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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天圆地方 [打印本页]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4 17:14
标题: 天圆地方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3 编辑
1
六哥叫冯长顺,长得五大三粗,有点像《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四方大脸,说到和六嫂的姻缘和他喜欢摔跤有关。摔跤在北京是个传统的民间运动,那个时候胡同里的孩子多数都会比划两下。中国有句俗话叫:“穷文富武”,意思是说,穷人吃不上喝不上,发愤念书能够改变命运,找条出路。事实上,中国的文人很多还真是这样走上读书的道路和找到出路的。富人呢?不用找出路,因为已经有了出路,吃饱了没地方消化食去,所以舞枪弄棒,何况,财富是要保护的。
其实仔细想来,无论是文或者武,在统治者来说都是不赞成的,你要在这两方面有了名声会引来猜忌甚至杀身之祸。文人因文获罪,武者流落江湖,一直就在中国的历史里上演。所以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文能乱法,武能犯禁,看来老百姓最好是当顺民。
即使在这两方面有所造就的人,文人不当御用没有出路,最多是归隐山林玩深沉去,武者如果不作鹰犬,不是占山为王,也是流落江湖而已。即使在今天,武术仍然没有正经的名分,尽管也参加运动会,想想韩国的截拳道,日本的柔道,空手道,相扑,他们都是中国武术的徒子徒孙,可他们是奥运会的项目,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也远比武术大的多。不说了,说了就来气!
在我小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穷文富武”的现象,相反,真正尚武的都是穷人的孩子,因为他们没的玩,也是受老北京传统的影响。
六哥的胡同里的小年轻的都爱摔跤,他在那里还是个佼佼者,因为他个子大,摔跤有句话“身大力不亏”“好把式玩不过当年的跤”,摔跤除了要有技巧以外,身体强壮是主要的。摔跤还不仅是游戏,他们定期要比赛,找个空场,把地上的土松了洒上点水,围个圈子穿上褡裢(摔跤的服装)争个胜负,不但是对摔跤者,对大家也是个乐事,胜者可以赢得尊严,围观者找到了乐趣。所以,四九城的爱好者也找机会相互切磋。
六哥摔跤在附近有了点名气,就有喜欢他的人给他找了个师傅,这个人姓白叫白葆春,是天桥名跤宝善林绰号“宝三儿”的徒弟,那个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介绍六哥的引荐也是个摔跤的行家,所以,六哥得以投拜名师。
六哥拜师的时候还没我呢,这里交待拜师的经过不过是听他后来的叙述加上我的杜撰。其实即使是《二十四史》也难免有杜撰的成分,杜撰有的时候像一根线,把事情穿起来就是故事了。
秋天的一个下午,引荐带着六哥到南城宣武门外的南菜园白葆春的家。过去,拜师是要有引荐的,也就是推荐人。不过,引荐必须是内行才可,不像现在,是个人就能引荐,之所以是内行,实际上也有入门之前把关的作用。
那个时候南菜园还算是城外,满眼的庄稼地,听名字就知道,这里原来是菜地。白葆春家是个四合院,这个四合院和城里的不一样,第一是比城里的大,再有就是没有城里的那么多讲究格局。白葆春家的院子在当地算是讲究的,黑漆大门,黄铜兽头的门环。进门迎面五间起脊的北房,东西厢房各两间,院子当中是个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摆着石头的桌凳,靠北方的墙根一遛的鲜花。最起眼的是,在石头桌子的前边还有几盆金鱼。
正房的东边是个月亮门,进去是一个院子但没有房子,是个空场,这是白葆春带着徒弟练功的地方。
此时正是葡萄结果的季节,葡萄架上滴紫挂翠,一串串的特别的诱人。引荐看来和白葆春是朋友,进了门直接朝北房正中的大门走去。到了门的跟前喊了声:“五叔在家呢!”撩开竹帘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迎面是个丈八的紫檀条案,案前摆着八仙桌子和两把太师椅,一律是紫檀木的。条案的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堂的下山虎,画的两边是两个条幅,颜体楷书写着脑袋大小八个大字,上首是:以武会友,下首是:永不沾尘。
这八个字是当年宝三在天桥跤场的招牌,以武会友,是结交天下朋友的江湖义气,永不沾尘是说能耐大,无论跟谁交手不能身上沾尘土,也就是摔不倒的意思。其实,白葆春后来跟六哥解释说,这可不是句狂话,永不沾尘实际上是摔跤的人不能沾尘世的坏毛病。
六哥在没见到白葆春之前心理想,这师傅定是个膀大腰圆的壮士,加上名声在外,心里不免为能找这样的师傅美滋滋的。引荐话音未落,里屋门帘一挑,出来个花白头发,瘦小枯干的人。六哥仔细打量,两道蚕眉,一双细眼,瘦鼻梁薄嘴唇,一身青布裤褂,脚下一双靸鞋,手里还托着个乌黑锃亮的烟斗,经引荐一介绍六哥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南城的白葆春。
引荐人不住嘴的夸耀六哥,其实这里有一层意思,白葆春是个名家,引荐使劲的夸无非是表白自己的眼力好。可是不管他怎么说,白葆春只字不往这个方面提,这不单叫引荐觉得奇怪,六哥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服,心里想,什么名家这么大的架子?看着骨瘦如柴,我一只手能提起俩来。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说。
白葆春和引荐坐在太师椅上,六哥搬了鼓凳坐在一边。两个人云山雾海的说了些没用的话,六哥早就耐不住性子,不住的看着条案上的座钟。
引荐讨不到白葆春的实底走也不合适,最后说:“五叔,我可不是拣好听的说,先不说本事,就这身量儿也是行里的坯子,您说呢?”看来他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摔跤不是卖西瓜,论个儿大个儿小,哈哈哈!”白葆春轻描淡写的说。
六哥早已经不耐烦,他不明白引荐为什么不走,原来渴望投拜名师的心情也凉了下来。红日西斜,白葆春要留饭,六哥终于找到机会说:“白师傅,我家里还有点事,今天就不讨扰了,改日来拜访您。”说完话站起身来要走。
“你站住!吃不吃饭是我们爷儿俩商量,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白葆春的话声音不大,却干净利落。六哥听了一股怨气从心而起,只是迫于引荐的面子没有发作,重新坐在凳子上。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天就黑了下来,六哥如坐针毡,烦躁无比,心里不住的埋怨引荐,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不来呀。
白葆春磕了磕烟斗朝门外的方向喊了一声:“给我们拿饭哪!”
话音未落,门帘挑起,一个白胖的中年妇女手里端着酒菜走了进来。引荐连忙欠身喊了声五婶,六哥知道这是白葆春的老婆了廖素珍。没人给六哥介绍,六哥自然也张不开嘴打招呼。白葆春和引荐推杯换盏的喝着酒,六哥虽然也倒了一杯却摆在面前纹丝没动。
酒喝完了,主食上来,原来是炸酱面。跟着廖素珍进来的还有个年轻的姑娘,细高挑儿大眼睛,特别是那条大辫子,直接耷拉到屁股蛋儿,黑亮黑亮的特别的显眼,六哥心里想,路上就听引荐说白葆春只有一个女儿,看来这个就是了。
秋天正是时令蔬菜多的时候,北京人的炸酱面是特别讲究的,十二碟儿菜码儿摆了一桌子,中间一个蓝边花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炸酱。引荐一边吃一边夸着廖素珍的手艺,六哥回头看了看,那姑娘却早就走出了门外。
吃完了饭,廖素珍端上茶,几个人喝了杯茶白葆春说到:“走,到后院里消化消化食儿。”三个人起身走出门外,穿过天井到了后院。
北京的秋天是最好的,白天天高云淡,晚上月朗风清,此时的月光把院子照的通亮。六哥定神一看,这院子是个大空场,除了院墙空空如也。正当中是个沙土圈子,靠东墙根摆着石锁、地秤、皮条、碾棍等摔跤练功的家伙。
白葆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两件褡裢扔在地上说:“来,不见真佛不能烧香,你也别说是我徒弟,我也别说是你师傅,咱们走两下看看,常言说的好‘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从到了白葆春家直到现在,六哥憋了一肚子火,虽然自己是来拜师,轻易动手觉得不妥,可想起刚才的憋屈,六哥顾不得多想,甩下外衣穿上褡裢双拳一抱说:“白师傅多多指教!”
两个人下了场子走了半圈不到,六哥早已按捺不住瞅准机会搭上了白葆春的手。这一搭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白葆春的手像两只鹰爪叼住了他的手,就觉得力气非常。六哥暗想,想不到这干巴瘦的老头倒有这样的力气,晃了一下身子力图倒出手来,左腿已经虚了,白葆春顺势进身一个穿手同时勾起六哥虚着的左腿,变过脸去一个“挑勾子”把六哥扔出一丈有余。
”好!五叔不减当年!”引荐站在圈外喊起好来。
六哥此时已经知道白葆春的利害,奈何脸面上过不去,爬起来紧紧褡裢跳进了圈子。以后白葆春一连三跤把六哥摔的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白葆春哈哈大笑说:“小子,知道是谁摔的你吗?是你自己。心躁自然就气虚,你一心的不服气已经先输了一半儿。你以为你有两下子,在我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左道旁门,服气的给我磕个头今天我就认了你这个徒弟,不服气穿上衣服走人,别忘了给白葆春传个名!”
引荐听了这话赶紧说:“六子,赶紧的磕头拜师傅啊!”
六哥此时已经心服口服,趴下磕了头说:“小六子愿意跟师傅学徒。”
白葆春扶起六哥哈哈的大笑说:”好小子,走,茶还没凉呢!”
六哥一个头磕在地上拜了白葆春,师傅让他阴历逢五来学功夫。在白葆春这,六哥扔掉过去所学的所有招式,从扔石锁,碾手棍,抖皮条,蹲桩开始一切从头来,按照白葆春的说法,这半路的徒弟是夹生饭,不回火是熟不了的。
这个时候,白葆春还有两个没出师的徒弟,六哥排了老三,因为他叫六子,所以并没改了称呼。白葆春的大徒弟叫沈建功,是个房管局的瓦工,二徒弟叫麻金成,八一体校摔跤队的教练。麻金城为人圆滑能说会道,深受白葆春的欣赏。老大沈建功跟六哥说,“麻金城”很有希望做了师傅上门女婿。六哥那时一心的学功夫,加上人憨厚痴呆情窦未开,听了这话不以为然。
白葆春结交广泛,六哥去他家的时候,经常是高朋满座,或者酒饭或是在后院跤场切磋功夫,伺候饭局买东西,端茶倒水的事从老二麻金城那转到了六哥的手里。六哥在家除了两个妹妹就是他一个男孩,从没干过这些,所以,买东西经常忘几样,端茶倒水的时候没少打碎茶碗等等,弄的白葆春的老婆经常说:“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呢?”
就是因为干这些零碎活,六哥经常要跟师娘和白葆春的闺女白玲打交道。师娘说六哥缺心眼,白玲和六哥混熟了叫他傻六子。这一叫不要紧,竟然成了六哥的官号,后来六哥在跤界扬名的就是这个名字:“傻六子”。
伺候这些人走了,大概已经八点以后了,六哥才能练功。练完了功骑车从南菜园回到朝阳门自己的家已经是半夜。
白葆春的闺女白玲在酒仙桥上班,就是现在改成“798艺术区”的原址。坐车到了菜市口就没了车,要走上三四里地,那个时候,南菜园一代还是荒郊野外,白葆春两口子就这一个闺女,堪称是掌上明珠,所以下了班要去车站接,徒弟不在自己去,徒弟在由徒弟接,而接送白玲的差事是麻金城的事,麻金城把伺候人的差事交给了六哥,唯独这个活儿没给他,虽然他也是逢五来学功夫,平日有时间也来,为的就是接白玲下班。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天六哥照常下了班到白葆春的家里来练功。刚一进门师娘就喊他。
“六子,你今儿去接你妹妹下班,回头再练。”师娘嘱咐说。
“我二哥呢?”六哥问。
“你二哥今天有事不能来,你去接她。”
从朝阳门到南菜园,按照老北京过去的格局,中间要经过建国门,崇文门,宣武门,门和门之间相隔十里地,也就是说,六哥要骑二十多里地才能到了白葆春的家,骑了一身汗脚没粘地又要干这个差事,六哥心里不爽,听了师娘的话站那没动,想着抽颗烟再走。
“叫你去怎么站那不动?四六风怎么又抽上了,赶紧的!”师娘看六哥站那抽烟说到。
六哥是个倔脾气,听了这话心里不痛快,嘴上没敢说,推着自行车走出门去,可能是心里有气,车轱辘重重的撞了一下门槛,白葆春的老婆看着六哥的背影说:“傻傻乎乎的脾气还不小!”
作者: 时光微雨 时间: 2017-8-24 17:41
字有点小,眼神不好的人可能看起来费劲,建议楼主把字放大点。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4 17:43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3 编辑
2
六哥骑着车子朝车站走去,北风正紧寒冷异常。天也黑了下来,路灯昏暗有气无力,到了车站他靠在一根电线杆子旁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路的尽头,看来要等到车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况且即使这车来了,白玲是不是坐在这趟车上也不一定。
果然不出所料,连续来了几趟车并没有白玲的踪影,有一辆车甚至因为没有上下车的人,停都没停。六哥暗自晦气,怎么摊上这么个差事。
终于等到了白玲,白玲一下车看见六哥说:“哟,今儿怎么是你呀傻六子?”
六哥最烦的就是这个名字,别人叫他都是在背地里,包括两个师哥只要听见他们这样叫,六哥就会毫不留情。唯独白玲不顾及这点,六哥不敢制止她,因为碍着师傅的面子。现在听见白玲这么称呼他,六哥心里一阵烦恼,刚才的怨气一股脑的冲上头顶。
“什么好差事,你以为我乐意呀?上车吧!”六哥扔掉烟头横过自行车说。
白玲站在他的身后说:“唉!车后面那棉垫呢?”
“什么棉垫?”六哥不解的问。
“二哥接我的时候在车后面的行李架上放个棉垫,省得颠的时候咯屁股。”白玲说
六哥这才知道,麻金城来接白玲的时候都要在车子后面的行李架上放上一个棉垫。
“哪那么多的规矩,坐不坐吧?”六哥不耐烦的说。
“你要是不乐意来,谁求着你了,哪这么大的火气?我自己走回去!”白玲听完了六哥的话扭头走了。
这下六哥发了愁,真要是让她走回去,师傅知道了这不是麻烦吗?想追上去说点好的,又说不出口,就这样,白玲在前边走,六哥在后面跟着,眼看离家门口不远了,六哥真着了急,他跑上去说:“你行行好,你这不是诚心给我找麻烦,你走回去,师娘知道了我又得挨骂。”
“怕挨骂你刚才那劲头哪去了?”白玲冻得脸红扑扑的问。
“我不知道放棉垫,没人告诉我,姑奶奶!”六哥说。
“你还横是吧?好吧,我瞧你能横到什么时候。”白玲说完飞快的朝家门走去。
两个人进了院子,白玲直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廖素珍听见动静跟了进去,六哥心虚躲在窗根底下听着。
“怎么这么半天?”这是师娘的声音。
“车晚了。”
“你六哥接你去了,你看见了?”
“就是他带我回来的呀?”
“赶紧吃饭去吧,都热了半天了。”
门开处师娘和白玲朝正房走去,六哥赶紧闪到灯影里长出了一口气。
六哥跟着来到了正房,此时白葆春正好和一个瘦高个的人聊天,这人是白葆春的师弟常顺义,是白葆春家的常客,外号“长脖子老等”,“长脖子老等”这个说法是北京人形容一种鹭鸟的称呼,因为这种鸟专门以鱼为食,脖子很长,它捕鱼的方法简单笨拙但很有效,那就是站在水里等候,一旦有鱼游到附近,它会迅速的把鱼叼在嘴里。北京过去有很多水面,就是人们常常叫的海子,例如北海,什刹海,其实这个海和大海还不是一回事。既然水面多,长脖老等就多,以后形容一个人脖子长就这样叫他。常顺义的脖子之所以长,可能和他消瘦有关新,所以脖子特别的明显。
“五哥,年底之前崇文有场跤,你叫谁去呢?”常顺义问。
“我叫建功报了名”白葆春说。
“你可得留神,现在好些摔跤的都跟社会上的小流氓勾着,你要是赢了他,出门就有你好瞧的。夏天的时候海淀有场跤,我叫我那几个徒弟去了,赢了以后出门就叫一群小流氓给围上了,刀子、板带、砖头,我那几个徒弟都是三四个靠不了跟前的功夫,叫这些小流氓打的抱头鼠窜,因为什么呢?我嘱咐过他们,除了摔跤以外不许伸手,他们听了我的话,结果吃了亏,我的大徒弟脖子上挨了一砖头,到现在扭头还费劲呢。”常顺义说完叹口气。
“以武会友不重输赢,怎么能打人呢?”白葆春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四九城的小流氓跟过去的山大王似地,各把地盘,天天的搽架(群殴),就有专门找摔跤的护场子的,摔跤的也乐意,都是年轻人,好吃好喝的谁不乐意呢?”常顺义说。
“你的意思呢?”白葆春问。
“我的意思是,要是去参加比赛,输了也罢了,赢了出门就得留神,再有人找茬就得收拾他们,别出手太重了打坏了人就得,总不能受他们欺负呀?”
“现在的风气变了,这人的心眼都坏了。”白葆春感慨的说。
“五哥,说句嘴冷的话,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武术掼跤这些老玩艺儿早晚都得失传淘汰。等咱们死了,就没人玩这个了。任凭你多大的功夫,你总没枪子儿厉害你说是不是呢?”常顺义撇着嘴说。
“这老玩艺儿丢了怪可惜的。”白葆春说。
“老玩艺?就拿耍中幡来说吧,这是摔跤的本行。想当初师傅在天桥耍中幡的时候,看的人人山人海的,现在你别说耍,你就问问他们见过中幡吗?”常顺义用手指着六哥说。
“学武的得有当王八的心忍事才行,动不动的就伸手,那不是祖宗的规矩。”白葆春说。
“除暴安良,我就跟我那几个徒弟说了,再有小流氓找事就别客气!”常顺义说。
“你放他们惹出事来你兜得住吗?”白葆春说。
正说着话,老二麻金城走了进来,先叫了师傅扭头看见白玲在那吃饭就问:“今儿谁接你回来的?”
“干吗?”白玲没好气的问。
“我今天学校里有点事,我路上还惦记这事呢。”麻金城说。
“没有臭鸡蛋照样做曹子糕(北京的一种糕点,现在仍然有卖)缺了你麻老二姑奶奶也照样能回家。以后你们谁也别张罗接我,赌着气去图什么呢?”白玲说。
“那哪成,黑灯瞎火的,出了事怎么办?”一边坐着的师娘说。
白玲的态度让麻金城丈二的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扭过头问六哥:“这姑奶奶今儿是哪不顺序,怎么跟吃了枪药似地?”
六哥唯恐白玲把今天的事说出来,站起身来说:“我到后院活动活动去。”说了话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白葆春看着不对劲问白玲:“怎么挡子事呢,你今天进门就没好气儿,谁招惹你了?”
白玲没有说话,低头喝着粥,白葆春又问:“你六哥跟你赌气了?”
白玲笑着说:“我六哥跟我赌什么气,顶数他的脾气好,带着我骑的那叫一个稳当,您干吗早不让他接我?”
“你是谁家的大小姐?你二哥接你还不成,我徒弟到我这来是学功夫的,不是家丁。”白葆春白了一眼白玲说。
“这孩子嘴跟刀子似地,将来找婆家谁敢要你?”常顺义说。
由于麻金城在场,白葆春觉得有些话不能当着徒弟说就说:“你去跟小六子到后院活动活动。”
麻金城赶紧站起来说:“对了师傅,我今天就是来跟您告个假,我要带着学生去济南比赛去,明天走,看来得走些日子,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您说一声,我这就得回去准备准备。”
白葆春点了点头说:“道上留神,早去早回来吧。”
“二哥,济南离咱们北京远吗?”白玲撂下饭碗问。
“得有一千多里地呢。”麻金城说。
“济南也有跤场子?”白玲问。
“济南的跤场子比北京还热闹呢,我这次是打全国比赛。”
“山东可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好手儿真不少。”白葆春说。
麻金城说完话看了看白玲,然后跟师傅,常顺义和师娘告了别。麻金城前脚出了门,白玲后脚就跟了出去。
这一切都没瞒过常顺义的眼睛:“五哥,丫头是不是对你们老二有点意思?”
“没有的事,从小在在一块,我没拦着过。”白葆春说。
“我瞅着你这仨徒弟就数他有机灵便儿眼力见儿了,当姑爷也不辱没了你”常顺义说。
“我这仨徒弟,老大稳当可是闷葫芦,不爱说,老三是个掘驴,傻头傻脑,论功夫我看在他们俩以上,就数这老二机灵点儿,家里有什么事也爱交给他。”白葆春说。
“那就定了呗,闺女也不小了,不成我给你做个媒人,五嫂子你说呢?”常顺义扭过头问白葆春的老婆。
白葆春的老婆想了想说:“这都没外人,我说句我心里头想的。老大人家已经说好了媳妇,这不用咱们操心了,老三小六子还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今儿我叫他去接白玲,一脑门子官司,平常你要有一句没嘱咐到,他就给你砸锅,可人有股子犟劲儿。老二机灵是机灵,我总觉得这孩子走南闯北的,心眼宽绰,我闺女没心没肺,要是真的跟了他,我心里老是惦记着不放心。”
“心眼儿多还不好?这年头老实人可吃亏。”常顺义说。
“我瞧着这小子脑袋后面有反骨,怕他是个反复无常不定性的人。”廖素珍说。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白葆春说。
“这可是老年间留下来的说到,三国里的魏延不是因为反骨怎么反了蜀汉?”白葆春的老婆说。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哈哈哈!”白葆春不以为然的大笑着说。
麻金城去了济南,接白玲下班的任务除了平日由白葆春以外,逢五的日子就落到了六哥的身上。六哥索性从家里直接到车站,接了白玲再到师傅这来。白玲厉害,矫情,比如骑车带着她的时候,只要有些颠簸她就会在后面用拳头捶着六哥的后背说:“你慢着点,后面还有个大活人呢!”
六哥开始同情师兄麻金城,说真的,这样的矫情的姑娘,难为二哥怎么有耐心伺候?
白玲和麻金城是这三个哥哥里最说的来的,往日麻金城接白玲的时候,路上会说不少的话,白玲喜欢麻金城能说会道,特别是能讲很多她根本没听见过的事。麻金城还很能照顾白玲,善解人意,眼下这个六哥可就大不一样了,简直就是硬着头皮完成任务。麻金城会在白玲下车的时候说会几句问候的话比如“冷不冷?”“今儿累了吧?”等等,六哥则相反,看见她赶紧横过车子脸朝前等着,等到白玲到了跟前,六哥就骑起来让白玲自己跳上车子的后座,麻金城则会让白玲先坐好了再骑起来。
一路上都是土路,麻金城会熟记什么地方有坑洼的地方,绕过去或者减慢速度,六哥则不行,按照白玲的说法,不捶他不知道刹车。
虽然,白玲的斥责六哥不反驳,可她看的出六哥也不是无所谓,而是如他自己说的,是怕挨师娘的骂才忍气吞声的。
这天又是逢五,从早晨就下起大雪来。六哥下了班看着天色犯了愁。下雪的时候,公交车就会很慢,这就是说他得等白玲很长时间,跟师傅学功夫这么长时间,虽然很苦也很枯燥,可他还没想过请假,也没缺过一天的勤。自从有了这个差事,每次去的时候,六哥心里都堵得慌,今天更是麻烦,咬着牙朝菜市口骑去。
果然不出六哥所料,来的车一辆又一辆,唯独看不见白玲的踪影,把六哥烦的在雪地里团团转。好容易等到了她,白玲下车的头一句话就是:“六哥,咱俩推着走吧,这雪地里也不能骑呀,到处是滑触遛的?”
六哥开始没说话心里就想,好几里地得什么时候到家呢?走了一段六哥说:“我瞧着能成,你上来吧!”
白玲看了看路说:“你要摔着我呢?”
“试试呀?这样走得什么时候到家?”六哥不耐烦的说。
对六哥的没好气,白玲早就不满,现在看见六哥这样说心里也火起就说:“咱可说好了,你要是摔着我可跟你没完!”
白玲上了车,六哥歪歪扭扭的骑着,果然没出几步车子就滑倒,把白玲扔出去老远。
气的白玲爬起来喊到:“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你逞能,二哥接我的时候,要是下雪他都让我坐在车上推着我走,我没让你推着,陪着你一块走你都不知足!”
六哥也来了气,这些日子就为这个矫情的白玲伤脑筋,忍耐着不说什么,今天看见白玲又是如此,脑袋一热说到:“二哥还能背着你走,那是他乐意,我跟他比不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火点燃了白玲心中多日的埋怨,白玲立起眼睛说:“谁让你接我了,我不是说了吗?赌着气来图什么呢?”
六哥头一扭骑上车子说:“我就不乐意接你,你自己走着吧!”
气的白玲在后面连哭带喊道:“你个大掘驴,瞧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白玲这句话提醒了六哥,这样回家师娘的骂是少不了的,再惹师傅不高兴,想到这调转车把朝城里骑去。
“傻六子,你个缺德鬼……!”后面是白玲的哭叫声。
多年以后,当白玲成了六哥的老婆,每逢吵架六哥气的六嫂发狂的时候,常常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六哥骑着车把白玲扔在雪地里跑了,白玲一个人独自回到了家。进了门走进自己的屋子里正在脱外套,白葆春的老婆走了进来。
“冷吧,怎么又这么晚?”母亲问。
“下雪车不好坐,回来六哥又没法骑车带着我,走回来的。”白玲说。
“你六哥呢?”
“刚还在这呢?”白玲说。
“我进来的时候院子里没人哪?”
“那我就不知道了”白玲说完走到上房去,母亲跟着走去。
屋子里热火朝天,八仙桌子上火锅冒着热气,常顺义,白葆春,沈建功正在吃饭。
常顺义已经喝了个大红脸,看见白玲说:“快着丫头,再来晚了这炭就没劲儿了。下雪吃火锅这可是个乐子。”
虽然白玲的家境应该说在那个时候算是好的,但是,吃火锅这样的饭食也不是随时可以,一定是有个原因。
“什么日子你们想起吃涮肉来了?”白玲问。
“你大哥这次在崇文拿了个冠军,大伙给他接风庆功。”白葆春说。
“还有哇,过年以后你大哥就要娶媳妇了,昨天定的亲。”白葆春的老婆说。
“真的呀大哥?”白玲说。
沈建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喝了几口酒脸已经成了一块红布,听见白玲问他只咧咧嘴,点了点头。
“你都没让我看见嫂子长什么样,得罚你酒。”白玲走到沈建功跟前说。
“能长什么样?是个女的。”沈建功的话让桌子上的人大笑起来。
“蔫人说话有劲,可不是女的吗?这傻小子!”廖素珍接过话茬乐着说。
白葆春想起了什么问:“你六哥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4 17:44
第一篇说啥也编辑不了,多谢!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4 22:51
光看这题目就精彩了。再看内容,果然又是力作。
追剧追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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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5 05:31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4 编辑
3
白葆春这句话是问白玲的,可白玲佯装没听见继续和沈建功说着话:“告诉我嫂子是干什么的?”
“售货员。”沈建功说。
“哪的售货员,买什么的?”白玲问。
“在前门瑞蚨祥卖绸缎。”沈建功说。
“哟,那你结婚的时候,买被面省事了?”
“等你要的时候,大哥也给你买。”沈建功说。
白玲听了脸一红给了沈建功一拳说:“我问你呢,你干吗往我身上转?”
常顺义接过来说:“这不是早晚的事?这个事我看就托付给你大哥,保证是又便宜又体面。”
白玲听了跑到常顺义跟前说:“七叔,您可不带这样的,拿我找什么乐呀?”
“我拿你找什么乐呀?那天我和你爸爸还说这事呢,等老二回来我就给你们当媒人提亲,你要是乐意就跟你大哥一块办了哈哈哈!”常顺义已经有了几分酒,笑声震耳。
“老没正经的!”白玲嚷到。
“小玲,不许没大没小的,哪能跟你七叔这么说话?你爸爸问你话呢!”廖素珍说。
一句话提醒了常顺义说:“真格的,小六子呢,不是他接你一块堆儿回来的吗?”
白玲一下子转过头朝门外走去,白葆春看在眼里,心里纳闷,大家也觉得奇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孩子怎么了?跟小六子吵嘴了?”白葆春望着走出门去的白玲说。
“不能够吧?小六子跟她能吵什么嘴呢?”常顺义说。
“也没准儿,你记得上回有一回小六子接她回来,她就噘着嘴?”廖素珍冲着白葆春说。
“我去问问她。”说着话白葆春就要站起身来。
廖素珍急忙拦着说:“小六子是个倔脾气,你闺女折咧(矫情),说不定俩人就闹不痛快,你别去,我问问去。”
白葆春举起酒杯说:“来来,咱们接着喝酒,老七,小孩子的事咱们不管。”
廖素珍追着女儿白玲到了她自己的房间,看见白玲正对着镜子擦眼泪。白葆春而立之年才有了这么个宝贝闺女,两口子视若掌上明珠,由此也娇惯的女儿任性和矫情,这点当妈的是知道的,看见白玲抹眼泪不由得心里一疼说:“谁欺负你了,告诉妈!”
白玲擦干了眼泪说:“没事的妈,刚才那屋里火锅熏的我眼睛受不了才出来,您吃您的饭吧.”
白玲这两句话显然是骗不过母亲,廖素珍说:“不能够,我瞅着你进门就不对劲,你六哥怎么没跟着你一块回来呢?你跟妈说实话,不然等你爸爸问你就不好对付了。”
白玲听了母亲说的话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妈,六哥他是不是不乐意接我,您干吗老让他去呢?”
廖素珍说:“他不去谁去?你大哥没准儿,你二哥上了济南,家里就剩下他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乐意接你呢?”
白玲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我以后不用你们接了,我都这么大了,再说了,六哥他不乐意接,按着他的脑袋去,他不痛快我也别扭。”
“你的意思说,小六子把你扔在雪地里自己回城里去了?”廖素珍问。
白玲点了点头没说话,廖素珍自言自语的说:“反了他了,他就能把你一人儿扔在那,黑灯瞎火的还下着雪?我得跟你爸爸说说,这以后他眼里还有谁?”
六哥扔下白玲自己朝城里方向骑去,骑到宣武门心里打了鼓。自己一时兴起扔了白玲,让师傅知道了挨骂还是小事,就这么走了今后难道不蹬师傅家的门了?这样别说对不起师傅,从出门一身汗到寒冬腊月天,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要是半途而废连自己也对不起呀?想着回去又怕现在师傅和师娘已经知道了,正是气头儿上,肯定是没自己的好,不回去今后还怎么进师傅的门?想到这脚底下越蹬越慢,最后一条腿支在马路边上站那发起愁来。
人在高兴的时候是只想眼前的,所以有忘乎所以的说法,而在情绪不好的时候,就会想起很多的事,六哥也不例外。六哥家境贫寒,父亲死的早,母亲在一家军队的被服厂工作,辛辛苦苦的拉扯他和自己的两个妹妹。按照一般的孩子来说,自己好容易工作能帮上母亲,踏踏实实的工作,挣钱养家,哪来的闲心学摔跤呢?这玩艺既不能挣钱还得吃苦,光是饭都比别人吃的多。就自己家里的条件来说,营养当然就更谈不上了。母亲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六哥说不原意他学这玩意,六哥想,不如借此机会撒手了也就是了。
可想起师傅对自己的苦心,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特别是自己对摔跤这些年的爱好,就这样罢手真是心有不甘。左思右想心里就像开了锅,抬头看见一家酒铺里还灯火通明,六哥推着车朝酒铺走去。
六哥走进酒铺,屋子不大烟雾缭绕人声嘈杂。他费了很大劲才辨认出屋子里的大概格局。六哥虽然逢年过节或者和朋友凑热闹也喝酒,但必定没有酒瘾,特别是这样的酒铺他根本就没进来过。他站在柜台前发起愣来,不知道打多少酒也不知道要什么菜,再说他根本就不是想来喝酒,只是想到这来暖和暖和,顺便把自己乱糟糟的脑子冷静一下。
酒铺掌柜是个胖子,看着六哥站在柜台前发愣也奇怪,奇怪的是上这来喝酒的人里,还没有这么年轻的。
“喝点吗?”掌柜的打着招呼。
六哥点了点头,掌柜的接着问:“来几两呢?”
六哥此时心不在焉顺口说:“随便吧。”
掌柜的开了这么多年的酒铺还没听说过这样要酒的,这可以有两种解释,第一这个人是在这显摆自己的酒量大,第二,说不定就是来找茬的。特别是看六哥膀大腰圆,两只虎眼,心里更是犯嘀咕。桌子上坐着喝酒的从来就很注意进出的人,因为他们大多都是常客,彼此都认识,六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听见六哥这样说也好奇起来。
“先给您打二两,不够再添您看行吗?”掌柜的看着六哥的眼睛说。
六哥是无意,根本对这些就全然无知点了点头,掌柜点打了酒说:“来点什么菜下酒呢?”
谁知道六哥还是那句话:“虽便吧。”
“兄弟,酒我替您做主了,菜可得你说哪样儿我给您拿哪样儿,天下没有‘随便’这个名儿的菜呀?”掌柜的开了玩笑,可口气却是小心翼翼。
六哥随手点了两样菜端着酒坐下,心里还是想着刚才发愁的事。可能是天冷再加上心里有事,还有就是自己并不会像泡酒铺的人那样慢慢的抿酒,三下五除二,一杯酒已经到了肚子里。
“掌柜的,再来二两!”六哥喊到。
那个时候生活拮据,酒铺里专门有一帮混吃混喝的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新来的人和喝多了的人,他们轻则混酒喝,重则在人喝多了的时候把你洗劫一空,此时六哥已经被这帮人盯上了。
“兄弟,没看见过你呀?”一个满脸鼠气的人凑到六哥的酒桌上说。
“我是路过,顺便到这来喝点酒。”六哥说。
“别说,好酒量,瞧着您喝酒就是痛快,来,我敬兄弟一杯。”鼠气说。
“瞧着你是个练家子,这身量就摆在这呢。”鼠气开始行动了。
“你怎么知道?”六哥听了好奇的问。
“一进门儿我就瞧出来了,哈哈哈!”
因为从厂子下班回来到现在还没吃饭空着肚子,又喝了这么多的酒,酒劲上来了。六哥觉得奇怪的是,刚才那些发愁的事一股脑的都跑的没了影,听到鼠气夸他心里一阵的高兴说:“不瞒你说,我是撂跤的。”
“我说什么来着?不是一般的人。”鼠气说。
鼠气往前凑了凑,手伸到六哥的菜盘里抓起一块酱牛肉说:“要说撂跤,咱们南城在北京是谁都不忿(不服气)。”
“我不是南城的人,可要提起我师傅大概没人不知道。”六哥此时的酒已经有了八成。
“可着南城撂跤的,没我不知道的,你说说我听听。”
“我师傅是白葆春。”六哥说完了自己觉得有点心酸,是呀,师傅赫赫有名,我就因为这么点事半道跑回来,怎么对得起师傅呢?
鼠气其实对撂跤这行并不了解,但还是敷衍着说:“对,那可是有名的行家,我知道,掌柜的,再给我们哥儿俩一人来二两!”
掌柜的打过酒来,鼠气又要了两个菜和六哥喝起来。六哥本来就没有酒量,此时已经头昏脑涨,几口酒下来已经坐不住了,来回的打晃。鼠气凑到六哥旁边把手就伸进了六哥的口袋。
六哥全然不知,鼠气正要动手,这时候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爷们,咱俩喝一口。”说着走了过来拉开鼠气坐在六哥的旁边。
六哥看了看这个人,个子不高,粗眉毛大眼,此时的六哥,就是有一万个人跟他喝酒,他也能应承,于是说:“这的朋友真多!”
鼠气一看这人不认识说:“唉,你这人怎么不懂得规矩?你认识他吗?”
“烟酒不分家,我不认识他您不是也不认识吗?都是喝酒的,热闹点不好吗?”
鼠气并不是一个人,另外一个桌子上就坐着同伙,原想着是由鼠气出马,灌醉了六哥得手就走,他们通常是一个人下手大家照应,一旦情况不妙他们就会出头。那人话音未落就凑过三个人来坐在桌子前,一个瘦高个说:“对,喝酒就是图个热闹,都一起来。”
掌柜的看出苗头走过来对六哥说:“小伙子,我看你喝的差不多了,天儿也不早了今儿就到这吧?”
