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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苦豆子花开(小说连载) [打印本页]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6-29 22:49
标题: 苦豆子花开(小说连载)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7-1 22:01 编辑



                                                                   引子
       西北原野上
       生长着一种
       随处可见 麻绿的野草
       一串串鹅黄色的小花
       在秋风里摇戈
       在沙漠里静谧
       苦涩的味道
       昭然若市
       贫贱 却带给它空前的繁荣与盛世
       饱尝艰辛的苦豆子啊
       不畏寂寞 竭尽一所能
       快乐地成长着
       在风沙肆虐的北方
       在缺雨少暖的大西北
       若问一句 苦豆子你幸福吗


       盛夏的夜,烦热、聒吵。
       一间不满20平米的楼板房,住着高圆圆和母亲刘氏两个人。
       此时的刘氏,正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张着一双空洞而干涩的眼眸望向黑咕隆咚的门外。
       圆圆卷缩在炕,背对着自己多年相依为命的母亲。隔壁,住着她的两个弟弟。
       过了今夜,明天,这个院子里,将要举行一场特别的婚礼。届时,那个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她嘴上虽然答应了母亲,但内心斗争激烈,咋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相信弟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她大脑昏沉沉的,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老走神,学习成绩忽高忽低,走路跟丢了魂似的。
  

        “妈,我最后再问一句,你真的要嫁这个男人吗?”
        “他说,和我一起承担这个家……”

       圆圆妈正是听从了那男人的这句,才准备接纳他和他成婚。这她知道啊,说到底,母亲还是为了他们这股儿女好。但那男人之前也提出过,让已经生育了三胎的母亲再为其育一胎。人家是未婚没生育过想要个小孩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对于经历了心灵和肉体双重创伤心力交瘁,岁数偏大的母亲是不是真的适合?这是个问题。尤其这几年……园园都不敢往下想了,她曾和母亲屈膝长谈过,她说只要再给她几年时间,等她大学一毕业,就会出去找工作,接过母亲肩上的重担,到那个时候母亲她想咋么做、做什么、她都依。续老伴也可,她一定要让含辛茹苦抚养他们长大的母亲过上一个幸福的晚年。

       可是,自从母亲听了媒婆的话就再也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让她咋么办呢?她能咋么办! 老实说,她其实是很愿意看到母亲重获幸福的……只可惜父亲吸毒成瘾,给不了这种幸福。这个家,已经很多年没看到母亲笑了。只有在她和弟弟们一次次捧回奖状时,才能看到母亲那发自内心久违的笑脸,这让她倍感珍惜。所有,她把每次考试看得很重很重。
       再无话可谈的母女俩陷入了僵局,掉进无边的黑暗里。

       后半夜,夜猫子趴在腾空了的鸡架上嚎叫,十分凄厉。院子里,再也嗅不到那早就习以为常、钻进脑门子的鸡屎味了。反倒让人觉得不安。

       当!当!街钟敲了五下。刘氏第一个下的地。她先忙乎着打扮自己,当看起来不咋么起眼的黑红旗袍套在略显臃肿的身上时,她想起了他的第一个男人,毒鬼高生娃。高生娃原是高家庄最有本事的年轻人之一,开放初期富过一阵子,那时侯,他们一个有才,一个有貌,生活幸福美满。她织毛衣,他帮她捻线团,见她打瞌睡,他捂好被子抱她上炕……她有病,他一趟一趟往医院跑,她怀孕,他为她请保姆、雇帮佣,为她守月……孩子们都聪明董事。她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可是好景不长,大女儿上小学那阵丈夫吸食上了毒品,短短几年,不仅将丰盈的家产挥霍一空,还债台高筑。为了躲避这个大瘟神,已有身孕的她不得不携儿带女远走他乡,在他乡买鸡卖鸡做起了生意。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娘们几个好不容易有了点积蓄制买了这所房子。可仔细想想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自己势单力薄,仅凭一介女流之身很难撑下去……不得不招个帮手回来。

       刘氏站在大衣柜前左看右看拉上拉锁。看着未得到保护严重变形走样的身体连连叹气,领口上明光闪闪的片片让她的眼珠极度不舒服,头晕胸闷,她的脑袋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灵光过。她把粗糙的双手高高抬起,避免碰到旗袍上再发出卟喳喳的钩挂声……试问天下那个男子喜欢她这样的女人?!说到底,她也不是他结发妻子,是别人吃剩下的……那位。他心里能平衡吗?何来幸福之谈?今早才想了个明白透彻。

       临出门,心烦意乱的刘氏拿起梳子刮了几下,将茶几上一朵写着新娘字样的胸花随便夹在衣领上。这桩婚事她期待又不期待。

        “园园妈起来了没?”媒婆端着纸盒掀开栅栏,望着前面模糊的身影,直径走来。
       高圆圆这时也已起床,背着书包,双手合上门板要走。
        “咋么,今天还要去学校?”媒婆有点不高兴。
        “妈,来人了。”园园朝对面由鸡棚改造的灶房喊了一声。
        “我们园园上高中误不起。”刘氏三步并作俩步迈过来。

       媒婆随刘氏进屋,打开纸盒,从中拿出预先剪好的大红喜字,分别张贴在大衣柜、被子、门窗框上。硬是把不到20平米的板房装扮成了新房的模样。

       中午,闲置的新房在阳光下悬浮着一层密匝匝的尘埃,像赌徒心里深埋的惶恐,在无人时摊开一地……

       鞭炮声越来越近,刘氏打发小儿子跟她姨去巷口迎亲。自个站在厨房前发愣。新人上门,刘氏假装欢天喜地的样子把录音机声调试到最高,杨钰莹甜甜的嗓音飘了一院。
       让我轻轻地告诉你
       天上的星星在等待
       分享你的寂寞 你的欢乐
       还有什么不能说
       让我慢慢地靠近你
       伸出双手你还有我
       给你我的幻想 我的祝福
       生命阳光最温暧
       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
      ——


       热闹了半天,也不见一个街坊邻居走进来,大都缩着膀子在自家门前偷偷向这边张望。刘氏心里明白,她的这桩婚事人家并不看好。

       小儿子高明拿着空盘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不笑也不恼。有空时,还蹲下和狗狗大黄说说话。“ 高明!”整个场景中,刘氏能使唤动的人,也就自己的小儿子而已。下一秒,放学回来的高圆圆和高平也扮演和弟弟等同的角色。

       这可真算得上是个奇怪的婚礼。婚宴上,准新娘频频地出现在油腻腻的厨房里,不使胭粉不秀眉。双方家长都没到场。连个正式的主婚人也没有。只有听起来乱哄哄的笑声……注定是一场没有祝福的婚礼,所有人都在猜测。
       饭毕,两个儿子在院子里放了几把鞭炮,吓得大黄上窜下跳无处躲藏。

       天萌萌黑的时候,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这一家子人。刘氏的几个儿女一头钻进房间再没露面。眼泪,在远方某人脸上悄悄滑落。

