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六星网

标题: 天堂里没有蜚短流长 [打印本页]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5 21:26
标题: 天堂里没有蜚短流长




生命像一粒种籽，藏在生活的深处，在黑土层和人类胶泥的混合物中，在那里，多少世代都留下他们的残骸。一个伟大的人生，任务就在于把生命从泥土中分离开。这样的生育需要整整一辈子。   ——罗曼*罗兰


【引】

凤儿是方圆百里公认的美女，从她及笄之年起，直至玉损香消终。

表姨是卫生院注射室类似护士的角色。凤爸是十年浩劫的受害者，追溯上几代的历史，有田有房有佃农，轻易就归划在地主之列。挨批斗，关牛棚，落下了一身的病痛，时常跑卫生院。表姨的女儿和凤爸的女儿幼稚园一直同窗至初中毕业，常来常往，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章】

表姐初中毕业考取了卫校，算女承母职吧。

凤儿初中毕业随南下的大潮去了广州发展。只有在最初几年春节时候，她才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家团聚之余也拎着沿海地区特有的吃食上表姨家拜访，以报答表姨时不时的免除凤爸注射费的滴水之恩。

凤爸说起来，也是苦命之人。好不容易拉拔儿女长大了，得了尿毒症。听表姐说凤儿以后不会常回老家了，她要节省一切的开支去支付凤爸庞大的医药费。表姐语气里有着唏嘘，有着同情，有着不舍，但是又何奈。命运总想方设法折腾着凡夫俗子，谁能免俗呢！不能。

90年代后期，我们那旮瘩的年轻人有才的北上，以脑力赚取金钱。普通一般人南下，以体力换取金钱。没有谁比谁高贵，为了生活四处漂泊。

南下打工的乡里乡亲多了，表姐想方设法的四处打听凤儿的近况。人们总是笑的很暧昧，顾左右而言东西。墙，终会透风的。方圆百里流传着凤儿为替父亲治病选择了最原始最快速的方法，钱财肉换。有人夸奖这女子大义不拘小节，有人谩骂这女子下贱道德败坏。是好是坏说的人多了，版本各式各异，徒增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罢了。

表姐在那段日子里情绪很低沉，课余闲暇埋头表姨的卫生院，一堆一堆的橘子，扎拉又抽，抽了又扎。听表姐说过一次凤儿：没亲口听凤儿自己说，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信。友情存在的方式很多时候琢磨不透，认定了就是认定了，在自己心里不在别人嘴里。

偶尔会在清晨上学的路上和凤爸搭同一台公交车，凤儿的弟弟在表姨的追问下透露过一丝消息：医生建议凤爸一个礼拜洗一次肾，凤爸死也不答应，想过放弃治疗在凤妈以死相逼之后，松口一个月去一次医院。每回碰到凤爸总会叫他，他回回避开眼睛，绝对不回应。这样的一个老人，在被批斗时没有低下高昂的头，在世俗的蜚短流长里彻底焉了，败了。或许他去医院就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病痛始终不及心疼来的难以忍受。

两年后，表姐卫校毕业，去了一趟广州，找到了凤姐。关于中间的过程表姐什么也没说，安心的就业在表姨的卫生院，下班回家途中路过凤儿家会进去看看，只是看看就走。凤爸身体越发不好，一个月一次的洗肾终于升级到了一个礼拜一洗。还是那样谁也不搭理，包括表姐去也一样。

又三年过去，凤儿弟弟也工作了，还是去了广州，听说进了包养凤儿的香港老板的工厂。凤爸不想撑不想拖累老伴子女了，临终之时，凤爸拉着凤妈的手：老伴，我走了以后不要张扬，静静的火化埋了，生前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捞够本，让我悄无声息的一个人上路吧！多少年来，再一次看到凤儿是在凤爸下葬的山上。没有世俗仪式，黑衣黑裤宛如幽灵，微风轻抚凤儿的长发，苍白的脸庞一行一行的清泪，无声。这种哭泣，外婆过世时娘亲的身上见识过。娘亲说，这种哭泣，最悲伤。