瘦高个接过话茬说:“掌柜的,你会不会做买卖?有人喝酒不是好事?这大雪天是喝酒的好日子,你怎么还拦着?”
掌柜的知道这伙人的势力,考虑酒铺的生意不敢再说,老人乐着说:“掌柜的,要酒要菜您就给拿,我们几个好好喝喝,您多费心。”
六哥已经喝醉高兴的说:”好!好!大伙这么看的起我,今天喝多少酒我都候着(候着:结账)。”
瘦高个听了兴奋异常的说:“对,掌柜的拿酒来,把你那好菜端上几盘来!”
掌柜的满口答应着却站那没动,桌子上除了几个空酒杯还有几个吃光了的空盘子。那几个人看着没办法,原来是打算骗吃骗喝甚至劫财,可现在一切都要落空,几个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六哥现在靠着墙眼睛都睁不开了,眼看就要睡着了。
“爷们儿,这样儿还喝什么酒,叫我看你就先回家,明天再喝怎么样?”老人说。
六哥此时虽然头如斗大,老人的话还是听清楚了站起来要走,那几个人也站起来说:“对,你先回家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来,哥几个,咱们送送这位小兄弟。”
“别,你们喝你们的,我送送他就成了,不劳您几位的大驾。”老人说着话搀起六哥就往门外走去。鼠气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说:“这老东西是哪的?也没看见过呀,今儿邪门儿了!”
老人搀着六哥走到门外马路边问六哥:“你是白葆春的徒弟?”
六哥一拍胸脯说:“那还能假?不信我带你去!”
老人一挥手给了六哥一个嘴巴说:“问应了你才揍你,你师傅让你这样出门丢人现眼?”
老人一个耳光把六哥打的耳朵“嗡嗡”的响,本来心里不痛快又喝了酒,六哥伸手要抓老人的脖领,这个部位摔跤的叫大领,老人并没有躲,六哥的手还没到老人的脖领的地方,已经被老人右手逮住,腕子一翻左手顺势一推,六哥虽然是摔跤的,可这老人的力量和反映都很快,加上六哥对老人的反应并没准备,喝了酒脚下又滑,一个跟头摔出老远。
“呵!老家伙有两下子,六哥今天就陪你玩玩儿”六哥从地下爬起来说。
“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白葆春留点面子。”老人说完扭头就走。
那个时候的北京,找个没人的地方真是太容易了,老人在前头走,六哥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就来到一片树林旁边。
“就在这吧,我也看看白葆春教徒弟的水平。”老人指着树林说。
六哥此时已经感觉到这个老人不是普通人,那一个跟头已经让他把酒摔醒了一半,尽管如此心里还是不服气,支好车子脱了棉袄拉开了架势。
“先问好了,你师傅管你吃饭,管不管给你瞧病,要是不管我就手底下留点情。”老人说。
“别他妈废话了!”六哥忍耐不住飞身扑了过去。
老人闪身躲过六哥,飞起一脚正踢在六哥的屁股上,把六哥踢出一丈多远,脑袋正好蹭在一棵树上,血顺着脑门流下来。
“唉!老东西,你怎么还带踢的?”六哥爬起来抖落着身上的雪说。
“你要不是白葆春的徒弟,我能把你埋在这,跟你还用的着出招?”老人说。
六哥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小老头自己是赢不了的:“你老提我师傅干吗?”
“黄鼠狼下耗子,一窝儿不如一窝儿,白葆春教出你这样的徒弟,真是罐儿养王八越养越抽儿抽儿了!”老人说。
老人屡次提起白葆春,并且话中还有嘲讽的意思,六哥觉得这里一定有缘由,想到这说:“老头,我也不跟你动手,你认识我师傅吗?”
“扒了他的皮我认识他的骨头。”老人说。
“你跟我师傅有仇?”六哥问。
“我跟你师傅无仇。”老人摇头说。
“既然没仇你凭什么背后褒贬他?”六哥问。
“小子,背后褒贬他?我当着他的面也照样说。”老人冷笑着说。
“你告诉我你是谁?”
“你告诉白葆春,今天是通州的许三儿揍的你,让他到那找我报仇去!”说完老人扭身消失在树林外。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5 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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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5 22:50
许三儿,白葆春,,,,这些人物让人想起电影《老炮儿》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6 04:53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4 编辑
4
老人从见面到走像个影子,六哥摸着生疼的屁股好像做了一场梦,酒已经醒了大半。六哥决定现在就回到师傅那,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大不了就是挨顿臭骂,另外他还有个心思,既然这老头认识师傅,他想把这老头到底是谁弄清楚,总不能挨这冤枉打呀?想到这六哥骑上车朝南菜园而去。
白葆春已经散了酒席,常顺义和老大沈建功也走了,屋子里单单剩下他自己。正端起茶来要喝,传来敲门声。白葆春披上衣服和老婆同时从不同的房间里走出来。打开大门迎面看见了六哥,白葆春一愣,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现在才来,廖素珍虽然听了白玲的叙述心里埋怨六哥,可是并没有告诉白葆春。
“这么晚了你干吗来了?”白葆春问六哥。
爷儿俩和廖素珍走进正屋,廖素珍一声惊叫说:“哟!你脑门子怎么了?”
六哥用手抹了一把看见了血才知道,刚才那一个跟头脑袋蹭在树上,白葆春也看见了六哥的脑门子上有一个大口子。
“这是在哪摔的?”白葆春说。
“师傅,都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跟白玲怄气,把她一人儿扔在雪地里自己走了,您乐意骂乐意打虽您的便。”六哥低着头说。
白葆春这才明白原因说:“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的脑门子怎么了?”
“一个叫许三儿的小老头给摔的。”六哥说。
“你说谁?”白葆春瞪大了眼睛问。
“许三儿。”
“你怎么碰见他了?”白葆春不解的问。
六哥把事情冲头到尾的说了一遍,白葆春沉思了一会说:“我得有十几年没看见他了。”
转过头来对着老婆说:“你还站那干嘛?去找点药给这孩子上上呀?”
廖素珍如梦方醒的走出门外去找药,趁着这个功夫六哥问:“师傅,他说了,您要是想替我出气就到通州去找他,他到底是谁呢?”
“说来话长,许三儿叫许文桂,是天桥名跤‘快跤满’满宝珍的徒弟。那时候满宝珍在你师爷宝三的跤场卖艺,天桥有三个跤场,一个是沈友三绰号‘沈三儿’,一个是你师爷‘宝三儿’宝善林,再一个是绰号‘张狗子’的张文山。最后就剩下你师爷一个跤场坚持到了文革以前。你师爷没了以后,这个跤场就是满宝珍维持。算起来,许三儿跟我是同门,按理我要叫他师哥的。”
“那他干吗打我?”六哥不解的问。
“打你?就是打我我也不能言语。可这人这么多年就没了影,听说在通州有跤场,我没去过。”白葆春说。
“师傅,哪天我陪您去一趟,这小老头手可是真快。”六哥说。
“他有武功的底子,跟他师傅一样,练过太极拳的,他师傅后来还发明了跤拳,他是满宝珍最得意的徒弟。这人很古怪,性情孤僻,他祖籍是通州,京东一带一直到三河,打听“拐子许三儿”没有不知道的,想不到他还真是英雄不减当年哪!哪天抽功夫我是得瞧瞧他去,再不瞧就瞧不见了,这些老人走了不少了。”
正说话间廖素珍手里拿着药水和纱布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白玲。
廖素珍走到六哥跟前把他按在椅子上说:“小玲子,拿把剪子来,我把你六哥这撮头发剪下来,挡着伤口不好上药。”
“我才不管呢,他把我扔在雪地了就白扔了,这是报应!”白玲撇着嘴说。
“胡说!以后你们俩再打架我一人一顿!”白葆春瞪了白玲一眼说。
白玲拿着剪子走到六哥跟前一边剪一边说:“哟,这口子可真不小,老天爷真有眼睛,摔了你这么大一口子呵呵!”
六哥低着头不敢看白玲,因为做好了准备,现在就由着白玲报复自己了,白玲给六哥剪完了头发,廖素珍说:“你给他上药吧,你年轻眼神儿好。”
白玲给六哥上完了药开始缠纱布,一边缠一边问:“疼不疼?”
“不疼”六个摇摇头说。
“那我就再勒紧点儿,一直叫你疼了为止!”白玲说。
六哥头一次和白玲挨的这么近,他甚至能闻见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从那以后,六哥还是逢五到师傅那去练功,仍然是先接了白玲。白玲好像温和了很多,路上和六哥的话也很多。六哥也不觉得别扭和她也是有说有笑。特别是那次挨近白玲以后,六哥每逢看见她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六哥,你为什么不乐意接我呢?”一次白玲问。
“你矫情。”
“我现在不矫情了你还乐意接我吗?”
“不矫情就乐意接了。”
“那我以后不留神再矫情呢?”
“那就还把你扔在半道儿上。”
“你敢!傻六子,你要是再敢把我扔下,我这回真不饶你了,一定叫我爸爸收拾你!”白玲说。
六哥虽然不爱听“傻六子”这个词,可是现在从白玲嘴里听起来已经不那么刺耳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天是腊月二十五,六哥像每次一样的来接白玲,并且事先到了场甸儿给白玲买了一大挂“山里红”,六哥去接白玲的时候把它挂在脖子上。
到了车站六哥把车放在路边上,正往公交车来的方向看,身后听见了麻金城的喊声:“六子!”
“哟,二哥回来了?”六哥转身看见麻金城说。
“哈哈,回来了,这不今儿来接白玲了,这些日子辛苦你啦!”麻金城说。
要是放在以前,六哥巴不得麻金城早点回来接白玲,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话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六哥并没说什么笑了笑说:“二哥,我算是交班儿了,你把这个给白玲。”说完从脖子上摘下山里红递给麻金城。
六哥骑上车走了,过了一会儿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车站,他看见了一辆车已经靠站,六哥赶紧回过头来,因为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看见白玲从车上走下来。
白玲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麻金城:“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晨下的火车。”麻金城说。
“今天早晨下车还不在家歇会儿,又跑来练功?”白玲说。
“我得接你呀,这是我的任务我不能耽误了呀!”麻金城说。
白玲四周看了看说:“我六哥呢?”
“我把他打发回去了,我来了还用他干吗?看看二哥给你买了什么?”麻金城说着递上那串山里红。
两个人到了家,正赶上六哥提着泔水桶朝门外走来,白玲跳下车来说:“六哥,你看二哥给我买的山里红个儿多大,你吃不吃,酸死你”白玲笑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麻金城推着自行车也走进了院子,并跟着白玲去了她的房间。六哥看着他们想着刚才白玲说的话,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时候这串山里红成了你二哥给你买的了?
既然二哥麻金城和白玲的关系亲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师傅也并不制止,六哥虽然和白玲不似过去那样动不动就拌嘴,也觉得没有必要和白玲弄的过分亲近,弄不好在招二哥麻金城不乐意或者引起误会,反而坏了兄弟情分。
六哥虽然这样想,白玲从那次事件以后,比过去和他的话多的很多,六哥总是有分寸的应付着。老大沈建功就提醒过他,别往里掺合,麻金城已经是师傅法定的姑爷候选人。
过了年开了春,六哥在师傅这勤学苦练,只是师傅还是让他练那几样,一直也没有告诉他“绊子”(摔跤的招数),即使是带着他去别的跤场,他也是在旁边看着,六哥虽然着急嘴上却不敢说。
一天六哥下班回家,老娘把他叫到跟前:“小六子,妈跟你说点事儿。”
“您快说,我今天还要到师傅那去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练那玩艺干嘛?不就是多吃两碗饭。我就不乐意你喜欢这个。”老娘说。
“那我也不能学了半截就不学了,我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不白费了?”六哥说。
“白费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什么要紧的事?你得想着将来怎么办,我有个同事李姐,她有个闺女,她退休了,姑娘接了她的班。我瞅着挺好的,昨天我和她妈商量了,今天就叫你们见见面儿。你要是看着成,等你在厂子出师了就结婚,你是咱们家的独苗,我可想着早点抱孙子呢。”老娘说。
六哥一听心里一愣,说真话,要不是白玲事件,六哥到现在脑子里还没有女人两个字。
“今儿不成,我这就得走了。”
“你敢!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找你师傅玩命去,摔什么跤呀,赶情他没儿子不着急。”老娘厉声说。
六哥很早没了父亲,母亲的话就是圣旨,何况六哥的母亲性格刚烈说一不二,六哥从不敢反抗。
“还愣着干嘛?赶紧吃完了饭,找身干净衣裳换上,约好了在北海公园南门见面儿!”老娘命令到。
看来不听老娘的也不行了,六哥不说话了。
六哥吃完了饭,老娘像押着犯人似地走出了家门。天色还早,坐车到了北海公园。南门瓮城的墙下站着两个人,一个与老娘岁数相仿,一个是个头不高的年轻姑娘。下了车老娘指着那两个人说:“看见了吗?那两个站在墙根儿底下的就是。”
六哥忽然觉得局促起来,因为这必定是他平生第一次经历。一向大大咧咧的六哥躲在老娘的身后,母亲永远是能够保护儿子的,这句话从六哥现在的表现是不是能证明呢?
“李姐,早来了吧?吃了没呢?”老娘用北京女人惯常的话问候着对方。
“我们也是刚到,你也吃了吧?”叫李姐的女人笑呵呵的说。
“快叫李姨”老娘扭过头来说。
对方也同样要求那姑娘,叫六哥听起来仿佛他们都成了小孩子。
“哟,这小子个头真不小,牛犊子似地”李姐打量着六哥说。
“就是傻大个儿,没心眼。”老娘的话中代着得意。
老娘又看了看姑娘,姑娘显得瘦弱了些,长眉细眼,脖子上围着一条淡红色的纱巾。
六哥从小到大,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打交道的就应该说就是白玲了。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拿眼前的这个女孩和白玲做了一下比较。无论打扮和身量以及她脸上羞却的表情,和白玲比起来完全不同。
相互介绍了一下,姑娘叫陈静。两个做家长知趣的拉着手走了,现在只剩下六哥和陈静。
姑娘说了一句“咱们进去走走吧。”就朝售票口走去,六哥现在是惊慌失措,到了售票口竟然忘记了拿钱,陈静买了门票。
进了公园过了石桥,夕阳西下,公园里游人不多,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转过“居庸叠翠”的牌楼顺着右边的甬道,六哥的脑子开始乱起来,先想到的是今天没去师傅那也没法请假,师傅问起来怎么说呢?看着眼前走着的这个姑娘不知道说什么,这也是件发愁的事。陈静好像也没勇气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太液池”南岸的长廊,身后是琼岛和白塔,对面隔湖相望的是夕阳下的五龙亭。
“就在这坐会儿吧。”姑娘说。
两个人坐在长廊的长凳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都看着湖面没说话。
“你妈这个人不错,我们在一起工作。”陈静首先打破沉默说。
“是,我妈脾气不好心眼好。”六哥说。
总算有了开场白,尽管话题是六哥的老娘。说了几句,六哥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烟才后悔,因为老娘在家里嘱咐过他,不能当着姑娘的面抽烟,想掐灭了又觉得这样反而不好,于是这颗烟基本就夹在指间没抽。
陈静好像并没注意六哥在抽烟说:“你上班几年了?”
“今年就三年了,快出师了。”六哥说。
“听说你还有两个妹妹?”
“嗯,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
“北海你经常来吗?”
“不常来,我就知道在荷花池那边有个跤场子。”六哥忽然想到在没拜师之前经常出去摔跤,那个跤场他来过几次。
“什么叫跤场子?”陈静不解的问。
这个词有点专业,难怪姑娘听不懂,六哥解释说:“就是摔跤的地方。”
“你喜欢跟人打架?”陈静说。
对这样的问题六哥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看来她对摔跤是一无所知,自己的老娘最开始反对他摔跤也是这样理解的。
六哥仔细的解释摔跤是什么,又说起自己怎么拜师傅,师傅又怎么有名,说着说着就入了神,姑娘听的好像也挺投入,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必定是初春,湖面上刮来的风很冷,六哥站起来说:“咱们往外走吧,天凉了。”
两个人绕着长廊顺湖边走去,出北海后门对面就看见什刹海。话说了不少,彼此好像熟悉了很多,六哥说:“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卤煮火烧,体校旁边的胡同里有一家,味儿不错呢。”
“我爸爸喜欢吃那个,我没吃过,闻着臭哄哄的。”陈静犹豫着说。
“好吃,你跟我走吧!”卤煮火烧让六哥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兴冲冲和陈静朝什刹海体校旁边的胡同里走去。
不大的地方人很多,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在北京,吃这个东西的人,大都是引车卖浆支流,人声嘈杂。六哥找了地方叫陈静坐下,自己买了端上来。
“好吃不?”六哥此时已经没有了别扭的感觉,他甚至忘了他今天干什么来了。
“还行,就是这里的猪肠子我吃不了。”陈静说。
“你给我,我就爱吃这个”六哥说着伸着筷子到陈静的碗里夹肠子。
“你吃这个,肺头,这东西好吃还没味儿。”六哥说着又从自己的碗里给陈静夹猪肺。
若干年以后六哥回忆起那件事乐着说,我当时吃错了什么了,我都忘了我这是搞对象,刚认识人家怎么能那么随便呢?
吃了东西两个人走了出来,气氛已经大不相同了,到了车站陈静说:“你什么时候休息呢?”
“星期三。”六哥没加考虑的说。
“我是星期天”陈静说。
陈静的话很明显,问休息的日子就是有再见面的意思。六哥没有想到,只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问题,所以没有接下文。
六哥自从认识了陈静以后,心里感觉不一样了,那是种神秘和新鲜的感觉,甚至看见马路上的情侣,他自己都觉得快乐,因为他也有了对象。老娘当天就等到很晚,见了六哥就问怎么样,六哥只是几个字,挺好的。
既然是挺好的,当妈的也就不便再问,何况没几天老娘从陈静那也来了消息,姑娘感觉也很好,把老太太乐的合不上嘴。六哥跟陈静交往了一段时间以后,老娘就张罗着让陈静到家里来,六哥没答应,实际上六哥就是因为家境贫寒,不好意思让陈静看到家里现在的状况。
这天六哥到了去练功的日子,下班到了师傅那,天气暖和,师傅这儿又是高朋满座,吃完饭照样是后院切磋,快要散的时候,白葆春忽然叫住了六哥:“小六子,你在这等着我,送完了客人我找你有事呢。”六哥听了心里纳闷没敢问。
不一会师傅重新来到后院说:“你这么多日子跟着我学跤,我一手活儿没教过你,整天的让你蹲桩、捻手棍,拉地秤,你心里头埋怨我吗?”
说句实话,这是六哥自从跟了白葆春以后一直就心里起急的根源,现在师傅问他哪敢说,只好嘴上应付着说:“没有,您早晚得教我,我不着急。”
”算你有耐心,可你说的不是实话。我告诉你这是短的,当初我跟你师爷宝三儿学艺的时候,半年都没跟我说过三句话,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使活(就是摔跤的绊子)。”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6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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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苏力 时间: 2017-8-26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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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闲山静水 时间: 2017-8-26 17:13
大热天的,辛苦辛苦,好在天凉了。
好笔力啊,有功夫,有见闻!
看了一会儿,好小说,想起了《那五》,完全可以一比啊。小说题目再吸引人的话就更好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6 18:28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5 编辑
5
听说要去通州见许三儿那个老头,六哥心里挺高兴,因为如师傅所言,那样可以叫自己长长见识,必定他是名门的高徒。另外他真的想好好的问问许三儿,既然和师傅有兄弟的情分,为什么那天下手那么狠。高兴过去有点发愁,因为现在六哥不是一个人了,他休息的时候要和陈静在一起,并且,陈静为了能够和他休息在一天,自己也把星期天的休息日挪在了星期三。平常没有时间,因为陈静住在德胜门外,就是星期三这天才有时间,六哥不想让她不高兴,何况自己也乐意见她。
看看就要到了星期三,六哥提前给陈静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把事情告诉她。 自从第一次定在了北海,六哥和陈静基本上就去那,北海虽然在北京的公园里不算最大的,可里面很好玩,“燕京八景”里,北海公园就占了两个,“琼岛春蔭”和“太液秋波”。北海有“团城”,“白塔”,“太液池”,“五龙亭”,夏天不管天有多热,坐在五龙亭里,总会凉风习习,清爽异常。北海夏天可以划船,冬天可以溜冰,更重要的北海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陈静尤其的喜欢北海。
两个人坐在五龙亭里,陈静和六哥说了几句话就问他:“今天怎么想起找我来了呢?”
六哥听出陈静这是埋怨他有的时候逢五的日子赶上星期三的休息日,六哥要去练功。话说到这,六哥想到今天又是和练功有关系的事,一时难以开口。又说了几句话,六哥觉得不说是不行的,咳嗽了一声说:“我明天要和师傅到通州见个朋友,所以,明天咱俩就别见面了。”
陈静虽然没说话,脸上一丝阴影掠过:“六子,我怎么觉得你这摔跤就不是正经的事,你上一天班本来就够受了,哪还有精力摔跤?再说了,摔跤的都特别的野,容易惹事,你干吗非得喜欢这行呢?”
六哥听了陈静的话心里有些不爽的说:“谁说的摔跤的人都野?我师傅斯文着呢,正经摔跤的没有随便撒野的。”
“那我也觉得不是正经的营生,哪有放着安生日子不过,整天摔摔打打的,那也让人家笑话呀?再说了,真要结了婚,你还有功夫摔跤去?”陈静说的很严肃,六哥看的出来,她是想好了才这样说的。
“结婚和摔跤是两码事,谁也不耽误谁,我师傅的闺女跟你一样大了,也没见我师娘埋怨我师傅呀?”六哥说。
“我听我爸爸说,摔跤的都是过去天桥的混混儿,现在天桥没了,他们就靠着自己这点本事蒙徒弟吃饭,你可得小心点儿。”
陈静的话叫六哥心里一冷:“谁说的?我师傅自从教我摔跤,没找我要过一分钱,我还在他家里吃饭呢,哪有蒙徒弟吃饭的?你别老听别人瞎说!”
“那你要是结了婚还要摔跤吗?”陈静盯着六哥的眼睛说。
六哥真的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敷衍着说:“结婚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呢吗?”
又说几句话,天已经不早,六哥送陈静到了车站,陈静临上车的时候说:“下礼拜还有事吗?”
六哥摇了摇头说:“没事,下礼拜准没事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六哥忽然想起,下礼拜正好是十五,看来陈静这样问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星期三的一大早,六哥就来到师傅家。从南城到通州,现在来说不是难事,那个时候交通不便,所以大家决定早走。白葆春看来是真的想给六哥开小灶,觉得他比起其他两个徒弟有造就,所以这次去见许三儿并没有叫上沈建功和麻金城。到通州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
通州自古是商阜之地,由于这里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漕运使它成为京东繁华之地。尚武之风尤甚。也出过很多摔跤的好手。师徒二人到了通州,运河两岸垂柳翠绿,看了叫人神清气爽。六哥虽然是生在北京城,太远的地方还没有到过,看了通州顿觉这世界之大。
白葆春只记得许三儿是通州宋庄人,雇了三轮到了宋庄。宋庄在潮白河边,潮白河发源河北流经密云,顺义,最后在通州汇入运河,也是北京的一条大河。到了宋庄没费什么劲就打听到了许三儿的住家,来到门前看到,紫红的大门门楼高耸,一派殷实的景象。两扇大门一左一右的贴着两张门神,一边是手持铜锏的秦叔宝,一边是拿着双鞭的尉迟恭,由于离过完年还不足两个月,门神颜色显得还很鲜艳。
白葆春扣了一下门环,院子内传来狗叫声,不大一会儿开了门,走出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
“二位找谁?”小伙子问。
“我找许三儿爷是这儿吗?”白葆春说。
小伙子打量了一下说:“你是……?”
“你跟他说,北京南城白葆春求见。”白葆春说。
小伙子说了声稍等就走进院子,不一会许三儿叼着烟袋走了出来。
“三哥,还认识我吗?”白葆春说。
“扒了你的皮我认识的骨头,哈哈哈!快进屋!”许三儿笑着领他们进院子。
院子很大,靠南墙种了很多花草和梨树,此时梨花正开,雪白一片。进了屋子让了坐许三儿说:“我寻思你得来,没想到这么快。”
“听了我徒弟说看见你了,我就动了心,想看看你来。”白葆春说。
六哥站在白葆春的旁边,许三儿看了看他说:“自个儿找个凳子坐那,屁股没好是怎么着?”
“对了,我还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个你得叫三伯了,这是我的最小的徒弟,小六子。”白葆春说。
“我为什么说你得来呢?就是年前我揍了这小子,你不能不找找是谁不是?哈哈哈哈!”许三儿仰头大笑道。
“三哥替我管教徒弟,这本是应责应分的事,我乐还来不及呢”白葆春说。
“你猜我为什么揍他?那天我去城里会个朋友,从菜市口出来天下着大雪,我想喝口儿暖和暖和。”许三儿把那天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这么年轻就泡酒馆儿,是该打!”白葆春说。
“现在的社会人心不古,哪有几个懂规矩的,我开始没想管,可他说出是白葆春的徒弟,我一听就来了气,那几个小混混趁着他喝多了要算计他,我不能不管,把他架出去想着心里还生气,就踢了他一脚,怎么样小子,屁股还疼吗?哈哈哈哈!”许三儿看着六哥笑着说。
说了几句话,天已正午,许三儿站起身来说:“没想到你来,家里也没预备,咱们今儿到潮白河边儿上有家《畅春楼》,尝尝乡下人的手艺,我给你接风。”
白葆春并不客气,两个人拉着手走出门外。
饭馆的字号都起的很大,愿意叫个什么楼或者什么斋等等,其实许三儿说的畅春楼就是一个坐落在潮白河边儿上的二层小楼,放在现在真不算个大饭馆。门口有蓝色的幌子,这说明这是个回民饭馆,三个人进门上楼找了个靠窗户的座。
酒楼掌柜的小跑着上了楼,见了许三儿满脸堆笑的说:“三爷,今儿走错门儿了吧?”
许三儿说:“别贫嘴,我还少照顾你的生意了?”
“您瞧您说的,这不是想您才这样儿说吗?”掌柜的说。
“做条鱼要大的,炒个塔丝蜜,炸个卷裹,盐爆散丹,再来个醋溜苜蓿。”许三儿一口气说了菜名跑堂的去预备。
掌柜的在旁边说:“您算来着了,水库这些日子放水,潮白河能逮着大鱼,我这几天还想呢,给您送一条去,酒我奉送,就来瓶儿通州老窖如何?”
酒菜安排妥当,许三儿拿起酒瓶子说:“老五,多日不见,哥哥我心里也是想你,今天好坏不拘,咱哥儿俩多喝几杯。”
“三哥,就是为了看你才来的,多喝几杯就对了。”白葆春说。
“今天咱们一醉方休,小徒弟也免了规矩,小六子,有泡酒馆的能耐今天拿在这使,有我在你师傅不能怪你。”许三儿对六哥说。
六哥见了许三儿和师傅的亲热早已忘记那一脚之怨,听见许三儿这么说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说:“三伯,都是我的不对,您别总是揭我的秃疮嘎巴。”
“哈哈哈哈,小子,我这是给你开斋,免得你不好意思在你师傅跟前儿喝酒”许三儿说。
“六子,三伯说的你就听着,不许反嘴。”白葆春说。
几杯酒下肚许三儿说:“老五,多少年没见了?”
“有十了年了”白葆春说。
“是呀,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咱们都老了,摔跤这行现在都不兴了。难得你还这么认真”许三儿说。
“三哥,总得有人接着,要不不就失传了?”白葆春说。
“我师傅是中国摔跤队的第一任教练,怎么样呢?房屋一间地无一垄,我都想了,失传就失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看看摔跤这个圈子里,满街的跑混蛋,那天我不光是跟小六子生气,我就恨现在的人,怎么心都变成黑的了呢?”许三儿感慨的说。
“三哥,我不管别人,我对得起师傅就完了。小六子这孩子是个难得的料,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你给指点指点。”白葆春说。
“那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没想到在酒馆里看见他,一说是你的徒弟我明白了,师徒是缘分,好的难得,我也教过很多徒弟,今天晚上你不走了,我叫他们来,咱们好好的玩几圈痛快痛快。”许三儿说。
“三哥要是高兴,我还想跟你扑腾扑腾呢。”白葆春说。
“三哥不行了,去年你嫂子刚走,我这心里头乱,我多年不进城了,那回就是躲心烦才进了北京城,还碰见了小六子”许三儿说。
听许三儿说老婆过世,白葆春叹口气说:“没想到嫂子走了,来,哥哥,不提不高兴的,咱们喝酒吧!”
六哥坐在旁边一口菜没动,一口酒没喝,想起临走的时候师娘嘱咐他的话“别让你师傅多喝,他心脏不好”心里有点着急。看看一瓶酒见了底两个人都有点醉意,六哥凑到白葆春耳边说:“师傅,您少喝,我师娘可嘱咐我了。”
“放屁!这没你说话的份儿!”许三儿红着两只眼睛说。
白葆春和许三儿推杯换盏,这一场酒喝的天昏地暗,一直喝到红日西坠,潮白河的水面红的像许三儿的脸。六哥坐在旁边干着急不敢劝,漫说是许三儿,就是白葆春一听不让喝也急眼。
掌柜的看出路数上了一盆醋椒汤说:“二位,我叫后厨给你们做了一碗汤,给二位醒醒酒,酒有的是,二位歇会儿再喝,我再给您弄俩菜来。”
喝酒的人一旦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听不懂了,六哥没办法跟掌柜的说:“您帮帮忙,跟我搀着他们俩回去怎么样?”掌柜的连连点头。
二人搀着摇摇晃晃的许三儿和白葆春下了楼,楼下站着那个开门的小伙子。原来他早就站在那等候,许三儿喝酒是不许徒弟上桌子的。
小伙子看见赶紧从掌柜的手里接过许三儿,许三儿舌头发直的说:“你快去叫你几位……师哥,叫他们一个不落的到家里来,今天……可是他们长见识的时候,你……快去!”
六哥和小徒弟把他们二人搀到家,放在床上两个人倒头就睡,小徒弟沏上茶对六哥说:“师傅叫我去叫师哥,您给照应着点吧。”说完走出门外。
六哥看着两位烂醉如泥的师傅心里发愁,看这意思师傅今天是真不打算走了,倒底是身体好,天黑的时候两个人都醒了酒。许三儿笑着说:“老五,我可是有日子没这么喝了,今天喝得痛快!”
吃完晚饭许三儿的徒弟们到齐了,许三儿介绍说:“都给我过来见过五叔,知道这是谁吗?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北京南城大名鼎鼎的白老五白葆春,宝三儿宝善林的徒弟,一会都到河边跤场子去,让你们长长见识。”
“别这样说三哥,你这让我怎么出门?”白葆春谦虚的说。
六哥偷眼看了看几个徒弟,虽然个头大小不一,可是各个身强力壮,胸脯的肉都翻着。 众人到了跤场,徒弟给两位师傅搬来了藤椅坐下上了茶。
“你们几个自己找对儿,撂两跤给你五叔看看,等会儿我让他的徒弟跟你们过过手。”许三儿叼着烟袋说。
“别介,三哥别这么说。”白葆春连忙说。
几个徒弟甩掉衣裳先走了一趟跤拳,这是许三儿的师傅满宝珍的独创,闪、转、腾、挪果然不俗,接着捉对的摔了几跤。
许三儿转过头对站在身后的六哥说:“怎么样?这几个你挑,你瞅着谁不顺眼,你就狠狠的摔他们王八蛋,哈哈哈!”
摔跤的绊子多如牛毛,没有哪个人能够都学到手,只是把其中的几个使用娴熟,所以有拐子李,钩子张的说法,拐子和钩子都是摔跤的绊子,将其冠为名号就说明这个人这个绊子用的最好。满宝珍素有“快腿满”的称号 ,脚底下的功夫厉害,动作快,出神入化。
“三哥,我这徒弟开门儿没几天,到这来就是跟你学来了,你可叫他们手下留情。”白葆春说。
“哈哈哈,什么话呢?叫他下去跟他们过过手,我也看看宝三爷门里人的能耐。”许三儿笑着说。
六哥穿上褡裢下了场,白葆春不错眼珠的看着六哥。
“三哥,您看怎么样呢?”白葆春问。
许三儿点了点头说:“行,看来你是下了功夫了,这小子也是快材料,可有一节不知道我该说不该说。”
“三哥这话就见外了,您说什么我都得听着。”
“这小子功夫不错,可不是好脾气,我早就留神他眉毛稍戗茬儿长着,如果不熬他的性子叫他知道忍耐,将来能惹大祸,你可得好好嘱咐他”许三儿说。
谁知道,许三儿这句话,多年以后应了验,六哥才有了那场牢狱之灾。
六哥认真的和每个人交了手互有输赢,虽然大汗淋漓但是收益不浅,自己摔跤也有好几年,自认为有两下子,特别是拜了白葆春,经过了系统的训练,现在体会起来,过去摔的都是糊涂跤。对手大都如自己一样,没有师承,赢的马虎输的糊涂。今天才知道中国功夫师承的利害,这都是千锤百炼的技术,独具匠心的成果。
白葆春一眼不差的看着,他知道,虽然六哥有造就前途,必定入门不久,互有输赢乃是许三儿的徒弟们出于礼貌点到为止,如果常有这样的机会拉着六哥体验,他会突飞猛进。做师傅的教出个和徒弟,比拣个元宝都高兴。
徒弟们练完了,许三儿的徒弟说:“师傅不如跟五叔来两跤,也让我们这些小么大儿(通州话:孩子)的开开眼吧!”
许三儿笑着说:“小兔崽子,你干吗?我知道平常我管的你们紧,你们心生怨恨,今天借着你五叔的手摔我俩脆的,你们好解恨是不是?”
扭头对白葆春说:“怎么着老五?我有多少年没跟你玩过了?想当初我师傅也是宝三儿跤场的台柱子,咱们这是父一辈子一辈的缘分,今天咱们是重圆旧梦,舔着脸扑腾几下,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摔跤。”
白葆春推让一下站起身来说:“老胳膊老腿的惟恐献丑,辱没了师门,好在没有外人,三哥多多指点吧。”
徒弟们蹲了一圈,两人下了场,二人交起手来,真是闪展腾挪,虎形豹影,动如狡兔,静如处子。白葆春想起师傅和满宝珍当年联袂闯荡江湖,在跤界如雷贯耳的名声,今天和他们的后人们重新相聚,恨不得使出全身的本事,给徒弟们再现大师们的风采。许三儿虽然多年没有和白葆春交手,但他明白这是谁的门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几个回合下来分胜负,许三儿使出满氏绝技旋风腿,直奔白葆春下盘(腰部以下)扫去,都被白葆春躲过。白葆春抓住许三儿的偏门往左一晃,许三儿借着白葆春的力量,扭过身来拽住白葆春的小袖探进身去将白葆春高高顶起,拧过身子扔了出去,看到这时,六哥不由得为师傅捏了一把汗,就见白葆春腾空之时转过身子双脚落地稳如泰山。
许三儿哈哈大笑道:”好兄弟,你的功夫一点没抽抽儿(退步)”
白葆春也乐着说:“三哥也是不减当年哪!”
二人又斗了几个回合还是输赢不分,皆以气喘吁吁。许三儿摇着头说:“看看咱们俩,摔这几跤,就像六月的狗呼呼的直喘,你说不服老行吗?”
二人的表演早就把围在旁边的徒弟们看的两眼发呆,他们今天真是看见了精髓的摔跤。
两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六哥说:“三伯的腿真厉害,这要是我别说躲了,可能就不会走道了。”
“小子,别拍马屁,功夫是练出来的,谁肯付辛苦谁得实惠。我跟你师傅都快入土了,将来就指着你们把这点玩艺留下来,你争点气。”许三儿说。
天色已晚,冷风淅淅,众人穿好衣服往回走,白葆春说:“今天是走不了啦,也没车了。”
许三儿说:“走?走哪去?你在我这呆俩月,省得我闷得慌。”
“那哪成,我没跟老婆打招呼。”白葆春说。
“嘿!老五,你怎么当着矬子说短话?你有人管我没人管是不是?我今儿就偏不让你走了,哈哈哈!”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6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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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6 18:29
谢谢!