       新房这边也没什么动静。劳累了一天的刘氏鼾声依旧。睡在她旁边的男人睁着两只和圆圆妈平时一样空洞的大眼睛,默视着屋里的一切。今天,对于三十出头的他来讲,象做梦一般。乘着心的叹息声不止他瞟了一眼身边人,想起来时琴琴的哭声和六岁大侄子看他时不舍的眼神。哥哥出车祸走了有五六个年头了,都是他一直在幕后照顾着这对可怜的母子。想留吧,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是自己的亲嫂子,他怕世人骂他禽兽。走吧,又于心不忍,必定 做 了这么多年的露水夫妻。正在他举棋不定时媒婆找上了门,并拿出了一张玉照,他被相中的美人给迷住了。一听说女方房有房钱有钱,孩子们学习好又乖巧,他就想啊,用不了几年,等老大老二都相继考出去,他想求美人再给他添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象哥哥姐姐们那般聪明伶俐,那该有多美!所以这桩婚事他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他再次将目光转投到身边人身上,近距离观察,才算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其实,现实中的她与相片中的美人相差甚远,只能说明那是一张旧照。而且,这个女人比自己足足大出十岁!还有他在这个家奇怪的位置,三个小鬼无意间投来不信任的目光……都让他感觉极不舒服,无所适从,后悔当初做出轻率的决定。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思念远在大山被他轻意遗弃的那对可怜母子,心针扎般痛,难受。

       隔壁房里,高圆圆暂时和她的两个弟弟挤在一张大床上。尽管学习任务繁重,此时的她亦然没有丁点睡意。忽然留恋起今天之前的种种来,想起和母亲一起为创建这个从无到有的家所付出的汗水和眼泪……苦是苦了点,苦中有甜。她甚至想念起让母亲恨之入骨的父亲来,想起去年此时,她为了给一家客户送白条鸡,被一条比她家大黄还大的狗咬伤,母亲没有时间管她,是父亲,一趟一趟地背着她往返家与学校的路上。说到父亲吸毒,那是被人害的,她从没有真正怨恨过父亲。父亲吸毒,需要大量的钱财,但他从未伤害过他们母子。父亲的好,父亲的无奈,她都懂。但也只能用发奋图强来报答了。

       不管咋么说,她的母亲最终还得靠她,她坚信这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敢放松学习。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看看书本,念念英语单词。

       第二天破晓,圆圆醒了,书本咯吱的脖子极不舒服,她慢慢睁开厚重的眼皮,扭扭脖子,趔趄着起身把窗帘拉向一边。借助户外的微光穿衣、洗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要出门上学。
       厨房,刘氏破天荒地备好了早点,过来叫人。
        “都过来吃饭。”她趴在窗子上敲敲孩子们的门。
        “妈,我顾不上吃了,有事先走了。”园园拉开门,举着书包在母亲面前晃了晃。路过窗户时听到里面两个弟弟的对话。
        “哥,妈妈有了小孩就不亲咱们了。”高明弱弱的声音。
        “别怕,有我和园园呢。”高平的声音略高。

       她皱皱眉头抿抿嘴,俩根乌黑的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不管夏天有多炎热,清晨还是比较凉爽的。乘着行人少、天气凉爽劲儿,园园赶紧把昨天教的课程拿出来,在视线模糊的晨光下背了又背,在手上划了又划。

       从家七拐八拐拐出巷,“的铃”一声,同桌郭少骑着单车在她面前紧急刹车。嘴角一列调笑到:“这么用功!不想要眼睛了?”郭少的出现弄得园园措手不及,她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地跳。稍作迟疑,又旁若无人地迈开步伐继续走她的路。

       估摸他不会再出现时又拿出了书本。这是她上初中时就已养成的习惯,当天的知识一定要在当天消化掉,最迟不能超过隔天的晨时。昨天是有事耽误了。她比谁都清楚时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的未来决不是她个人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个家庭的未来。好在她不算太笨,经过努力,现班里排名三。  
       下一秒钟她微闭双眼双掌合一,向上苍祈祷,但愿一切如她愿。
       今天校园听起来好吵,除了叽叽喳喳的鸟鸣,林荫道上到处是晨练者。

        “高圆圆,任老师找!”斜刺里,冲出来她的死党郭金金,一头乱纷纷的羊卷毛。
        “找我什么事?”
        “谁知道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硬生生地被人拖了去。

       眼瞅着死党被人拖走,圆圆绕道向办公楼走去。沿途跟好几位带过她的教师打招呼。这是一所初、高中混搭的学校,现已很少见了。
       教师办公室楼设在教学楼东侧,要绕过一大片后花园和一个新开凿出炉的操场。路过篮球架时,几个男生正在下面投篮。

       “哎,快来看,那不是实验班英语女状元吗?”一个男生手握篮球盯着她问身边的男生。
       “对啊,她叫高圆圆。可惜长得不咋么地,人没有名气响亮。”另一个男生摇摇头作无奈状。
       “你知道什么,人家那叫一个纯。”
       圆圆低着头一口气从他们眼皮底下穿过。

       办公楼前,粉色的月季花开了一地,园园美美吸了一口。探身一楼第一个窗口,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位教师。刚要抬脚,被人叫住了。
       “高圆圆是吧?”给她们班上语文的美女老师任边走边说,“……优秀作文评比结果下来了,高圆圆得了一等奖。”任教笑得灿烂。
       “哦,谢老师。”园园站在墙根礼貌性地朝她鞠一躬。
       “谢我什么,是你自己的功劳。哦,既然来了就把奖品带走吧。”任教带她进办公室,拉开塞满纸张的抽屉……
       “高圆圆就是她?”身后几个老师显然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正对着她指指点点。高园园接了奖状奖品迅速退出门。一出门就听到上课铃响,抱着一堆跑起来……此时的校园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圆圆抱着一推东西无厘头地闯进高二二班教室,老董(班主任)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6-29 22:52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6-30 13:51 编辑


       讲台上的老董意味深长地对园园这边笑笑,“今天,我们班有桩喜事待会要向大家宣布。高圆圆同学……”
       自习课被老董占用了。  

       课堂下面,园园麻利地整理着桌上的一堆东西,听起来窸窸窣窣的。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时动作慢下来。随着班主任的音落,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哗哗哗!象小时候家乡发的山洪。园园抬起头,对上老董投来欣赏的目光。她对自己说:高圆圆,这点成绩算不了什么,你才起步,离成功还远得很那。
       班长同志带头挑唆,让园园发表什么狗屁获奖感言,纯粹在戏弄她。

       园园站起来,欲述却已忘言,只好低调地说了一句:“文章是我瞎编的。”在一片疑嘘声中仓惶落坐。落座那一刻,同排郭少的眼眸里多出了一份关注。
       “我看了你写的文章。”下课郭少跟她说。
       “有何指教?”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内容么,一般般啦。”郭少有点痞。

       随即一笑,“不过衔接得还算不错,值得表扬!”向来行事我行我素的郭少,此时笑得有点暧昧,加上脸上粘了细碎的晨光……使他们看起来极尽妩媚。
       放学时,郭少故意落在后面。
       圆圆去了一趟厕所返回他竟然还没走。

       “你不回家吃饭体力能撑得住吗?”园园听了大吃一惊。疑?她中午不回家吃饭的事他是咋们知道的?
       “少吃一顿饭又饿不死人。”

       说实话,自从母亲应下那幢荒诞婚事,她中午就没回过家。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郭少眯起了眼,小声询问。