【终】

表姐升官了，还是那座卫生院，冰凉的电话因言谈之间掩饰不住的喜悦热乎起来。高兴完自己的事，表姐话锋一转：知道吗？凤儿死了，艾滋病。香港佬寻花问柳传染给她的，好几年了。香港佬因为内疚所以没遗弃她，带着她去了海南甚至泰国治疗，还是没留住。死的时候听说很恐怖，瘦的皮包骨，从淋巴开始溃烂全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皮肤。客死异乡，她妈妈她弟弟都没见到最后一面，尸骨也不能还乡安葬。

表姐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淡定。再琢磨不透，再深厚的友情也埋葬在近了又远了终散了的距离里。凤儿的死又填充了方圆百里乡里乡亲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生活还在继续，有些事就避免不了。

是夜，那个黑衣黑裤的凤儿入了梦境，依然幽灵，依然苍白，但没哭泣。

没有问她值不值得，相视一笑，在彼此的瞳里穿梭，那些浮光流影呈現鏽蝕後的赭紅色。

有些刺目，距离遥远，看不清楚。有些回忆，自我选择，液态释放。天堂里，没有蜚短流长。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5 21:28

旧帖重发，祝贺探花上墙

---

作者: 北原    时间: 2016-9-15 21:34
没有值不值，有些事情自己认为该做，就做了……

---

作者: 北原    时间: 2016-9-15 21:34
妞妞节日快乐，下了，晚安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5 21:42

北原 发表于 2016-9-15 21:34
没有值不值，有些事情自己认为该做，就做了……

对，所以我从来不问值不值得，别人也好，自己也罢。

人贵，中秋快乐

---

作者: 西北有高楼    时间: 2016-9-15 21:48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仅保留发帖内容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5 22:02

西北有高楼 发表于 2016-9-15 21:48
楼主吃春药的节奏

滚犊子

---

作者: 薇芸    时间: 2016-9-15 22:58
不愿意去思考值不值的问题，看后只落得一阵唏嘘。

---

作者: 泼雷    时间: 2016-9-16 07:40
生活许多身不由己，未入境无法体会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6 08:05

薇芸 发表于 2016-9-15 22:58
不愿意去思考值不值的问题，看后只落得一阵唏嘘。

這就是人生

歡喜和唏噓並存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6 08:07

泼雷 发表于 2016-9-16 07:40
生活许多身不由己，未入境无法体会

確實

現實里我其實沒這麼得瑟，喜歡觀察周遭的人事物

---

作者: 翰林探花    时间: 2016-9-16 09:43
看完笑笑此篇纪实散文，令俺不禁叹惋唏嘘。想起一首歌《天堂有没有车来车往》，这是许许多多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人们悲欢故事的一个缩影。只不过笑笑没有一味放大，而是侧面描写还原人物的本真，故事比俺前面提的那首歌还要触动我们心中那柔软的疼。。。。

---

作者: 偶是来看墓阁的    时间: 2016-9-16 12:31
谁说天堂里没有蜚短流长？又瞎猜。
呵呵

---

作者: 北原    时间: 2016-9-16 15:31

拍岸浪 发表于 2016-9-15 21:42
对，所以我从来不问值不值得，别人也好，自己也罢。

人贵，中秋快乐

哈，谢谢小妞妞，人贵这名儿，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哈

---

作者: 妖精七七    时间: 2016-9-17 14:47
哎呀呀，猪姐，这里不能说滚和滚犊子的，封你。

---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6-9-17 15:34
活着，是很难的
死，则比较容易。

---

作者: 扑尔敏    时间: 2016-9-17 16:39
先表示来过，这两天静不下心来看帖，待心静了再看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7 22:57