作者: 隐香 时间: 2017-8-26 21:28
一口气看完了,作者辛苦了。
登录上来,就为留个脚印。
精彩期待继续。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6 23:02
读了这节,怎么我有看水浒传的感觉和劲头了。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6 23:05
{:4_130:}香香来了,得啃啃。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56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5 编辑
6
白葆春师徒二人因为天晚不能回程,住在许三儿家里。原本想着第二天绝早起来回家,白葆春喝了一天酒,晚上又在跤场摔跤,那酒本身就能使人气衰,摔跤又伤了力受了夜寒,半夜竟然发起烧来。白葆春嘴上说无事自觉身体疲软,躺在床上起不来,许三儿挨到天亮去通州城里请大夫。原来,这习武之人虽筋骨皮肤比常人强健,内里器官与常人无二,特别是摔跤这行,要的是年轻力壮,走的是硬功,连年苦练,身体原气耗费很多,多有年老体衰者皆因于此。许三儿不信西医,找来通州名医张云鹤。张云鹤与许三儿有很深的交情。
张云鹤走到白葆春床前把了脉,许三儿让到外屋坐下。
“您瞧着怎么样呢?”许三儿问。
“脉搏虚浮,自是中焦之火被外淫风寒所侵,若不是发觉的早,走入血脉就就麻烦了,七天之内是不能起床了。我开一个方子,你吃着看。”
张云鹤说完开了药方,许三儿要给诊费张云鹤不受而去。
六哥着急看见许三儿说:“我师傅怎么样呢?”
许三儿说:“不碍事的,就是受了风寒,要静养几天。”
“能走动回家吗?”六哥问。
“回家是回不去,得七天才能起床,就在我这养着吧。”许三儿说。
抓完药许三儿亲自煎药,六哥给师傅服下,到了中午白葆春觉得轻松了一点叫过六哥说:“小六子,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上班,给你师娘送个信儿,别说我病了,就说你三伯留我在这住几天。”
“本来就是想留你师傅住些日子的,这下也好人不留天留,你赶紧回去,你师傅交给我。”许三儿说。
六哥听了师傅的话,黄昏到了北京城,没有回家直接奔了南菜园,天已经黑了。进了门迎面就碰见了白玲。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我爸呢?”白玲问。
“叫三伯留下住几天,师傅叫我回家来说一声”六哥一边说一边进了屋。
见了师娘六哥把事情说了,跟着进来的白玲说:“哪那么个三伯?瞅着你慌里慌张的你一定有事瞒着。”
白玲的话提醒了廖素珍,从六哥进门她就觉得不对劲,六哥是个实在人,心里有事就挂在脸上。
“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六子?”廖素珍追问到。
“真的没事师娘,就是在三伯那住几天。”六哥心里有些慌乱的说。
“你眼神儿就不对,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廖素珍有点着急。
六哥脸红脖子粗的站在那一时语塞,想了一想,师傅病在那,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即使现在蒙混过去,万一有个好歹师娘这关是过不去的。说了又怕她要去看,师傅那也是落埋怨,正在那思前想后,白玲捶了六哥一下说:“你怎么不说话?”
六哥看着敷衍不过去心里想到,不如就实话实说,万一有个变化自己也说的清楚,于是把事情和盘托出。
廖素珍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要说你师傅这个事,还是你们俩个畜类惹的祸,要不是你跟小玲子怄气跑出去喝酒,你也就碰不见许三儿,你师傅也就不会到通州去会他,也就没有今天这场病,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你去给你二哥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从他们体校找辆车,把你师傅拉回家来,通州能有什么好大夫,得上医院!”
那个时候通讯不方便,打个电话得去公用电话,六哥走出去打电话,白玲后面跑出来说:“我也去六哥!”
两个人找了公用电话,打通以后找到了麻金城,六哥把事情说了一遍,麻金城说,这么晚了找车困难,他认为师傅不过是着了凉,头疼脑热的不用着这么大的急,并答应明天找车。
六哥放下电话和白玲说了麻金城的话,白玲听了很不高兴,麻金城找车困难可以理解,起码不能说头疼脑热的不用着急这样的话。
回到家里廖素珍听了以后说:“现在去那也没车了,只好明天再说。你二哥要是能找到车更好,找不到咱们自己去。”
找车困难是一个原因,让麻金城感到不满的是,师傅这些年很少出门拜访朋友,有了这个机会为什么只带着六哥一个人去?自己也跟了师傅这么多年,难道师傅就觉得小六子有能耐?加上对白玲和六哥的猜忌,心里也不痛快,所以放下电话并没着急去找车。
家里,廖素珍还是不放心,又详细的问了六哥白葆春在那的细节,六哥一一的说了。
“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不让你师傅喝多了酒,你怎么不听我的?”廖素珍埋怨道。
“我劝了,他们不听我的!”六哥委屈的说。
“不听也得劝,文死谏,武死战,我不信他能把你吃了,交给你这么点事你都办不成,这次要不是你,他能跑那去吗?说你是砸锅将你还不爱听,一句话嘱咐不到都不成!”
面对师娘的埋怨六哥不敢回嘴,可心里头不服气,师娘看出了他的神情接着说:“你还不服气是怎么着?我说的对不对呢?”
白玲说:“妈,您也别老埋怨他,我爸爸那脾气您也知道,现在都这样了您埋怨有什么用?”
娘儿俩一来一去的说着,天已经很晚了,看着她们着急,六哥把本想说回家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白葆春病在通州,一家子着急,老二麻金城并没有找来车,音信全无,六哥当天晚上没敢回家,住到白葆春的家里。
第二天等到十点钟,没有麻金城的消息,廖素珍说:“算啦,不等了,小六子跟着我去吧!”
白玲原想等到麻金城的车,所以也没上班,听说妈要去通州也嚷着要去。廖素珍一想,万一当天不能回来,家里头留着白玲一个人也不放心就答应了。娘仨出了家门直奔车站。
午饭过后到了宋庄,走到村口六哥心里打起鼓来,虽然和师娘坦白了心里踏实,可是师傅之所以让他瞒着也是怕师娘担心,要是这样的话,到了许三儿那师傅会不会埋怨呢?想到这站住脚说:“师娘,我进去先跟三伯打声招呼,然后你们再进去。”
必定廖素珍是知道许三儿这个人,多年以前见过一面,并不很熟悉,想着来的这样冒失,先打个招呼也对就点头答应了。
六哥进了门看见许三儿和医生张云鹤坐在正屋里,许三儿看见六哥一愣说:“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六哥看见张云鹤在这心里一惊,是不是师傅的病重了呢,昨天叫的大夫今天怎么又来了呢就问道:“我师傅的病怎么样了?”
许三儿说:“还是高烧不退,我这不又把张大夫请回来再给看看,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呢?”
“我没瞒住,我师娘来了?”六哥说。
“啊?在哪呢?”许三儿听了这话站起身来。
“在大门外边呢!”六哥说。
“你这浑小子,怎么不让进来?”许三儿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外。
许三儿出了门看见娘儿俩说:“是弟妹吧,失迎失迎!快进屋来!”
许三儿把娘儿俩领进了屋子让了座,廖素珍赶紧说:“给三哥添麻烦了,葆春怎么样呢?”
“就是着了凉,没大碍,昨天请大夫抓了药吃了,可还是有点烧,我不放心今儿这不又把大夫请来了,让他再给瞧瞧,张大夫,您给我弟妹说说病情。”
张云鹤说:“不用着急,他是受了寒凉,西医就叫重感冒,我用发散之药驱除寒气,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天下没有一把抓的药。病来是由表及里,除病是由里及表,需慢慢发散才是,不退热是寒气外出的表象,不必着急,不出七天自然痊愈。”
张云鹤慢条斯理的讲着病理,廖素珍听了半懂,就听了一句不必着急的话,知道这病没有大事说:“多谢大夫了,三哥,我瞧瞧他去吧。”
许三儿带着廖素珍和白玲到了白葆春的房间,白葆春刚喝了药睡去。廖素珍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用手一摸头,滚烫,心里不免又着起急来。看了看又回到正房问大夫:“大夫,我摸着脑袋怎么还是滚烫滚烫的呢?”
张云鹤说:“我说了,这是寒气被药物所逼,发散出来的表象。你如果用手紧贴皮肤就会觉得,那肉皮是凉的,这是好事不必担心。”
许三儿说:“我明白了,这是寒进热出的道理,就好比我们练功的人,吸进去的是风,吐出来的是火。”
张云鹤点头说:“是这个道理,那寒气被逼出来怎肯情愿,必然要搅动气脉,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吃了药还发热的道理,此时的发热不是没吃药以前的发热,已是本末有别了。”
廖素珍将信将疑,又跑去摸了摸白葆春的身上,果然,紧按皮肤是是凉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三儿又把廖素珍让进正房说:“我打发人叫畅春楼给咱们送饭来了,你们一定还没吃呢,等会儿就来!”
不一会,畅春楼伙计挑着食盒进了门,许三儿调开桌椅把廖素珍和白玲让了座,伙计打开食盒摆好了饭菜走了。
许三儿打开酒瓶说:“弟妹,能喝一口吗?”
廖素珍推让着说:“我可喝不了酒,三哥您一个人得着吧。”
“那就多吃菜,我没什么准备,请也请不到,一来就全来了,哈哈哈!弟妹,咱们哥儿俩可有好多年不见了。”
“可不是吗?你现在走在马路上,我都不敢认了。”廖素珍说。
“这是闺女吧?”许三儿指着白玲说。
“对,玲子,快叫三伯。”
白玲叫了一声,许三儿笑着说:“想不到白葆春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哈哈哈,我看着都眼馋,给我当干闺女怎么样,我就没闺女。”
“那好呀,你要不嫌弃就行。”廖素珍说。
“我嫌弃?你答应了,我乐还来不及呢!”许三儿说。
“那就认你这个干爹!”廖素珍说。
”这样我和白葆春还不用单论了,本来我们就是兄弟,哈哈哈哈!”许三儿高兴的满脸生光,当时就让白玲叫干爹,白玲蒙着头叫了一声,许三儿拿出钱来当了见面礼。
吃完饭,许三儿端上茶来和廖素珍聊着家常,白玲走出屋子外,一树的梨花盛开怒放,不由得看的入神,六哥从白葆春的房间里走出来,白玲看了看他说:“我爸爸醒了吗?”
六哥摇了摇头,白玲说:“你过来我问你,什么叫如花似玉?”
六哥说:“夸你长的好看,跟这梨花似地。”
“我有那么好吗?”白玲听了很高兴说。
“就是那么一说,你还认真了,说你长的跟猪八戒他妹妹似地,人家能那么说吗?”六哥说。
白玲一听踢了六哥一脚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傻六子!”
下午的时候白葆春醒来,看到老婆孩子吃了一惊,六哥在旁边也心里打鼓,因为他怕师傅埋怨。
“你们怎么来了?”白葆春问。
“你病成这样我们能不来吗?”廖素珍说。
白葆春用眼睛看了六哥一眼,廖素珍赶紧说:“你看他干吗?孩子跟我说就对了!”
白葆春见事已至此没说话,廖素珍用手一摸他的头,比上午还热,张云鹤说:“不用担心,这热在今天晚上是最甚的,因为前日为阳,后日为阴,病人在这个时候的体质虚弱,气血微缓,备好凉毛巾降温就可以。”
“大夫,这样烧不碍事的吗?”廖素珍还是不放心的说。
“我行医多年,这点病还是看的透的,只管放心。”张云鹤说完了要走,许三儿送出门去。
许三儿走到院子里说:“张大哥,真的不碍事的?这可是我的兄弟,好多年没见,谁想就病在这里,你可得给我个实底,我心里头不踏实呢。”
张云鹤微微一笑说:“许老弟放心吧,慢说是咱们的交情,就是一般的病人我也不能落个庸医杀人的名声呀?。”
许三儿说:“这烧老是不退我心里头就含糊。”
张云鹤说:“我不是说了嘛?这是寒气被药力逼出的症状,已经不是受寒时的发热。西医逢人发热就要用药物退烧,殊不知此是委屈求全之策,治标不治本。发热是散毒,只是降温如冷水泼热油,结果反受其害,需是将这毒火随着寒气散发殆尽才是根本的法子。即使是西医退烧,仍要用其他药物治疗才能治病,退烧不是根本的办法。中医此法是因病施治,一劳永逸。其实这种发散之法也是因人而异,令弟身体强壮,能够抵抗,若是身体虚弱者,万不可如此。得病也需好身体,治疗起来也方便哪,只是今天晚上要有人看管,只用冷毛巾敷在头上,不使发热时病人痛苦即可。”
张云鹤说完扬长而去,许三儿看着他的背影将信将疑。
晚上许三儿腾出了一间房子,拿出新被褥还特意叫了个村里的女人来收拾好,点上熏香安排白玲母女住下,六哥自然是和师傅睡在一起。晚上六哥对师娘说:“你们睡吧,我看着我师傅。”
廖素珍说:“你这几天也够辛苦的,我看着他你睡你的。”
六哥不答应,许三儿说:“弟妹,就听了他的,年轻人精力好,你跑了一天了又着了这么大的急,你们娘儿俩都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睁眼,葆春兴许就好了。”
廖素珍拗不过六哥只好听他的回房睡觉去,六哥给师傅喝了药,不断的换着湿毛巾给师傅降温,一直到了后半夜,白葆春睡的很沉了,呼吸也均匀了,最重要的是烧退了。六哥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不敢睡觉可眼睛有些发涩。六哥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走到院子里点上一颗烟,看着满院子的月光,院子里飘着一股股梨花的淡香。
两天没回家了,明天还不知道走的了走不了,看白葆春的意思把握不大。想起了老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家肯定担心,后悔昨天回北京的时候没先告诉她一声。忽然又想起了陈静,要说和陈静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当然不是,可有了女朋友的感觉的确让六哥觉得自己的日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六哥想起了陈静的话,是不是自己要摔一辈子跤呢?许三伯说的现在这个行当不时兴了,六哥也感觉了出来,可是看到师傅和他那种对摔跤的执著,还是让六哥很感动,老辈子的玩艺丢了可惜呀。如果陈静就是不同意自己摔下去怎么办?难道要在摔跤和结婚之间选择吗?那可真是件难事。
想到这六哥又暗自笑话自己,这都哪跟哪呀?自己认识她时间并不长,怎么想起结婚的事了?六哥是个不爱思考的人,他自己有一句话,多难过也是一天,别发愁过不去,天会按时亮的。
六哥掐灭了烟头,转身往屋子里走去,一抬头看见白玲站在眼前。白玲的出现吓了六哥一跳:“你站这干嘛?吓人呼啦的?”
白玲穿着薄薄的睡裤,披着白天穿的外套,夜里的风让她把脖子缩到领子里:“我去看看我爸爸,怎么屋子里没人,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白玲说完笑了一下,月光下露出雪白的牙。
“师傅不烧了,睡的也挺好我出来抽颗烟。”六哥说。
“我看你站在梨树前冲着它发呆,你想什么呢,想家啦?”白玲说。
“我这么大个子还想家?你快睡觉去,别冻着。”六哥说。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那个……”白玲说了半句不说了。
六哥心里一愣,自己和陈静的事除了母亲,单位里的人都不知道,白玲更不可能知道,她这样说话什么意思?
“你说我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六哥说。
“别解释,大老爷们不想家就是想媳妇,你没有可不见得不想,我明儿跟我妈说一声,给你找一个,要不我从我们单位里给你找一个,我们单位里漂亮的姑娘可多了。”
六哥听了这样说心里有了底,又不知道怎么回答,白玲看六哥不说话就说:“你到底乐意不乐意呀傻六子?”
六哥看着月光下的白玲,想起了她今天问自己“如花似玉”的话,觉得她今天真的很好看,平常自己怎么就没注意的看过她呢?
六哥突然想起了麻金城说:“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看看什么时候把你和二哥的事办了。”
“你胡说,你往我身上遮什么呀?明明是你自己想那个了,往我身上赖。”白玲瞪了六哥一眼说。
六哥可能是想起了麻金城,也可能觉得自己搞对象的事早晚是要让师傅他们知道,白玲虽然现在是跟自己开玩笑,万一她真这么做了,自己倒被动了,想到这六哥说:“六哥不用你跟师娘操心,我早就安排好啦!”
白玲一听一愣说:“你安排了什么了?”
“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六哥说。
“什么时候的事呀?”白玲瞪大了眼睛问。
“有几个月了吧,时间不长,挺说的来的。是我妈他们同事。要不是这些日子师傅这有事,我早该找她去了。”
六哥发现白玲并没有认真的听他说话,而是抬起眼睛看着月亮,过了几分钟说:“真冷,我得回去睡觉了”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回屋去。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57
谢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58
你再看它也许会想西游记哈哈哈!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7 20:14
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7-8-27 22:34 编辑
竟然把西游记看成了西厢记。。。
西游记,嗯嗯,也像。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8 04:42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6 编辑
7
六哥回到了屋子里,又看了看师傅,发现他睡的很稳,自己也在师傅脚底下找了块地方睡着了。天亮的时候,白葆春睁开了眼睛,觉得自己比昨天轻松多了,动了动腿发现睡在脚底下的六哥,白葆春坐了起来,虽然头还是有点晕,看着在自己脚下和衣而卧的六哥想,徒弟不错,虽然他跟自己的时间最短,能够这样看重师傅叫白葆春很感动。
“小六子,快躺好了睡”白葆春摇晃着六哥的胳膊说。
六哥猛然惊醒坐起身来迷迷糊糊的说:“师傅,您要什么?”
白葆春说:“我不要什么?你躺好了睡。”
六哥揉了揉眼睛,看见窗外天已经亮了,虽然还没有出太阳。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鸟鸣。
六哥下了地说:“师傅,您躺下,我给您倒水去。”
正说着,廖素珍走了进来,看见白葆春坐起身来,知道今天是见好了,心里很高兴。
“你好点了?”廖素珍说。
“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白葆春说。
接着是许三儿,张云鹤也来了,白葆春穿好衣服靠在床头上。
“小玲呢?”白葆春问道,这时候六哥才发现唯独没见白玲。
“还睡呢!”廖素珍说。
“没出息,这么大个闺女睡懒觉,在家里睡还不行,跑这来睡来了。”白葆春说。
“嗨!你可别这么说,我这也是她的家,你还不知道吧,趁着昨天你迷糊的时候,你闺女就归了我了。”许三儿说。
白葆春不明白怎么回事用眼看着老婆,廖素珍把昨天许三儿认干闺女的事说了一遍。
许三儿说:“要不是你身子骨不舒服,今天咱们得喝两口,这可是个喜事。”
白葆春笑着说:“不喝也高兴,三哥,你当了干爹认了她当干闺女,只怕你请神容易送神难,哈哈哈!”
张云鹤过来给白葆春把了脉说:“好了,不过这个时候是最应该小心的,因为身体空虚,气血无序,再着了凉就不好办了要静养。还有,要调以粥饭,清淡食物。我再开个方子,也还要三五副药才保无事,总要过了七天的限制。”
许三儿给众人沏茶,廖素珍去给白葆春熬粥,白葆春对六哥说:“小六子,你也好几天没上班了,你先回去,这有你三伯和你师娘呢,就事告诉你大哥和你二哥,我不碍事的了。”
六哥刚才听了张云鹤说还要三五副药的话,知道师傅一时半会走不了,自己好几天没上班,奖金事小,关键是没请假,学徒工一般是不能请假的,因为按照当时的劳保制度,学徒期间病事假都不扣工资,正因为如此,请假很难,加上老娘不知道消息也要着急,心里正盘算怎么办,听了师傅的话说:“我是得先回去,厂子里和家里都没说。我回头下了班来看您。”
白葆春说:“北京到这五六十里地,你别跑了,下班到这来得半夜了。我现在好了,就是缓缓的事,明后天我也回去了。”
“张大夫不是还让你养着吗,还有药呢?”六哥说。
“拿着方子城里头抓是一样的。”白葆春说。
张云鹤说:“是这样,不过路上要小心,一定再不能着凉。”
六哥站起身来,许三儿说:“家里还有馒头,昨天吃的菜都没怎么动,我让你师娘给你热热,吃了再走。”
六哥说:“不啦,我赶早回去还能上班。”
六哥和师傅告了别,到了厨房跟师娘说了一声,廖素珍走到门口说:“昨天你跟小玲子又吵架了?”
六哥一愣说:“没有呀,我哪的功夫跟她吵架?昨天后半夜我在院子里抽烟,她跑出来看我师傅还跟我逗闷子呢。”
“没吵架就行,我今天早晨叫她都不理我。”廖素珍说。
六哥的话叫白玲感到震惊,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失落或者还有点懊恼。天性高傲和被父母宠坏了的白玲,做梦也想不到六哥会对她视而不见,即使是稍微有些表示也没有。女人接触男人大多是从不讨厌开始,这和男人不一样,他们好像在这方面不在乎,因为男人总是把直觉放在第二位,他们会因为目的而决定态度,在这点上男人比女人更狡黠。
白玲知道二哥麻金城对自己好,也明白麻金城的目的,但白玲自己并没有准备,也就是说她没有打算把她和二哥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从父母的态度上看,父亲对二哥的机灵和有眼力见好像很赞赏,但在父亲的眼睛里,徒弟还是平等对待的。如果说白玲在将来的婚姻上必须考虑父母的态度的话,从母亲那得到的信息好像要比父亲容易。何况她们都是女人,女人和女人在判断上的共同之处很多,虽然有着年龄和阅历的差距。
由于白玲的生活环境的独特让她感到,很多的时候她不能和正常的人那样判断事情,她的思维里如果有什么新的内容,只是随着年龄增长的结果,受环境影响的成分很少,这主要是她的生活环境决定的。
她的单位是个实验室,里面没有几个人,这些人里女性居多,而且大多是结了婚的。她们的生活环境的范围比白玲大不了多少。她的家是个远离城市的乡村,或者连乡村也不算,是个城市边缘荒野里的一座院落,来往的人都是父亲的社交范围,白玲只能接触她们,年龄相仿的只有这几个徒弟。
应该说,白玲象其他的孩子一样,对父母的依赖不仅是在生活上,在判断上也是如此。她也留心父母对他们的评价,也会根据父母的评价来决定自己对他们的态度,可慢慢的,这种依赖程度越来越弱。
大哥沈建功老实,对白玲就像对小妹妹,白玲在他那得到的就是亲切的感觉,一种轻松的感觉,她喜欢大哥,她会在大哥面前为所欲为,但大哥一旦不在跟前,就会在她的头脑里消失的无影无踪,非要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会和他同时到来。
二哥麻金城是白玲感到最矛盾的,他的机灵和善解人意让白玲喜欢,可女人有一种天性,她们往往不喜欢十全十美的东西,或者当十全十美的东西出现的时候,她们会厌倦和怀疑。尽管这不是她们清醒的认识到的,或者不是主动的意识,她们实际是那样判断和感觉事物和人的,特别是对异性。二哥从来不会违拗她的意思行事,也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可二哥这样做的目的是很明显的,白玲每当想起这个来,二哥给她的和感就会大打折扣。如果这不是女人的特点,起码白玲是这样。她不喜欢一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她以为这是这种人对待一切事情和人的态度,这是不是盲点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没机会了解二哥在外边的为人。但不管怎么样,二哥有唯唯诺诺的东西,即使是手段,没有是装不出来的。
白玲好多次都想提醒二哥,可看着他那一脸灿烂笑容的脸,她怎么也下不了这个狠心,因为她也是善良的人,让别人难堪的事她不愿意做。二哥在她的脑子的形象并不可人。
六哥对白玲来说,进入她的大脑的文档里还是最近的事,这也是白玲懊恼的原因,先把六哥的表现放在一边,就她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就这段时间来说,能够让她有那次梨花之夜的沮丧,白玲自己也没料到。看来大多数的时候,人是自己把自己弄糊涂了,因为了解自己同样不容易,可惜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了解自己的心理和思想远没有了解自己的四肢那样简单。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六哥已经走了,白玲决定,从今天起要努力忽视六哥的存在,因为他应该不在她的脑袋里,他没资格在她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了。
六哥回到了北京,因为没请假被段长狠狠的批了一顿,并且决定把他本该在八月份出师的期限延长到年底。这对六哥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学徒工的工资是十九元,加上夜班费各种补助才是二十多元,而出师的工资就是三十四元,加上补助就可以是四十多元,这就是说,他要损失八十多块钱,这八十多块是一个技工两个月的工资,这八十多块能给和他一样辛苦的老娘多大的帮助?更主要的是,延期出师是个处分性质的东西,它会被记录在档案里,无论他将来调到什么地方,都会像耳朵一样跟着他一辈子。在那个时代,受过处分的人是不会被人信任的。
晚上到家,老娘气的拣起了几乎被六哥遗忘的皮带教训了他几下,六哥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皮带是父亲教训孩子的家法,关于这条皮带几乎就是六哥对父亲记忆的全部,现在皮带让他再次想起了父亲和自己的童年。
“学摔跤学疯了你?班儿都不上了?你摔跤能挣饭吃是怎么着?”母亲愤怒的说。
六哥知道现在解释是多余的,因为所有的解释都跟摔跤有关系,而母亲现在对他摔跤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六哥挨了打,又受到了母亲一顿数落,走到自己的小屋里躺在床上,母亲反对摔跤是由来已久,自己这次惹她生气也不能光怨她对摔跤的痛恶,可是六哥总觉得,她现在反对摔跤比任何时候都强烈,这会影响到他今后还能不能在去师傅家,而且,六哥还再想,这里面有没有陈静的原因呢?因为她也反对自己摔跤,她和母亲是同事,她会不会跟母亲表达了这个意思?这也可能就是母亲最近忽然极力反对他的原因。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大妹妹大毛走了进来,六哥有两个妹妹,一个叫大毛,一个叫二毛,大毛天性温顺,二毛则正相反,是个火爆子脾气。大毛是母亲的帮手,她几乎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家务。
“哥,你吃饭了吗?”大毛问。
六哥摇了摇头没说话,大毛接着说:“也不怨妈跟你急,你这两天没信儿了,把妈急坏了,上厂子里找你去了,人家说你连班儿都没上,你到底干嘛去了呢?”
“你别管!”六哥心烦意乱的说。
“那么大个子还挨打也不知道寒碜,还挺横!”二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
六哥喜欢大毛,因为她听话,讨厌二毛可不敢惹,因为二毛的身后是强大的母亲。
“你逗什么闷子?一边儿去!”六哥说。
“姐,不理他,让他饿着吧,饿死你得了!”二毛说完嬉皮笑脸的跑了。
大毛把饭菜端进来说:“你就在这吃吧,你不吃饭妈更生气。”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二毛在屋外把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鼻子压的扁扁的说。
看来二毛是错以为哥哥是跟陈静在一起,她知道六哥搞了对象。
六哥走的第二天,白葆春就回到了家里,走的时候白葆春力邀许三儿到北京来住,许三儿说,他在潮白河边上住惯了,听不见河水的哗哗声就睡不着觉,还说,他要等到自己的干闺女结婚的时候才去北京。回到家里,当天晚上常顺义就来到了白葆春的家。
“五哥,回来啦,我来了好几趟你都不在家,你上哪了?”
白葆春不想说自己病了的事就说:“问你个人你知道吗?”
“谁呢?”
“许三儿!”
“许三儿?那我怎么不知道呢,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我就是上他那去了。”
常顺义摇了摇头说:“五哥,你把话说明白了好不好?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白葆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别看这么多年没见,特别的亲,到底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这次他还做了白玲的干爹呢。”
常顺义点了点头说:“要说起来是这样,师傅的跤场子不就是满宝珍给撑着?你去的对,你要是告诉我我也去,这些人越来越少了,看不见了就没辙了,知道了必得去瞧瞧。”
“我带小六子跟他们的徒弟过了过手,说实在的,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三哥教徒弟可比我强多了,那才叫用心哪,我看了心里头都觉得对不起师傅。”白葆春感叹的说。
“通州离这咱们城里头远,还有尚武的风气也是原因哪,你瞅瞅现在的孩子们,谁还乐意学这个呀?”常顺义说。
“你说这个叫我想起了小六子,这孩子也算是难得,这么一抿子心的学我没看错他。”白葆春说到这也有想起徒弟伺候自己的感想。
“这孩子是不错,身量也好人也实在,就是有点轴(拗)。”常顺义说。
“说起他轴来,三哥这次看了这孩子说,是块材料,可说他的眉毛稍是倒长着,不是好脾气,不好好嘱咐怕他能惹大祸,这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想了好几天又不好问。”白葆春说。
“五哥,吉人自有天相,君子不问凶吉,你怎么信这个?”常顺义说。
“这孩子家里很苦,能学这个不容易,我不但要倾心竭力的教他,我还要看好了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白葆春说。
“师徒如父子,这也是应当的。”常顺义说。
正说着,老大沈建功和老二麻金城走了进来。
哥儿俩问候了师傅,无非是白葆春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二麻金城对师傅的做法虽然有意见,嘴上并不敢表示只是说:“师傅,你应该也带我们哥儿俩去看看,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白葆春听出了麻金城的弦外之音说:“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他,当时因为小六子对你三伯出言不逊,你三伯才教训了他,我带着他就是为了陪个不是,你们想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建功说:“师傅,我跟您说点事,我五一结婚”
白葆春听了高兴的说:“好事呀!”
“谁要结婚哪?”廖素珍和白玲走了进来。
“师娘,我要结婚,我这正跟我师傅说呢。”沈建功说着脸先红了。
“脸红什么?”白玲走到沈建功跟前,勾着他的肩膀学着京剧《智取威虎山》里座山雕和杨子荣对黑话的口气说。
“你看你,别闹……!”沈建功拿开白玲的手脸更红了说。
“就这还结婚呢,说了都脸红?”白玲说。
常顺义接过来说:“小玲子,我嘱咐嘱咐你吧,都到了这个岁数了,就你这样没大没小舞马长枪的,你怎么找婆家?也就是你二哥。”
平常的时候,这样的话白玲是不会在乎的,特别是常顺义,从小看着白玲长大,在她眼里和父亲差不多,不知道今天为了什么,白玲又想起了许三儿院子里的梨花之夜,不由得心里一阵汹涌:“我乐意在家里当个老姑娘碍您什么事了?我说过我跟谁了吗,我说过我要嫁谁了吗?您瞎说什么呀?”
白玲突如其来的无名火把一屋子人都弄糊涂了,不但是常顺义,就连白葆春也是一愣,虽然不明白女儿是怎么回事,白葆春是不能让孩子这样抢白自己的师弟的,他一拍桌子说:“反了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越来越没规矩了!给我出去!”
对于白玲来说,父亲的尊严虽然不容挑战,可对自己从来也是温和的时候多,极少对她发脾气,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这样的斥责,不但把她吓了一跳,同时觉得分外的委屈,眼睛里涌出眼泪来,一摔门跑了出去。
常顺义对白玲的态度有点生气,本想说她两句,没想到白葆春如此严厉反而觉得于心不忍说:“五哥,这是干什么?孩子跟大人撒娇,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沈建功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他觉得这事是自己引起连忙说:“师傅,您别生气,这都怨我。”
廖素珍说:“你别害怕,没你的错,都是你师傅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
“好啦!好啦!都不说了,老大,你结婚还短什么跟我们说,日子不是订了吗,怎么个办法呢?”常顺义说。
“对,跟我说,要什么?”白葆春此时也转移了话题说。
“什么也不要,都准备好了,就是想叫师傅当个证婚人,请你们一起喝个喜酒。”沈建功这个时候还是惊魂未定。
“我给二百块钱,还有呀,小六子你得自己告诉他一声,这事没有叫别人捎信儿的”白葆春说。
“我知道师傅,我明天就给他送信儿去”沈建功说。
麻金城看着白玲出了门扭过头来说:“师傅,我去劝劝她,您别生气。”
麻金城来到白玲的屋子外边叫门,白玲就是不开,麻金城说:“玲子,别听七叔的,我没有那样的看法,二哥可不觉得委屈。”
白玲在屋里哭道:“你走吧,你不委屈我委屈!”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8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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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隐香 时间: 2017-8-28 17:25
好看
这有点像看章回小说了。
作者: 隐香 时间: 2017-8-28 17:26
有锦瑟在,一定的常来看看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8 17:44
谢谢!不用爱屋及乌。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8 21:20
您误会了。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8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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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香香和你师傅等一拨人在坛子,锦瑟才不舍得离开。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8 21:24
麻金城和六哥以后咋相处哦、、、、、拭目以待。
作者: 隐香 时间: 2017-8-28 21:36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8 17:44
谢谢!不用爱屋及乌。
得,您误会了啦。我连先生您那时候写的那个国内的汽车业发展史都跟着看了,我喜欢您的文字那呐。可惜那个好像没写完
看到您名字的文字都进去逛一圈的,就是没留脚印而矣。
小时候也就喜欢看民间故事,传奇,章回小说。您这篇一看就喜欢,没觉得长就一气看嘞,不信,我还微信上给我哥发你这篇地址让他来看来着。
我就喜欢听人讲故事。您又是讲故事高手呐(哎,这算马屁不?不算!)
~( ̄▽ ̄~)~
作者: 隐香 时间: 2017-8-28 21:40
锦瑟 发表于 2017-8-28 21:22
有香香和你师傅等一拨人在坛子,锦瑟才不舍得离开。
能伴多久就伴着吧,我恋旧,一个地方不想动。就是最近忙一些,来了看看文字,上来戏耍的少了。
看你前面写的,你有了小锦瑟啦,真为你高兴呐。七夕快乐,天天幸福。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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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的都一样, 谢谢妞。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9 05:46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6 编辑
8
其实无论是对待爱情的感受和认识,或者是因此而对某人产生的这种感情,都不是冷静和理智的产物。有的时候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不是神秘,这样的东西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也许这个积累只是各种因素而并不针对某个人,他会在你心中形成理想的东西,一点一滴的渗透在你的意识里。一旦有人走进这个理想,你会发现原来你爱的就是她或者他。爱也许会在心动的瞬间产生,或者在漫长的交往过程里形成,但这只是个形式问题,根本上是没有区别的,因为无论怎样都必须符合你的理想,而这理想是不会在瞬间完成的。
六哥自从被老娘教训以后,当然不敢提起去师傅家的事。工厂的处分和老娘的责备以及对不能去师傅家的焦虑,让他几乎忘了还有一个陈静在等着他。他没打电话联系陈静,陈静也不打电话联系他。直到有一天,老娘说了话。
“小陈你这几天没见她吗?”母亲说。
“没有,单位忙”六哥说。
“你跟谁赌气呢,不让你摔跤你就在家里当起大爷来了?”
“她也没给我打电话呀?”六哥说。
“人家姑娘家怎么好意思找你?”
“过两天我给她打。”
“甭用,我跟她说了,明儿你休息,就叫她到咱家来吃个饭。”母亲说。
“您怎么不问问我?”六哥说。
“你糊涂车子,我问你干吗?”母亲白了他一眼说。
六哥听说老娘在没有跟自己商量的情况下,叫陈静到家来吃饭,心里七上八下。师傅的病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回来了呢,自己不知道。不去看看他师傅会不会怪罪?陈静来了看到家里这样,她会怎么想?可是不答应老娘是不行的,左思右想没有办法,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大毛叫醒了六哥:“哥,快起吧,把这身干净衣服换了,今天不是来人吗?”
“你怎么不上学?”六哥问。
“妈说叫我请一天假收拾屋子,把床单都换成干净的。”大毛说。
“哥!听说今天你媳妇要来是吗?”二毛在门口伸进一个脑袋问,六哥扭头在床上找笤帚,二毛早就没了影。
六哥洗了脸,换上了大毛给准好的衣服,老娘进了门。手里提着装的满满的菜篮子,看样子,老太太是起早就去买菜了。
母亲洗菜做饭,大毛收拾屋子,六哥穿着烫的平整的汗衫,像个纸人一样站在院子里抽烟。
“妈,能不能不穿这个呢,太难受了!”六哥说。
“穿着!往人里打扮你,你不往人里走,就你平常那要饭的样儿?是个姑娘也得跑了!”母亲严厉的说。
擦的锃亮的桌子上摆着果盘和沏好了的茶水,老娘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快十点了,你到胡同口去迎迎她去!”
六哥来到胡同口,看着马路对面的车站,忽然,他想起了在接白玲的时候,就是这么看着车站来往的车。那个时候是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里有没有白玲,现在是等陈静,对于六哥来说,这两种心情没什么区别,他好像只是为了等谁。正在想着,老大沈建功出现在六哥的跟前。
“行呀小六子,你学会了算卦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沈建功笑着说。
六哥看见沈建功心里一愣说:“我……”
“我还没来过你们家呢,我今天是来认门来了,瞧瞧老太太。”说着将两个点心盒子和一包苹果递给六哥。
此时六哥想告诉沈建功自己在这等谁,可怎么也张不开嘴,跟着老大回家又怕陈静来了,正在犹豫,沈建功说:“怎么着?我瞧瞧老太太你不乐意呀?”
“哪的话大哥,走!”六哥领着沈建功走进了胡同。
两个人走进院子,六哥在前沈建功在后,老娘只看见六哥并且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以为是陈静来了,连忙说:“来就来了吧?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吗呀?”
后面进来的沈建功听了这话知道是六哥的老娘说:“老太太,我是六子的大师哥,我来看看您来啦!”