      她不善于说谎,“我妈给我们找了个继父。”她听到自己的嘴巴这样说。
       “你是咋么想的?”
       “不知该咋么面对……”她欲言又止。
       “顺其自然。”郭少以大哥哥的口吻教导她。
       “其实我过得还不如你。我妈得了癌症我爸也不管,跟公司女职员整天调情在外面鬼混。”郭少说得咬牙切齿,园园听得瞪大了眼睛。
       “我恨我爸。昨天我新认了一个干爸,他对我和我妈都有恩。”
       “那你爸乐意吗?”园园插话进来,说了一半就后悔了。
       “由不得他不乐意。要不要做爸爸、做老公是他的事,认不认别人做爸爸是我的事,谁也强迫不了谁。”郭少帅气地站着酷酷地笑了一下。
       “那你新认的干爸可以救你妈妈吗?”
       “医方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但至少可以让她好过点。”郭少抽咽着说。

       听到这,圆圆站起来,想也没想就用一只手为郭少拭去眼角的泪水。在放下的那一刻眼眸亮了亮,这个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今后,我们要互相安慰、鼓励,你懂吗?”说完,眨眨眼。这句冲出去收不回来的话同样出乎自己的意料。
       他“嗯”了一声,似乎喜欢的不得了。

       郭少在全校排名在她之上,各个方面都很突出,就是性格有点古怪,凡人不答话的样子。在这之前没跟她正式说过一句话。如果她高园园,今天没听到这些话,依然会认定郭少貌似高不可攀,以为不和她说话就是看不起她,嫌她穷酸老土。事实不是这样子的,方才她也看到了。那个看似冷傲实则内心住着一个魔鬼,快乐已经走到了绝望的边缘。

       听了郭少的遭遇,园园半天不语,心在隐隐作痛,比自己家的事还痛。她真心想帮他,却找不到突破口……一时瞅着黑板发呆。
       “你以后就叫我少峰,我叫你园园好吗?”郭少突然走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问。
       “嗯。”圆圆有点不好意思,回首空空的教室,有些感慨。

       郭少瞅了她一眼就乐了。嘟嘟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装纯,少见。”
       他的话园园不乐意听,却没表现出来。

       “哎,我们到校门口吃凉皮去,我请客。”郭少赶紧改了话题。
       “算了吧,我可回请不起……”园园用眼睛打量着恢复到不可一世的郭少,却发现他正往包里塞进去一张化验单。
       “走吧。”郭少回头催促她。

       通过空荡荡的校园,踏进凉皮店,园园不禁多瞟了身边人一眼。郭少看上去很平静,而自己有做梦的感觉。凉皮店摆放着四张方方正正的桌子,门口那桌电风扇下面坐着补习班的几名学生,见他们进来都戒言不说话了。靠窗子坐着的是对小情侣,男的个矮,一头泡泡微卷发,卖弄的样子。女的园园认识,是邻居家女孩,比她弟弟高明大一级。她爸爸是外地人,忒有钱,是进军陕北开发石油的元老,发得脚底流油。她妈妈岁数不小啦还年年怀孕,人家说他们家根本就没有男孩的种。

       园园随郭少坐他们对面,有点尴尬。
       女孩戴着假发假睫毛嘟着彩唇望着她,“园园姐?”在她的印象中,她的这个圆圆姐命不好,穷得连学都快上不起了,哪还有钱买吃买喝?还交男朋友?!阿姨知道了圆圆姐交男朋友会不会要死的心都有?想到这一层不由开了口。

       “圆圆姐……”她挤眉弄眼。
       “咋么了?同学间偶尔慷概解囊不行吗?非得要个说法?”郭少回望了一眼邻家女孩已经知道个大概,随即露出耍戏的姿态,“美女要不也来一份?”随手在冰箱里拽了一瓶果啤放在园园面前,吸吸鼻子翘起二郎腿,目光很痞地望着小姑娘。他开始装狼。
       “我吃饱了。”邻家女孩用脚踢一下对面男生,俩人默契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园园步出饭店的时候,被邻家女孩悄悄拦下,“园园姐,我们见面的事千万别向任何人提起。”声音压得很低。

       返校途中,园园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这个邻家女孩已经不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纯得象水一样的女孩了,她变了,变得和他爸爸在外面搞的那些女人一模一样,麻木、妖艳……不知天高地厚。

       待会儿付了钱急着赶来的郭少,只能远远地望着圆圆进教室的背影。园园回望一眼,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重新踏入教室,园园抓紧时间拿出早上讲的课本和笔记,对照着学习。有看不懂的地方就用铅笔勾一下,要不查查字典。反正,在学生大队人马到达之前,她一定要全部弄懂弄会,这是她的原则。

       完成任务后,园园抬臂看了一下手表,两点一刻钟。她跑出去坐在院子里透气。有些干枝上的叶子招不住阳光暴晒跌落下来,跌进怀里。她用俩根手指头夹住,放在额头上,挡住太阳光。叹息地望向没有一丝云彩,没有一丝凉意的天空,心想能下场雨该有多好。无意瞟见那人也蹲在操场边上看人家踢球,乐呵呵的跟个傻子似的。园园因此而得出一个结论,原来郭少也好静。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外面沙沙地下起了雨。园园一骨碌爬起跳下床,拉开窗帘,想看雨下的大不大。居然发现一个黑影正躲在鸡棚下打电话,手机一闪一闪的。说话间,那人站起来,老高大个,壮实的身板,原来是继父。一丝疑惑在园园眼角流露,她看着继父离开……陷入沉思。


       话说个把月不做生意好吃好喝的刘家,势必在经济上出现了赤字。刘氏为了讨好比她小十岁的丈夫,把预备买鸡仔的钱都拿出来给跑摩迪的丈夫买了新款的摩托车、还装潢了新房。名义上的几万存款根本就不着花,她和孩子们幸幸苦苦积攒下的钱跟流水似的哗哗哗地往外流,挡也挡不住,顷刻间化作了无有。此时的刘氏再也坐不住了,从熟人那里赊来了鸡仔,重操旧业。只是,可容纳做生意的场地明显不够用。她只能以速战速决的方式进行。晚间依旧少不了孩子们的帮帮衬。但此时的孩子们就跟霜打蔫了似的抬不起头,提不起什么兴趣。

       一间简陋的砖房里,灯光虚晃晃地照着,升腾的热气潜入整个房间。刘氏和小儿子高明简衣赤臂,脸上冒着汗珠,身影在房里来回穿梭……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闷头干活。地上扔了一滩湿鸡毛。
       苦中作乐的场景一去不复返。

        “妈,我困,想早点睡觉。”高明伸伸懒腰,明里暗里向母亲提示他已经干的够多了。从继父进门那日起,他不想再象从前那样豁出命去帮母亲了。80后没有哪个孩子象他这样生活!
        “困就睡去吧……”
       刘氏发话了,她也不想象以前那样勉强孩子们……事实是,她也勉强不了孩子们,孩子们和她之间无形中有了隔阂有了距离。这或许又是生活中的一种无奈吧?为了生存,反被生存制约。