蘇哥哥：你心本就柔軟

人貴：出名要趁早，嘿嘿

豬丫：真的麼？那這地都腫麼罵人呢？封吧，反正也得瑟夠本了

麻花：人生實苦。楊絳先生說的好呀，活著就是妥協和接受生活賦予的一切

大木瓜：你就不能說句本巫好麼？刺子頭，不和你玩了

小撲：遇事不要想太多，覺得怎麼開心就怎麼做，你要好好的哈

---

作者: 请君入瓮    时间: 2016-9-18 12:54


这篇东西有飘渺的凄美。很多情绪折叠起来，再一层层展开，从窒息开始爆发，一方面灵魂触手可及，一方面肉体咫尺天涯，冷肃的撕裂，漫天心事，最后化为一尊沉默的凝望。

---

作者: 六指为挠痒    时间: 2016-9-19 00:16
还是写得急促了。几近白描。剧情算不得新奇特，但自己身周的真人真事，可以有更多的细节和更真的感受。又有实际的时代背景，可以成为一篇非常有内容有质感的作品。许多巨作情节也极简单的。娜娜，这文章你用二三年时间去写，能得大奖。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9 08:06

请君入瓮 发表于 2016-9-18 12:54
这篇东西有飘渺的凄美。很多情绪折叠起来，再一层层展开，从窒息开始爆发，一方面灵魂触手可及，一方面肉体 ...

那江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9 08:24

六指为挠痒 发表于 2016-9-19 00:16
还是写得急促了。几近白描。剧情算不得新奇特，但自己身周的真人真事，可以有更多的细节和更真的感受。又有 ...

写作于我，只是乐趣，一旦有了目的，就索然无味了。

何况，文化程度不高呀。初中毕业跌破家人眼镜的选择了职高，明明数字白痴偏偏还念的电算财会，念到一半跑去谈恋爱了，毕业证没混上不说，财会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整明白呢！

现实里，家人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在网络写帖子。知道TA们为啥叫我笑笑么？红袖玩的第一个ID叫笑看落花随水去。大前年回老家去朋友家玩，上她的电脑写帖子，忘记退出，被她哥看到。她哥莫名惊诧，搜索了那号的所有帖子，有意无意透露追求之姿。吓的我不仅装死，那号也没再用，心里想：妈蛋，姑奶奶在你家晃悠那么久你看不到，不过几个破帖子就喜欢上了，也太容易被糊弄了。

写作于我，也算私密，就如同一个小花园，情绪好种种花草，也算是在生活里找平衡，更是自己对自己的奖励，足矣。

---

作者: 北原    时间: 2016-9-19 08:29

拍岸浪 发表于 2016-9-17 22:57
蘇哥哥：你心本就柔軟

人貴：出名要趁早，嘿嘿

已经太晚了……没关系，最美不过夕阳红嘛，俺继续努力把人贵的美名到处传扬

---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6-9-19 08:30

北原 发表于 2016-9-19 08:29
已经太晚了……没关系，最美不过夕阳红嘛，俺继续努力把人贵的美名到处传扬

同意

---

作者: 六指为挠痒    时间: 2016-9-19 09:10

拍岸浪 发表于 2016-9-19 08:24
写作于我，只是乐趣，一旦有了目的，就索然无味了。

何况，文化程度不高呀。初中毕业跌破家人眼镜 ...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这世上理由只有把它当作理由时才能成为理由。
愿写必能写好，想玩一定要玩得开心。

---

作者: 六指为挠痒    时间: 2016-9-19 09:10

拍岸浪 发表于 2016-9-19 08:24
写作于我，只是乐趣，一旦有了目的，就索然无味了。

何况，文化程度不高呀。初中毕业跌破家人眼镜 ...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这世上理由只有把它当作理由时才能成为理由。
愿写必能写好，想玩一定要玩得开心。

---

欢迎光临 北斗六星网 (http://154.85.43.82/)

Powered by Discuz! X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