老太太一听一愣,心里糊涂的想,怎么接对象接来个大师哥呢?心理想着嘴上对付着说:“好!快屋里坐吧。”
沈建功进了屋子看着桌子上的水果心里更纳闷了说:“兄弟,你是真的能掐会算哪?连茶都沏好了?”
正说着,就听见屋子外边老娘说:“小陈来了?我叫六子接你去呢,他正好来了个人,你怎么找着的?”
沈建功坐在椅子上,六哥坐在另外的一张椅子上。沈建功由于没来过六哥的家,所以他并不认识除了六哥以外的任何人,陈静的到来没引起他的注意。对于六哥全家来说,陈静才是今天的焦点。
“师傅回来了吗?”六哥问。
“早就回来了,也好多了。”沈建功说。
“这些日子没去,家里有点事”六哥说到这心里有点惆怅。
六哥只管和沈建功说话,老娘往屋里让陈静。陈静走到门口看见屋子里有人没有进去,而是和老娘进了六哥自己的小屋。
“我给你送信儿来了,我五一就结婚。”沈建功说。
“真的?你告诉师傅了吗?”六哥问。
“是师傅让我来告诉你的,你和师傅这次到通州长了不少的见识吧?把我和老二给气的什么似地,师傅看来是偏心眼儿”沈建功说。
两个人聊着天,急坏了六哥的老娘,心里不住的埋怨六哥,不能就这样把陈静晾在小屋里呀,可是又不好催促,眼睛不住的往大屋里看。
大毛看出苗头,走进屋子里给沈建功倒水,在给六哥到水的时候小声的说:“别聊了,人家都来了,妈那着急呢!”
沈建功虽然没听明白什么事,但从眼神上判断六哥家里一定有事就说:“家里有事我就先走了,本来我也没功夫,正忙着结婚的事呢。”说着话站起身来。
六哥本是个爱面子的人,他认为陈静应该不是外人,自己的朋友就应该是她的朋友,这有什么呢?师傅大老远的打发大哥来送信儿,人家还特意买了东西来看自己的娘,看见沈建功站起身来,心里头不落忍的说:“大哥,再坐会儿,难得的你来一趟”
“不啦,你忙着吧,到时候可得提前几天去,帮我忙和忙和,别拿自己当客人。”沈建公说完站起身来,六哥送到门口被沈建公推了回来。
再进屋的时候,老娘和陈静已经坐在屋子里,就听老娘说:“就待这么会儿就要走,我都准备好了,吃了饭走呀?”
陈静说:“不了,我本来想昨天告诉您,我今天真的有点事,我还得赶紧走。”
六哥一头雾水,不知道陈静有什么事,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始终就没想那么多。
陈静执意要走,老娘使劲的留,娘儿俩一来一去的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拗过陈静,眼看着她走出了院子。
六哥和老娘送陈静到了门口,陈静说声“留步”扭头走了,六哥站在那还是没想明白,老娘推了他一把说:“送车站去呀?”
六哥如梦方醒的追着陈静走到了胡同口,陈静回过头来说:“你也别送了。”
“我妈起了大早去买菜,我妹妹今天连学都没上等着你,你怎么说走就走呢?”六哥心里有点埋怨的说。
“我不走干嘛?我等着你们聊够了再轮到我?”陈静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六哥回到家里,老娘正坐在椅子上生气,看见六哥说:“你怎么跟个木头似地,今儿是什么日子?来了人还不快打发走了,没完没了的聊,人家生气了吧?哪来的那么的师哥?”
“我来了朋友说两句话也不成?人家还特意来看您,您怎么这么让我下不来台?”六哥也恼怒的说。
“你知道哪头炕是热的吗?朋友有的是时候聊,小陈这不是第一次来吗?”老娘说。
“她要是将来嫁给我,她就得认我的朋友,现在就耍这出儿,将来怎么办?”六哥说。
“你还腆着脸说呢?你房屋一间,地无一垄,穷的叮当烂响的,要不是我谁看的上你?什么朋友,不就是你那些摔跤的狐朋狗友吗?你没媳妇他们管的了吗?”老娘看来今天是准备跟六哥拼命了。
六哥听了心里跟着火一样,陈静的走不能不对六哥有触动,老娘的话更像刀子一样扎他的心,本想反驳几句,无奈张不开嘴,气的他是七窍生烟,用手捶了一下墙说:“我说我要娶媳妇啦?”说完转身走出门外。
“你要气死我呀你个兔崽子,你有能耐就再别进这个家!”老娘的喊声里都有了哭腔。
六哥一跺脚赌气出了门,走到胡同口忽然觉得无所适从。上哪呢?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陈静今天打扮的可以用一句话,那就叫一丝不苟。可见她不会打扮好了来找别扭的,是自己的失误叫她误会的,这怎么能怨她呢?大哥来了不陪着也不行呀?想着现在找她去解释,可惜人也走了,六哥和陈静的联系方式只有一个,就是给厂子里打电话,他连她的家住哪都不认识,即使认识自己冒昧的去找她也是不好。
回过头来再想想老娘,辛苦半世把自己和两妹妹拉扯大,为了给自己张罗媳妇,大早晨起来买菜做饭,大毛因为这个都没上学,我这是什么态度呢?六哥想,既然找陈静解释暂时是难办,眼前给老娘去认个错,这也不低了自己,想到这回头进了家门。
六哥老娘正在生气,看见儿子回来说:“你还回来干吗?”
“妈,都是儿子的错行了吧?我也不是诚心的冷落她呀,这不是来人了吗?您说,我师哥来看您,还给你买了点心水果,慢说他还是我的朋友,就是街坊这点面子您也得给吧?当官的还不打送礼的呢?师哥这次来是给我送信儿的,他五一要结婚,叫我给帮个忙”六哥说。
“人家要结婚了,你呢?你打算打一辈子的光棍儿?”老娘听了六哥的解释,气渐渐的消了。
“我结婚的时候,我师哥也给我帮忙呀?”六哥说。
“驴年?就你这样不识好歹的,谁跟你呢?”老太太说。
“妈,这些菜怎么办呢,都收拾好了!”大毛说。
“怎么办呢?她不吃咱们还不吃?”老太太消了气儿,站起身来到厨房做饭去了,没一会厨房里就传出了炒菜的声音和香味。
“哟!真香哎!妈,弄这么多好吃的,今儿什么日子?”二毛放学回家吃饭钻进厨房里说。
大毛唯恐二毛这样说又勾起老娘心烦说:“吃就等着,哪那么多话!”
二毛看了一眼六哥说:“听说你对象来了,在哪呢,我连上课都没踏实,下了课就往家跑,叫出来让我瞧瞧?”
“人家今天有事,刚走一会儿”大毛说。
“有事也不提前说一声,买这么多东西这算怎么回事呢?”二毛仍然说。
六哥听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说:“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二毛神秘的说:“我要说一句话你听着准耳熟。”
“什么话?”六哥问。
二毛板起脸说:“我不走干嘛?我等着你们聊够了再轮到我?”
六哥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二毛在胡同口听见了陈静的话,原来她一直就盯着这件事呢,怨不得她说卖这么多东西算怎么回事的话。
“你敢偷听?”六哥说着抓住二毛的胳膊。
“妈!他打我,您管不管他呀?”二毛尖叫着喊道。
六哥上班先给陈静打了电话,想约她出来,又怕陈静还没从昨天的事走出来,为了这个在电话机前转了半天,弄的组长直看他。费了半天劲终于拨通了电话。
“今天不行,我家里有事。”陈静说。
“那你说什么时候?”
“也别定日子,我给你打电话吧。”
六哥放下电话想,看来这是真往心里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转眼就到了“五一”,厂子里公布了放假的日期,一号二号放假。一般的说,放假之前的一天,基本就不干活,只是打扫一下卫生擦擦设备而已,也就是半天的时间,六哥想好了,中午吃完了饭给陈静打电话,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叫出来。
没等到了中午,同事一个叫三白的就喊道:“六哥,电话!”
三白是个刚来不足一年的小徒弟,跟六哥混的很熟,嚷着跟六哥要学摔跤,六哥看他那细长的身子骨说:“我不能害你,摔散了可就攒不上了。”
六哥跑到休息室拿起电话,没等说话三白凑到跟前说:“听着是个女的。”
六哥听出了这小子的坏意说:“男女你要是听不出来,你耳朵就有毛病了,快躲开我这儿。”
三白知趣的走了,电话里传来了陈静的声音:“今儿有时间吗?”
“有,下午就没事了。”六哥听到陈静这么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六点吧,六点你还在老地方等着我。”
“嗯,好吧,老地方!”六哥重复了一遍。
“你手里拿的什么?一本书,是什么书?阿里郎”三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六哥身后走过来,学着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里特务对暗号的台词。
“贫蛋呢你?”六哥说。
“六哥,是哥们不?这事瞒着谁也不该瞒着兄弟我不是?”三白嬉皮笑脸的说。
“你的意思呢?”六哥问。
“我的要求很简单,到小卖部来盒红叶烟,咱们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抱着元宝跳井,舍命不舍财,那就不怨兄弟我不客气了。”三白显然是讹诈,这也有缘由。当时的工厂里,年轻人搞对象都是秘密状态,特别是六哥还在学徒期间,学徒期间搞对象会叫人另眼看待。
“你小子讹我?”六哥说。
“这怎么是讹,破财免灾吗!”
六哥无奈,也是因为陈静来了电话心里也高兴,拿出五毛钱递给三白。
三白拿着钱一溜烟的走了,六哥看着他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9 06:00
有人喜欢看我写的字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误会?再次感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9 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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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29 21:50
陈静不过打个酱油,六哥也被人敲诈。
作者: 可可秋心 时间: 2017-8-30 01:40
早想进来看鹰兄的字,时间不允许又没静下心。今儿才过瘾啊~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0 04:52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7 编辑
9
六哥干完了活洗了澡,满心欢喜的换好衣服准备下班。他心里想着见了陈静该怎么说,也许她还得小性,还要为那天的事说几句埋怨的话,六哥都准备好了,绝对的不分辨,不解释,让她说痛快了自然就好了。
五一节前发了点加班费,六哥首次揣在口袋里没跟老娘说,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小金库,因为他打算请陈静吃顿饭,或者给她买点什么。
“六哥,电话!”又是三白的喊声。
能是是谁呢?陈静已经来了电话,家里的人是很少给自己打电话的。
“挺忙啊!这回是个男的了”三白把电话递到六哥手里说。
“喂!“
“小六子,今儿你上我这来帮我干点活。”是沈建功。
六哥想起沈建功从他家走的时候曾经说过帮忙的事,那个时候办喜事很少有下饭馆的,都是在家里办。鸡鸭鱼肉都要收拾,锅碗瓢盆也要准备,菜得有人摘,通常是知近的朋友跑去帮忙。厨师要把第二天婚宴上费功夫的菜事先准备好,比如该炸的,该炖的等等。
六哥听了沈建功的话有点犹豫,这要是平常怎么都好办,即使是取消一次约会也没关系,今天这个约会是不能取消的,因为陈静还没有消气。
“怎么着?有时间吗?”那边的沈建功问到。
“恩!”六哥不敢不答应。
“那好,早点来吧!”沈建功说完放下电话,六哥发了愁。
“怎么着?是大舅子吧?”三白抽着烟在旁边说。
“你有点正经的,什么大舅子?”六哥心烦意乱的说。
看着三白六哥忽然有了主意:“三白,你帮我个忙。”
“帮你见面去?好,不过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代替你。”三白说。
“你放屁!我让你帮我干点活。我师哥明天结婚,今天让我帮着干活去,我现在有点事去不了,你替我去一下,我晚点到。”六哥说。
“人家认识我是老几呀?”三白说。
“我跟他们念叨过你,你一提我就行”六哥说。
“万一我一提你,人家揍我一顿呢?”三白说。
“你去不去吧?你小子怎么干点儿事就有条件?你不是想学摔跤吗?今天去的都是,明天你跟我参加婚礼,我师傅还来呢!”六哥说。
给了地址把三白打发走,六哥推着自行车走出了车间大门。
六哥骑着车到了北海,陈静所说的老地方就是北海的后门。自从那次吃卤煮火烧以后,他们就定在这个地方。四月底的北京已经完全进入了春天,树不像初春那样烟雾一样嫩绿,不似夏天那样深老,而是鲜绿的颜色。湖边的垂柳在晚风中摇曳,白塔在夕阳下成了粉色。陈静和六哥走在湖边,一直到了五龙亭谁也没说话。
六哥原来准备好了的话这个时候一句也没了,好像掉进了湖里。到了五龙亭,两个人坐下,六哥看着湖水不知道怎么办。
“你放几天假呀?”陈静终于打破了沉默。
“两天,借了一个休息日。”六哥说着顺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烟,他忽然想起老娘的嘱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犯了一回傻了。六哥抬起头来正看见陈静用眼睛盯着六哥的手。六哥把手又拿了出来。
“抽吧,反正也是改不了,干吗自己限制自己呢?你跟我在一起不抽,出了门接着抽这是何苦呢?”陈静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她是允许还是反对。
“抽了好几年了,一时半会也难戒”六哥搭讪着说,心里有点怪异的滋味。从小到大管六哥的人只有三个,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再有就是师傅,这样看来,如果要是和陈静真成了,这不是就多出一个来吗?
“你这两天怎么安排呢?”陈静问。
“我有个师哥要结婚,对了,就是你那天上我们家碰见的那个,我得给他帮忙去”六哥说。
“什么师哥?摔跤的吗?”陈静抬头问六哥。
陈静的话没有错,可六哥听着就是别扭,因为在这以前,她已经表示出对摔跤的不满。
“是”六哥说。
“你能听我一句吗?不去摔跤,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摔跤的没有正经人。”陈静说。
六哥知道,不是解释摔跤就是得和她争论起来,刚刚发生了她去家里误会的事,六哥不想说的再多。
“唉,对了,我今天想了想,咱们去大华影院看电影怎么样?”六哥说。
“现在去看电影?”陈静问。
“对呀,香港电影《三笑》,陈思思演的,我今天看的报纸。”六哥说。
“你别打岔,电影什么时候看不成,我说的话你想想不行吗?”陈静说。
“你从哪听来的摔跤的都不是正经人,我不正经吗?”六哥有点忍不住的说。
“你坐那说,你嚷什么?现在就冲我嚷,将来什么时候是头呀?”陈静说。
“不是,我一听你这样说我心里就不痛快,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六哥说。
“我跟你说这个我还有个顾虑,我父母要是听说你是个摔跤的准不乐意。”陈静说。
“那你就别说呀?”六哥说。
“我能瞒多长时间?我也不乐意你摔跤,”陈静说。
“咱今天不说这个,说点别的。”六哥说。
“别的说什么?除了摔跤以外,我看你挺好的”陈静说。
我不能去描写六哥和陈静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没有这方面的本事,另外,六哥已经走了,如果让他带着这个秘密是不是个好办法呢?但是,我也不想把六哥写成个君子或者英雄,因为他的确不是,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有血有肉,一切能吸引别人的东西同样能吸引他的人。我只能说,那天晚上六哥进入了真正的恋爱状态,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使是这样六哥也没有答应放弃摔跤。
对于恋爱的人来说,时间就好像专门跟他们过不去似地,转眼间北海就要静园了,六哥和陈静站起身来走出了北海,送到车站的时候陈静说:“明天去帮忙,二号呢?”
“二号我找你去”六哥说,
“我们去颐和园,我好长时间没去过了”陈静说。
当六哥来到沈建功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院子里热闹异常帮忙的人不少,沈建功家是个住了五户人家的四合院,街坊们也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好贴了喜字,因为第二天这些房子都是要用来招待参加婚礼的亲友。院子里已经搭好了喜棚,所有的人都在忙,沈建功看见六哥埋怨道:“你怎么才来,都忙的差不多了,你这小兄弟不错,进门就干活。”
三白正在给一只鸡褪毛,一盆热水散发着鸡的腥味看见六哥说:“快着呗嘿!该你了,我给我妈都没这么卖过力气。”
三白的话引起了满院子的人都乐了起来,六哥说:“兄弟辛苦,你放那我来。”
六哥卷起袖子接过活,三白站在旁边点上颗烟说:“看来是不错,要不然谁有这么大的精神熬到半夜?”
“你小点声!”六哥提醒道。
沈建功走过来说:“什么不错?”
“没什么,我是说六哥的手艺不错,你看这活比我干的利索”三白说。
后半夜的时候,活忙的差不多了,沈建功叫厨师做了几个菜摆上桌子犒劳大家,街坊们也该休息了。
席间沈建功说:“哥几个今天好好的吃喝,等会愿意回家的就走,明天早点到,不原意走的我这也有地方”
“师傅明天几点到?”六哥问。
“说是九点多,你明天去车站接他。”沈建功说。
沈建功又举起酒杯对三白说:“这位小兄弟今天辛苦了,虽然你是小六子的朋友和同事,头一次到我这就忙和,我也不好意思,喝了这口吧!”
“我是抓的官差,六哥今天……”三白话说了半截被六哥拦住。
“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没说的,大哥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六哥说。
“你六哥今天怎么了?”沈建功看出蹊跷问。
“没,没什么,我今天有点事,就把他打发来替我一会儿”六哥遮掩到。
“是一会儿吗?是半宿”三白不依不饶的说。
“你小子找揍呢?”六哥说。
“三白,你就告诉我,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沈建功说。
“其实没什么大事,六哥,这本是好事,说出来大家高兴高兴,这不也对了大喜的日子的景儿,在厂子里不能说,在这说怕什么的?”三白说。
“那你就说”沈建功说。
“六哥把我支到你这卖苦力,他自己约会搞对象去了。”三白说。
“哈哈,这是好事呀兄弟,那怎么还不让说呢?”沈建功乐着说。
“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吗?”六哥脸红的说。
“我看不像,八字没一撇半夜半夜的熬着?”三白在旁边说。
“你等着,等一会儿回去我收拾你!”六哥恨恨的说。
“好事,来兄弟我们喝一杯,明天告诉师傅一准高兴。”沈建功说。
第二天早上,沈建功去接新娘,临走的时候嘱咐六哥:“你现在就盯着接师傅,别的你先甭管,照顾好他就行”。
六哥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走到车站心里想,我跟接人干上了,接白玲,接陈静,今天又是接师傅。
车来了,先下来的就是师傅白葆春,接着是师娘,师叔常顺义,最后下来的是白玲和麻金城。麻金城和师傅一起来多少让六哥有些意外,照理说,大哥的婚事他应该是来帮忙的,怎么混到师傅这伙贵宾里呢?
“小六子,老远就瞅见你一人在这傻站着呢,哈哈!”常顺义笑着说。
白葆春说:“都弄的差不多了?”
“是,大哥去接新娘子,就交给我一个任务把你们照顾好。”六哥说。
麻金城走过来,今天的麻金城一身戎装,增加了几分精神,他笑着说:“辛苦了兄弟,我这些日子太忙,今天好悬请不下假来呢,你替二哥多干点啊!”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朝沈建功的家走去,前边走的是白玲和麻金城,后面是师傅白葆春夫妻和常顺义,六哥觉得今天白玲有点不对劲,竟然没理他。
在六哥的印象里,由于父母娇生惯养加上爱耍脾气,白玲这样的表现并不奇怪。更让六哥觉得奇怪的是,白玲和麻金城分外的亲热,虽然在这几个师兄弟里,白玲和麻金城最说的来,平日也来往最多,可像今天这样亲热在六哥的见识里是少有的。
进了院子,大家高接远迎的把白葆春一行让进正屋,六哥看了很羡慕,想起自己的老娘,要是也能这样对待师傅该多好?白葆春等坐在那喝茶聊天,白玲和麻金城去看新房,六哥忙着端茶倒水。
门外一片鞭炮声,显然是新娘子到了,院子里的人都跑了出去,只有正屋里坐着的人没动,因为他们是不能去看的。
不大一会儿,新郎和新娘几乎是在硝烟中钻进了院子,后面仍然有几个小孩跟在后面往新娘身上扔鞭炮。沈建功父母早逝,所以把师傅,师娘和师叔等一干人介绍一遍。常顺义递过红包说:“哈哈哈,好小子,这媳妇不错瞅着就有造化,也许你将来就得了她的济呢.。”
常顺义的话果然应验,多年以后,沈建功的老婆混到了一个很大的商业集团做了老总,这是后话,可常顺义为什么这么说,到今天谁也没弄明白。
白葆春满脸生光,师娘也乐的合不上嘴,白玲走过来说:“大哥,这就是嫂子呀?这谁给化的妆呀,脸蛋太红了,都成了唱戏的了”一句话把沈建功的老婆说的脸更红了,满屋子人哄堂大笑,急的廖素珍喝道:“小玲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跟你大哥闹,让人家笑话。”
沈建功连连说没事,白玲不服气的说:“这怎么了,今儿不闹什么时候闹呀?”
白葆春掏出红包递过去,一连串的就说两个字:”好!好!”
梨花之夜让白玲下定了决心对六哥视而不见,直到后来她觉得,这个决心很空洞,因为六哥并不知道她的想法,或者说,要不是在那一瞬间六哥道出他有了女朋友,白玲从来也没想过什么,这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决心说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一个过于自信的女人对于别人的忽视最容易表现的就是冲动和愤怒,遗憾的是,白玲所有的一切想法六哥浑然不知,白玲甚至想过,这是不是自己自编自导的一场戏,这场戏没有观众,连六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玲要证明的不过是心中的那点不平,当然,拿麻金城来证明这点是出于无奈,因为她没有搭档。她也想到,这样对麻金城也过于残酷了。但是,固执是白玲的习性,没参加婚礼之前她虽然想好了怎么忽视六哥让自己觉得痛快,但做起来还是犹豫,犹豫的是这有点可笑和浅薄,犹豫的是麻金城如果当了真她怎么收场?虽然她想了很多,甚至决定把这一切想法都放弃,还是和平日一样的对待六哥,可是就在下车的那一瞬间白玲发现,她再也做不了。自尊让她又拣起了原来的计划,她甚至顾及不了这样做的后果。
婚礼开始,无非是那些程序,很快就进入了婚礼最重要的一个内容,吃!主桌是白葆春夫妇,常顺义等长辈。沈建功考虑到白玲在这里熟人少,特意把她也安排在师娘旁边。跟随女方来的家人算新亲,也是单开一席,剩下的就是自愿结合了。
帮忙的跟着传菜上酒走马灯一样,六哥就在这个行列里。沈建功挨着桌子敬酒,少不了大家闹闹新娘。沈建功走到师傅跟前说:“师傅,今天我结婚您肯定是高兴,可也得嘱咐您,你的心脏不好前些日子又不舒服,您还是少喝,您想喝酒徒弟不是管您一顿,是管您一辈子。”
白葆春哈哈一笑说:“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
常顺义说:“喜事走三年大运,这是高兴的。”
廖素珍说:“你师傅不知道好歹,孩子说的好话你也听不懂?”
麻金城凑了过来,他并没有安排在这个桌子上,他走到师傅跟前说:“师傅,多喝是对的,喜酒不醉人。”
白葆春说:“老二说的对,你们哥仨的酒我都得喝了我才戒酒呢。”
沈建功说:“师傅,我告诉您一个好事,小六子有了对象了。”
“哦?多咱的事?他怎么不跟我说?”白葆春说。
“我也是昨天知道的,还不是他说的,是他的一个小兄弟告诉我的,这小子跟我也保密呢”沈建功说。
“你把他叫来,我问问他。”白葆春说。
“老大的喜日子,你忙和这个干嘛?”常顺义说。
“我就说这小子嘴这么紧,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我,我能不问问他吗?”白葆春说。
“大哥,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吗?”白玲说。
“那当然,就是他那小兄弟叫什么来着……对!三白跟我说的时候,他还不让说呢。”沈建功说。
“告诉你,你可不是第一个,我才是第一个呢!”白玲说。
“你怎么是第一个?”沈建功不解的问。
“我爸爸病在三伯那的那天晚上,我和傻六子站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了”白玲说。
“小玲子,越说越逞脸,在家里叫我不说你,怎么还跑外边叫来了?没规矩!”廖素珍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0 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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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0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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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8-30 11:36
三白也是个精灵鬼。不喜欢麻金城。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1 05:24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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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点多钟,喜筵结束了,按照常规,晚上这顿饭的规模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规模上都远没有上午这顿大,而留下来的人多都是朋友。白葆春等几人吃了饭喝了茶准备起身,沈建功一家人送到门外。六哥忙的始终没上桌,听说师傅走也跟了过来。
常顺义说:“你今天给你大哥卖了力气,你大哥到了你那天也得卖力气,今天晚上让他好好的犒劳犒劳你。”
“是呀,帮你大哥好好忙和忙和,人生就这么一回大事。”廖素珍说。
白葆春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说:“还有,你以后有事瞒着我,你就别叫我师傅。”
六哥不知道他们已经议论过自己搞对象的事,一时懵了说:“师傅,我什么事瞒着过您呢?”
沈建功连忙说:“就是你搞对象的事,我跟师傅说了。”
“我说这些日子没见你的影儿,赶情你忙和这个呢?”白葆春说。
其实,白葆春说的不错,六哥之所以没去师傅那,跟搞对象是有关系的,可是这关系是不能解释的,六哥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听你师傅的,他今天喝多了”廖素珍说。
麻金城走过来说:“师傅,让白玲在这待到晚上,我们一块堆儿乐乐,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常顺义说:“我看行,有我们这些老块子他们施展不开,今天大喜的日子让他们凑合一块高兴高兴。”
“完了事我送她回去,您就放心吧”麻金城说。
此时的白葆春走路都有些晃悠的说:“儿大不由爷,脚大不由鞋,我不管哈哈哈!”
廖素珍不放心的说:“那也不能太晚了”
六哥这才发现,这些人里没有白玲。
送走了师傅,大家回来,此时没走的人还聚集在一起聊着天,帮忙的人收拾家伙,厨师准备着晚上的饭。
六哥忙完了事坐下来说:“大哥,我也不能老当差呀,现在我该享受享受了,叫嫂子过来给我点烟倒茶!”
“你嫂子叫他们给闹懵了,这会刚消停,你又跟着出妖厄子?(坏主意)”沈建功说。
“要说闹,我才是正差,小叔子跟嫂子可以没深没浅,这是我的权利,你麻利儿的(快),别等着我过去,那就不是点烟倒茶那么省事了”六哥得意的说。
“你还来劲了?”沈建功没办法只好走过去叫媳妇。
沈建功的媳妇跟着老公走过来,拿起香烟递给六哥,六哥并不伸手接过来说:“放我嘴里叼着。”
袁青无奈放在六哥嘴里划着了火柴,六哥不吸而是用鼻子出气吹灭了火,袁青说:“你干吗不吸?”
“没点着接着点吧,哪那么多话!”六哥趾高气扬的说。
一连几次就是点不着,袁青看着沈建功,沈建功说:“差不多得啦,你给自己留个后手,你也有了对象了,等你结婚的时候也这么折腾你媳妇。”
正说着话麻金城和白玲走了过来,麻金城说:“大哥,你们先忙着,我跟白玲去趟王府井,这不是离着近吗?六子,好好的折腾折腾啊哈哈哈!”说完两个人走出了院子。
六哥看着他们说:“这小子什么不干,今天真当自己是客人啦?大哥,你也够偏心眼的,他吃饱了遛商场,我跟这当跑堂的?”
袁青说:“人家跟对象遛商场你大哥怎么管?你要把对象带来,也不让你干活。”
六哥心里一愣,什么时候他们是对象了?
对于六哥来说,对白玲的所做作为根本就没在意,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沈建功的老婆称白玲为麻金城的对象。莫非这些日子没去,师傅把这个事定下来了?怨不得师傅对自己搞对象的事这样的敏感呢?
为了证实这个,六哥对沈建功说:“大哥,白玲和二哥正式的搞对象了?”
“我看是,要不怎么出入成双的呢,我不早就跟你说嘛,这是早晚的事。”沈建功说。
“师傅同意了?”六哥问。
“我这些日子忙着结婚的事,好些日子没去,不知道。”沈建功说。
“要是同意了,这小子我就不必叫二哥了,得从白玲那论,他得管我叫点嘛儿了?”六哥乐着说。
“先别瞎说,就真是也得等着师傅告诉咱们”沈建功说。
六哥对麻金城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他像个鸭子,老是不能脚踏实地,又像条泥鳅似地抓不住,他没有大哥实在,山里红的事和那次比武二哥的阴损,又叫六哥觉得,麻金城的做法有些不爷们。六哥倒是乐意他跟白玲成了,这样就不用从师兄弟的情分上处理关系,好像轻松多了。
晚上开饭的时候,白玲和麻金城走了进来。白玲坐在椅子上先把高跟鞋甩掉,把袜子褪到脚踝说:“妈呀,累死我了,这破鞋把我的脚后跟儿都啃破了,大哥,快给我找双布鞋来!”
麻金城蹲在白玲的跟前说:“你穿的是新鞋?新鞋穿着当然啃脚,来,让我看看。”
六哥端着酒杯看着麻金城心里一阵的腻烦,他不明白麻金城怎么能做的出来?在六哥的概念里,男人温存女人是背地里的事,大庭广众的实在是看着别扭。
“二哥,先吃饭,看完了脚还吃的下去吗?”六哥嘲讽的说。
麻金城满脸通红的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白玲扬起脸来说:“你管得着吗?二哥他乐意心疼我,碍着你什么了?”在白玲看来,六哥的表现是对她表演的反映,心里异常的得意。
“我是管不着,吃完了饭,叫大哥给你打水,二哥给你洗脚,谁让你是我师傅的千金小姐呢?”六哥说。
“千斤万斤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看别人的脸子行事的”白玲说。
沈建功听出这话不对头走过来说:“你们俩不能见面,见面就吵,师傅不在就反了你们了?”
“你别管,我今天倒要瞧瞧白葆春的得意门生还能说出什么来”白玲说。
白玲的这句话捅了马蜂窝,一直在旁边的麻金城无缘无故的被六哥讽刺了一顿,心里正不痛快,白玲的话又让他勾起了师傅带着六哥去通州的旧怨于是冷冷的说:“白玲,别这么说,我们悟性差,师傅要是能教出个好徒弟,我们值、只当是陪太子读书了哈哈哈!”
六哥虽然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这个“陪太子读书”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听出这不是句好话,本想发作,想到要考虑师傅的面子,加上没跟麻金城红过脸,特别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只好不说话。
晚上的饭虽然没有白天的丰盛,但气氛却很随便,因为这些人里除了朋友就是街坊。沈建功的媳妇走了过来,她说麻金城和白玲是一对只是她的感觉,因为她对他们谁也不熟悉。
“来,今天大家辛苦一天,为了建功和我,我感谢你们,大家喝一口,我不会喝酒可这酒我得喝,大家都倒上吧。”
大家倒了酒,袁青和大家喝了酒说:“我们是结婚了,还有金城和小六子,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呀?”又扭过头对麻金城说:“兄弟,你可找了个好媳妇,越看越像挂历上的大美人儿,小六子的对象虽然没带来,我想也错不了,瞧他那大个子,浓眉大眼的,好歹的姑娘他没准还瞅不上呢,跟你们比起来呀,我可就没地方摆了,我现在都后悔,怕你大哥看见你们的对象再跟我离婚。”
满桌子的人哄堂大笑,六哥心里想,别看大哥是个闷坑,嫂子倒是快人快语,大概是今天为了躲避闹媳妇,白天没露,晚上现了原形了。
麻金城明知道沈建功的媳妇是理解错了,可偏不往这上说,他笑了笑说:“嫂子说的对,小六子就是不对,有了对象干吗还藏着掖着?我们又不是日本鬼子,哈哈哈哈!”
沈建功白天没敢放量喝酒,此时已经三杯下肚,红着脸说:“对,保密,昨天还保密呢”
白玲此时看见大家一个劲的呕六哥,开始心里觉得很过瘾,可看六哥粗着脖子不说话,又觉得他可怜起来,因为她知道,六哥没和她翻车都是看着爸爸的面子不敢而已。想起雪地里他扔下她头也不回的走的情景,她知道,六哥的这种忍气吞声是不会长久的。
六哥低着头喝酒,打定了主意不说话,麻金城阴阳怪气的话叫六哥肚子发胀,他知道如果他说话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酒这个东西很害人,连一贯老实细致,体察人情的沈建功此时再也没有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六哥的不语一点也没引起他的注意,相反他举着酒杯说:“这也说不定,我兄弟也许是怕对象长的拿不出手,不敢带来,大家也得担待,哈哈哈哈!”
话是拦路虎,同样一句话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情境的作用是大不一样的。如果这句话放在平常,即使沈建功说的再深一点六哥也不在乎,因为他是深敬这位大哥的。先是白玲、后是麻金城的话已经把六哥的肚子装成了火药桶,六哥实在憋不住了,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六哥的做法没有瞒过白玲的眼睛,她内心埋怨麻金城的话忒损了,同时她体会到,麻金城是个藏而不露的人,他对六哥的报复要比当着面骂几句都难听。
桌子上的人一愣,不知道六哥为什么站起身来走出去,沈建功笑着说:“上厕所了,等他回来接着问他”
白玲站起身来说:“咱们不说他了,大哥,我跟你喝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
这句话转移了话题,大家开始轮流的敬起沈建功夫妇。过了很长的时间,白玲发现六哥再也没有进来,心里放心不下,因为所有的祸都是她惹起的,虽然白玲爱耍脾气但是绝不糊涂,她站起身来说:“大哥,厕所在哪?”
沈建功半睁着眼睛说:“干吗?你也去呀,出了门往右走,电线杆子旁边就是。”
白玲匆忙的走出了院子左右看了半天,胡同里已空无一人。
胡同空了,白玲的心里也空了,从下车到现在,忽然她觉得自己出了圈了。如果没有她,谁能这么挤兑六哥呢?一己之私给了别人这么大的机会是她没想到的。六哥忍耐谁?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自己为什么能这样做也是因为自己的爹。白玲这个人有个优点,她会一时冲动,也会想的很多。
回到院子里,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大哥沈建功已经喝的舌头都直了:“小六子……准是掉到茅坑里了,这么半天……都不回来?”
看见白玲回到桌子前沈建功接着说:“你们都在这呢,大哥我有个心思……”
“你都说了六遍了!”袁青提醒说。
“不行,我妹妹没听见,所以……我要说!我今天结婚了对不对?可老二和小六子没……结婚,小六子有了对象了,这……是好事呀!白玲,抓……紧时间把你和老二的事定……下来,明年你们一快堆儿结……婚。”
白玲说:“大哥,你喝多了,赶紧休息吧,我也走了。”
“不……行,你得让我说完了。没有师傅在,我……就是老大,你们必须……得听我的。只要你们结婚,看见小……六子是怎么伺候我……了吗?我也怎么伺候……你们!你们到……时候别想着我……是你大……哥,就当我是……孙子,随便的使!”
袁青听着不象话揪着沈建功的耳朵说:“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孙子了?”
白玲站起身来说:“嫂子,让我大哥歇着吧,我真得走了,要不我妈该着急了。”
麻金城站起来说:”好!大哥休息,我送她回去。”
白玲在前边走,麻金城一路碎步的跟在后面,沈建功已经站不起来了,可嘴里还喊道:“别着急走呀,我送……送你们,老婆,我……的鞋呢?”
白玲和麻金城出了沈建功的家门,坐车倒地铁到了宣武门,一路上麻金城一句话没说,白玲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当然也没顾得和他说什么。
下了地铁白玲说:“二哥,这么晚了你就别送我了,你等会还要赶到石景山,我一个人能走,我家附近那最近也安了路灯,晚上挺亮的天也还不算晚,我没事的。”
麻金城说:“不行,我答应师傅把你送回去,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师傅交待呢?”
白玲看麻金城坚决要送也没说什么,倒了公共汽车在南菜园下了车,两个人朝家里走,离家不远的时候,白玲说:“行了,就送到这吧,回头你回去没车了。”
麻金城忽然表情严肃的说:“白玲,二哥想问你一句话。”
白玲心里一愣说:“什么话?”
“二哥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
“就这仨字就完了?”麻金城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的盯着白玲的眼睛。
白玲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勉强说到:“那还怎么说?”
“今天上王府井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可是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就我们俩,你不明白我的心思吗?”麻金城说。
这当然不用问,白玲不会不明白二哥麻金城的意思,现在让她发愁的是怎么回答。平心而论,麻金城对自己是百依百顺,可白玲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想法,加上今天沈建功酒后的话,这可能就是麻金城在路上不说话的原因,他现在是想好了应该怎么办的。踌躇半天白玲说:“二哥让着我,知道疼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二哥为什么知道让着你,知道疼你呢?”麻金城一副循循善诱的口气说。
“那还有什么,你是我爸的徒弟,咱们是兄妹,当哥哥的怎么能不知道疼妹妹呢?”白玲说。
麻金城脸上一丝微笑的说:“我看我要是不说明白了,你老是跟我打马虎眼,老大结婚了,小六子也搞了对象,我倒不是因为这个,二哥这几年在你身上的心思你就一点没感觉?”