       打发走小儿子,刘氏把鸡棚从里面关起来,以防老鼠溜进去祸害。

       半夜,刘氏不自觉发出的呻吟声把隔着门板睡梦中的园园给吵醒。再无睡意。她在黑暗里睁大眼注视着幽幽的天花板,脑海里做着计划。第二天放学,便着手市场调查,园园想利用课余时间在本城找份临工,她不想再拖累母亲,至于学业就靠老天爷了,老天让她上学她就上,老天不让上她也没法子。经调查,她发现双休日冷饮和凉皮店生意特好,晚间是夜市生意忒火爆,还有一些大商场的自助餐生意也不错。回去和大兄弟平平一商量,姊妹俩一致决定先在夜市干,闯闯再说,顺便积累点经验。

       周三,姊妹俩早早完成作业,一起来到广场附近的夜市,给一家姓张的老板打工。此后的夜市每晚九点半以前园园上,余下的时间由下晚自习的平平接着干,干到收摊。俩人轮着上下班,既不耽误学习,又可以每天有点收入。这是圆圆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工作了,赚钱不多养活姊妹两足已。

       刚刚从夜市上下来的园园,像离巢的小鸟喜滋滋地奔向回家的路。沿街听着动听的歌谣,不觉陶醉其中。因为天黑有雾所以走得很急,加上音乐的熏陶,园园没看清前面就和人家撞了个满怀。对方是个女的,挽着男友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打掉,不高兴地嚷嚷:“啊吆,不长眼睛吗?咋么尽往人身上撞!”身边的情侣怒目而视,啥话不说一拳朝她打来,幸亏园园躲闪及时,拳头从鼻尖滑过。眼瞅着第二拳又到,园园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挺身而出 ,轻而易举地将对方的拳头挡开。那人的目光和园园不经意地对视了一下,园园愣在当场,竟然是出来跑摩迪的继父!

        “快回去吧,你妈妈在家等你那……”他撂下一句话骑上摩托一溜烟跑了。


       临近国庆的街市,看着冷清。
       这日,郭少先园园一步到达夜市。趴在桌上,翘起二郎腿,目光在园园身上打转。

        “我和老板说好了,今天你谁都别想伺候,就伺候我一人。”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

       一会,园园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砂锅豆腐没好气地掀到郭少面前。
        “吃罢早点回去,别让病中人再替你担心了。”

       郭少窜到灶台前多问要了一只碗,把沙锅里的饭拨拉了一半给园园。     
        “我知道。那你就不怕伯母担心吗?”郭少挑起一只眼皮看了看他的知己摇了摇头。华灯初上,夜市显得格外明朗。帐篷的某个角落正滴答地往下滴着混沌的水汽。街钟毫不犹豫地敲了九下。

       吃完一锅,老板娘又端来了一锅推到俩年轻人面前,笑呵呵地瞅着他们。

       今天下午,郭少把母亲送上火车又给北京的干爸打了通电话,一切弄妥当就不打算再回那个名存实亡的家了。白天逛街,晚上找到了这里。

        “我想帮你。”他抬起头对埋头吃饭的人说。
        “不需要。我只给自己挣够吃饭穿衣的钱就够了。至于上大学的钱到时候申请贷款。”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不留尾巴。
        “那我也来这里打工吧。”郭少盯着那双看上去胖乎乎软绵绵的小手说。
        “这里人手已经够了。”园园担心郭少的出现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下的打工决心,更不想欠谁人情。尽管她私底下觉得郭少和自己一样可怜,但至少他在这个时期不用为钱的事发愁,所以拒他以千里之外。
        “哎园园,我就那么讨人厌吗?”郭少放下筷子不高兴地嚷嚷。

       卟嗤,一声,圆圆觉得特好笑。

        “哎,某人,吃饱就可以回家了,我功课没做完也得早回。”园园从帐篷下探出半颗脑袋望了望天,“唔,下雨了。”其实雨下的不咋么大,停停下下没个准。

       园园收拾好碗筷把它送进帐篷里。

        “老板娘,”园园小声问:“那人今晚到底给咱们贡献了多少?”
        “一千块。”老板娘麻利地收拾着帐篷里的东西,为回家做准备。

       一出夜市,园园气呼呼地质问郭少,“你给了她一千块?!问也不问我,你知道她平时一晚能赚到八百块算是烧高香了。现在摆夜市的人多,根本就没那么高的纯利润。你傻啊。”
        “嘿嘿,这不用你操心。别忘了,你以后做什么事都必须带上我。”郭少转身很痞地朝她挥挥手,一手插进裤兜里。

       园园朝着家的方向走了一阵子,想想今晚发生的事,“扑哧”一声又笑喷了。一脑门的愁苦因了一个人的介入而变得豁然开朗。

       第二天,园园照样去夜市打工。郭少照样跟着去夜市捣蛋。
       老板娘忍不住发话:“哎,我说你们年轻人这是在做什么?我这可是饭馆,有话回家说去。”老板娘误以为他们是小两口。
       “对不起,对不起。”园园拉起郭少往外跑,跑到电话亭旁停下。
       “求求你,别害我行吗?”她急的跟什么似的。“我光明正大地挣钱,碍着你什么了?我的郭大少爷!”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又没什么社会经验,我只是来提醒你,别太财迷!安全第一。”郭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皱着眉头吸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园园感到震惊。

       一阵缄默。

       “伯母的病看得咋样了?”园园缓了缓情绪小声问。
       郭少向小巷深处瞭了一眼,“还能咋样……拖延时间唄。”
        “你先把这辞了,明天跟我去天庭商厦自助餐饮部报到去。每周只上两天班,工资二百。就你那点支出,足够你一周的生活费用。不比这强?”郭少说完掉头就走。

       园园返回夜市,刚好她弟弟平平来换她的班。
        “姐,你快,回去吧,高明,好象,有事找你。”平平比园园小1岁,细高个,说话有点小结巴,长的也一般。但他人老实,学习成绩几乎和园园一样好。

       园园背起书包,女气十足地向耳旁拢拢刘海,正一下衣服,才直起腰挺起胸,迈开步伐回家……无形中流露出比一般女人更多的妩媚……

       最近,两个弟弟有什么心事都愿意先跟她讲,高明更是如此。就是不知道这小家伙今天遇到了什么难事。园园越想心越不安,脚下的动作随即大起来。

       路经广场,她看到,白天那帮艺人还站在石膏柱下自娱自乐。
       不由地停顿了脚步。这些艺人,他们即使面对的是空空的广场,还是那么的卖力演出。艺人们这种对事认真的态度时时刻刻感染着涉世未深的园园。圆圆内心萌动,一股热血上翻,直到周身暖暖亮亮的,抗拒着来至身外的寒。
       如果,这就是生活
       她愿意接受
       如果,生活需要这样的付出作点缀
       她亦愿意——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6-29 22:55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6-30 14:14 编辑


       路越走越窄,灯光也越来越暗,园园前面模糊地出现了一辆三轮车。蹬车人熟悉的背影似曾相识。园园紧紧跟上那辆三轮车。前面有点坡度,蹬车人不得不放慢了脚力,这时,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离得越近就越像一个人。
       “妈!”园园终于迎上前轻呼一声。
       蹬车人刹住车。
       “是园园?”刘氏从车上下来。
       “妈,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干什么?”
       “这些都是我从车站接来的活鸡,比市场上便宜得多。”刘氏高兴地看着自己模样秀气的女儿。
       三轮车上发出臭烘烘侵脑的鸡吸味。园园感觉又回到了从前。
       “……我爸那?咋么不来接你。”爸爸俩个字园园今天第一次叫,感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放摩托去了……”

