不熟的,人家黑乡长是本地人,根基深固,人脉极广,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事得慢慢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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