白玲低着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麻金城接着说:“我就是想娶你做老婆,凭我现在的身份和条件,我觉得我不委屈你,师傅也不会不同意,现在就是要你点头的事了。”
尽管白玲料到麻金城会说出什么来,可是当他真说出来的时候,白玲还是紧张万分,连忙说:“二哥,你别这样说,我可从来没考虑过咱们俩会这样,我就没想过。你和他们都是我的哥哥,我就是这么跟你们相处的,我没动过别的心思。”
麻金城忽然抓住白玲的胳膊说:“你为什么揣着明白老跟我装糊涂呢?”
白玲挣脱了几下没有效果,要知道,麻金城是摔跤的,摔跤的手要是抓住了谁,轻易是跑不了的,因为他们练的就是这个基本功。
“二哥,你松手,我真的没想过那么多。”白玲开始有些慌乱的说。
“你心里头有人”麻金城说。
麻金城的话叫白玲心里扑通一下直跳,她抬头问他:“二哥,你别胡说,我心里有谁?”
“你以为二哥是三岁的孩子?你今天在大哥那的表演我是一清二楚。你平日没跟我这么亲热过,你上王府井什么也没买,连商店也没进几家,你演给他看拿二哥当龙套,我说的对吗?”
麻金城的话像一股寒风直透脊骨,如果说白玲当时的想法就是为了在六哥面前找回自尊,现在看起来,他说的不错。
“二哥,你想太多了。”白玲已经理屈词穷的没有了退步。
“不是我想的多,是你倒没少费心思。白玲,我劝你一句话,小六子是个生熟不懂的混小子,你演这个给他看你是抬举他了,他根本就看不懂,就冲这点他也不值得你喜欢。再说,他要是心里真有你,他何必又找对象?又何必最先跟你说?你是聪明在表面,糊涂在心里。”麻金城说。
“二哥,别说了,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得走了,我妈早就着急了。”白玲说完挣脱了胳膊头也不回的朝家里走去。
麻金城看着她的背影说:“好好想想二哥的话,你总得给我个答复!”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1 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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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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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玲推开院子大门的时候,廖素珍闻声从屋子里出来:“这早晚儿了,怎么才回来?你一个人回来的?”
“我二哥送我回来的。”白玲扭身插上大门说。
“你二哥呢?”
“走了,再晚了他回去就没车了。”白玲走进了屋里脱掉外衣,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
“你喝酒了?”廖素珍站在女儿身后说。
“晚上跟大哥大嫂喝了几口。”白玲用手摸着脸说。
“瞧你的脸,跟大红布似地,快洗洗睡觉吧,明儿还上班呢。”廖素珍说。
“我爸睡了吗?”白玲问。
“跟你七叔在那屋睡了,我刚才给他们续开水,俩人对着打呼噜呢。”
常顺义一辈子没结婚,一年倒有半年在白葆春这。他是宝三最小的一个徒弟,所以,白葆春另眼看待他。曾经和他商量干脆就搬过来住,两家子并成一家,常顺义不同意,按照他的说法,这样走动亲热,上了年纪的人不扎堆儿,因为怕给别人找麻烦。
廖素珍打来了热水倒在脸盆里,白玲洗漱以后脱衣上床钻进了被窝。廖素珍也上了床躺在旁边。练武的人,中年以后大都是夫妻分开睡,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人到中年精气日衰,为了保存精力习武,一般都采取夫妻分居的办法,白葆春也不例外。
廖素珍拉灭了灯,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进屋里,风吹着杨树叶“哗哗”的作响。
白玲想着这一天的经历,特别是麻金城那句话“你心里有人”。直到现在白玲才感觉到,她心里真有个人,就是六哥。六哥宽厚的肩膀,浓密的头发,开朗的笑容总是不停的在她脑子里闪现。
麻金城说的对,自己今天的演的戏是拿他当了龙套,她也曾经考虑到怎么收场,不过那个时候她想的是,麻金城未必能明白。今天被他点破让白玲除了无奈又添了一份惊恐,麻金城果然是老谋深算。
自己喜欢六哥可是已经晚了,六哥已经有了对象,现在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徒劳无益了,她感到分外的委屈。也为自己今天的做法感到脸红,真是多此一举。还有一个问题让白玲发愁,麻金城看来不会罢手,万一他要是还提出这样的问题怎么办?
可能是女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廖素珍轻声的说:“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白玲看着天花板说。
“看见人家结婚眼儿热了?”廖素珍笑着说。
“妈……!”白玲觉得母亲这个结论似是而非,自己发愁的事远比这个要复杂的多,反正是没人说,不如跟母亲说说。
“妈,您说六哥这人怎么样?”白玲说。
“怎么想起了问他,这孩子不错,打进了门我就喜欢,我跟你爸爸说过,这孩子厚道,就是脾气有点掘。这次你爸爸病在通州,他昼夜守着,就是亲儿子又当如何呢?”
“今天晚上,大哥,二哥还有我把他给气跑了。”白玲的口气轻松,好像是淘了一回气,可心里沉重。
“那干嘛呢?你六哥心眼直,斗心眼他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这样可不好。都不是孩子了,深分(过分)了会伤人的。”
“我就是担心这个,他气的脖子都老粗,站起来就走了,连饭都没吃完”白玲说。
“你们怎么气他来着?”
白玲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麻金城刚才的表现。
白葆春了老婆听了说:“要说这个祸根是在你这,你仗着他是你爸爸的徒弟,他不能怎么样你你就欺负他这可不好,孩子气性大,有骨头,是个汉子。”
“我怕……我怕六哥他真的恨我,以后就不理我了……!”白玲说完哭了起来。
白玲的哭叫廖素珍吓了一跳,因为平日白玲拿六哥撒气,俩人拌嘴的事是经常的,今天的事也没超出这个范围,女儿为什么哭呢?
“你六哥不是那种人,男人不容仇人,不容小人,可他不能不容女人,要不是这样,他也不是个爷们儿。”廖素珍摸着白玲的头安慰着说。
母亲是最亲的人,白玲觉得自己一肚子的话只能跟她说,她抹了把眼泪说:“妈,我不想叫六哥搞对象。”
这句话在廖素珍听来就是没头没脑,廖素珍说:“这不是废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六哥怎么就不能搞对象?今天听了我还替他高兴呢。”
“我就是不想让他搞对象……!”白玲的话和哭声混在一起。
廖素珍听着心里有些明白,莫非是自己的女儿爱上了小六子?可他已经有了对象,这样下去可要出漏子(麻烦)……!
“都是这酒闹的,你就不听话,女孩子家的哪有喝酒的?快睡吧!”廖素珍虽然想着心里不安,嘴上却也只能这样说了。
六哥负气而走,到了家门口进了院子,迎面碰见正要去厕所的二毛。
“哟,回来了?又见面儿去啦?”二毛满脸坏乐的说。
六哥正心烦,一手抓住二毛的胳膊说:“我瞅着你就是欠揍!”
二毛赶紧使出看家的本事尖声叫道:“妈……!您瞧我哥,进门就打我……!”
老娘在屋里听见喊道:“小六子,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跟你妹妹动手,你那粗手大脚的,她搁(禁)的住吗?”
六哥松了手,二毛飞快的从身边跑过。自从没了父亲,六哥不管回来多晚都要去老娘屋里看一眼。
他走到屋里老娘说:“才回来,吃了没呢?锅里有饭”
六哥说声“吃了”就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躺在床上心里一阵的乱。白玲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并没得罪她呀?由于她的发难,二哥麻金城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他又是为什么呢?大哥的话可以不计较,因为他喝了酒。六哥承认自己有不到的地方,比如麻金城照顾白玲的脚,凭什么自己就说出那样的话?这没碍着自己的事呀?再想想白玲这一天的表现,要不就是不理,要不就是挖苦讽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要说六哥对白玲没感觉这话不公平,他之所以没往那想,完全是因为师傅和自己的关系,还有就是麻金城。六哥现在想明白了,那次麻金城砸了自己一跤就是为了白玲,他觉得很郁闷,因为自己压根也没想往他们里头伸一腿呀?“我倒要看看白葆春的得意门生今天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六哥耳边响起了白玲的声音。如果说麻金城对师傅带自己上通州有看法,白玲应该不会,只有一个解释,白玲是说出了麻金城想说没说的话,看来大哥说的对,白玲和麻金城走到一起是早晚的事。
现在这个局面,再去师傅那应该怎么对待他们?不说话不行,说话又觉得窝囊,特别是白玲,要是再说出不好听的来,是不是还得忍耐?这可什么时候是头呢?六哥就这样胡思乱想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六哥如约和陈静去了颐和园。颐和园游人如织,因为正好是五一放假。六哥看到这么多人犯了愁,因为他答应了陈静去划船。
走到船坞看见排了很长的队陈静说:“这么些人得排到什么时候呢?”
六哥忽然想起,每当颐和园划船人多的时候,都会有人在岸边出让船只,这些人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划累了,要想把船交回去离船坞又很远,时间上也不划算,因为船收费是计时的。靠到岸边把船让给没租到船的人,把押金和实际划船的时间所需的费用给了就行。还有一种是专门赚这个钱的,这些人老早就去排队,租到船就往外让,条件是除了押金和时间的计时费用,额外加钱。
六哥想到这说:“你别着急,我有办法”
说完了话领着陈静沿着湖边溜达,果然就碰见了让船的。如果是碰见第一种让船的人,这个时间是很少的,因为是早上,现在碰见的多是赚钱的人。果然一打听,除了押金和计时费以外,额外多给五元。六哥虽然觉得不值还是租了船,两个人朝湖心划去。
陈静今天显得特别的高兴,不住嘴的问六哥,婚礼都看见什么了,新娘子好看吗等等,六哥应付着,不是他愿意应付,实在是昨天忙的脚不沾地,还窝了一肚子的气。
天气是响晴白日,太阳分外的足。湖面上无遮无挡。六哥听着陈静说着,眼睛看着她觉得,这姑娘像只小鸟,不停的唧唧喳喳,心里有一种快乐感。自己嘱咐自己,别想那些为难的事,眼前可以和陈静过一段轻松的日子,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
太阳走在了天中间的时候,陈静说:“六子,咱找个阴凉的地方好不好?我都要晒化了。”
六哥看了看身后,已经离十七孔桥不远就朝那划去。桥的影子就是阴凉,六哥把船靠在岸边。
陈静从包里掏出面包,蒜肠,一瓶北冰洋汽水,一瓶啤酒说:“该开饭了,就在船上吃多好?”
两个人吃着东西陈静说:“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的,你有什么事吗?”
“哪有?我心里从来不装事。”六哥说。
“我看你今天跟以往不一样,俩眼发直,我说的什么你都没听见。”陈静递过一块面包说。
六哥就在这个时候,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当时想,自己的确实很窝囊,可这话没法跟别人说,陈静是自己的女朋友,也许后来就是夫妻,我应该和他说说我的苦闷。
“我真有事想跟你说说,不说我心里头就闷的慌。”六哥说。
”好!你就说说我听听!”陈静笑着说。
六哥就把自己怎么拜师,怎么认识师哥,怎么认识白玲,昨天是怎么回事一一的说了一遍。
陈静听完了说:“六子,看来这个白玲是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她是我师傅的闺女,我怎么能乱想?何况这里还有个麻金城。”六哥分辨到。
“你不了解女人,有的时候,亲近和疏远根本就是一回事。那个白玲拿着你二哥演戏就是给你看呢,你偏偏就中了这个圈套”
“我就是看着我二哥那样觉得丢人。”六哥说。
“马路上丢人的老爷们多了,你都管吗?你为什么不管呢?”陈静说。
六哥无言以对,因为他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陈静接着说:“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这是老话,你不是跟白玲那没戏才找了我吧?”
六哥现在是发誓赌咒都没用了,直想抽自己的嘴巴,可他到底也没明白跟陈静说了实话怎么是这么个结论?
“好了,搞对象是一辈子的事,都得想好了,你答应我一个我早就说过的要求,不去摔跤,咱们往回划吧!”陈静说完开始收拾东西。
回到岸边退了船,陈静和六哥走出了颐和园,陈静说:“我坐332路直接到家,你就别送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答应我不去摔跤了,如果你不答应,你也不用给我打电话。”
六哥站在颐和园门口的铜狮子底下仰天长叹说:“我他妈的倒底招了谁了?”
人的一生很少是在创造什么,而最多的是选择。这种选择多数不是出于本意,最多的是无奈。赌气吗?那生活就会给你个样儿瞧瞧,顺从吗?遗憾就此而生或者会伴随你的一生。况且选择很难把握,因为在诸多的选择里,正确的只有一个。
陈静的要求类似于最后通牒,让六哥很为难,本来计划好的一天就这样只过了半天就结束了,他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六哥!干吗去了?”下车的时候六哥看见了三白。三白手里拿着个风筝骑着车子靠在路边喊道。
“刚出去回来”六哥无精打采的说。
“走,跟我到地坛放风筝去?”三白说。
三白虽然和六哥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很说的来,现在正无事可做六哥就答应了他。那时候的地坛破败不堪,空地很多,两个人来到这找了个地方放起风筝来。“沙燕儿”是风筝的一种,也是北京风筝里最普遍的一种,因为制作简单,也容易放飞。
两个人放着风筝六哥说:“你糊的?”
“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我一哥们的,他爸爸就是糊风筝的主”三白一边看着飞起的风筝一边说。
风速正好,沙燕儿很快就飞的很高,看着风筝六哥好像心情放松了一点。
“六哥,东直门的爆肚你什么时候兑现哪?”三白说。
“我什么时候该你的爆肚?”六哥问。
“唉!这人,你哥们结婚你叫我替你帮忙,我怎么跟你说的?提起裤子就不认帐呀?”三白说。
“等有功夫的吧”六哥搪塞道。
“甭用,丁是丁,卯是卯,今天的日子就正好,咱们今天就去”三白说。
放了一会风筝,三白硬拉着六哥到了东直门。进了爆肚店两个人坐下,要了菜和酒吃起来。
“六哥,趁着还没结婚自在会儿吧,等你结婚以后,你想吃爆肚可就不这么方便了。”三白说。
六哥喝了口酒说“还用结婚?现在就不方便了”
“别想着赖帐,现在怎么不方便了?”三白说。
六哥把这这几天的事情以及今天说了一边,三白听了说:“六哥,听你的意思,你今天跟你对象是闹了别扭了?”
“三天的限制,过了三天就吹灯拔蜡了”六哥无奈的说。
“吹了也好,这还哪没到哪呢就给你立规矩,往后怎么办?”三白说。
“光棍儿会管媳妇,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六哥说。
“六哥,我觉得那个陈什么的说的有点道理,也许你师傅的闺女是看上你了,所以假装疯魔的给你演戏,要是那样的话你可拿准了,你到底喜欢谁?”三白说。
“我喜欢谁轮不到我想,我这应付还来不及呢”六哥说。
“应付不是办法,要说最保险的是陈静,她跟你提出这个限制说明她还是想跟你交,你师傅的女儿你并没把握,你得顾一头儿。”
“我就没想过白玲这件事,何况这中间还有我二哥”六哥说。
“这你得好好想想,三天一眨眼就过去,到时候你拿不定主意你可就倒霉了,不过这个霉你倒的也有个名。”
“什么名儿?”
“鸡飞蛋打呀!”三白说完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在六哥看来,除了三天之内要跟陈静有个交待以外,别的他都束手无策。可这个交待很难给,他放弃不了摔跤,也不能放弃师傅,虽然和陈静的交往并没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他也并不想就此结束。
五一假期过了,六哥上班的第一天,组长就找他,要他准备一下去“支农点”。原来他所在的工厂在北京的郊县都设有“支农点”,帮助当地人维修机械等。支农点长期有人,但不是固定的,而是采取轮换制。去支农点的人,每天给一元四角钱的补助。虽然能够多挣钱,可还是没人愿意去,因为凡是支农点的地方都在北京远郊的贫苦地区。
这次组长带队,组员有六哥,三白。回家准备的时候,六哥想正好是个机会,应该给陈静打个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告诉她一声,虽然她下了最后通牒,用这个原因拖延一下,也许过去以后她会想通。
六哥给陈静打了电话,陈静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快就想好了?”
六哥说:“我要出去些日子,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你说的事等我回来不好吗?”
“不必了,我说过,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想好了,如果没想就别打”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六哥放下电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陈静看来是个固执的人,一点也不给别人松口气的机会,这在六哥所有交往的人中还是第一个。
陈静这没交代好,师傅那也应该告诉一声,六哥本想去一趟,可想起白玲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决定放弃。不去就没法通知师傅,六哥忽然想起今天就是逢五的日子,给大哥打个电话,叫他去的时候告诉一声,他觉得这次走很好,这些日子以来,让他烦恼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走出去清静清静。
六哥打了电话给沈建功,沈建功说正好今天带着老婆去谢师,又问了六哥去哪,走多长时间,并嘱咐小心一类的话,让六哥特别不好意思的是,沈建功还特意为那天在酒桌上说的话道了歉。
六哥回家收拾行李,吃完了午饭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多少日子以来,自从拜了白葆春,六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舒服的过日子,更不用说躺在床上大睡,以致他想就这样躺着,一直睡到明天出发。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 22:05
六哥啊,这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2 06:04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8 编辑
12
人这个东西很贱,没时间的时候想睡觉,有了时间又睡不着,六哥本想多睡会,最好能和晚上的觉连在一起,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可翻来覆去的就是再也睡不着,晚饭的时间到了,大毛走进来叫他吃饭,六哥觉得没胃口,说了声不吃就走出了院子。天气好的出奇,气温不冷不热,六哥顺着街道走,一时不知道上哪去。
大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师傅家,六哥一边走一边想,老二麻金城也应该去了,师傅现在正问我呢。白玲说不定又是跟着大哥起哄。
想到麻金城,六哥心里一阵不爽,说真的,做师弟的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即使是因为白玲,他也不能下那么狠的手,说那么损的话,可还不能跟外人说,这不让人笑话?六哥觉得,以后对老二应当敬而远之,不温不火即可,这个态度也应该同样适合白玲,因为得罪了她就是得罪老二,六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就遛到了故宫的后门。找了个石凳坐在那,掏出烟卷抽了起来。
北京就是美,特别是皇城周围一步一景,从小就在这块地方长大的,只是没有留神。护城河的垂柳在夜风里摇摆,送来一阵清风沁人肺腑,六哥想起了老娘说的话,就是托生条狗也要生在北京城。
一对对情侣从六哥身边走过,看着他们那卿卿我我的样子,六哥想,别人搞对象都这么有乐趣,怎么到了我这就这么别扭呢?想起陈静反对摔跤,难道一个人的爱好也要算到人格里吗?陈静今天的态度一点也没有缓解的意思,假如自己也不让步,这是不是就拉倒了呢?想到这六哥自言自语道,拉倒就拉倒,自己也没做错什么,陈静一个劲的要挟自己也不是事,可是想到如果真的是这个结局,六哥也觉得遗憾,特别是想到了老娘,眼巴巴的盼着他有了对象,娶妻生子,因为自己没了爹,老娘这是对父亲的交待,万一和陈静吹了,怎么跟老娘说?
老娘反对自己摔跤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沉静,老娘不是好脾气,迁就陈静也是为了自己的家里穷,能有姑娘看上已经不易,加上自己盖的那间小房,只有一间半的房子,下面还有两个念书的妹妹,这样的家庭对谁来说也是个负担,六哥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具备搞对象的条件,应该再晚两年,等着妹妹们长大,都有了工作顾上她们自己,家里的条件好点,那个时候再想这件事也不迟。现在自己是在不对的时间里做了一件不对的事,想到这,六哥心情豁然开朗,他决定,先好好的挣钱帮着老娘拉扯妹妹们,也要利用年轻好好的跟师傅学摔跤,师傅是名师,不学出个所以然来对不起他。六哥自己解劝了自己,把烦恼都扔到了九霄云外,此时一身的轻松,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他站起身来往家里走去。
想开了心思,放松了自己,六哥吹着口哨走进了胡同,就在这时他发现,白玲站在胡同口。
白玲并不认识六哥的家,原来,沈建功带着新娘来师傅家谢师,是结婚那天白葆春临走的时候定好了的,所以今天常顺义也来到了白家。廖素珍杀鸡炖鱼的准备了很多,沈建功两口子一进门,廖素珍脸上都乐开了花。
走进屋子,白葆春和常顺义也很高兴,沈建功打发老婆去厨房帮忙,白葆春说:“不用,白玲在那就行了,这么远叫她歇着吧。”
不大功夫,麻金城也进了门,常顺义说:“这下就差小六子了,多咱到咱们多咱吃饭。”
沈建功接过话茬说:“师傅,别等他了,他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明天就要出差不能来了,叫我跟您说一声”。
常顺义说:“明天出去今天怎么不能来?”
“我想他还不得准备准备吗?特别是有了对象了,也得说一声,道个别什么的哈哈!”沈建功说。
“对,遛遛马路什么的,要不对象也不答应呀?”麻金城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
白葆春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对麻金城说:“叫你师娘开饭!”
麻金城去叫师娘,沈建功调开桌椅,大家落座饭菜上了桌,廖素珍进来看了看桌子说:“等等小六子呀?”
“不等了,他有事不来了”白葆春说。
“今儿个老大和媳妇来,按说他不应该不来”廖素珍说。
“你怎么这么絮叨,他有事不来就不来,你老念叨什么?”白葆春明显的不耐烦起来。
“师娘,这您就不明白了,小六子光棍儿的时候,跟着我师傅学摔跤,不过是为了让人高看一眼,现在有了对象了,就可能抽不出时间来了,您想啊,摔跤得练功,摔的鼻青脸肿,和花前月下的搞对象,这俩滋味哪个好呢?”麻金城说。
沈建功听着老二麻金城的话有点不对劲,他早就发现了这点,只是不知道就里,这个时候和师傅说这个话,明显是对小六子不利,想到这说:“我看也未必,小六子这次出门走的时间长,有两来月呢,他不得好好的准备准备?再说了,就是和对象告个别这也不为过呀?”
白葆春敲了一下桌子说:“吃饭!”
白玲始终就一个字不拉的听着,从那天晚上她真的觉得心里受不了以后,她就一直担心六哥会记恨她,虽然她也不指望六哥能如她想的那样,如果六哥真的恨上她,白玲简直就不敢想。现在的情形叫白玲认定六哥就是为了躲避自己,而且,她也看出来,由于六哥的缺席,二哥麻金城的煽风点火,爸爸已经面有愠色。她心里明白,六哥的不来的确叫爸爸心里不爽,因为他是爸爸最得意的徒弟。何况还有这个麻金城,要是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不知道要到了什么地步,而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白玲此时心里长了草一样,她是个快性人,听说六哥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她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等,于是萌生了找六哥把话说明白的想法,可是怎么去找他呢?
趁着和袁青上厨房端菜的功夫,白玲问:“嫂子,你知道我六哥住哪吗?”
袁青听了说:“我也没去过,听你大哥说过”袁青把地址说了一遍,白玲听了没说话,两个人进了屋子。
此时大家已经不再说六哥的话题,一起聊着家常,麻金城好像喝了不少,这也让白玲很奇怪,因为麻金城是不轻易喝很多酒的。
白玲决心已下,决定去找六哥,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她走出了家门。
其实,白玲走到了六哥的家门口心里是犹豫的,因为她现在觉得刚才一着急有点莽撞,漫说自己不认识门,就是认识她怎么找他?见了他家里的人怎么说?六哥有了对象,一个大姑娘家深更半夜的去找他,家里的人会怎么想?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见不到六哥也该走了,否则就没有回去的车,既然是偷着跑出来的,家里说不定就炸了窝,左思右想在胡同口乱转。六哥只要再晚来几分钟,白玲也许就走了。白玲虽然没有发现六哥,可六哥的口哨却报了警。六哥后来回忆说,从那以后,我就没吹过口哨。
六哥看见白玲转过头来,不由得站住了脚,看来白玲在这等了不是一会半会了,据以往的经验,她要是急了眼,六哥就会有好受的。
“你找谁?”六哥一紧张说了一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的话。
六哥的话叫白玲哭笑不得说:“你说呢?”
“当然是,当然是找我了”六哥说完了想乐,可他知道,这样会激怒了白玲。
“傻六子,几天不见学会装糊涂了啊?”白玲说着走到了跟前。
“你确实吓了我一跳,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六哥一边说一边往后躲。
“我爸爸盼着你去盼的眼蓝,你可倒好,一个电话没事人儿似地,你说你干吗去了?”白玲越说声音越大。
“你小点声,深更半夜的,后窗户都听得见”六哥说。
六哥知道,白玲要是来了脾气,天塌下来也是不怕的,提醒根本就多余,他采取了迂回战术,扭头往大街上走。
“走你就走的了啦?跑了和尚你跑不了庙”白玲在后面追上来说。
“你说当时我也不是怎么了,把你六哥就像撵兔子似地撵到了大街上,你六哥跟逃难的似地扭头就跑,哈哈哈!”六嫂后来说。
两个人来到大街上,白玲抓住六哥的胳膊说:“搞对象你搞上瘾了吧?连你师傅你都不看了?”
到大街上,六哥放了心故意逗白玲说:“别跟我动手,我可练过,伤了你可不好!”
街边上有一段过去王府院落的断墙,六嫂把六哥抓到墙根儿,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我真的有事,这么长时间我多咱不去师傅那了,我明天就走了,我得准备准备呀?”六哥对付着说,在六哥的心里,白玲还是过去的白玲,说两句软好话他就能过关。他哪里知道,那天晚上哭了半宿的白玲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六哥搪塞着,白玲忽然不说话了,她只是两只眼睛盯着六哥。彼此几乎是脸对着脸,六哥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和白玲在一起,不仅耳热心跳,赶紧闪了闪说:“真的,我刚从同事那回来,他也是这回去支农点的。”六哥这样说是堤防白玲的盘问,其实,刚才自己在故宫后门的独处也是他一生中的头一回,这没法解释清楚。
“我不问你这个,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白玲的口气也缓好了很多。
“我告诉师傅跟告诉你不一样吗?”六哥说。
“就是不一样,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白玲说。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六哥问。
“我爸爸看你没来真的生气了,我想可能是那天在大哥那气你,你躲着我,要是为了这个我心里头也不好受。”白玲说。
“好啦,都过去了,说实话,那天我真的气着了,我就不明白你哪来的无名火,二哥也跟着起哄架秧子,我又不能说什么,这火窝的我直想吐!”六哥说。
“那你今天就不去了?”白玲说。
“我去干吗?万一你和麻老二再唱双簧气我,我还得忍着?”六哥说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六哥说的唱双簧其实就是指白玲和麻金城一唱一合,白玲却完全的理解错了,他以为六哥看穿了自己的把戏,这既让她觉得脸红也让她高兴。脸红的是那把戏一旦被看穿是很幼稚的,高兴的是,如果六哥看穿了,这说明他知道自己喜欢他,想到这忽然想到了六哥的对象,这高兴马上就打了折扣,因为无论自己猜测的是对还是错,都已经没有了意义,想到这白玲心里一阵的堵的慌。
白玲不说话,六哥开始觉得心里没了底,因为他认识的白玲是个麻雀,永远的唧唧喳喳,今天到现在为止却有了两次的沉默,谁知道她又打着什么整自己的鬼主意呢,于是赶紧说:“时候可不早了,你今天回去都没车了”
六哥的提醒叫白玲猛然间想起,这可是个大麻烦,现在这么晚家里说不定就已经着急,要是回不去,这可是惹了天大的祸。
“那怎么办?”白玲着急的说。
“我把我们家厨房腾出来你凑合一宿得了”六哥调侃道。
“你放屁!”白玲说着打了六哥一下。
“你在这等着我,我去推车送你回去”六哥说。
“这么远你带着我回去?”白玲说。
“知道远你给我找这个麻烦?”六哥说着进了胡同。
六哥骑着自行车带着白玲,心里想到在他认识白玲的这么长时间里,白玲还没有自己单独出去过这么长时间,家里一定很着急,如果知道是因为来找自己,那就更麻烦,虽然自己事先并不知情,到底难脱干系。想到这脚下更加用力,当走到南菜园白玲平日下车的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要知道这必定是十几公里的路。
白玲坐在后面,听着六哥呼呼的喘气声,看着风撩起他浓密的头发,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值得信赖的,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不会对不起朋友和亲人,无论他受到了伤害也罢仍然是一如既往。尽管对六哥的爱现在看起来也许就是个梦,也许永远也没法实现,哪怕是暂时的,也足以让白玲心满意足。
“六哥,咱们下来走回儿得了,我屁股都疼了”白玲说。
写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犹豫了很长的时间,因为我并没听到六嫂这样说,所有是杜撰的,可就我对六嫂以及我周围的朋友的了解,六嫂会这么说的,因为她是个平民百姓的女儿,她并不在意或者修饰自己的词汇,如果我要说,有人管这个叫臀部,反而拿来当招牌,我不知道这两个哪个更文明?
六哥听了说:“这就快到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蹭?”
“那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嘛?”白玲吵嚷到。
六哥下了车,用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白玲说:“你送我到哪?”
“送到门口吧,我就不进去了,要是让师傅知道了你是因为我才这么晚回来,非扒了我的皮。”六哥说。
离家门不远的时候,白玲站住了脚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说了嘛,俩月”六哥说。
“说准了,几号?”白玲说。
“这可说不准,我们这是轮流的去,去的人没来接班,在那的人就不能走。”六哥说。
白玲看着六哥脑门上还是不住的流汗,掏出手绢来擦着说:“那你回来的时候第一个告诉谁?”
六哥越来越感觉到,今天的白玲和以往的白玲判若两人,虽然六哥对女人还没有了解,可他也隐约感觉到,白玲现在的态度和原来和他撒娇吵闹的味道不一样。
他心里一阵的发紧,赶紧挡住了白玲擦汗的手说:“第一个告诉你行了吧,快回去吧,你就等着回家过热堂吧”
白玲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躲在暗处的麻金城把他们俩的举止看了个一清二楚。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2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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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2 15:50
师兄妹终于有点默契了。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2 15:52
王兄,散板今天苏力版主的上海警察摔妇孺新帖您怎么看??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3 06:02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9 编辑
13
我们有的时候评价一个人,总喜欢给他归类,有没有想过,人为什么一定要属于哪一类人呢?其实,就是世界上就有那么几类事,只要人们涉及它们就一定要归到那类事里。比如麻金城喜欢白玲,他用的是百依百顺的办法,这是这类事里这类人的办法,我不想说这是设计好了的,因为麻金城和六哥一样,也不是经历了多少个女人,他只不过是走了另一个方向。人们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就是说要看事情的发展及时调整自己的策略,但是这个调整一定要和目是一致的,否则这种调整就没有意义了。
麻金城既然喜欢白玲,那他就一定要时刻注意一切有关的动向。六哥的加入本来是让他担心过一段时间的,比如他接了那么长时间的白玲,六哥只参与了几次,他就发现,白玲和六哥的关系已经和他扯平。后来六哥有了对象,这让麻金城觉得长出了一口气,可白玲在大哥沈建功的婚礼上的表现却让麻金城明白,白玲不但没有放弃,相反六哥有了对象严重的刺激了她,这对麻金城来说真是个危险的信号,于是,麻金城开始调整自己了,我说过,调整应该和目的是一致的,麻金城的调整是要达到他的目的,这本无可非议,暂且不说他用了挑拨,讥讽等等的办法。但是他心里明白,这远远的不够,从婚礼回来和白玲的谈话让他感觉到,白玲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他要抓紧时机。
大哥沈建功带着老婆来师傅家,麻金城当然要来,同时他还想到,无论白玲怎么痴心,六哥的对象是她最大的障碍,他相信白玲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糊涂一定是暂时的,如果他多跟白玲说说这个厉害,她会明白的。
吃饭的时候,白玲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白玲常有这样的时候,大家喝酒她会吃了饭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熟悉她的人都没发现,谁也不熟悉的袁青当然更是浑然不觉。
当饭吃到尾声的时候,廖素珍忽然想起了白玲说:“小玲子哪去了?”
廖素珍这一问袁青想了起来说:“对呀,跟我端完了菜就没进来。”
“不象话,他大嫂头一次来,怎么这么没规矩,准是又跑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我瞧瞧去”廖素珍说完走了出去。
没一会她回来说:“没人,衣服也穿走了,这孩子能上哪呢?”
“是不是找小六子去了?”袁青说。
“你说什么?”麻金城警觉起来。
“她问我小六子住在哪,我说我也没去过,只知道地址就告诉了她”袁青说。
“她也不认识呀?”廖素珍说。
“师娘,我去找找她去!”麻金城站起身来说。
“不用!”白葆春说。
“怎么不用?这孩子除了上班就没自己出过门儿”廖素珍着急的说。
“鼻子底下长着嘴,还能丢了?”常顺义说。
“她找小六子干吗?”廖素珍自从那天晚上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以后,一直担心她弄出事来,看来这个担心今天显露了端倪。
“瞅着小六子没来,怕你不高兴吧?你刚才的脸子可耷拉下来了?”常顺义对白葆春说。
白葆春并不理会常顺义的话说:“咱们吃咱们的,谁走都不拦着!”
饭吃完了,袁青和师娘去厨房里收拾家伙,屋子里剩下白葆春和常顺义以及两个徒弟。白玲的走让气氛不愉快起来,沈建功觉得如果真如自己老婆说的那样,白玲从她的嘴里知道了六哥的地址去找他,无论因为什么都有点内疚。
他干咳了一声说:“师傅,要不我现在回去看看小六子在家没在家?”
白葆春手里托着烟袋没说话,常顺义说:“五哥,你怎么说那句话来着?儿大不由爷,脚大不由鞋,这么大的姑娘了,你也做不了十分的主了”
白葆春说:“不用去找他们,好人不用看着,看着的没好人。甭管是谁,要是败坏了我的门风,他就别进我的门!”
白葆春的话叫麻金城听到了希望,对呀,自己光知道干着急,怎么就没往师傅身上想呢?要是把这件事上升到败坏门风的高度,自己最发愁的事就有师傅帮忙了。
东西收拾完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玲老婆对沈建功说:“你们俩回去歇着吧,这些天肯定是净跑了腿了。”
沈建功看了看师傅,白葆春点了点头说:“对,回去歇着,甭老惦记着我。”
沈建功两口子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白葆春说:“甭去找小六子。”
沈建功答应着走了,一路上不住嘴的埋怨老婆。
常顺义坐了一会也走了,屋子里剩下了白葆春两口子和麻金城。麻金城今天决心是“虎吃鹿肉,死等”他到底要看看白玲什么时候回来,他也想听听白玲怎么解释,更想看看师傅的态度。尽管这么多年以来,他和白玲的关系很近,就连常顺义,沈建功都觉得白玲非他莫属,可他并没得到师傅师娘的首肯,今天也是个机会,借着这个因由把事情挑开了说,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师傅,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麻金城说。
白葆春“嗯”了一声。
“说小玲子去找小六子,这是咱们的猜测。您也别着急,万一她就是像我七叔说的那样,怕您因为小六子今天没到场您不高兴呢?”麻金城说。
“就是这样,她找的着找不着的现在都应该回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廖素珍说。
“问题就在这,咱们不是往坏处想,小玲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是小六子和小玲有了什么事,我看这怨小六子,你自己有了对象了,怎么还这么干呢?”麻金城决定先在师傅这彻底的把六哥打垮。
廖素珍就怕麻金城往这上头说,她担心要脸要面的白葆春跟自己的女儿和六哥翻了脸。
“咱们就等着,水落自然石出”白葆春说。
直到六哥和白玲走到家门口前几分钟,麻金城走出了门外,他估计白玲不敢不回家,他要去等她,把今天发生的事和白玲实现说了,这样白玲一定会害怕,麻金城再从中斡旋,这是争取白玲的好机会。
“你也别光听老二的,他这几年追咱们孩子,你也不是看不出来,这里头有他的私怨”廖素珍说。
“都是你宠着她!”白葆春说。
麻金城并没料到小六子会送白玲回来,当他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他心里又恨又冷,翻身回到屋里说:“师傅,他俩回来了,在门口难舍难分呢”麻金城把刚才看见的说了一遍。
正说着,白玲走了进来。
白玲到底是年轻人,她一心里只想着六哥,尽管也有回家晚了要麻烦的担心,却被激情冲淡,直到进门的时候她才感到,这个麻烦是必须面对的,而且看着父亲和母亲的表情,她觉得这个麻烦大了。
“二哥,你怎么还没走?”白玲没有先跟父母打招呼,而是先叫了麻金城,她想先转移一下视线,其实也是这种心情的体现,因为她先叫了父母就会使这个麻烦来的更直接。
“你上哪了?”当然是廖素珍先发问。
“去找六哥了”白玲想都没想的说,其实也不用想,因为她也没有其他的借口。进门实话实说这倒是白玲进门之前唯一经过大脑的考虑。
“找他就找了这么半天哪?”廖素珍问。
“开始去了他没在家,我等了一会。我怕晚了没车就往回走,正好碰见他。”白玲说。
“你回来的时候也没车了?”麻金城接过话茬说。
麻金城这句话对白玲很不利,原本白玲想的是只说一下这个过程,父母未必会问她怎么回来的,因为让他们知道六哥送到门口都没进来不好,其实这个细节不说父母也未必要问。白玲这个小算盘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哪里知道,麻金城早把看见的都告诉了白葆春夫妇呢?