       刘氏跟女儿闲聊几句翻身上车。园园骑三轮车的技术不如母亲,只好跟在车后帮着推车。
        眼看要到家了,远远照见有俩个人影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先到的是高明,继父后到。
        高明像离铉的箭扑向他们。
       “妈,姐。”他说。
       “车放回去了?”刘氏的目光越过儿子的脸庞讨好地寻问后面的男人。
       “嗯。”男人不痛不痒地哼一声。

        这对夫妻,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客客气气的,就是缺少了一层亲密感。

        国庆节头一天,郭少心事重重。
       “咋么拉?有心事?”下课,园园轻拽其衣角。
       “我想去医院陪陪我妈。”
        那么大个的小伙子爬在园园肩上呜呜地直哭。哭得稀里哗啦,哭湿了园园背上的衣领,哭得园园心里毛毛的也跟着掉眼泪。
              “伯母咋么了?”
       “我妈妈要是走了,我就跟我爸一刀两断,永远不认他。”郭少旁若无人地哽咽着。
       “咋么了?郭少?”同学们哗地围上来一圈。
       “伯母她到底咋么了?”人群散去园园困惑地问郭少。
       “我妈妈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要是伯母真走了,你又跟你爸断绝了关系,以后你要咋么生活?”园园提醒郭少。
       “打在我账户上的钱如果只是为了讨生活,我估计这辈子够花。”说话间郭少收起眼泪,打包好书包送人保管。
       他打算现在就走。

       “等一下,我送你……”园园在后面追着郭少。
       班长同志站出来说:“你们走吧,老师那里我去说。”转身盯着那些个侍机起哄的同学。
       “没出社会前,你还是跟伯父继续维持好关系,别到时候弄的跟我似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出了校门,园园气喘吁吁地跟在郭少后面好心地絮叨。
       “你不怕吃苦园园我也不怕,要不我们……”郭少当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忽然脸一红闭了嘴。

      几辆装满原油的油罐车呼啸而过。园园见他嘴角抽动了几下,没听见声音。一着急坐进车里冲他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没说什么……”郭少关了车窗垂下脑袋,眼睛一红,有东西流出来。“园园你说如果我妈走了,我该咋么活……”他冲身边人一笑。此时的郭少心里该有多疼多苦她是知道的。园园的思绪一下子冲回十几年前的夜……那时的高生娃刚吸上毒品,领着十七八岁的小姐到处躲猫腻。窑里,爷爷、奶奶、小叔、母亲、姑姑,吵得天昏地暗。园园用厚厚的被子蒙住自己,感觉头顶的那块天快要炸裂……小心脏承受不住到窒息。可没人顾及孩子们的感受,大人们依旧在那吵。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声跃过长长的夜空……至今记忆犹新。那时的她真想离家出走,或着喝点 毒 药一了百了,上吊也行。直到随母亲离开那个地方……才重获新生。她的眸里也亮汪汪的流出眼泪。

      “你这是咋么了?别学我……”郭少以为园园是被他感染的,扭身为她拭泪。
      “我们都老大不小了,别跟小孩子似的……遇事就知道哭鼻子,要学会解决问题,是不是?”园园又哭又笑,怕再次触及到郭少的伤痛,忙收了眼泪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小声说。
      “谁说我哭了?”郭少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身子往前挪了挪咳嗽俩声 ,目光移向窗外。

       车外,一片落叶带着阳光的余热被前面的车轱辘带动,二度飞起来……贴着车窗,金灿灿的,熬是好看。头顶有雁队嘶鸣着飞过。
      “快看南归的大雁!听说,大雁是出色的空中旅行家。每年的秋冬季节,都要从北方飞回南方过冬。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又重新回到北方繁殖后代。”她玉齿轻启,说得绘声绘色,跟个播音员似的,把个郭少看痴了。
      “园园,你能不能作我女朋友?”
      “我?做你女朋友?”圆圆的脸腾地变得绯红,忙垂下头。既没应成也没不答应。

       把个一旁的司机听得心里痒痒的,往嘴里塞了根烟,色迷迷地朝反光镜里狠扫一眼。心想真是邪门了啊,尽然会遇上这等事?还是人家小青年感情真。

       转眼到了车站。院子里早已停满了五颜六色的旅游观光车。
       冷不丁的一股旋风吹翻了院子里的帐篷,咣当当作响,沙子打在脸上生生的疼。说是迟那时快,落叶从四面八方拥进来,简陋的火车站立马变回世界上最原始的荒角。

       大厅里,集聚了要出行的旅人。鼓鼓的行囊,悠哉的神态。等旅游团的人举着高高的旗子一等车一到,立马分行站好,上了属于各自的车次。郭少的父亲携带女人竟然也在其中一辆车上就座。园园急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郭少的视线,直到载有郭少父亲的旅游观光车嘟地开走,她才长出一口气。

       送走眼睛红刺刺的郭少,园园乘公交车回家。晚上替新好友玲玲去自助餐顶班。
       “哎,我说园园,你妈这几天鸡肯定也销售的不快了吧?”美味肉餐的大师傅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一般吧。”她说。其实正好相反,这几天其他生意或许不快、甚至滞怠,而鸡肉行却很火爆。好多鸡肉商乘这个机会纷纷买来运往全国各大连锁店,或者囤积起来备用。乘师父不在的空档,美味肉店的小师妹告诉园园说潘玲玲之所以让园园顶她的班是回老家看对象去了。
       园园听了一怔,“她才多大,就看对象?”
       “园园你才不知道呢,出来打工的妹子哪个不想早点嫁个好人家享清福。二十已经不小啦啊”小师妹板着园园的肩膊说。
       “你,你有男朋友吗?”园园说那几个字的时候很不自然,有点结巴。
       “你猜?”小师妹很狡猾,“我没有。你肯定有……”
       “有男朋友也没什么,你都二十几的人了,学习固然重要,但对于咱们女人来说,找个好男人同样重要。”别看小师妹没读过几天书,可说出来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园园不禁嘿嘿笑出声,“妖精果然脸厚!”

       因为人少,商厦提早关了门。
       路经长城街,道路堵塞拥挤不堪。一条巷口围了好多人,马路上有斑斑血迹,一直延伸到大商场门口。商场里一片混乱,警务人员四处搜人。那天的月亮是红的,接近血色。

       回家听母亲说长城街一名复员军人在巷口把人杀了,警察正在缉捕。
       继父蹲在一旁数钱,埋怨这几天人少挣得钱少了许多。
       刘氏生意忙顾不上做饭,打发小儿子高明到夜市上买回几碗炒煎饼,就着白开水,一家人吃得不亦乐乎。
       “妈,炒煎饼就是好吃,赶明我们再炖一锅鸡肉就更好吃了。”高明馋得咽了咽唾沫,只管喋喋不休地说。
       隔天,园园去商厦上班,听同事们说死者是贸易中心的职工。因长相出众被公司老总郭XX看中,霸占了一年。死者老公回来就酿成了这场血案。




       日子,一直拖到冬天,园园苦心等待的郭少终于有了消息。
       这天放学的路上,园园收到郭少发来的短讯。
       “来车站接我,亲!”