“对呀,你是怎么回来的呢?”廖素珍一句紧似一句的追问有自己的打算,她这样问女儿,白葆春就没有机会插嘴,或者说让白葆春觉得自己已经在教训白玲,他可能也就不说什么了,其实还是袒护女儿的办法。
白玲不明白,麻金城早不说话晚不说话,为什么这个关键的时刻说了这么句话,本来是打算叫他解围的,他怎么到提醒呢?
“六哥送我回来的”白玲此时已经横下一条心,她决定不管问什么都照直了说,看看他们到底要问什么或者对什么感兴趣。
“他怎么没进来?”廖素珍说。
“他说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走呢,再说了,是我让他送我的,他本来是有事脱不开身的”白玲索性大包大揽起来。
“洗洗死觉去!再这么晚回来我非砸断了你的腿!”廖素珍这样说,其实就是想借此结束,给女儿放开一条路。
“等等!”白葆春叫住了正要转身就走的白玲。
白葆春叫住了白玲,空气一下紧张起来。廖素珍知道,要是白葆春动了气,那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她无论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你们俩都出去!”白葆春说。
廖素珍知道这回是真要坏了事,她后悔常顺义走了,应该把他留下来挡这个关。麻金城想不到师傅会这么吩咐,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师娘出了屋。
两个人走出了屋子,都站在窗根底下听着。廖素珍是担心女儿,麻金城是要听个究竟。刚站稳了就听白葆春在屋子里喊道:“离窗户底下远着点,你们站那儿听着我该怎么办也怎么办!”
两个人听了触了电似地赶紧离开,麻金城问:“师娘,我师傅不会动手吧?”
“从小到大倒是没捅过白玲一手指头,可这次说不准了。”廖素珍着急的说。
“那怎么办?”麻金城也慌了神。
“我先听听动静,你准备着,不成叫你师叔去,现在只有他能抵挡你师傅了。”廖素珍说。
屋子里就剩下白玲父女两个人,白葆春装了一袋烟说:“你坐那。”
白玲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父亲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父亲对她的疼爱是无形的,特别是长大了,他甚至很少和她说话,只有母亲才是白玲的倾诉对象。
“你找小六子干吗?”白葆春好像并没有发火。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白玲最怕问到的,刚才母亲没问是有意的躲避,麻金城想问可没有机会。
白玲考虑良久都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理由,因为她知道,父亲既然这样问就不是不明白,可不回答是不行的。
“他今天没来,我就想问问他”白玲说。
“他今天没来我都不想问,你问什么?”白葆春说。
“他以前没这样过”白玲找了个理由。
“你呢?你以前是这样吗?”白葆春说。
白葆春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烟雾从他嘴里喷出在灯下像云彩一样的缭绕。
“做人得懂的规矩,你爸爸是教徒弟不是招女婿!我的闺女嫁不出去了?非得自己找上门去?”白葆春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比刚才高了许多。
白玲听了父亲的话觉得非常的不入耳,可想起来好像自己就是这样,一时脸红到耳根,为什么爱六哥的感觉来的这么晚,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以至于现在补救不但来不及,连父母都惊动了。想到自己的感情就如竹篮打水一般的没有了意义,白玲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还腆着脸哭?我都替你害臊,人要有个骨气,胳膊折了往袖口里褪,牙掉了咽在肚子里,你不是白葆春的女儿!”白葆春严厉的说。
白玲再也听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玲的哭声惊动了屋子外边的廖素珍:“赶紧去叫你师叔去,快点儿!”
廖素珍一边说一边回头告诉麻金城,这个时候才发现,麻金城已经没了影。
廖素珍找不到麻金城一时着了急,听着女儿的哭声心如刀绞,急得直在门外乱转,正在这时,常顺义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麻金城。常顺义离白葆春住的不远,大概也就两站地,麻金城听了师娘要去叫常顺义的话觉得这是个主意,平日里是常顺义不离嘴的说要麻金城和白玲赶紧把事办了,麻金城觉得常顺义是他的支持者,更何况现在救了白玲也会叫她想想,是谁真正的像向着她。
“深更半夜的这是干嘛?五哥,开门!”常顺义已经从麻金城嘴里听了个大概,一边敲门一边说。
常顺义原想门是插着的,所以叫门的时候使劲的推了一下,不料门并没有插,常顺义用力过猛,“呼”的一下一个踉跄冲进了门,亏了是练武的出身,腿脚利索应变能力强,换了别人说不定就能闪个跟头。
白玲已经哭成泪人一般,白葆春叼着烟斗脸色铁青的坐在桌子旁边,看见常顺义并不搭理。
“五哥,这是干什么?深更半夜的唱什么《审潘洪》?”常顺义说。
屋子外边的麻金城也要跟着常顺义进去,被廖素珍一把拉住说:“你别进去,要不你师叔不好说话。”
常顺义见白葆春不说话转过头来对白玲说:“姑娘,到底因为什么跟我说,你爸爸他不敢难为你,有我呢!”
白玲此时不想解释什么,她并不后悔今天自己做的事,她现在唯一难过的是,她这样做的时机不对,她错过了应该有的机会。她的眼泪实际上是为自己流而不是父亲的指责。
“五哥,多大的事呀,姑娘大了,哪有不给脸面的?得啦,小玲子,去洗洗脸,都成了花的了,叫你妈给你弄点水去”常顺义准备顺水推舟先放走了白玲再说白葆春。
白玲坐在那一动没动,只是哭,这下连常顺义也找不到北,不知道说谁好,自己点了烟坐在那陪着白葆春和白玲干坐着。
白葆春磕了磕烟斗说:“白门不幸呀,生了这么个没骨头没规矩的丫头!”白葆春说。
白玲是个受不了冤屈的人,特别是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待她,虽然今天的事做的有点过,但她仍然认为父亲的指责是在侮辱自己。
“我是偷人家了是怎么了?我怎么没骨头没骨气了?我只不过是问问六哥,这有什么错?值当的您说出这么多难听的话……?”白玲一边说一边哭。
“你二哥在门口看的一清二楚,这也就是你七叔叔在我才问你,换上外人,我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你明知道小六子有了对象,你这是干吗?做人还有没有分寸?”白葆春说。
白玲这才明白,刚才在门口给六哥擦汗的那一幕让麻金城看见了,是他跟父亲露的真情。
“我给他擦擦汗怎么了,他大老远的骑着车子带我回来,怕的是您着急,这有什么错?”
常顺义虽然听了麻金城说了个大概,可这个细节他没听到,现在听了心里已经有了底,虽然白玲说的话也不为过,可他知道,绝对没有白玲说的那么简单。自己的师哥自己是了解的,要不是看出了问题他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联想到今天小六子的缺席和白玲的失踪,这里一定是有一段缘由。再这样说下去,白葆春的脸上真的要挂不住了,白玲是要吃亏的。
果然,白葆春一拍桌子喝道:“混帐!我一辈子在外边混,什么样的花花肠子没见过,就你这点小九九还打算在我这使?”
“好啦!大半夜的嚷嚷这个好听是怎么着?先把这篇书翻过去,小六子我想也不是那种人,你也别把姑娘想的那么不堪,明儿见到小六子我问问他,你们今天先睡觉,这是何苦呢?”常顺义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许跟他们没大没小嬉皮笑脸的,你听明白了?”白葆春也觉得应该收场了。
看着白玲坐在那仍然不动,常顺义说:“还不走?在耗着天就亮了!”
屋外的廖素珍听了常顺义的话,跟听见特赦令一样走进屋子里拉走了白玲,麻金城跟着后面也进了白玲的屋。
这边屋子里常顺义给白葆春倒了杯水说:“什么事值当的生这么大的气?”
白葆春把从麻金城那听来的话跟常顺义学了一遍,常顺义摇了摇头说:“慢说还不见得是这样,就是真的这样,你能有什么办法?别说是这个社会,从古至今男女之情是最难缠的事,慢慢的开导,明知道这样也不能往那说,越勒着越坏,你非得弄出个梁山伯与祝英台来,你拍大腿后悔都来不及。”
“唉!世风日下,你看学本事不行,学这个无师自通”白葆春无奈的说。
这边麻金城进了白玲的屋,廖素珍说:“你还嘴硬呢,要不是你二哥把你七叔找来,你今天就是个在劫难逃。”
“白玲,今天可是怨你不怨师傅,小六子有了对象,你干吗非得追着他?”麻金城觉得时机已经到了,该用明白话来开导一下白玲。
“我怎么追着他了?”白玲说。
“你还要怎么追着他?扔下大哥大嫂自己走了,这么晚才回来,还……还跟他那样”麻金城犹豫了一下说。
“麻金城,我想不到你是这么个人,你偷看偷听还胡说八道,我哪样了,你给我出去,以后不许你进这个屋子!”白玲瞪起眼睛说。
“小玲子!不许跟你二哥这么说话,他也是为了你好。老二,去上你师傅那屋去,别理她,她现在是属疯狗的逮着谁咬谁。”廖素珍说。
麻金城弄了一脸的没趣,走到院子里觉得分外的尴尬和愤怒,现在上哪个屋子里去也没意思,抬腿走出了大门,这回他是真的没影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3 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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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3 15:28
谢!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3 15:31
以后的二师兄,,,会不会比八戒坏啊?
作者: 可可秋心 时间: 2017-9-3 21:32
六哥和白玲的窗户纸快捅破了,庆幸还不晚。
看来他与二哥这仇是结定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4 05:06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9 编辑
14
六哥去了支农点,白玲日夜的悬念,现在最让她难受的是,她没人打听,也不能打听,一天到晚六神无主。
做母亲的看出了眉目说:“小玲子,妈跟你说一句,我知道你心里头想着小六子,妈可没照着你爸爸想的那样,小六子是个好孩子,可你总得想,人活着不能光图自己合适,你六哥有了对象,他要是不乐意能交往下去吗?你现在这种做法不就是半路上插一杠子吗?这可不是做人的规矩。你爸爸要脸要面儿的一辈子,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妈,这些我都知道了,可我就是放不下他……”白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的说。
看着女儿这个样,当妈的自然是心疼,可无论怎么心疼,廖素珍是明白事理的,这样的事叫爱莫能助。
西厢记里有个叫张生的,为了崔莺莺害了相思病,那是戏剧是假的,可白玲就害了这样的病,这是真的。白玲虽然不断的解劝自己,就是不奏效。茶不思饭不想,真的就病倒了。当然这里也有那天晚上白葆春的一顿数落留在心里的一股怨气。
闺女病倒了,当妈的怎么不着急,昼夜守候,廖素珍偷偷的跟丈夫说过:“这孩子心魔难伏,一下子就病了,这可怎么办呢?”
“没出息,病了就病了,能怎么办?”白葆春说。
“咱俩活了半辈子就这么一个眼珠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活不了啦”廖素珍哭着说。
“那你说这么办?人家有对象,她就是非得动心思,你还要我给她张榜表彰是怎么着?”白葆春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疼的慌,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平日里也是疼爱异常。
“我说你就过去看她一眼,再劝劝她,你比我管事,孩子从小就怕你,就信服你。”廖素珍说。
“你说什么,我看看她去?那是她对了还是我对了?”白葆春说。
“这个时候你跟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她心里要是不宽绰,这病得什么时候好?”廖素珍说。
白葆春说什么也不来看白玲,急的老婆团团的转。这天又是逢五的日子,老大沈建功来到家里。
廖素珍看见他说:“老大,你来的正好我差点就找你去。”
“怎么了师娘?”沈建功说。
廖素珍把前因后果的说了一遍,沈建功说:“那怎么办?”
“你要是劝劝你妹妹让她吃口东西呢,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呢?”廖素珍说。
沈建功先到了师傅屋里,白葆春说:“你刚结婚,先别忙着上这来,过了秋天再说吧”
沈建功说:“结婚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家里也就是我们俩人,大眼瞪小眼的,还不如到您这来呢”
“你师娘跟你说了?”白葆春问。
“说什么?”
“装糊涂,家丑不可外扬呀”白葆春说。
“师傅,其实没您看的那么严重,起码小六子他就不能,这个我能打包票。”沈建功说。
“小六子没事,你妹妹呢?”白葆春说。
“您应该听我师娘的,别说还没什么大错,就是有,您也不能看着她病了不理呀,起码也得想点法子呀?”沈建功说。
沈建功说完了走出了门,白葆春想了想,对,得想个法子。
沈建功到了白玲的房间里,白玲正半躺在床上,见到沈建功要起来,沈建功连忙说:“别起来,好点了吗?”
大哥沈建功忠厚老实,白玲从心里敬重他,平日里也跟他最放松,今天见到他觉得好像心里分外的委屈,眼圈一红,猛然想到,自己的心思是不能说的,即使就是亲妈也只是个同情,因为于理说不过去,随即打消了说的想法勉强一笑的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头晕。”
“那是不吃东西闹的,我正好没吃饭呢,你陪大哥吃怎么样,不吃好的就喝粥。”沈建功说。
白玲明知道这是大哥的好意,可看见大哥煞有介事的样子,心里觉得他真的厚道的可笑有趣,于是说:“你那么大个子,喝粥饱得了吗?”
“还说呢,结婚剩下的折箩(剩菜),你嫂子都让我一个人打扫,我大鱼大肉的吃了好几天,这几天猫看见我都追,闻见我的荤腥味了,我就想吃点素的,师娘,上饭哪!”沈建功打着哈哈说。
这其实这是沈建功和师娘早就商量好了的,廖素珍只等沈建功这句话,把早就熬好的粳米粥和几样小菜端过来,放了个小桌。这几天以来,白玲已经不上父亲那屋里去,起居吃饭都在这个屋子里。
白玲看着大哥这么老实的人,为了自己想着法子的说瞎话,也觉得心里不忍,勉强的坐在桌子跟前。
两人喝着粥,沈建功说:“师娘,小六子走了多长时间了?”
沈建功这句话叫廖素珍心里一愣,怎么让他劝白玲,他怎么偏偏就提起了小六子呢?于是说到:“有些日子了吧,我也不记着了。”
“你看我这记性,我和我媳妇来看师傅的时候是初五,今天是二十五,他是在第二天走的,这就是说走了将近二十天了,要是按照俩月算,那就是阴历的七月初五就能回来,正好就是我们来师傅家的日子对不对?到时候您给我们做点好吃的,我给小六子接接风。”沈建功说。
白玲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这几天光顾了发愁,怎么就忘了日子?这不就是回来有日子吗?耐心等着他。想到这心里一阵的爽快,粥都喝的香了。
两个人喝了粥,沈建功又说了两句闲话走了出来,廖素珍追出来说:“行,你还真有能耐,她今天头一次吃这么多饭,我还揪心呢,你怎么偏提小六子,哪壶不开提了哪壶呢?”
“师娘,这叫以毒攻毒,您就瞧好吧!”沈建功说。
白葆春所说的想个办法其实也是他想好了的,因为自打从许三儿那走了以后,就没去看过他,自己病了许三儿这么照顾自己,女儿又认了干爹,早就想去看看。现在白玲正好有病在家,不如带着她去那,农村的空气好,也许让女儿到那散散心顺便也叫张云鹤给女儿看看病。
白葆春把自己的意思跟老婆说了,老婆很高兴,白葆春说:“你就甭去了,也在家里歇歇,这些日子把你闹的也够呛,再说了,老七要是来了家里没人也不好,谁给他弄吃的?”
廖素珍把这话跟白玲说了,白玲虽然现在去哪都没兴趣,可是为了日子好过,不如找点事分分心也就答应了。
白葆春备了礼物带着白玲到了许三儿的家,天已经下午,许三儿乐的什么似地说:“嘿!老五,哥哥这两天正想你你就来了,哟,我闺女也来了,哈哈哈!怎么没把弟妹带来?”
“让他给看着家,家里也不能没人,我师弟回头去了没人给他做饭吃”白葆春说。
“你说的是常顺义?”许三儿说。
“是呀”
“你就干脆把他们都弄来得了,我这清静有的是地方,我有好多年没看见他了,我那个时候看见他,他还是个小力把头(小伙子)呢?”许三儿说。
三人进了屋,许三儿倒上茶来,白玲坐在那无事可做,走到院子里,一眼看见了梨树,不由得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都想了起来。要是那天晚上跟六哥再说会话,也许就能知道他的原委,可能他只是见了面还没定下来,我要是拦着他,他能听我的。转念又一想,这也太天真了,凭什么要拦着他呢?只怪自己平日太看重自己了,对谁都骄横跋扈,谁也得依着自己,想到这又想到了麻金城。虽然麻金城的唯唯诺诺叫自己看不上眼,可他要不是真心的喜欢,哪个大老爷们儿会听凭自己使唤?想到那天晚上对他的态度,他深更半夜的怎么回的家?即使就是不能和他成就了婚姻,可必定是爸爸的徒弟。这也有点过分,由此又想到父亲,教了这几个徒弟按说都是不错的,父亲很骄傲,这几天的事把他气的够呛,可他还是关心女儿,母亲忍气吞声的不也是为了自己吗?白玲忽然觉得自己谁都对不起,眼泪又流了下来。
“姑娘,别瞅了,离着结果儿的时候还早呢,怎么也得到了八月节,我给你留着”许三儿和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白玲赶紧擦了眼泪扭过头来。
白葆春看见了女儿的泪痕,佯装看不见说:“对了三哥,你有功夫把张云鹤请来,小玲子这些日子不舒服,你让他给她瞧瞧。”
“这好办哪?他是我的朋友,请字可用不着,我这就叫他去,正好咱们晚上一块堆儿喝几杯”许三儿说完走出院子去请张云鹤。
不一会工夫,许三儿领着张云鹤进了门。寒暄以后,张云鹤把白玲叫到一旁,伸手把脉良久说:“姑娘最近心思太重了,病倒是无大碍,只是难得就好了”
白玲只听了一句心思太重就把脸绯红,低头不语。
张云鹤翻身出来到了正房,许三儿先关切的问:“怎么样呢?”
张云鹤淡淡一笑说:“没什么大病。”
许三儿听了奇怪的说:“没病找你干吗,听老五说她老不吃东西,无精打采,不吃东西还不是病呀?”
“是,大夫,我闺女这些日子老是不吃东西,没有精神,浑身无力这是怎么回事呢?”白葆春说。
“脉象虚浮兼有滑涩,舌苔黄,面色青白而嘴唇润红,这是心焦之症,虽无大碍,即使服药也不见得马上见效。”
“哎呦!我不想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想知道怎么办法儿,你这样说话我脑仁儿疼。”许三儿说。
张云鹤笑了笑说:“这么说吧,大千世界,声色犬马,人来到世上都要为其所困。性命者矛与盾也,性喜则命忧,命健则性弱,就是一对矛盾。中医讲‘内淫外邪’,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内因和外因的意思。人得病多是这两条路。例如白老弟,你那次的病乃是外感风寒,这就是外邪所致,所以,治起来不难,外邪不足惧,内淫最难医。而这内淫者根源就是心。老说‘心猿意马’就是说心这个东西,心这个东西无一日不变,无一时常态,乃是百善之本,亦是万恶之源。心驰则神往,心净则神安。如果一个人受心动之苦,自然神伤,神伤则精气衰弱,就浑身乏力,饮食怠慢,令爱的这个病乃是心魔,药是不能及的。”
张云鹤这番半文半俗之乎者也的话叫许三儿和白葆春听了个张飞拿耗子,大眼瞪小眼,许三儿急的说:“你说了半天到底她得的是什么病,我们还是没听明白呀?”
“她得的是神伤气亏之症。”张云鹤说。
“怎么叫神伤气亏呢?”白葆春问。
“说俗了就是心病。”张云鹤说。
“那有什么药治呢?”许三儿说。
“心病本无药,还要心来医,这病好与坏她自己占了九分,我是只有一分的手段。”张云鹤说。
“一分也好一毛也罢你就开药吧,我赶紧抓去”许三儿说。
张云鹤开了方子,许三儿拿着药方走了,白葆春给张云鹤倒上茶说:“大夫,照你这样说,我闺女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张云鹤大笑起来说:“说的好!白老弟不亏是悟性高的人。古代有个禅师,一日与徒弟坐禅,那徒弟就看见院子里风幡迎风飘扬,于是徒弟之间就打上了禅机,一个说是风使幡动,一个说是幡使风动,争持不下,禅师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和尚心动’,令爱一定有什么动心的事情,百感交集,缠绕在心,如绳之系结,一时难解。这就叫伤心,有人哭啼痛苦,别人说,你伤心了,这个‘伤心’二字最能道破天机的。心伤则气衰,气衰则神乱,令爱可有六神无主之状呢?”
“有,有,整天若有所思,神情迷离,傻子似地”白葆春说。
“这就对了,我有一个办法,包令爱不医而愈。”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这其中的“望”就是看病人的气色,肤色,神情相貌,体型乃至举止等等来判断病人的体质和病情。这里有一套繁复的理论,这是多年积成的。由于长期的实践,一些病人的特征就会成为判断某种病症的信息,中医认为,人的脾气秉性都是至病的原因,或者反过来说,病也能反映在脾气秉性上来。
张云鹤在给白玲诊脉的时候,知道她这是心情所致,于是就观察了她的相貌。看白玲上眼皮是直的,眼神中有一股刚烈之气,知道这个人不是好脾气,再看嘴唇圆润,有微微翘起之状,判断此人娇惯恣意,为我独尊,这样的人,遇事善劝多是无效,所以,张云鹤虽然不知道白玲因何而起,只是认定若让她降服心魔,须用激将之法。
张云鹤问起白玲的缘由,白葆春虽然犹豫,奈何治病要紧也就说了一遍。张云鹤说:“这样就是了,我找令爱谈谈,怕是有一分手段的作用。”
白葆春叫来白玲,自己回避出去,张云鹤说:“姑娘是想病快好了呢,还是留着解闷儿呢?”
张云鹤的话软中带硬,惹的白玲一阵不快说:“这是怎么说话,哪有人留着病解闷儿的呢?那不成傻子了?”
这就是白玲,换了别人,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来说,既是心有不快也不至于立刻反驳,没有面子还有疑惑呢。
白玲的反应早在张云鹤意料之中,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说:“你以为你不傻?”
白玲听了一愣,心里想,这话是从何说起呢,于是说:“您是问病呢还是闲聊呢?”
“闲聊既是问病,问病也是闲聊,怎么说都可以。”张云鹤不紧不慢的说。
张云鹤头一句话已经叫白玲反感,现在更加了更字说:“治病我就听你说,闲聊我可没功夫了”
“哈哈哈!姑娘,让我打开天窗说点亮话吧,你的病是心头想,这不奇怪,可心头想的事荒唐无稽这就奇怪了,我看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怎么能做这劳而无功的事呢?何况因此而病,更是得不偿失呀。”张云鹤说。
“你说的我听不明白。”白玲说。
”那就不饶圈子了。你想的人已经心有所属,你百般柔肠他却浑然不觉,这又是何苦呢?再说,他若是知道你的心思并不能感动,这就更不值得留恋了,你为什么非要受这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的煎熬呢?”
张云鹤说完看着白玲的脸色。只见白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知道这激将之法已经见效,于是趁热打铁的说:“你论人才,姿色,都不亏为人中之俊,情者两相愿也,若对方不领情另有他图,你却固持己见,自毁前途真不是明智之举。况且,因缘有定,路有千条,有缘自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姑娘总听说过吧?我的药治不了你的病,我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开窍,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说完张云鹤起身走出了屋门。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4 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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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4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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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4 21:51
这一节极好。看来王兄既是囊中又是心理专家。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4 21:52
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7-9-4 21:54 编辑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5 06:36
15
张云鹤的话虽然白玲没有全听懂,但有一句她是听懂了的:六哥要不就是什么也不知道,要不就是装糊涂。不知道说明这个人不懂得感情,装糊涂则更不可取,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自己,无论属于哪种情况,现在真的如张云鹤所说,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白玲感到一阵的心烦加上愤怒,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恨六哥还是恨自己。
说来奇怪,自从这样的心情产生之后,她好像觉得轻松了很多,因为恨是简单的,而那种柔肠百转的滋味是复杂而又难熬的。其实,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这点,但都被对六哥的爱恋冲走,张云鹤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到头上,一时叫她清醒了很多,她暗自嘱咐自己,天塌下来也不再想这件事,她甚至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同在一个地方,从上次梨花之夜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二此下决心了。
许三儿走了进来,手里举着两个烤熟了的玉米说:“闺女,看看这是什么,你们城里人可吃不着这个鲜儿,这是麦茬老玉米,专门煮和烤着吃的,香极了!”
许三儿把玉米递给白玲,白玲已经闻到玉米的香味,再仔细看,那玉米烤的焦黄,于是咬了一口,果然香甜无比,这一口不要紧,她竟然不住嘴的吃了起来,其实她现在还感到,眼泪在心里流。
许三儿看白玲狼吞虎咽着急的说:“别着急,有的是,我再去给你烤,只要你不要活人脑子,你吃什么干爹给你弄去,哈哈哈!”
白玲吃了东西,而且这东西是许三儿的主意,他心里乐开了花,走出门外正好看见张云鹤说:“之乎者也的半天,开什么药?我俩老玉米就把病治了,看来大夫也有不灵的时候,哈哈哈!”
晚饭的时候,许三儿摆了一桌子菜,招待张云鹤和白葆春,许三儿进了里屋去叫白玲,发现她睡着了,脸上好像还有眼泪。
这下把许三儿吓了一跳,明明是吃了东西见好的样子,怎么忽然又哭了呢?许三儿走出门外对张云鹤说:“不成,隔行如隔山,看来这个病我治不了,这孩子还是没想开,睡着了还哭呢!”
张云鹤微微一笑说:“三哥,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能耐,这是我的药见了效。”
许三儿愣了一会说:“你的药把我闺女给治哭了,你还理直气壮的?”
白葆春听了想进屋去看一看被张云鹤拦住说:“不用看,明天自然就见分晓。白葆春被张云鹤一栏,也只好如此,心里头并不踏实。
许三儿说:“来来!各位,入座吧!”
三个人入了座,许三儿给大家斟上酒吃喝起来,席间许三儿说:“真的没事呀?”
张云鹤说:“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说的虽然是对男人哭的看法,其实后边一句对男女都是适用的。按照中医的说法,人的五脏归属阴阳五行的。肺属金,心属火,肝属木,肾属水,胃属土。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从而平衡制约。人一但失去了平衡就叫病。医生治病就是调节这阴阳的平衡。悲伤肺,恐伤肾,怒伤肝,寒伤胃,火伤心。这样说来,悲思伤肺,肺属金而金能生水,这就是眼泪的由来了。而这哭又分三种,分别是嚎、泣、哭。”
许三儿听了说:“到底是念过书的人,一肚子的弯弯绕儿,哭也分好几种?”
“当然了,有声无泪谓之嚎,有泪无声谓之泣,声泪俱下谓之哭。就其悲伤的程度,犹以泣为最切,不是伤情动楚不能忍声而泣。哭为次之,多是愁苦惊恐所致,嚎为轻,大多是虚张声势,表不及里的做作而已。”张云鹤说。
“唉!你说的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我们这儿家里死了人,就有专门哭孝的,为的是赚顿饭吃。几个老太太拿着手绢,哪死人奔哪去。刚才还走的好好的,转眼到了孝户门前坐那就哭,那个惨,嘴里念念有词,能一下哭出半本三国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死者的什么至亲呢。赶等着响器(丧失吹打的乐器)一停,马上站起来说;‘哪吃呀?’,还有糊涂的呢,哭完了还问呢:‘这家谁死了?’,这可是应了那句话了,哭了半天不知道谁死了,哈哈哈!现在听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她们哭的时候就是光有声儿没眼泪,我们土话叫干打雷不下雨,照你这意思这就不叫哭,这叫嚎对不对?”许三儿说。
张云鹤说:“人有自身平衡调节之功能,比如这哭就是了,原本就是发泄悲痛之法,行畅肺经所致。这泣则不然了,不能放声自然就没法排解,最易伤肺,如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最后死于肺病,则多是因泣而至。”
张云鹤说到这白葆春心里一紧说:“依你之言,我姑娘这是泣了,那不是要致病吗?”
“不要紧,即使是泣也有分别,因思念,因悔恨,因绝望,因思情不一而足,其中以因悔恨而泣者,不但不能致病,反而能解胸中之郁,待到后来则清醒如常,所以我拦着你不去看令爱就是这个道理,因为你这个时候看她,她反生惭愧,徒增烦恼,反而不美了。”张云鹤说。
白葆春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许三儿说:“你呀,别在这开课了,你不是说明天就见分晓吗?要是明天没有分晓,你明天给我闺女接着看,一日不好你一日不能走,来,喝酒!”
白玲第二天起来,虽然有些头重脚轻,心思倒觉少了很多。只是胃里难受酸胀痛扎,张云鹤说,这是多日不正经进食,胃口软了,亏了这玉米是烤的,若是煮的怕是还要难受。
一连几天,许三儿带着白葆春见了通州几家跤场,让白葆春兴奋的是,虽然远离北京城,这里的摔跤倒是比城里红火,从通州一直到三河,经常有摔跤比赛。虽然都是民间自发,那些在比赛中的胜者很受人尊敬。特别是位于燕郊和三河之间的大厂县,名人辈出,原来这里是个回族自治县,他们擅长此道并热衷于此。再有值得高兴的是,很多孩子也在开始学习摔跤,这和城里就完全两样,在城里,很少有家长喜欢让孩子学这个。
“我准备办个摔跤学校,让这些孩子们都来学,里虽然不缺乏后人,可是学的玩艺还是有限,不规矩。”许三儿说。
”好啊三哥,要是用得着我,我应该尽力。”白葆春说。
“学这玩艺看来将来就得是这样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人见识少,脑子没那么乱,习武的人是要心静的,“天子跤”在三大跤中名列前茅,总不能就这么完了?”许三儿对摔跤的担心这是第二次叫白葆春听到,他心里很佩服这个师哥,人是要有点对得起自己的师承和祖宗的精神。
白玲既然见好,病假的日子也到期了,加上白葆春也惦记家里,许三儿虽然再三挽留还是走了。自此白玲象变了一个人,平日里嬉笑欢乐的样子没了,除了上班,回到家里就是手里捧着一本书看,或者帮着母亲做家务,连廖素珍都说,这次通州没白去,闺女一下子稳当起来了。
转眼间骄阳似火进了伏天,六哥去了密云,老二麻金城自从那次走了以后再没露面,逢五的日子只有沈建功来练功。原来徒弟们练功时,白葆春是不下场的,他自己只是在起五更练功,大概看到了没人来实在寂寞,白葆春就陪着沈建功一起练,不时也有朋友及爱好者到这里切磋。
“小玲子,你二哥可有日子没来了。”一天在白玲的屋里,廖素珍说。
白玲拿着本书,眼睛都没离开的“嗯”了一声并没说话。
“我听你大哥说,他现在不在体校了,去一个叫什么总后的地方干去了,总后是个什么地方呢?这名不吉利,总后就是总在后面呀?”廖素珍说。
这个屋子里议论着麻金城,那个屋子里常顺义和白葆春也正好说到他。常顺义说:“五哥,老二这些日子没露呀?”
“大概是忙吧。”白葆春说。
“就你这点脓水教完了他们仨就到头了,一个是没人学,再一个是,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仨你可别拉下一个呀。”常顺义说。
“要说是呢,我这仨徒弟说起来能成气候的还就得说小六子,别看来的晚。老大摔的是死跤,不透气。倒是有耐力,不管什么场合都能顶下来,可是这些年负多胜少。摔跤这玩艺是个养小不养老的东西,玩的就是个年轻。就是这几年的事,这几年闯荡出来就出来了,闯不出来也就是落个学过而已。老二脑子够使,身子也灵便,可有一样儿,功夫不扎实,吃不了苦,就剩下这小六子了,身量有,力气有,功夫也扎实底子好,欠缺的还是玩艺儿,见识不多,这要是好好的归置归置他,他能摔打出来。这次我去了通州,人家那和咱们这大不一样,学的人多,爱的人多,几乎隔三差五的就有跤场比赛,玩艺儿这东西就怕撂下,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搁就完。”白葆春说。
“听说崇文的狼瞎子那的跤场子来了个蒙古人,这几天老有人叫我去看看,我想等你回来,你去不去呢?”常顺义说。
“按说应该去,蒙古跤是摔跤的祖宗,别看招数不多,可实用。那的摔跤的体力好,敢下狠手,一般内地的人不敢跟他们比划,他们几个都应该去见识见识。就是这狼瞎子人头太次,在圈儿里面声名狼藉,听说手底下也有三五十徒弟呢,地痞流氓占了一大半儿,以前也曾经派人捎信儿让我过去,我老是想,好鞋不踩臭狗屎就没去过。”白葆春说。
“就是一场跤的事,咱们也不跟他打恋恋(打交道),应该去见识见识。”常顺义说。
“等着小六子回来吧”白葆春说。
“咱们先过去瞧瞧路子,也给小六子趟趟道儿。”常顺义说。
“也是个主意,叫老大给老二打个电话,咱们带着他们俩一块儿去”白葆春说。
六哥到了密云,转眼就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真让他知道什么叫贫穷,那个地方真就有人一家子盖一床被子,六哥住在农机站里,一个乡里也就是两台拖拉机,他都不明白这个支农支的有什么意义。饭食更是难为人,整天的小米饭炒便萝卜,那是一种茄子大小,表皮红紫色的萝卜,除了辣,一点甜味都没有,吃的六哥听见吃饭都头疼。
虽然穷乡僻壤,倒也山清水秀。组长岁数大,平日里在那值班,六哥和三白漫山遍野的转悠消磨时间。
“六哥,得找点荤腥了,我现在看见我的胳膊都流哈喇子想咬一口。”一天三白说。
“这除了人和牲口是肉的,哪找肉去?”六哥说。
“你口袋里有钱吗?”三白问。
“干吗?”六哥说。
“问问老乡家的鸡卖不卖,咱们买一只吧。”三白说。
“老乡家的鸡都是下蛋使的,能卖给咱们吃吗?”六哥没把握的问。
“我打听好了,一块一只”三白说。
“这么贵?”六哥说。
“说你抱着元宝跳井你老不信,快救命吧,这嘴里素的舌头都是涩的。”三白好像看到了那只鸡似地,眼睛都有点发蓝。
六哥跟着三白去了老乡家,那人瘦的跟猴一样,俩大眼珠子滴溜乱转。问好了价钱那人转到屋后,从鸡窝里拽出一只鸡来。六哥看了看,那鸡比这个人胖不了多少,既然答应了三白就掏钱买了下来。
“找个地方,褪了毛除了五脏拿泥裹上,找点柴火一烧,香着呢,我过去这么糊过家雀(念巧)。”三白迫不及待的说。
“你小子怎么吃独食?组长不是也跟咱们一样素着呢?”六哥说。
“就这么个比老家贼(麻雀)大不了多少的瘦鸡,你还叫上他?连骨头吃了也不解馋哪?”三白不乐意的说。
“有一口肉也得三个人吃,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六哥说完拿着鸡头也不回的回到了住地。
组长看见了鸡也垂涎欲滴,把鸡褪了毛收拾干净,找了个铁锅煮了起来,这里没什么佐料,好在有的是葱蒜,不一会锅就开了。让六哥想不到的是,煮鸡就像放了一颗炸弹,鸡还没熟,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个孩子,后面还跟着三四只骨瘦嶙嶙狗,把六哥他们的屋子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站这瞧什么?都走!”三白站在门口哄着说。孩子们并没退缩,倒是几条狗汪汪了几声算是对三白的回答。
鸡熟了,六哥犯了难,面对这么多孩子的眼睛,这鸡怎么往嗓子眼里咽呢?三白倒是没客气,忙和着吃了一条鸡腿,组长看六哥不吃,倒底是有了岁数的人,也不好意思就跟三白似地不管不顾,陪着六哥对着铁锅发愣。
就在这个时候,本村的村长带着一个警察来到了这。
六哥来了这些日子,从来也没看到过村长,支农点这的工作由组长负责,对外联系工作也是他,所以要不是组长介绍,六哥是绝对想不到这个穿着不说不出什么颜色的汗衫,卷着裤腿,脚下一双解放鞋,头发花白的人是村长。
“锅里煮的啥呀?”村长一边问一边用眼睛紧盯着那口煮鸡的锅。
组长站起身来说:“煮了只鸡。”
“煮鸡?哪来的?”村长问。
“买的,就在村子里买的。”组长说。
村长弯下腰来鼻子离着锅很近的说:“这还是只母鸡呀?”
组长也不知道,就是买了只鸡吃,母鸡和公鸡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站在他身后的警察说了话:“说清楚了,是公鸡还是母鸡!”
旁边恼了三白说:“一只鸡煮着吃的,公的母的有关系吗?这也不是坐月子!”
“问你就是有道理,赶紧说吧。”警察翻着白眼说。
到底因为他们是从工厂里来的支农点的师傅,村长还是很给面子口气缓好的说:“老胡呀,这只鸡要说是母的,这就不对了,村子里的人养几只母鸡,除了来客(念且)坐月子,是舍不得吃的,更舍不得卖,因为全指望从它们屁股眼里抠油盐钱呢。你要说是公的也不对,养鸡也要吃粮食,谁肯拿粮食给不下蛋的公鸡吃呢,所以,从小看出是公的就吃了,只留下一个两个的,留着打鸣踩蛋(交配)用,卖了公鸡小鸡从哪来?”
六哥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村长带着警察来是怀疑他们的鸡是偷的。所以赶紧说:“我在村边上买的,花了一块钱不信你问问。”
“是不是河边上那个房子里?”村长说。
得到六哥的肯定,村长看了看警察说:“这就对了,这回这些天老丢鸡的事就找着主了。”说完扭过头来说:“好啦,那你们慢慢吃吧,我们走啦。”
六哥、三白和组长老胡把村长和警察送到到门外,回到屋子里来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进屋一看,锅里也空无一物,六哥扭头看了看院子外,一个小孩还伸着头,一边舔着黑乎乎的小油手,一边往屋里看。
“愣着呀?谁都不赶紧吃,这倒好,狼叼来喂了狗了。”三白埋怨的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5 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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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6 04:56
那会子密云可真够穷的,如今该好多了吧。。。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6 06:30
16
鸡没了,三白不住嘴的埋怨:“我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叫狼吞虎咽,不赶紧吃就没了!这才叫鸡飞蛋打呢!”
“得啦,你好歹还吃着个鸡腿呢,我跟小六子连汤都没喝着。刷了锅蒸点小米饭吧,三白,你削俩萝卜。”老胡说完站起身来拿起空锅。
“别刷呀,就着那个锅蒸饭不是还有鸡味呢吗?”三白说。
“别刷?刚才那几个孩子下手捞的,连里面的佐料都吃了,那汤比洗脚水还稠呢。”老胡说。
“组长,别炒萝卜了,咱们找点咸菜吃也比那萝卜强。”六哥想起萝卜就头疼的说。
“上哪找咸菜去,在这找?还是萝卜腌的。”老胡说。
饭蒸好了,炒了萝卜,三个人开始吃饭,老胡忽然神秘的说:“等着我有道好菜。”
听说有好菜,三白的眼睛先瞪了起来,老胡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地下垫着砖头的木箱子旁边,从一个空档里拿出一个裹着报纸的瓶子,他坐到桌子跟前打开报纸拧开瓶盖,一股酱豆腐的味道冒了出来。
“嘿!你还藏着私货呢?”三白兴奋的说。
“就剩下三块儿了,今天咱们一人一块儿”老胡说。
吃完了饭,天黑了下来,山村的晚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三个人躺在床上睡觉。远处传来阵阵的狗吠声,六哥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刚才三白说的鸡飞蛋打的话,听着好像什么时候他跟自己说过,忽然想起了就是那次三白和他吃爆肚的时候谈到了白玲和陈静。
半个月前,他们三个人曾经骑了好几十里地山路到了县里的邮政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公用电话找来了二毛,六哥问了老娘的平安和家里的情况,最后问有没有人给他打电话,二毛说:“没有,你觉得谁应该给你打电话呢?”
六哥知道二毛又在贫嘴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是长途,贵着呢!”
陈静自从那次自己给她打电话以后竟然没有再给他打,现在自己出来了这么些日子总应该问一声吧?是否答应她的条件难道对她真的这么重要?看来这个陈静的确是很固执。想起和她交往的这段时间,陈静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从来不显山不露水,让人猜不透。和她相比起来,白玲则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装的什么都能看见。
六哥想起了那天晚上送白玲回家的情景,白玲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姑娘,虽然六哥从没想过别的,但他得承认,白玲对他有吸引力。可是,中间有个麻老二。除了那天晚上,白玲平日对他和对别人也无明显的区别,要说有区别的话,和老二稍微近了点,现在六哥冷静的想起,这个亲近多数也是老二自己找上门的。特别是当着他,老二的亲近特别的明显,六哥揣摩到,这就是给他看的,告诉他,你不能往前走一步了。
既然如此,白玲为什么那天晚上来找自己呢?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没跟她说要走的事?六哥现在想起来,那天的白玲的确和平日不一样,想起她的神情,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话跟自己说。他又想起了师傅病在通州的那个梨花之夜,当他把有对象的话跟白玲说了以后,白玲那个表情就像凝固了一样,现在都历历在目,难道说,白玲喜欢自己?这怎么会呢?别说这中间还有个老二,就是没有,自己有对象了白玲怎么会反而有了这个想法?一向唯我独尊的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样想,这不是她的性格呀?
六哥肯定了又否定,来回的想了好几遍也找不出答案。他又想起了陈静,如果她真的想和自己相处下去,尽管对摔跤有看法,可也不至于这样的态度呀?难道她就要这样跟自己结束了?如果陈静和自己散了伙,即使真如自己估计的那样,白玲喜欢自己,却因为自己有了对象而放弃,这可就应了三白的这句话,鸡飞蛋打了。
常顺义说起了狼瞎子的跤场来了个蒙古摔跤手,提议叫白葆春去看看。白葆春也想去就答应了下来。白葆春之所以不顾狼瞎子声名狼藉也要去,就是因为要徒弟们长长见识。摔跤起源于清廷大内的“善扑营”,是皇上的贴身随班护卫,也可以叫皇帝的保镖。原来却不是一个娱乐项目,而是有着真正的实用目的的。善扑营里除了满族以外,蒙古族人也很多。而摔跤在蒙古是个很发达的传统项目。草原每年盛大的节日“那达慕”,摔跤比赛是必不可少的。
蒙古族的摔跤招数简单实用,貌似粗糙,实则内藏变化,是摔跤里的重要门类之一。
白葆春就是为了叫徒弟们看看摔跤的本来面目,体会一下摔跤的原汁原味才答应了下来。
狼瞎子姓名郎庆春,满族人,也是曾经在天桥卖艺的出身,六十开外。解放前,北京跤场多如牛毛,天桥则是这些跤场扬名混饭的地方,有宝善林等正宗摔跤手,也有浪迹江湖的杂八地(地痞混混),狼瞎子就属于后者。他后来仍然继承了江湖混混的那一套,占山为王,在崇文颇有名气。弟子中虽有真心学艺的,但大多是流氓地痞。
常顺义和狼瞎子打了招呼,狼瞎子很高兴,因为他也知道,要想叫他的跤场扬名四九城,光靠他这两下子和他的门徒是不行的,宝三儿的大号才是真正的金字招牌。
白葆春叫沈建功给老二麻金城打了电话,麻金城答应了如约而至。从上次含恨而走以后,麻金城曾经想过放弃白玲,甚至放弃摔跤,这也不难理解,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爱恨的,感情失败能让人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也很正常,如果说老二麻金城受了白玲的打击有了这个想法,这也不为过。比如我要是写成,老二从感情失败中寻找到了力量,发愤学艺,终于成为武林高手,名扬天下,那是作家这么写,我是没那个水平。
受了打击的麻金城一段时间情绪消沉,不蹬师傅的门了。但是,人是个感情动物,特别是男女之情,哪能跟凉水似地说泼出去就泼出去呢?他也痛苦了好多日子,尽管师傅也叫大哥沈建功问过他不来的原因,他也只推托忙。况且,麻金城真的的确也忙。他从体校转到了总后勤部车船部,所谓车船部就相当于地方的交通管理局。车船部是个衙门口,实惠要比体校多的多。
这次接到了大哥的电话,麻金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动了心,因为白玲就没离开过他的脑子。麻金城放下电话想,白玲的脾气也许就是因为那天师傅说的狠了点,她又没受过这个委屈,所以她把脾气发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门外那一幕叫他想起来如坐针毡,可是目前的情况小六子是得不了手的,就算把对象放在一边,师傅对白玲那天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他是反对白玲这样的做法的。当然了,在麻金城看来,假定小六子为了白玲放弃了对象,那他更是死定了。师傅是个要脸要面的人,他怎么肯叫自己宝贝闺女任人挑拣呢?想到这麻金城仿佛又找到了感觉和信心。
现在的白玲虽然还说不上是心静如水,较比以前平静了很多。她觉得要想让自己不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生活简单起来。夏天的天长,天黑的很晚,已经没有人接白玲下班。加上这条路经过了翻修,不单好走人也多起来。尽管是这样,每到下车的时候,她还会习惯的看一眼车站,白玲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站旁边推着自行车的麻金城。
“哈哈,小玲,想我了吗?”麻金城看着下了车的白玲说。
麻金城如果和白玲真是一对恋人,这句话就显得多余,也不符合这个关系和这个气氛。正是因为如此,特别是那次白玲把麻金城轰出屋子,两个人都很尴尬,这句话就就能起到调节气氛打破尴尬的作用。而且这句话根本就不用回答,因为无论白玲怎么回答都很傻。
此时的白玲心情也很复杂,如果说那次的做法对不起麻金城,现在她怎么也找不到内疚的感觉,可她的心里并不恨他,也不讨厌,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白玲那颗无忧无虑的心实在是遭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煎熬,今天的白玲已经不是那个快乐单纯的白玲了。她甚至开始烦躁,因为麻金城的出现让她不但想起了和他的不愉快,同时也让她想到了六哥,想到了这一切引起的苦恼,这让她本来刚刚平静的心又翻动起来。白玲微微一笑,这笑容就是一种表情,和心没有连在一起。
麻金城推着自行车和白玲走着说:“我到家一看你还没回来呢,我就推着车来了,今天下班晚了?”
“不晚,车不好走。”白玲说。
“我听师娘说你前些日子和师傅又去了通州?”麻金城说。
“嗯,”白玲答应了一声。
“唉,我这些日子忙,调了工作,好多事都是刚接手,所以没腾出时间来。”麻金城说。
“嗯。”白玲的回答和刚才一样。
麻金城对于见到白玲预料了很多种结果,比如不理他,或者质问他,或者跟他道歉,或者若无其事的胡诌八扯以缓解尴尬,唯一就没料到白玲会这样,一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又走了一段白玲说:“咱们骑上吧,我想快点回家。”
到了家,白玲走到了正房里,常顺义和白葆春以及大哥沈建功都在,白玲叫了父亲和常顺义一声就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屋里。
对于白玲这样的表现,白葆春和常顺义已经习惯,因为他们都知道原委,沈建功觉得反常可不敢问。
不一会饭熟了,大家围着桌子吃饭,白玲没来推说不想吃,当然也没人强迫她。
饭桌上常顺义说:“五哥,今天去的时候看看渗路(情况),狼瞎子要是不张罗,咱们就不上手看看再说,必定这俩孩子还没碰过蒙古跤。”
“蒙古跤?哪来的蒙古跤?”麻金城看着常顺义说。
原来,大哥沈建功在给麻金城打电话的时候并没告诉他,叫他来是干什么,只是说师傅找他有事,这是沈建功的笨心眼,他怕说了麻金城不来师傅会不高兴,可他没想到,不说反而倒有了麻烦。
麻金城听说了蒙古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眼瞪的很大的问。白葆春并不知道沈建功没有跟他说,所以对麻金城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问麻金城:“崇文的跤场子来了个蒙古摔跤手,今天咱们去看看,你大哥没跟你说吗?”
沈建功没法解释他最初不想说的原因,所以赶紧接过来说:“当时我正忙,就说您有事找他,反正到这再说也不迟。”
白葆春并没当回事,回过头来跟常顺义说:“你说的没道理,咱们干嘛去了?就是为了见识见识他,不交手怎么叫见识?”
常顺义说:“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那蒙古人到现在还没有对手呢,开始有人上手,后来就剩下看的了。”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多半是心理怕了。”白葆春说。
麻金城听到这心里犯起了嘀咕,要说麻金城跟着师傅大小也经历了无数的跤场,并不是怕,但是,如今的麻金城的想法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他这次来与其是师傅的面子,不如说还是白玲的原因。他实在是觉得,在满社会都对摔跤这个行当关注度越来越小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风险?
“师傅,师叔说的对,看看再说,再说了,赢了他管什么用?”麻金城说。
麻金城的这句话叫白葆春大失所望,本来的心气一下子就跌落下来。他看了看麻金城说:“你不乐意去? 那老大跟着我去,你在家呆着吧”白葆春说。
平日里,麻金城是从来不会拗着师傅的意思的,可今天他没说话,他不能说不去,可他真的不乐意去,在他看来,白玲今天已经让他又一次没了底,如果跟这个蒙古人交上手,万一有个闪失,他觉得太亏了。
“都去,到那再说。”常顺义说。
吃完了饭,四个人出了门。狼瞎子约在了天坛公园祈年殿北边的松树林子里,几个人朝天坛走去。
天坛古木参天,四周都有很多的古树,祈年殿北边尤其以古柏为主,巨大的树冠像影子一样的连成了片。几个人走到那天还没黑,树下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中间空出个圈子来就是跤场。
狼瞎子小脑袋大肚子,光着膀子穿着灯笼裤,脚下一双靸鞋,腰中间还系着一条巴掌宽的板带。虽然胸脯子的肉有些松弛,但是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壮汉。
看见白葆春一行赶紧分开人群笑着说:“哟,五爷,来了您?”
白葆春打了招呼走进了圈子,靠北边一溜的椅子,狼瞎子给四人让了坐。
围观的人里切切私欲,都在猜测这来的几个人是谁?狼瞎子大声的说:“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声震南城的白葆春白五爷,可别拿武大郎不当神仙,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宝三宝善林的弟子。那位是常顺义常七爷,这两位是他的高徒,今天特意是来会会咱们这的蒙古跤手的,大家欢迎!”
围观的人看热闹的多,内行的少,因为现在摔跤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关注度了,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宝三儿是谁。
正说话的时候,人群一阵乱,进来个浑身黝黑,膀大腰圆,大脑袋没脖子,小眼睛高颧骨的人,年纪在二十多岁。狼瞎子急忙让进来给白葆春介绍说:“五爷,这位就是……”狼瞎子想不起名字回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徒弟们,就有个徒弟说:“切德尔乎”
“对了,我记得有个缺德吗,哈哈哈!这位就是蒙古跤手切德尔乎,我就不跟他介绍你们了,这小子会不了几句汉话,说了他也听不懂。”狼瞎子说。
切德尔乎,蒙语里就是强壮的男人的意思,狼瞎子只记得个缺德所以就没说出来。
切德尔乎坐在旁边,鼻子儿眼里喘着粗气,常顺义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就问狼瞎子:“他喝了酒了?”
“是啊!一天三顿,早晨起来睁开眼就喝”狼瞎子说。
“这可不成,摔跤的时候哪能喝酒呢?这可容易出事。”常顺义说。
“这没辙呀,他们喝酒就跟咱们喝水似地,不让喝摔不了跤”狼瞎子说。
常顺义担心的看着白葆春,此时白葆春的眼睛却盯在了切德尔乎的身上看着,并没注意到常顺义的话和眼神。
黑胖子蒙古人切德站起身来,脱掉外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在场的人一阵惊叹。只见他走到场地中央冲着白葆春这个方向看,意思是等待。
狼瞎子走过来对白葆春说:“五爷,您看您这边哪位先来呢。”
“师傅,我来!”沈建功甩掉上衣说。
白葆春的意思是想让麻金城先上,因为刚才他已经看了这个人半天,论身体,无论是在座的哪个也不是他的对手,白葆春端详了半天,知道这个人是个力量型,非得智取不能强攻。而智取正是沈建功的弱项。加上白葆春想到,摔跤这行是免不了闪失的,特别是面对自己不了解的对手,万一受了伤,老大刚刚结婚不好交代。老二麻金城虽然体力功底欠佳,但有机灵劲,即使不能取胜也吃不了大亏。在白葆春的意思里,他此时最希望的是麻金城自告奋勇,看他时,麻金城坐在那纹丝未动。
“有下场子的快着吧!”裁判在催促着。
没等白葆春在想什么,沈建功已经下了场。果然不出白葆春所料,几个回和下来,沈建功已经处于劣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被切德乎尔一个“扒”把沈建功扔出了场子,观众齐声喝彩。
沈建功不服气,紧了紧搭连再次要冲,白葆春拦住说:“别拼力气,他的左腿没有右腿硬,往左边领他。”
白葆春的话果然奏效,沈建功果然在左边沾了便宜,找了机会拽住“小袖”把切德送出了圈外。切德虽然体力充沛,但身体灵活性差,死死的摔在地上,由于是脸先着地,半拉脸都蹭破了皮。他站起来用手一抹,满脸都是血。切德吐了一口嘴里的土朝沈建功扑了过来。
此时的沈建功体力严重消耗,左躲右闪脚下的步伐已经乱了。常顺义赶紧和白葆春说:“五哥,看样子那小子急了眼,老大撑不住了,得赶紧叫他下来。”
没等常顺义的话音落地,切德已经将沈建功抓住中带提了起来,抡起胳膊扔出了圈外。这一扔不要紧,沈建功从空中落地,他急忙用手去撑,只听见“卡嚓”一声,躺在那再也爬不起来。
白葆春赶紧跑过去,只见沈建功脸色苍白,左手紧紧的握住右手的胳膊,小臂处邪刺里露出一根白森森的骨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6 06:31
现在好多了。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7 05:45
这下麻烦了,大师兄遭罪了,白师傅不好交代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7 20:50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7-9-7 21:07 编辑
17
沈建功被摔成了小臂粉碎性骨折送进了医院,白葆春一肚子的郁闷。特别是常顺义,他觉得要不是他张罗,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白葆春去医院看了几趟,安慰了沈建功的老婆。
白葆春从这件事里想了很多,这个摔跤看来是不行了,看着狼瞎子的那个架势,摔跤完全的变了味。在过去,摔跤的腿折胳膊烂的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可那是为了吃饭,为了生计,摔跤在那个时候有着真实的内容,现在的情况则完全相反了,没有了这种实际内容,没有了人对摔跤的执著和喜好,它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麻金城的表现更是让他失望,返过头来一想,麻金城的想法是不是必要呢?沈建功的摔伤足以证明他的冷静,足以说明自己的想法已经跟不上时代。但是无论如何,麻金城的表现还是让白葆春不能释怀,莫非师徒的关系也和摔跤一样的江河日下了?
麻金城虽然对大哥的受伤很心痛,但他还是暗自庆幸自己,他觉得,最不值当卖命的就是他。这些年来跟着师傅鞍前马后的跑,百依百顺的听话,包括对白玲,他觉得他没什么对不起的,相反,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师傅可以带着小六子去通州,白玲可以不顾自己的存在对小六子示爱,麻金城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白玲听了大哥被摔伤去了医院看了好几趟,把沈建功急的要出院,因为他不想让这么多人惦记他,给他们找麻烦。
“老二没上就对了,那小子是个牲口。对了,小六子快回来了,别跟他说,这小子再找他去,那就非惹事不可,你回去嘱咐师傅。”沈建功对白玲说。
白玲并没淡忘了六哥,也记得上次大哥在家里给他算的日子,可她觉得这日子没有了意义了,看见麻金城的那天她就觉得,这个环境是她能静下心来最大的障碍。她曾经在单位里以离家远申请了单身宿舍,而且批准了,可母亲不让去。有的时候,她真想跺脚走了,现在听到沈建功又提起了六哥,白玲想,等到他快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得搬到宿舍里去住。我要继续忍耐下去,否则会前功尽弃。
为了让母亲能通过,这天白玲回家来做了工作:“妈,我还是想搬到宿舍里去,礼拜六就回来。”
“你死了这份儿心,我乐意你爸爸也不乐意。”母亲说。
“单位里那么多活,我又不能拿回家来做,那怎么办?再说了,那宿舍好几十人呢,都是我这么大的年轻人,这有什么不好?我在家里闷死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白玲说。
“你以前怎么不觉得闷呢?你现在就嫌弃我了,我老了你还管我?”母亲说。
“这都挨不上,这跟管您不管您有什么关系?”白玲说。
“你嫁人了,我就没辙了,只要你不嫁人,就得在我眼皮底下,不然我就活不了!”母亲口气坚决的说。
白玲走出门外看着天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看来要想走就不能商量了。
白玲真的走了,搬进了宿舍,就在六哥回来的前那一天。其实这对她来说也要下很大的决心。当她打算星期一走的时候,星期天她几乎一夜都没睡觉,因为她没离开过家。她没单独自己过过一天,特别是想起母亲会急成什么样,她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决心。但一想起六哥要回来,想起麻金城,想起家里最近的一切,她还是下了决心。
一切都出乎廖素珍的预料,桌子上留了个条,大意就是礼拜六就回来,请放心之类的话。廖素珍有种预感,即使是星期六,女儿也不会回来,因为她走的目的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廖素珍手里举着这张条进了白葆春的屋子,常顺义也在。
“葆春,你瞧瞧,你闺女走啦!”廖素珍的话音里都有了哭声。
“上哪去了?”常顺义也吓了一跳。
“前些日子老跟我说要住单位里的单身宿舍,我没同意,我也想着她就是那么一说,她从小就没离开多家,哪来的这个胆子,可……”廖素珍说不下去了。
白葆春一脸的不为所动,看着外边好像没人跟他说话一样。弄的常顺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现在是该师哥说话的时候。
“你倒是想主意呀?”廖素珍说。
正说着话,门一响,六哥走了进来。六哥下了车直接就奔了师傅这,因为他打算好了,如果回家,马上是来不了的,就是母亲这关也过不去。他打算先来师傅这,然后再回家。
“师傅,师娘,七叔,这是怎么了?”六哥看着满脸是泪的师娘奇怪的问。
“哟,六子回来了?”白葆春笑着说。
“多咱回来的?”常顺义也问道。
“刚下了车,过几天才上班呢,先来看看您。”六哥一边说一边看着廖素珍纳闷。
“小六子,你可回来了,家里头出了事了……!”廖素珍哭着说。
这句话把六哥吓了一跳说:“出什么事了?”
“白玲走了……!你快把她给我找回来吧!”廖素珍说。
“别听你师娘的,没那么邪乎,她就是去住了单位的宿舍,这有什么呢?”白葆春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痛快,却故意轻松的说。
“俗话说的好呀,宁舍做官的爹不舍要饭的娘,孩子走了你怎么不着急呢?小六子,你听话,你去给我找回来去,啊!”廖素珍说。
六哥此时的脑子一团的糟,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包括这次回来怎么处理和白玲的关系,他的心思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师傅这儿要来,白玲那儿不能冷淡,不管现在两个人都是什么心思,还要像平日一样。
白葆春看着六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心里油然一种失望,这失望源于麻金城那天在跤场子里的表现。在白葆春的意思里,老婆说了这个话,小六子应该答应了,即使不是马上去,因为白葆春心里也着急,那天对闺女的态度叫他现在也内疚。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包括刚才的事,男人要是听风就是雨,那还叫什么男人呢?如果小六子答应了,这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既能找回闺女,又能找回自己的面子。可现在六哥动都不动的站在那,他心里想到了白玲和六哥的瓜葛,以及引起的这些事,难道除了沈建功,自己这两个徒弟都看错了?
“你哭什么?她就是死在外边我也不着急!没出息的东西,你们谁走了我一样活着!”白葆春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在白葆春的家里,能够压住他的只有常顺义,白葆春发了火,一家子谁也不敢说话,就连刚才还哭的老婆也不敢出声。
“你嚷什么?什么话非得横着出来。嫂子,别着急,她要是去了单位宿舍也没什么,让她尝尝苦头,吃喝不顺口她自己就跑回来了,又不是孩子。”常顺义说。
“那我这心里受不了吗?她没离开过我呀!”廖素珍说,她心里最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她一直替女儿保存着这个秘密,因为说出来无论对谁也不好。
“那怎么办?我不是说过吗,儿大不由爷,脚大不由鞋,她既然能这样走了,她就是没打算听你的话。”白葆春的口气缓好了很多的说。
六哥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也翻腾开了,按说是应该答应了师娘去找白玲,可现在的六哥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这一切都在变化,他有自己的难处,因为他感觉到白玲的走跟自己是有关系的,虽然他不知道那天晚上送完白玲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白玲为他大病了一场去了通州的事。
“师傅,我看这样,她不说礼拜六回来吗,咱就等她到礼拜六,再不回来我去找。”六哥说。
“小六子说的对,就给她试试的时间,让她最后琢磨出来哪头儿炕热。”常顺义说。
话刚说完,麻金城走了进来,六哥这才想起,他今天回来的日子正是逢五。
“师傅,我大哥出院了,我刚从他那回来,他让我告诉您甭惦记着,拆了线就是养着的事了。”麻金城说。
沈建功嘱咐白玲不让大家告诉六哥的话,白玲虽然嘱咐了大家,可唯独没嘱咐麻金城,因为他这几天就没来过。
听了麻金城的话六哥一愣说:“大哥怎么了?”
白葆春接过来说:“没什么,闹了点毛病,住了几天院。”白葆春说。
“那怎么还拆线?”六哥问。
麻金城这才知道六哥并不知道,到底是麻金城,听了师傅在打岔,心里明白了赶紧说:“盲肠炎。”
“我一会去瞧瞧他去。”六哥说。
“瞧什么呀,我今天就弄了个大红脸,人家住了几天院,好容易回了家正跟嫂子亲热呢,叫我看了个满眼,我顶到现在想起来都不好意思呢。”麻金城转眼之间就编了个瞎话说。
“先不忙去看他,回头再说,你让你师娘给你们弄饭,你坐这咱们说会儿话。”常顺义说。
廖素珍听了扭身走出了门,六哥跟着出来说:“我给我师傅带来两只野兔子,您给炖了得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晚上再说吧”廖素珍说。
“就在厨房里呢,您自己收拾吧。”六哥说完走进了屋子,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三个人好像正在说什么,看见他进来就止住了,他觉得,他们一定有事瞒着他,也许大哥的病不是盲肠炎,六哥决定吃了饭无论如何要去看大哥一趟。
我写的不是武侠小说,如果这样写:六哥去了沈建功那,打听到了事情的始末,然后去找狼瞎子撂倒了切德尔乎,不管是不是俗了,也没啥看头,更何况也不是那么回事。无论写什么样风格的东西,总得有点实事的影子,有了枝才能添叶对吧?
六哥吃完了饭说要回家看一看,这句话天衣无缝没有人怀疑,况且,在座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沈建功的病让六哥产生了怀疑。
出了门六哥直接奔了沈建功的家,看见大哥胸前吊着夹板,六哥明白了自己判断是对的,大哥得的不是盲肠炎。
“你多咱回来的?”沈建功说。
“今天上午”六哥说。
“去了师傅那了?”沈建功知道,六哥不去师傅那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病了,也不会马上就来这。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六哥问。
“摔的。”沈建功已经预感到,这话可能蒙不过去,说了模棱两可的话。
“大哥,你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快点告诉我实话!”六哥说。
“是摔的。”沈建功说。
“是摔的老二为什么说你得的是盲肠炎?”六哥摊了底牌。
沈建功无奈只好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六哥听了就要去找,沈建功一把拉住了他说:“你最好省点事,师傅这些日子就够上火的了,再说了,那个切德尔乎凭我的体会,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你再出了事,师傅指不定会怎么后悔。君子无时且耐事,摔跤本来就是个伤人的东西,人家明目张胆的要你的本事,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认赌服输,你听大哥一句话,忍耐矮不了谁。”沈建功好像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长的话,说完了举起茶缸子喝了半缸子水。
六哥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半天没说话,沈建功唯恐他还想去找切德尔乎和狼瞎子接着说:“再说了,狼瞎子那帮人都是地痞流氓,咱们犯不上去惹他们。狼瞎子指着切德尔乎吃饭呢,你就是放倒了他,砍了狼瞎子的摇钱树,他们能饶了你吗?这不就是把事越惹越大?”
“那咱们就这么忍了?”六哥不服气的说。
“忍了!这应了那句话,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褪,你要是我的兄弟你就听了大哥这句话,你要是不听,你就别再叫我。”沈建功说。
六哥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就听你的,你说师傅这两天上火,上了什么火?我刚才去的时候,师娘正哭呢,白玲住宿舍去了。”
沈建功听了点点头说:“就是上的这个火”
接着沈建功把白玲怎么挨白葆春的数落,又怎么病的,怎么去了通州等等说了一遍,最后说:“小六子,看来白玲对你是有那个心思呀,哥哥我是没这个心眼,我一直就以为她跟老二有戏呢。世上十件事,九件都趁不了人的心,怎么偏偏你有了对象,她才显出山水来呢,这不黄瓜菜都凉了吗?这下可好,你也难处呀?”
六哥想不到,一向老实的沈建功居然能想的这么周到,于是说:“大哥,你跟我不是外人,这也是我发愁的地方,我也是最近才瞧出来的。这回回来,往师傅家走的路上,我是从来没那么难,从南菜园下车走到家,我愣走了一个钟头。这次师娘让我找她去,我都没敢痛快答应,我看着师傅的脸就不好看,我也没辙,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我难说呀!”
正说着,沈建功的老婆下了班,看见六哥说:“六子回来了?”
六哥站起身来答应着说:“来看看大哥,嫂子,吓坏了吧?”
“当时真吓一跳,你大哥还蒙我呢,说是帮朋友修房从房上掉下来摔的,我开始信了,后来在医院看见师傅,我一问,师傅说了实话,这也是我问的及时,没等他看见师傅我就先下了手,要是等他们爷儿俩见了面串了供,我估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实情呢!”袁青说。
“大哥,你怎么逮着谁蒙谁呀?”六哥说。
“我这不是好意吗?”沈建功说。
“嫂子,我大哥摔成这样,你以后还能让他去摔跤吗?”六哥说。
“一万个会水的,能淹死几个呢,出点儿事挡不住的,只要别耽误了正事我不管。再说了,我也管不了他呀,你大哥这个人是蔫人有蔫主意,我有千言万语,他有一定之规。”袁青说。
六哥忽然想起了陈静,眼前的事叫他心里有了比较,他笑笑说:“还是你明白,我那女朋友就不同意我摔跤,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不不摔跤,要不不要她。”
“为什么?”沈建功听了和奇的问。
“她说,摔跤的没好人。”六哥说。
六哥说完这句,沈建功听了不高兴的说:“这是怎么说话呢?摔跤的就没好人?”
“那你怎么说的呢?”袁青问,看来女人有时候的反应是一针见血的。
“我跟她解释呀,把我学摔跤的经历,我怎么认识师傅,师傅和师娘怎么为人都说了,可不管事。”六哥说。
“这也可以理解,女人嘛,嫁给男人就是图个依靠,就想男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也得理解她。”袁青说。
“你别在这敲山震虎的,你嫁给我怎么不踏实了?我是没往家拿钱哪,还是出去给你惹是生非去了?”沈建功听了老婆的话有点过敏的问。
“瞧你,我也没说别的呀?”袁青笑着说。
“就因为这个她就跟你下了最后通牒了? 按说这点儿事不值当的呀?老娘们儿就是小心眼儿,你还说过别的什么没有呢?”沈建功说。
沈建功的话提醒了六哥,他想起了那次在颐和园,当时正是白玲和麻金城合伙气了他一回,他把这些事告诉了陈静,陈静的判断是白玲喜欢自己,六哥恍然大悟,这个女人的心机可谓不一般,她那么早就从自己的只言片语里反映了过来,可自己却是从最近白玲找到家门才有点醒悟,一个能看穿别人心思的人,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六哥闷着头想心事,沈建功说:“怎么了这是?你是说了什么了吧?”
六哥把在颐和园的事跟沈建功说了一遍,袁青说:“这就对了,在这方面,男人是没有女人聪明的。我都没敢说,那天我们结婚的时候,我都看出来了。”
“你看出来你不说?”六哥说。
“这个事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要不是你们今天说到这,我还是不说。弄不好落个嚼舌头根子,我图什么呢?”袁青说。
“这也难怪,本来就腻歪你摔跤,你还给她添了这么段风流公案,没法她不多想,你这次回来还没见到她呢吧?”沈建功说。
“没功夫呀?你不说我还不生气,我走了俩月,一个电话都没有,你说她要是真心的跟着我,她怎么也得问一声呀?可倒好,从认识那天算起,十个电话九个是我给她打的,我也不能低到那个份儿上吧,这回我想好了,她不打我就不打,看谁耗的过谁!”六哥说。
“那我就要问你了,你喜欢她不喜欢呢?”沈建公老婆说。
六哥对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实在的,陈静给六哥的印象虽然人很利索整齐,这让六哥觉得不错,可是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叫他觉得别扭。
“我们认识了没多长时间,我也说不上来。”六哥说。
“你要是真喜欢她,多打几个电话你是不会觉得冤枉的,看样子你不太喜欢她。”沈建公老婆说。
“我哪知道我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我也没搞过对象?”六哥分辨到。
“这和搞过多少对象没关系,你大哥跟我是头一个,一天打仨电话。”袁青说。
“你闲的吧?做饭去,我跟小六子喝点儿。”沈建公大概是不好意思了,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7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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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8 19:11
18
六哥从沈建功那吃完了饭,天已经黑了。沈建功两口子送出门外沈建公说:“想着多上师傅那去两趟,他这些日子也不痛快。白玲去了宿舍住我看这也是好事,让她一人儿冷静冷静,人有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就能给自己找着一条道儿。还有啊,不许你去找那个蒙古人和狼瞎子,你让我知道我饶不了你!”
“给她打个电话,不丢人!”沈建公老婆说。
六哥答应着走了,沈建功的家住在西四牌楼,离六哥的家只是五六站地的样子,天很热,晚上才有了点凉风,六哥想自己走走,因为喝了很多酒全身燥热。路过北海的时候,从左侧看见了五龙亭,六哥心里一动,这么长时间没跟陈静联系了,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转念又一想,还是等等的好,惯着她这毛病,将来不定怎么要挟我呢!
六哥又想到了白玲,听大哥的话,白玲那天在自己走了以后是受了委屈了,这就难怪她走出家门,她心里难受,躲避是最无奈的事。假如她星期六真的不回来,师娘就要让自己去找她,这是他今天答应好了的,现在知道了这么多,六哥更没有勇气找白玲,因为这里的原因大多都跟自己有关系。不找也不行,师傅今天的脸色就看出来,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不满意。六哥能理解师傅,老二在摔跤场上的表现已经让师傅觉得不痛快,白玲是师傅的眼珠子,走了自然是着急,况且师傅也大概知道她走的原因,去找白玲不单是为了让师傅放心,也有自己脱不了的干系,自己不去谁去呢?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胡同口,正看见大毛站在那,这让六哥很奇怪,大毛天一黑是从不出家门的因为她胆子小,冬天黑的早的时候,上厕所都得叫自己跟着,今天是怎么了呢?
“你站这干吗呢?”六哥问。
大毛看见六哥说:“等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六哥说。
“妈给你们厂子打电话了,说你今天回来,就张罗吃打卤面,结果老等你不回来,后来陈静来了个电话问你,妈一听就急了,坐在炕上发火呢,我在这等等你,先告诉你一声,妈说什么你也别言语。”大毛说。
哥儿俩说着走进了院子,二毛看见六哥小声的说:“等着过堂吧你!”
我记得我在这里说了两次“过堂”这个词,这是北京的老话,原来是指古代犯人在大堂上受审,后来演变成了要接受质询,进而成了不好过关的意思,二毛说的过堂就是指六哥的老娘今天是要好好的审问他。
果然,六哥一进屋老娘正坐在那满脸的怒气,看见六哥说:“你干吗去了?”