       因为道上有积雪,很滑的那种,所以出门打车的人很多,一时之间出租车成了抢手货。园园在路上拦不住一辆车,又怕耽误时间,只能沿公路小心翼翼地往车站赶。

       车站,所有的车辆走得一个不剩。
       出口处,一青年提着简单的行礼箱行色匆匆地走来。目光朝四下望了望,蹲在一颗光秃秃的杨树下吞吐着烟雾。此人眼窝深陷,头发卷缩。稍一侧目,眼前掠过一团熟悉的粉色……有股说不出的飘逸感。青年顿喜,直起腰冲飘过的粉色直追,边追边喊。
       “圆圆!高圆圆!”高圆圆那身粉色上衣还是他给买的呢。
       声音嘶哑缺乏力度,他怀疑她没听到,打算继续追。谁知那个身影弹出去又迅速转回来,对着他。
       “我猜是你,等很久了吧?伯母她……”声音在犹豫。

       见到郭少,园园着实不知如何安慰,手在襟边搅来搅去。
       “我妈妈走了……”声音依然嘶哑,郭少的眉头却已舒展了很多。
       就着灯光,园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郭少。这个郭少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无助,可怜,满身烟酒味,抓烟蒂的手还在颤抖。
       “你是不是病了?”园园伸手轻抚上他的额头,却发现上面潮乎乎的全是冷汗。
       “跟我上医院去,就是不知道医院门这会关了没有。”园园拽起郭少的一只胳膊说。
       “不用了,我身上带着药呢,这几天劳累过度,回家睡上一觉就什么事也没了。这鬼天气,连个车子都打不到。”郭少埋怨着,身子任由园园拽着往前走。
       “回家还是……”园园问。
       “回家。有封信我要亲自交给那个人。”

       郭家豪宅离车站不远,走走就到了。
       园园正要上前替郭少按门铃,郭少甩开园园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门。
       “家里没人。”他边开锁边说。

       大门吱地应声而开,却发现楼上亮着暗淡的灯光,两人都一愣。
       窗户上印出俩个赤身裸 体的男女正紧紧楼抱在一起……男的个头肥大,看样子是郭少他爸。女的个矮,一头瀑布发型。
       “我去杀了这对狗男女!”郭少推开拦他的园园,攥紧拳头,目露凶光,从院子里一只花盆底下抽出铮亮的尖刀来。园园倒抽口冷气,扑上去死命夺刀,一把把刀丢到墙外头。

       这时,楼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闹声。一瓶装有葡萄酒的瓶子呯的一声在半开着的窗户上爆碎,红色的液体泼散出一股刺鼻的带有丝丝甜味的酒精在空中蔓延开来。有人从楼梯上咚咚咚地踩着高跟鞋跑下来……是个女的。女人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一口气跑下楼。没料到院子里有人,当即傻了眼。清醒后,一猫腰哒哒哒地溜出大门逃走。随后,郭XX骂骂咧咧一路追下。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话一出口看到了儿子,也愣了一下,像陌生人一样转身上了楼。
       “我要宰了他,为三边的父老乡亲们除害!”郭少跑出院墙去捡拾那柄被园园扔掉的尖刀。
       园园一见苗头不对,忙拦腰抱住他,“清醒些,少峰!不要说你杀了杀不了你爸。单说杀人这条就要偿命的,犯不着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再说你不是还有我吗?!我敢打赌,伯父迟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有句老话叫做先死的容易后死的难。像伯父这种人,根本就不用你插手,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
       郭少被园园的话怔住了,“好吧,我们走。”

       园园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大踏步而去的郭少。边跑边碎碎念:“我身上有点钱,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说完不跌地跑在前头引路。园园步子一放开,脚底刺溜就是一声,身子一斜,郭少忙大手一捞,就将她稳住。

       两人一前一后推开旅馆门时,夜色已经浓了。
       圆圆给郭少在鼓楼附近租了间单间。老板打着哈欠睁着一只睡意惺忪的眼含糊不清地问:“几位?”
       园园忙说:“就要一间。”抢先付了钱,把房间钥匙交到郭少手上。正打算离开,被郭少一把拉住,“陪陪我。”
       园园低头,“回去晚了影响不好。再说了,怕我大姨着急。”
           “就一会儿,好吗?”郭少放下架子恳求。不等回答先拧开房间的门,咣当一声。
       园园考虑到阿姨刚刚过世……一咬牙走了进去。郭少看在眼里心里高兴。持门卡进屋,随手插进门旁的插槽里。心里暖暖的全是爱的初滋味。

       郭少走近卧室,一头载倒在床上纹丝不动。吓得园园赶紧从他身上搜出药片帮其服下。
       喝了药,郭少脱了外套钻进被子……不一会药性发作静静地睡着了。
       园园站在当地看了一会郭少的睡姿,正准备离开,手机响,她轻扣门板,怕吵到郭少到外面去接电话。
       “喂,”她说。
       电话那头传出母亲刘氏嘤嘤的哭泣,“你爸他逃跑了!”事情虽这是她料定的事,但事发突然,还是吃了一惊。
       “看看家里少了什么没有?”
       “没有,那个人什么也没带,就一个憨人。”母亲在电话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好,我马上回去!”园园挂了电话出门,心急火燎地往家赶。

       旅社卧室里,郭少刚刚是假睡,等园园出门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忍着头痛,趴在门缝偷听,直到园园离开,才重新爬回床上。

       园园家。
       刘氏一个人坐在炕棱边发呆。
       “妈!”
       听到有人喊,刘氏大脑才反应过来,拿出一张留言条递给女儿看。抽泣着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走?难道我们待他不够好吗?”
       “妈,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你们的年龄悬殊太大。新爸不是处男,你看不出来吗?他看你的眼神只有感激没有留恋的意思。”
女儿比她有眼光比她精,这点她信。
       圆圆妈点点头。
       “那妈,你还打算找吗?人有脚有腿,他会走也会留,找回来估计也没用。”园园放下纸条。
       “本来,我还打算到媒人那里讨个说法……听你这么一说,哎算了!还是咱们娘四个凑合着过吧!”刘氏其实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脑筋也不笨,一点就转。只是,在这之前,被情所困,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原委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四个就我们四个过。”园园嘿嘿一笑,撒娇地抱住母亲,蹭得刘氏的半截脸颊痒痒的。

       园园心想,这桩荒诞的婚闹早结束早好,对大家都有好处。回头叫来了两个弟弟。姊妹三个齐刷刷地跪在母亲面前发誓:不管多难,一定要考上重点大学,让母亲过上幸福的晚年。
       其实,再有半年多园园就要考大学了。她心中早孕育着一个计划,计划和大兄弟平平一旦考上大学,就去婚姻介绍所给母亲搭个老伴。她坚信,母亲离开继父照样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母亲的幸福就是她们姊妹为之奋斗的目标!

       弟弟们走后,园园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母亲。刘氏说好啊,只要你和平平能考上重点大学,妈什么都依。母女两相互对视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寒假,郭少一声不响地去了乡下。
       没事总爱把自己一人关在老房里足不出户。即便出去,也是寻当年母亲常去的地方走走,看看,嗅嗅。那里隐约还有母亲留下的足迹和味道。

       黄昏的天空象随手遮住的半块帷幔,也象远处垂睡在薄冰下的八里河,静默无言。村庄的名叫水滩子,村里庄户人家住的不集中,稀稀落落的。村民们好客成风,相处和睦。
       郭少正趴在一孔旧窑里看书,对面山头一嗓子吼过来,“牛子,我大说了,叫你一会上家吃饭。”
       “听见了!”郭少也敞开嗓子应一声。

       回头仰躺在炕上,望着脚底的火炉,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生活琐碎。那时的天空瓦蓝瓦蓝的、、、风很柔,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地方居住得很开心。母亲当年还很年轻,模样也好,身材也好,衣着打扮也入时。当年的父亲_郭某,还是供销社一名小小采购员。无论到那,摩托车上总捎着母亲和自己,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自己和母亲带回最时髦的衣服和礼物。 那时的父亲和自己身上,总穿着母亲亲手织的毛衣和手工缝制的衣服。

       自从父亲调进城……当了贸易公司的一把手后,一切的一切都走样变形,自己和母亲不再是他生活中的全部。到后来,甚至成了他寻欢作乐的绊脚石。他糜烂的生活圈里再也挤不进他们母子。在他那里,妻儿成了可有可无的隐身人。

       名噪一时的贸易公司,父亲是老大,有时就连堂堂的政府机关他也要听命于他,受他遥控,更别提底下的那些个子公司了。只要他郭XX跺跺脚,三边地界也要抖三抖。

       无边的权力给了那个人太多的纵欲和贪念。数年来,县里承蒙他恩惠的人无数,可遭他性侵犯的妇女也无数。有人初步估算过,说比一个加强连还多……不管你是刚出道的学生,还是年轻小媳妇,名媛佳丽,只要在某一方面吸引了他,只要你还想出人头地,找到一份好工种,就很难逃出他的魔掌心。谁人敢说一个不字,立马叫他卷铺盖走人,不管你是什么学历,何种公职。

       在那人渣任职期间,XX县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国家财产流失不说,多少个家庭被毁,多少个好女人难抬头再做人……重者还会惹来杀身之祸。聂于其势力,周围群众对他是敢怒不敢言,直到他死的那天,全城老百姓拍手叫好,大放烟火炮竹三天三夜。这是后话。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个人渣每天挽着小蜜频繁地出现在公司和结发妻所在的公司面前。一想到这,郭少就火冒三丈,握紧拳头,恨父亲恨得牙根直痒痒。母亲的病八成是给气出来的他想。

       母亲为了保护年幼的自己在那个魔兽的阴影下讨生活,年复一年,直到眼睁睁的死在异乡病榻……这个仇一定要报!郭少腿起脚落,一脚踢向墙跟,脚梁面立马多了一道 青印。泪水,早在母亲赫然长逝前流干。他的脸扭曲吓人。他的心乃至灵魂都在那人渣死之前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这几年,他故意轻狂、放纵、冷酷和霸道、以此来发泄内心的不满和愤恨。唯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刘氏家,园园准备在夜幕降临前,去看看那个倒霉蛋——郭少。好久不见怪想他的。填完自愿一跃下地,把自己略微打扮一番,到库房找出继父留下的铁驴子,脖子挂上一包零嘴,找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把铁驴子骑得板块。一路上就没见着个什么人。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座过云寺,庭院苍翠幽深,常年被绿色古朴复盖。古朴不说话,绿色不说话,连项上的云也不说话。这段路,纯粹见不到个人烟,她当是一次愉快的旅行,把目光投向更远的荒山,定向他孤独所在。幸亏铁驴子没出什么问题,才在日落前找到了郭少所在的那个小山村。
  “大爷,有个城里来的小伙子他住在哪?”园园向一名放羊的老者问路。  
      “哦,来时间不长吧?顺着这条土路走下去,前面有一排旧窑,他就住在那里……自己过去找找。”老人站在高处指给她看。
       园园连说谢谢,把铁驴子留到路坂,一个人孤身上路。

       郭少的住所好像是一片低洼地,周围开遍了白色的芦苇花。年经失修的房屋被这片白花花的花海包围着,就连夕阳漏掉的一抹余光,也被吸引到了这里。
       园园挑了一孔有门窗的石窑上前推门。
       “谁?”
       “我。”里面居然有人。
       郭少见园园的第一句话就问,“你来干什么?”
       “哇,这就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不错么。”园园答所非问。把脖子上的零嘴甩给坐在炕沿上看书的郭少。摘下口罩和手套,凑近火炉烤火。
       “夏天来这个地方会更美!”
       园园哦了一声。因为她看到了他吃剩的面包渣、方便面,在柜台上随意摊开。
       “你就靠吃这个度日?”她问。
       郭少没应腔,起身靠在窗棱上向外瞭望。
       “你在看什么?”园园紧随其后,站在他对面。
       “乘现在天还亮着,你马上回去吧。乡下路不好走……再晚就来不及了。”郭少背对着她说。
       “没事,我们一起回去罢。”园园笑着看他。几天不见,郭少的胡子又长长了不少,脸色不大好看。
       “我还不想回去。要不,我送你……”
       “送罢我你还得回来……还是我走吧。”园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忍住没说,跟着郭少谐谐地走出门。郭少附在园园脸颊上飞吻了一个。   
       “祝你一路顺风!”他笑得蛊惑妖艳。
       “你,什么时候回去?。”园园红着脸怯怯地问。
       “不知道。想回的时候回去。”
       “哦。”园园对郭少帅气的挥手真的是有诸多留恋。
       恐怕你再想见我就难了!园园对着那个人的影子说。

九  
       郭少站在芦花坂上目送园园离开、走远……直到太阳落山冷风乍起,才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记起自己曾答应过老虎到坡上二爷家吃饭的事情来,顺道上了山。

       晚上和二爷、虎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喝了几盅酒,郭少晕晕乎乎地回到住所。睡到半夜,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警醒,仔细辨听,原来是放在炕沿的手机铃声。  
       接过来倾听,“喂,”他喊,手机里有个很正式的声音对着他的耳膜,“我是交警,你是郭XX家属吗?请你马上到国贸来一趟,辨认死者身份。”
       郭少一听吧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半天待在黑咕隆咚的炕上一动不动。那个人早已与他没一毛钱关系了,他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第二天,郭少进了城,混在人群里去了那个人的公司,他就想落实一下情况。
       贸易公司门口一大早就围了一群闲人。地上有一道明显的车痕和一滩新的血迹。他听旁人议论,他们说那个人昨晚喝了点酒,自己钻进车底……郭少正打算离开,惊见现场来了一位穿貂皮大衣的贵妇人,一来就跪在路坂痛哭流涕。
       她这一跪,立马被人认出,当了活靶子,“快看呀,是那个
婊子……”
       郭少听不下去了,拨开人群匆匆赶回家。

       到家一看,除了铜锁完好斜挂,其余一片狼藉。那个人住过的二楼卧室,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对于郭某人离奇的死法,XX县公安局做了例行调查就草草收场。

       至于郭某人,或许早该死。他的死,大快人心,有人陆陆续续的在大街上放鞭炮,噼里啪啦;或许他真该死,他的死,让那些达官显贵们再无后顾之忧,说不准比那些在大街上放鞭炮的人还兴奋呢。
       社会上虽然关于郭某人的死众说风云,却风平浪静。近似黎明前的黑暗,一切消失的太快,消失的不留痕迹。




       开春,园园帮母亲给人家送白条鸡路经只剩下空壳子的贸易大厦时,大发感慨。
       就在昨天,它还和它的主人一样,雄霸一方。在城北一个显耀位置,几十层高的米色楼房一字排开……曾经是整座县城的骄傲:高楼红瓦,洁白帷幔,以及走廊上的高级护栏、还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公司员工,都说明这不是个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公司总裁郭某人就更不普通了。出门前呼后拥美女相伴鸣车开道,他发给员工的工资和奖金,都是全县最高最红的数字。可惜,它的主子命不长,就在月前,死于一场交通事故,身无分文的尸首被野猫野狗拖出去好几米远……

       郭某人这一死,饱揽了所有罪责。反正,罪责多与少坟头也不会多长出一颗草来。只是,苦了那些个跟着他当睁眼瞎,指着工资吃饭本本分分的几位元老,成天起来可怜巴巴地跑政府,要不干脆在路边支起摊子卖字画谋生。

       赫赫有名的贸易公司老总死了,时间在一睁一闭间逆转了风向。受那人渣影响,加上公司本来就亏损严重,原来标志式的好单位顷刻间就像打烂的石膏变成了一堆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垃圾,谁还愿意出高价收购?

       那一年,随着主人的离奇过世,贸易公司运行陷入瘫痪、处于路人皆刮的一个状态。
       于是乎,一批批要人、记者、拍卖会……走了又来,开了还开,一直折腾到今天它仍然闲置着无人问津。只有个别实在离不开它的员工窜通起来,偷偷开几间房子向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招租赚两个零花。这也是后话。

       圆圆望着几日不见变得面目全非的贸易大厦,以及它黑乎乎的牌子(被火焚烧过),残砖烂瓦的院墙,哪还有昔日的一点点雄风?!心底再发感慨。
       “ 姐,你看什么?”高明在一旁有点不耐烦了。
       “你看这座大楼,宣布破产才几天就破败成这样?!”她摇头,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象过电影似的,来不及思考。
       “姐,你电话。”
       园园哦了一声低头去找裤兜里的手机。
       “园园,你现在能来一下我家吗?”是郭少的声音。
       “有事?唔,我一会就到。”
       园园放回手机,交待了高明几句,跨上她的自行车咯嗒嗒滴地朝市区跑去。
       到郭宅门口。不等园园伸手去按门铃,就有人替她开了门。
       “园园你来啦。”郭少耷拉着脑袋,在前面引路,嗒嗒地上了楼梯。
       “园园,我以后该咋么生活……”他瘪着嘴,一头倒在一张离了位的皮沙发上。
       “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园园坐郭少身旁,“伯父走后他们没来炒家吧?”圆圆也不知咋么搞得,自己尽说些没用的。好在她的少峰也不怪罪她,尽管自己难受成那样,对她还是极尽温柔。
       “来过,就留几张旧沙发,其余的都搬空了。”郭少看着园园……话越说越温柔。
       “那你的账户,他们……没动吧?”园园感觉好紧张,一口气吊在了嗓子眼里。
       “我现在用的账户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他们已经离婚了,和那个人没半毛关系。”
       “这座住宅楼咋么处理?。”
       “……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还留着这个空架子干什么,随他们的便想咋么处理咋么处理。圆圆亲,你如果想跟我去北京趁这次机会跟我走……反正主动权在你。”说着,郭少直起腰想给圆圆倒杯水,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兜了一圈乖乖坐下。
       “让我想想,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点?我们,我们还只是是学生。”园园害羞地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
       “哦……不然咋么办?该说的话临走前一定要说。否则,我估计这辈子咱们俩都没机会说。”停了一下继续刚才的话,“园园你确信升学是唯一出路吗?生活过的好不就行了?”

       随即变戏法似的从沙发下抽出一支处心积虑藏好的玫瑰花和一只锦盒。向自己心爱的女人双手奉上。
       “园园,嫁给我好吗?做我少峰的妻子你一定不会后悔!我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爱。”
       园园的心忽然乱得很,想的也多。但想的最多的,还是她的少峰,经历了那么多……既然新认了父亲,也好。该忘的就忘彻底点……
       “你等我吧?等我考完试,不管结果如何自会去找你。”园园第一次毫无顾忌、含情脉脉地正视着一个真心待她的大男孩。这种真情流露和直白让少峰激动不已,乘机用温热的大手握紧园园冰凉的小手,把它们放到嘴边一口口哈暖。
       一时之间,两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对方……心的最柔处。
       没错,这就是他和她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爱情!
       “你过去要咋么生活?”园园反握着他的手,轻声问。
       “跟干爸一起生活。他要我过去帮他把生意做大做强……”少峰自信满满。接下来深情地吻着那双看似软绵绵的小手,把它们带进自己心脏部位……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幸福,活着好有意义。园园这个女人,一定是他活着的全部希望和动力。
       “好,我等你!” 他和她击掌言誓。现在,他要把她化进心里,带走。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6-29 22:59

  有点长啊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6-30 08:04
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7-6-30 09:32 编辑

有镜头感,章节之间的衔接也毫无罅隙。每章都有悬念抛出,主线突出而鲜明,看着很过瘾,有食欲。榆钱,棒棒的!
作者: 花开富贵    时间: 2017-6-30 11:09
终于看完了。真能写啊!
作者: 井冈    时间: 2017-6-30 15:23
赏读!!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7-6-30 15:40
也看完了,最后一节,感觉有点突然。榆钱加入微信群吧,在书房管理组那有二微码,扫一下。
作者: 泌水    时间: 2017-6-30 20:52
语言和组材的功夫亟待提高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7-1 08:37
轻言 发表于 2017-6-30 15:40
也看完了,最后一节,感觉有点突然。榆钱加入微信群吧,在书房管理组那有二微码,扫一下。


我也觉得弯转得太快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7-1 08:39
泌水 发表于 2017-6-30 20:52
语言和组材的功夫亟待提高


  嗯,我知道,问题一大堆呢。
作者: 泌水    时间: 2017-7-1 13:27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7-1 08:39
嗯,我知道,问题一大堆呢。

把故事核心找准,一切围着他转,就好弄些
作者: 临街卖酒    时间: 2017-7-1 22:54
好长,厉害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7-2 08:48
临街卖酒 发表于 2017-7-1 22:54
好长,厉害


  从我萌生要写的时候觉得可能几笔就能完成作品,但真下笔时觉得要写的东西应该很多涉及方方面面,但有些事是我怎么也弄不明白的,毕竟当事人不是在下,最后收笔时还是感觉不妥,结尾预先想在北京结尾的,但我那时根本没去过伟大的首都。或许每个作品都有遗憾吧。总感觉自己是论坛最瘦的一名写手,努力地赶上各位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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