这句话其实就是审问的开场白,幸亏大毛提前打了招呼,否则原本六哥是想说刚回来的,现在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我去了师傅家。”六哥说。
“去一天哪?”老娘说。
“后来又去看了看师哥,他胳膊摔折了。”六哥说。
“你还真挺忙的?看了师傅看师哥,你妈呢,你妈看不看?”老娘说。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六哥不敢跟老娘顶嘴,因为老娘脾气暴躁,更主要的是,老娘很不容易,没了爹一个人拉扯他们三个人,六哥曾经说过,只要她活着我是不能犟嘴的。
“小六子,你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让我操心哪?我问你,你给陈静打了电话了吗?你走了俩月难道不应该跟人家说一声吗?这不是过家家儿,玩完了回家睡觉去了。陈静那姑娘又稳当又斯文,人家不是嫁不出去呀,我们厂子里的小伙子追他的多了,那个给厂长开车的司机整天就长在我们车间。人家凭什么跟你这么个穷光蛋?你要钱没有,要房没有,要能耐没有,就是饭量有。”老娘大概是说累了,叫大毛给倒了碗水。
“她也不给我打电话呀?都是我打!”六哥又想起这个委屈说。
“你打怎么了?人家哪点比不了你?你耍什么大牌?”老娘说。
六哥不敢顶嘴,虽然有很多理由一个也不敢说,老娘喝了口水说:“我听说你师傅有个闺女叫白玲对不对?”
六哥听了一愣,在家这个范围里,没人知道这个,不是六哥说,就没有人问过师傅家里的情况,因为母亲就不同意他摔跤。谁告诉她的呢?她为什么今天偏偏提到了白玲。正在左思右想的时候老娘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小妖精连连上了?连连上就别在缠着陈静,人家是好人家的闺女,你要是脚踩两只船,你还叫我在厂子里怎么做人?”
“您别瞎想,根本就没那么八宗事。”六哥说。
“我平白无故的血口喷人哪?这是你自己跟陈静说的,人家就问了我了,要是你现在还没定下来,人家可不能由着你挑,我怎么回复人家?你要是但分对人家有真心,她说的话应该跟你说,有搞对象通过他妈的吗?”老娘说。
六哥现在才明白,虽然陈静那天在颐和园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其实她是真的往心里去了,这就是六哥临走的时候打电话约她出来她拒绝的原因。
“你不是歇三天吗?今天就算过去了,从明天起,要不你就找陈静俩人把话说开了,最好能把她叫到家来,上回就叫你师哥给搅和了。你要是不答应也成,你这两天就哪都别去,我看着你!大毛,把那糟面条子用热水串串给你哥吃了,吃完了死觉去!”
“我没煮呢,有生的,我给他煮一碗吧”大毛说完就要走。
六哥拦着说:“别弄了,我吃完了。”
老娘听了说:“那更好了,省一碗面!”
六哥去小屋去睡觉,二毛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跟大毛说:“姐,妈说的小妖精是谁呀?”
“我哪知道,小孩子别打听。”大毛说。
“我想那小妖精一定比那个板着脸的陈静喜兴,你看小人书《西游记》里的小妖精都长的挺好看,笑眯眯的。”
“你瞎说什么呀,留神让哥听见揍你。”大毛说。
“他敢,今儿妈没揍他就便宜他了,他还找了个小妖精,他想娶俩媳妇儿?”二毛说。
“你还瞎说,快洗脸洗脚去,水都倒好了,明天还上学呢!”大毛轰走了二毛。
白玲住进了宿舍,第一天的时候,她竟然忘了这个事,下了班直接就奔了车站,走到车站才想起本来不回家的。她看着车子渐渐的远了,心里一阵茫然,也有点难过。她扭回头来走进了实验室,看着那些仪器发呆。同事小刘推开门说:“白玲,怎么不去吃饭呢?一会食堂关门了。”
这个小刘就是和白玲住在一个宿舍里的,她知道白玲今天住这特意找她来吃饭。
白玲站起身来拿起饭盒跟着小刘来到食堂,平日里她最发愁的就是在食堂里吃饭,中午是没办法,基本就是凑合一顿,晚上母亲会给她做顺口的。所以,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晚上来到食堂。
白玲在窗口爬了半天,满眼都是中午的剩菜剩饭,卖饭的师傅看着白玲在那发愣问:“吃点什么呀?”
白玲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排在她后面的人,什么也没买走开了。
“你怎么什么也没买呀?”饭桌上小刘问。
“我不想吃,我最讨厌吃食堂的饭了。”白玲说。
“不吃你吃什么?以后你在这住着就得吃这个,吃惯了就好了,我是吃惯了,现在叫我回家吃去,我还觉得没这的饭好吃呢。”小刘说。
白玲听着小刘的话,不吃饭已经觉得心里满满的,食堂里的人虽然没有中午多,可也不少,白玲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孤独,连一起工作的小刘看着都觉得眼生。
饭吃完了,白玲糊里糊涂的跟着小刘到了宿舍,小刘看来是住惯了,一切都显得很有规律,放下饭盒拿起毛巾和洗漱用具说:“走,去洗个澡。晚了人多,好多家属都是晚上上咱们的澡堂子洗澡。”
白玲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她几乎就是跟在小刘的屁股后面,一切都没用脑子。
“你是不是跟家里怄气出来的?”关了灯小刘问。
白玲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说话,本来就是为了躲清静,只是没想到,这清静的滋味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是不是呢?你怎么不说话,别是想家了吧?”小刘说。
小刘是白玲的同事,家住在远郊区,人很活泼漂亮爱说爱笑。白玲平日很喜欢她,所以这次特意和她住在一起,今天的小刘没完没了的追问,倒叫白玲心里有点烦恼,因为她没法说。
“我困了,咱们睡吧,明天还上班呢”白玲说。
“这才几点呀?今天是人手不够,要是够,她们还找我打扑克来呢,拱猪你会不会?”小刘看来并没注意到白玲的烦躁说。
白玲再不说话了,小刘也没了话。
窗外的路灯把屋子里照的很亮,本来就心事重重的白玲更睡不着了。她想起了母亲,这会是不是正在着急?父亲怎么样?她觉得他要是着急,一定会找她来,起码会派个人来找,比如麻金城,大哥不能来了,因为伤了胳膊。白玲原来最怕的是来找她,因为她的心思很坚决,她不是一时的冲动,这背后有着很难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倒希望有人找她来,那样就可以回去,可以跟母亲在一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很快的就睡着了。
白玲又想起了六哥,这是她最不愿意想的,他应该回来了,大哥那天在家里给她算过日子,白玲忽然觉得,大哥那天绝对不是随便的一说,他是有用意的,现在想起来她明白了,大哥已经猜到了自己为什么病。
躲是白玲第一个想到的,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关于躲到什么时候,她没想过,如果躲了一段时间还要回去,这个躲就一点意义也没有。总得有个结果,什么结果呢?一直躲到事情平息,一直躲到自己的心里真的干净了,一直躲到母亲不再不放心了,先躲到这个程度再说吧,一想到六哥,她心里就一阵发紧,眼泪就像听到命令似地流出来,她觉得很委屈,为自己委屈,她不相信一向觉得没有什么事不能下决心的自己,这回是怎么了?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此时的六哥躺在床上也很发愁,母亲动了怒,就他对老娘的了解,她是说到做到的。明天就是两个选择,第一去找陈静,第二在家里蹲紧闭。六哥不是不乐意找陈静,到现在为止,除了对陈静有种不好打交道的感觉以外,他并没有别的想法。因为六哥从小到大,生活在他周围的人都是直肠子,转弯抹角的东西他特别的不习惯。如果去找陈静,六哥有点犯难,因为陈静对白玲的估计不是简单的那么一说,这问题将成为他们之间最要说清楚的事,可就是这件事是最说不清楚的。六哥感到这个不清楚里有冤枉,有意想不到,也有自己的疏忽,这怎么解释?相反,就这样的情况解释,那不是越描越黑吗?
不解释见陈静也不比不见好在哪去,因为这是非要说的事,是陈静认了真的事,是老娘要听结果的事,是混不过去的事。六哥长叹一声,搞对象这么难,原来怎么没想到呢?
“哥,你还不睡呢?这茶放凳子上了,刚沏的你别碰洒了。”大毛端着一杯茶说。
“陈静来电话说什么?”六哥问大毛。
“我不知道呀,是二毛接的,这丫头跟张巴燕儿是的,谁来电话她都跑着接去,回来跟妈一说就急了。”大毛说。
“你把她叫来!”六哥说。
“我看看她睡了没睡呢。”大毛说着走了出去。
二毛揉着眼睛进了六哥的门说:“干吗呀,我刚睡着。”
“陈静来电话说什么?”六哥问。
“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二毛,她又问我是你什么人。”
“你怎么说呢?”
“我说我是你一街坊”二毛说。
六哥听了又气又想笑说:“你有点正经的没有,怎么哪你都闹?”
“本来就是吗,那天她来了又不是没看见我,干吗问我是你什么人呢?”二毛听了不服气的说。
“看见你就知道你是谁呀?你算老几?后来呢?”六哥说。
“后来她说,麻烦您等六子回来的时候叫他给我打个电话。”
“就这些?”六哥问。
“还有什么,有也不能跟街坊说呀?”二毛说。
“滚你的!”六哥说。
六哥轰走了二毛重新躺在炕上想,看来是得见见她,不能赌气。好歹也要说明白,让陈静看着办,这样既能知道她的心思,也对老娘有个交代,想到这喝了茶翻身睡去。
第二天是正好是休息日,看来老娘是想好了的。六哥洗漱以后决定去找陈静,刚要出门老娘叫住了他:“你干吗去?”
“您不是让我找陈静去吗?”六哥说。
“我让你找陈静去?是你搞对象还是我搞对象?”说完掏出十块钱说:“你身上蹦子儿没有,你要请人家吃顿饭,你把裤子卖了?”
六哥接过钱来走出了门,身后老娘嘱咐到:“最好能叫她来家里一趟。”
六哥一边走一边想,老娘对陈静的重视当然跟自己有关系,因为自己是老娘唯一个儿子。老年人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概念根深蒂固,除此以外,这里有没有对陈静十分满意的成分呢?如果是这样,他跟陈静还不能有闪失,否则老娘这关就不好过。
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陈静打电话约好了地方,不大一会陈静来了。六哥看了她一眼,陈静把头发剪短了,六哥虽然有点不习惯,可是挺精神。
“上哪呢?”
“随便找个地方坐会吧,大热天的懒得动弹。”陈静说。
“我有一凉快地方,上地坛怎么样?”六哥想起了那天和三白去地坛放风筝,那个地方人少而且树多。最重要的周围的饭馆多,老娘既然给了银子,六哥想今天请她吃顿像样的饭。
出了安定门就到了地坛,果然树木成荫,游人也很少,两个人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是早晨八点多钟,太阳已经很足,地坛路面上残破的地砖被太阳照的发白。树上禅鸣声响成一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静问六哥。
“昨天。”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打了吗?”
“是我给你打的。”陈静强调了一下。
六哥听了心里想,这个人太较真,怎么你就不能先给我打呢?我都走了两个月了,你不是也没给我打吗?想了想老娘的苦心,又想起了大嫂的话“给她打个电话,不丢人。”六哥心理平静了很多。
“那个地方可真穷啊,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六哥转移了话题。
“你别打岔,你昨天早晨就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陈静说。
六哥估计陈静也和老娘一样往厂子里打过电话,怎么说呢?说去了师傅那,那又牵涉到了那些事,六哥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现在的状态就像个贼。
想到这六哥一阵烦恼,为了掩饰站起身来说:“我去买两瓶汽水。”
“你坐下,你为什么老是闪烁其词的?”陈静说。
六哥对这个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个词大概不好,因为陈静面沉似水的脸色告诉了他。
“我闪什么,我是给你买汽水去。”六哥说。
“你坐下,我这次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都说开了对你我都有好处。”陈静的表现是严肃的,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8 21:55
都说创作来源于生活,这得多少见识和储备啊,才能写得这样活灵活现,仿佛都跟亲身经历过似的。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9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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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的话叫六哥重新坐在椅子上,陈静好像心情沉重,因为她在说话之前先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说:“六子,咱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对我怎么看?”
“挺好的呀”六哥说。
“无论是好是坏,你都得说出所以然来,你不能应付我。”让人奇怪的是,陈静说完了这句话,眼睛里有眼泪。
陈静的举动让六哥吃了一惊,在六哥的印象里,陈静是个永远平静的人,你没法在她的脸上看到她是怎么想的。今天的情况超出往常,这是六哥没料到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是干吗,有事就说,不就是我回来没给你打电话吗,我以后打不就得了?”六哥现在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顺从的话。
人有的时候在紧要的关头,能让你做出第一个决定的不是头脑,而是反映。
陈静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说:“我不给你打电话,我有我的理由。我觉得你给我打电话那一刻我心里就快乐,你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你也真是的,谁给谁打还不是一样?你要乐意我给你打,这也没什么呀?”六哥脑袋有点懵。
“还有,咱们俩不是闹着玩,我从来对大事不马虎。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对咱们俩的将来考虑的多了点,这有什么不对吗?”陈静说。
六哥知道这又是牵涉到摔跤,无奈的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就是摔跤吗?我以后少去,师傅在我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我有了对象就忘了师傅,这也不是老爷们该干的事呀?”
“我说了你别不乐意听,我觉得昨天你就是去了你师傅那,你去干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反对你选择谁,可我反对你这种方式,你又不是皇上,干嘛我非得等着你挑呀?你要是现在对咱们的事定不下来,我看也别定了,好来好散的不好吗?现在咱们相互牵涉的感情和精力还不多,拔出腿来还不那么费劲。”陈静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的不是六哥,而是对面的一颗枝繁叶茂的柏树。
正如昨天晚上六哥所想到的,看来这个事是躲不过去了,他忽然想到,为什么躲呢,自己也没干丧良心的事呀,而且,这件事对别人解释没必要,对陈静解释是最应该的,也是最必要的。
“你说到这了,我也就跟你说明白了,你不就是说我师傅的闺女白玲吗?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六哥说。
“那你那天说的话,我就觉得不正常?你要是以前没招惹过她,她怎么会那样?”陈静说。
这话是关键,也是六哥解释不清楚的事,而且是他想不通的事,可现在跟陈静说的明白吗?因为自己也没明白呀?
“哪样了?我要不是信任你,要不是没有这么回事,我能跟你说吗?我二师哥跟她早就好了,这谁都知道,我能那样做吗?”六哥夹进了麻金城,为的是能说清楚,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二哥。
“你说的是真的?”陈静说。
“那怎么能假呢?”六哥说。
“那你以后也不能上那去!”陈静的脸色平静了很多,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矫情
“我少去,可不能不去,那是我师傅,不是别人!”六哥说。
“你要去也行,我也跟你去。”陈静说。
六哥听了感到,虽然这个关是过去了,可下一个关口又来了,白玲那脾气他是知道的,要是带着陈静去师傅那叫她看见,她在祭起冷嘲热讽的法宝,那个时候可真的说不清了?虽然想着发愁,可必定眼下的陈静和老娘这关是过去了,他心里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怎么不说话,不敢带我去?”陈静说。
“带着,怎么不敢,我带我媳妇去有什么不敢的?”六哥说。
“你少废话,我说我要嫁给你了?你怎么不知道害臊!”陈静揪了一下六哥的耳朵说。
廖素珍一夜也没睡着,这是白玲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她,应该说孩子大了是早晚得走的,可白玲不是出嫁而是因为她的心思,不但病了一场,现在还躲出去了,这多让人烦恼?而且这些事都是无形的压力,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她也想过,即使叫白玲回来,她心里还是不痛快,小六子不可能不来,她也没法不叫他来,何况对小六子的心思是白玲的事,没有小六子的责任,可闺女不回来,当妈是睡不着觉的,她想等到天亮一定要和丈夫商量个办法。
早晨起来,廖素珍给白葆春沏好了茶说:“葆春哪,我这一宿都没合眼,这可不成,白玲要是不回来我睡不着觉。”
白葆春手里托着烟斗看着窗外没说话,廖素珍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想个主意呀?要不然给老二打个电话,叫他找白玲一趟去?”
“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的徒弟不许掺合家里的事,我说过,我这是教徒弟,不是招女婿!”白葆春说。
“师徒如父子,家里有事找徒弟不是应当应份的吗?”廖素珍说。
“师徒如父子,必定是如父子不是父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小玲子为什么躲出去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老二的心思吗?我什么都知道,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既然躲还是没出息,她是怕看见小六子,为什么自己不能咬牙呢,这就是没志气。白玲这个样,老二心里头能是滋味吗?你看他现在变得成了什么样了?他过去可不是这样。所以我说,以后他们要乐意跟着我学,我还教,不乐意我可不强求了,家里的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掺合,现在就是例子!”白葆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要是他们都不来也倒好了,小玲子就会回家了。”白葆春说老婆说。
“这能怨谁?都是你给惯的,白玲从小就霸道惯了,吃什么喝什么她说了算,家里的事你都由着她,这也就罢了,人家小六子搞对象能让她说了算吗?她凭什么半道插一杠子?我看她走了好,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白葆春说。
“你要是抓功夫瞧她一眼去呢,再不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廖素珍无奈的说。
“她不是说礼拜六回来吗,那还瞧什么?”白葆春说。
“你是不知道,她不会回来,我的闺女我最清楚。”廖素珍说。
白葆春听了这话心里也犯了嘀咕说:“等,等到礼拜六真不回来,我就去找他,我告诉你,无论谁来了,你都不许叫他们去找!”
星期六下了班,白玲的心就开始乱了起来,回家还是不回?她知道,母亲是决不会就这么答应了她,这几天没有人来找她,一定是有人劝,而且白玲也答应了星期六回家,母亲的最后底线是等待她是否兑现承诺。回去她也很犹豫,因为这几天她觉得好像找到了心情平静的感觉,她不像第一天那样的不习惯,晚上吃了饭,或者和同事在宿舍里打扑克,或者和小刘去逛街,时间过的很快。她感觉到,早知道除了家以外还有这么大的天地,她早就该走出来。
想到母亲眼巴巴的盼着她回去,她又一阵心软,应该和母亲好好的聊聊,告诉她现在自己的选择也没有什么出圈的地方,很多人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白玲感到,这次的决定虽然是跟情感的事有关,但是想起来还要感谢它,因为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让她扩大了自己的视野,另外一种生活让她觉得很舒服。应该告诉母亲,她最希望的不也是女儿快乐吗?
也正是她的心情的转变,让她开始考虑,一个人如果碰见了难事是应该自己想办法的,特别是要正视。她决定,不放弃这次的收获,休息回家,跟父母在一起过原来的日子,上班住宿舍过自己的日子,这很好。她决定回家,并跟母亲最后的疏通一下,她相信,如果母亲看到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她会同意的。
白玲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小刘跑来说:“白玲,外边有人找你。”
“谁?”白玲问。
“一个当兵的,就在实验室门口呢”小刘说。
白玲心里一怔,麻金城怎么来了,虽然白玲曾经设想过父亲会派人来找他她,到底是谁她也说不准,麻金城的到来还是让她觉得突然。
“是你的男朋友吗?”小刘问。
“不是,是我爸爸的徒弟。”白玲说。
实验室门口,麻金城站在那冲着白玲笑着说:“想到我能来找你吗?”
“谁让你来的?”白玲问。
“我还用谁让我来?”麻金城说,
“我妈知道吗?”白玲说。
“我没往家里去,直接到这来的。”麻金城说。
“那正好你跟我一块回家吧,我这正收拾东西呢,你在这等我。”白玲说。
“坚持不住了?”麻金城说。
“我答应了我妈休息回家的。”白玲说。
“白玲,你出来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愿?”麻金城说。
“当然是了。”
“那你这不是半途而废了吗?”
“我星期一再回来。”
“星期一你还回的来吗?”麻金城说。
“为什么?”白玲其实也有这个担心,因为母亲最放不下,她也许会竭尽全力的阻止她,如果自己硬要坚持,母亲会着急伤心,她忍耐到了星期五白玲知道她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看着白玲站在那发愣麻金城说:“认定了的路就要走到底,现在正是家里人忍耐的极限,你这个时候回去对你没好处,家里人会拼命的阻止你。不如先空他们些日子,让他们慢慢习惯你不在家的情况,等他们心冷了,你再回去,按部就班的按照你的计划。
“那我妈着急怎么办?”白玲想到了母亲不忍的说。
“甘蔗没有两头甜,你既想自由,又怕家里着急,这怎么可能呢?你如果当初把家里着急放在第一位,你就不会出来,可你现在不是出来了吗?这几天你家里就不着急了?”麻金城说。
“他们要来找我怎么办?”白玲说。
“躲开他们,坚持就要有个坚持的样,不能脚踩两只船。”麻金城说。
“可我没地方去呀?”白玲说。
“跟我走,我领你去个好玩的地方。”麻金城说。
对麻金城来说,无论是摔跤学艺,还是对爱情的追求,现在看来都有走进死胡同的趋势。大哥沈建功的受伤虽然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明白师傅白葆春的意思,大哥刚结婚,师傅唯恐他有个闪失对他老婆不好交待,小六子又不在,那天他最应该上去,这也是师傅的意思,这点心思麻金城是能体会的。他也为自己庆幸,庆幸自己当时多了心眼,没张罗先上场,这样虽避免这场灾祸,可他知道,这次退缩深深的刺痛了师傅白葆春。
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对白玲没有失去最后的希望,因为迄今为止,白玲除了那次把他轰出门外,在这之前还是这之后,白玲仍然是一如既往,并没有流露出厌恶和反感的意思。麻金城曾经反复的把自己和六哥做了比较,论身份,职业,学识,收入以及在白玲身上下的功夫等等,六哥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白玲的倾向是一种糊涂,爱这个玩意从来就不是冷静的产物,麻金城甚至觉得白玲倾向六哥和师傅对六哥的重视有关系,何况,天公不作美的又有了师傅病在通州白玲去探望的事,天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对于白玲的出走,麻金城是赞成的,因为只要不再接触六哥,只要让她冷静一下,麻金城相信白玲会有自己的结论,而且,六哥必定是有了对象的人,白玲即使对六哥有这份情意,她也是束手无策,这才是白玲躲避的原因。
现在白玲空了下来,她的心也空了下来,麻金城没有着急马上去找白玲,而是选择了一个星期六,这样,防止白玲再次回到那个可能使她再次陷入感情的环境,另外,麻金城觉得,现在是他通过努力重新回到白玲身边的时候了。
白玲对麻金城的建议犹豫了起来,跟着他走这合适吗?虽然麻金城已经是她很熟悉的人,可是跟他一起走这么远还从来没有过。真的就不回家万一家里有人来找,发现没有了她,母亲会急成什么样呢?回去的决心刚刚决定的,麻金城的话倒叫她左右为难。如果真的回去,发现和母亲解释不管用,父亲如果再加入反对的队伍,那可真如麻金城所说的礼拜一还回的来吗?不坚持下去,就是前功尽弃呀。
面对犹豫的白玲,麻金城一点也不奇怪,他早就估计到了这点。
“我是这么安排的,到我那看看,吃顿饭,第二天去爬山,下午送你回来上班,那个时候,你家里即使有人找你,第二天就上班了,也不能把你再叫回去。这就又争取了一个星期,也许再有一个星期,你家里就习惯了。如果你到我那觉得没意思,你什么时候说回来,我都把你送回来,你看怎么样?”麻金城说。
白玲没觉得这种说法有什么不妥,同时她如果不打算回去,也没别的办法,于是点头答应了。
厂门外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麻金城和白玲上了车,麻金城对司机说:“后勤部”
车子上了路,夕阳把天照的通红。
六哥过了陈静和老娘这一关,问题实际并没解决。有个现象叫六哥心里即无奈还甜滋滋的,那就是陈静不再要求六哥给她打电话,而是主动的给六哥打。经常打电话约他。时间见面都是下班以后。渐渐的,陈静不用言语的领着六哥进入了一个套路,六哥下班去陈静的厂门口等她,两个人找地方约会,然后六哥把陈静送回家。
这样一来,六哥几乎就没时间干别的,即使是回家也要半夜。六哥住的是大杂院,大杂院里谁家人晚回来谁家里就得有人等门,常给六哥等门的是大毛,偶尔轮到二毛她就会念念有词:“嘿!什么时候结婚哪,老等门可受不了嗨!。”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六哥觉得时间太紧张了,已经不够用。很长时间没去师傅那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师傅会怎么想?跟陈静不敢提,陈静没说不让去,只有一个条件,跟着六哥去。六哥对这件事没有把握,因为怕碰见白玲,受她的冷言冷语,或者闹出误会来,心里头七上八下。
老娘很高兴,因为她不用跟儿子打听进展,陈静就和她在一个厂子里上班,通过她们的交流,老娘就能了如指掌。现在让老娘发愁的是,如果六哥跟陈静成了,房子是问题,总不能让儿子在他现在住的那间在房檐下接的小屋里结婚吧?把大房子腾出来,那小屋又装不下娘仨,再说,钱也不凑手。
“六子,你不能老是遛马路呀,你也想正格的。你要结婚房子怎么办?你不能跟厂子里要房吗?”星期五的晚上,老娘跟六哥说。
“我在厂子登记了,估计没戏,拿着结婚证排队的多了去了。”六哥说。
“那怎么办?”老娘说。
“您着什么急,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真要结婚就结到我那小屋里,以后厂子的房子下来再说。”六哥说。
“那哪成,放张双人床就没地方了。我们娘仨要是住你那小屋又住不下。”老娘说。
“把二毛送人不就行了?”六哥看见二毛进屋故意说。
“嘿!妈您听见没有?媳妇还没娶呢就个营(讨厌)我了,这明儿您要没有了,我还指不定怎么个下场呢。送人干吗,干脆把我卖俩钱儿,算我给我哥出的份子得了。”二毛说。
“我撕你的嘴,我叫你胡沁(胡说)”老娘一边乐一边说。
“妈,您甭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房的多了,哪个也没耽误结婚。”六哥安慰着老娘说。
“说是那么说,水不来先叠坝,得有个准备。”老娘说。
“我瞅着我哥那小屋还可以再往西展展(扩展),挨着西墙,这样就能大出不少。”大毛说。
“对,还是我大丫头有主意,六子,你跟陈静说,先不忙着满处遛,你找点东西,预备点材料,咱们趁着快入秋不下雨了,把房子弄好了不成吗?”老娘说。
“成,我明天就跟她说,我再到厂子里找点东西,召集几个哥们。”六哥说。
“哥,有人找你”二毛在屋外喊到。
“谁呀?”六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出了门一看,是大哥沈建功吊着胳膊站在那。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9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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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9 23:21
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7-9-9 23:23 编辑
二师兄发力了。
陈静用心了。
但还是拆不散缘分额。。。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0 09:54
20
沈建功脸色焦急,身后还站着他老婆。六哥赶紧问:“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白玲跑了!”沈建功说。
六哥看了看身后,唯恐老娘听见,拉着大哥进了自己的小屋说:“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白玲走的时候留那条说的是今天下班回来,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师娘着了急,就叫师傅去找她,师傅坐车到了他们厂子一看,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以为白玲走了,就又回来了,可进门一看还是没有她,师娘当时就软了,哭天抹泪的,师傅也没了主意就给我打电话,我要去找,可你嫂子看我这样就让我找你来了。”沈建功说完叹了口气。
“大哥,别着急,也许是有什么事,也许是路上耽误了,现在正在家呢。”六哥安慰说。
“我来的时候刚给师傅打的电话,没回来,就是耽误也不能耽误这么长时间哪?”沈建功看了看手表说。
“大哥,我去找,你先回去。”六哥说。
“你去哪找?”沈建功问。
“到厂里再去看看。”六哥说。
“没有,师傅说除了看大门的就没一个人。”沈建功说。
“那她能上哪呢?”六哥说。
“白玲没出过远门,要是走了也是有人带着她。”大哥说。
“这样,我先去厂子里打听打听,然后再说,你先跟嫂子回去。”六哥说。
走到胡同口袁青说:“无论什么结果都得给你大哥一个信儿,要不今天他就甭想睡觉了。”
“最好先告诉师傅。”沈建功嘱咐说。
六哥回家取了自行车就走,老娘追出来问:“这么晚你上哪去?”
“我一会就回来!”六哥说着骑出了胡同口。
到了白玲厂里漆黑一片,六哥走到门房,里面有个老头正在看报,六哥敲了敲窗子,老头打开窗户问:“你找谁?”
“我跟您打听一下这里实验室的白玲您认识不认识?”六哥说。
“这厂子一千多人呢,我哪认识?”老头说。
“她是实验室的,刚住进单身宿舍的。”六哥说。
“单身宿舍更不归我管了,我不知道。”老头说。
单凭这个老头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可这么晚去问谁呢?六哥站在那一时没了主意。六哥仔细想着事情的原委,师傅给大哥打电话,他知道大哥哪也去不了,为什么给他打呢?为什么不给老二打?为什么不给自己打?六哥觉得,师傅知道了白玲走的原因,他可能考虑的多,再加上那天说去找白玲自己答应的不痛快,有可能不给自己打,老二没打就有问题了,也许是打了没找到?六哥决定到单身宿舍去看看,万一有人看见白玲了呢?
“师傅,我去单身宿舍看看,也许我要找的人没走呢?”六哥说。
“那你登个记吧!”老头拿出了登记簿。
六哥登了记问了的地方,直接来到单身宿舍,单身宿舍是筒子楼,中间过道由于两边堆放了很多杂物显得很窄,头顶上的灯光昏暗,六哥到了一层,全部黑着灯,转到二楼看见一个房间里有灯,六哥敲开了门。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跟你打听个人”六哥说。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轻女人衣冠不整的站探出头来,透过她的肩膀看见床上还有个赤裸裸的男人。
“你找谁?”那女人说。
“我跟您打听一下白玲。”六哥说。
“白玲不在这,在尽头第三个房间,没人了都走了。”女人说。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她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呢还是跟别人一起走的?”六哥想起了大哥说的白玲没出过远门的话问。
“好像是有个人找她,我听她们宿舍的小刘喊她,说有个当兵的找她。”那女人说。
“就说不知道,啰嗦什么?”屋里的男人不耐烦的说。
女人听了男人的话关上了门,楼道里接着一片漆黑。六哥想,当兵的?白玲认识的当兵的除了老二麻金城没有别人哪?莫非是跟了他走了?不对呀,麻金城把白玲带走干吗?
六哥走出了厂子的大门犯了难,这么晚了,去麻金城那也没了车,就是去了,麻金城既然带她走不跟任何人说,那就是白玲乐意,自己去算干什么的呢?说师傅和师娘着急,这虽然是理由,但总觉得不妥。
六哥转念又一想,师傅急成这样,不找不行,无论老二怎么想也得去找。
麻金城和白玲到了总后车船部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路上白玲开始有点后悔。不该来这,已经来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二哥,我想打个电话告诉我妈一声,要不她非得着急不可。”白玲跟着麻金城下了车说。
“不忙,我办公室就有电话,吃了饭再去打。”麻金城说。
麻金城打发走了司机领着白玲进了食堂,这里有两个食堂,一个是工作人员的大众食堂,一个是领导用来招待客人的小食堂,麻金城直接进了小食堂,这里装修的也很雅致,一律的皮椅子,桌面铺着台布。
麻金城把白玲让在椅子上说:“我去看看有什么菜,不成咱们就上外边吃去。”
不一会他转回来说:“还行,今天来了客人菜不错,我已经点完了,我们这的厨子一律的山东厨师,做的菜相当的好吃。北京著名的八大楼都是山东厨师。”
不一会菜端上来,一条干烧黄鱼,一盘滑溜里脊片,一盘葱烧海参,一个凉菜拼盘。麻金城要了一瓶“口子酒”。
“二哥,要这么多菜咱俩吃的了吗?”白玲说。
“吃吧,外边你根本就吃不着,旁的别说,就是这里脊肉你就没地方买去,还有这海参,在城里,这样的东西只有大饭馆才有。”麻金城笑着说。
麻金城倒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又给白玲倒了一杯说:“今天咱们是吃好喝好,攒足了劲,明天去爬山。”
“二哥,我不喝酒。”白玲现在心里像揣着兔子,只想着母亲怎么着急,哪还有心思喝酒。
“白玲,你不实在了,那天在大哥那你没少喝呀?怎么今天到我这就没面子了?”麻金城说。
“大哥那是喜酒,不喝不好。”白玲说。
“喜酒?不就是二锅头吗?蹬三轮的才喝那个酒呢,这是什么酒?口子酒。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喝口子酒的能有几个?”麻金城说。
“我真的不想喝”白玲推辞道。
“一杯,怎么样?二哥不难为你,这么好的菜,你不喝酒就糟践了。”麻金城说。
白玲无奈只好喝了起来,两个人吃喝了一会麻金城说:“白玲,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爬山哪!”白玲说。
“唉!说实在的,二哥这几年跟着师傅鞍前马后,忠心耿耿。这点你总得承认吧?”麻金城说。
“我爸爸也老夸你,人机灵有眼力见儿”白玲说。
“糊弄我,你糊弄我?”麻金城喝了一口酒说。
“真的,没糊弄你。”白玲说。
“我有什么眼力见儿,啊?二哥是个实在人,就是因为没眼力见儿,才落到今天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步!我跟师傅处处小心,没驳过他的面子,没惹他生过气,我对你百依百顺,这你心里清楚呀,可我落了什么?”麻金城说到这眼圈有点红。
他喝了口酒继续说:“师傅上通州带着小六子,你那天挨了师傅的骂,你拿我当出气筒,别的甭说,就冲二哥对你这片心,我自己哭了好几抱……!”麻金城说这眼泪流了下来。
“二哥,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那天轰完了你,我也后悔着呢,咱们这么多年了,我的脾气二哥是了解的,我过去了就完了。”白玲说到这把手绢递给麻金城。
“我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说去,大哥是个糊涂车子,小六子蔫萝卜辣心,你再不理解我,我冤死都找不着坟地,”麻金城越说越激动。
“二哥,你别说了,你想的太多了。”白玲说。
“我想的多?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我对你把心都掏出来了,你无动于衷,小六子来了三天半,你倒看上他了,我问问你,麻金城哪点比不了他?就连那天大哥结婚,你演这双簧,你知道我心里头多难受,可我还是把这个角儿给你傍下来了,把这出戏跟你唱完了,二哥对不起你吗?你拿二哥当了什么了?”麻金城一口干了酒又倒上说。
“二哥,别喝了,那天的事是我糊涂,你就别跟我计较了。”白玲说着去拦麻金城的酒。
麻金城用手挡开白玲的手说:“你得让我说完了,不然我就得憋死。你说你那天是糊涂,那大哥上师傅那回门的那天晚上,你找小六子干吗去了?你跟他在门外边的事我都看见了,白玲,骑着脖子拉屎我忍了,你要还叫我吃了,这就太难了!”
麻金城的哭诉是真的,起码这是他个人的真实感受。可要不是为了白玲他是不会这样煞有介事的,因为那就很可笑了,他没必要把白玲领到这来宣泄感情,这是麻金城的计划中的一部分。放着白玲自己一个星期是对的,因为他要的就是白玲心里没有了坐标,白玲现在的心情懊恼多于情感,她的离开是无奈。但不能过了这个星期,因为无论是白玲回家再不能出来,还是家里同意了她继续住宿舍,白玲都会找到原来的自己,那样,麻金城就没有了机会。
能够把白玲约出来是成功的第一步,把自己的委屈说给白玲听,这是第二步,目的是引发她的同情,对白玲的责备为的是让她心生惭愧,麻金城知道,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他了解白玲,她是个性情刚烈的人,唯唯诺诺的人是不会让白玲有好感的,这也是过去麻金城不能成功的原因。第三步就是要让白玲看到,麻金城不但是个有情感的人,还是个男子汉,是个成功的人。
麻金城说:“白玲,二哥为什么对你百依百顺你想过吗?这是因为二哥心里有你,换个人我会这样吗?你以为二哥就会满脸陪笑,那你就错了。你可以在单位里打听一下我麻金城,我也是跺脚乱颤的主。我从一个当兵的熬成体校的教练,现在又到了车船部,车船部是好进的吗?二哥要是没有人前显贵,鳌里夺尊的能耐,我能有今天吗?话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沙锅不打一辈子也不漏,我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的,你嫁给我,要什么有什么,房我现成的,收入不敢说多高,目前我这岁数里还没有。人缺什么都不怕,就怕缺心眼儿,你放着我这样知疼知热有条件的人,你犹豫什么呢?二哥也是真喜欢你呀?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多了,其中也有高干子女,我没动过心,我就是觉得,我这些年在你身上下的功夫,你总会明白的。你就是快石头我也把你捂热了吧?”
白玲要说无动于衷那是不现实的,二哥说的很多自己不对和任性的地方,她现在想起来的确惭愧,唯一不认可的就是麻金城最后说的成婚。可她不想再伤他的心,所以她并没说话,因为她觉得以后会有机会,不能在这个二哥难过的时候说出来。
“二哥,你别说了,我想睡觉了,你给我找个地方,明天不是还爬山吗?”白玲说。
“地方有,就不出这个院子,我已经给你找了接待首长的招待所,房间是318,吃完了我带你去。”麻金城说。
白玲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其他的菜吃了几口,那条鱼根本就没动。
“我吃饱了,你呢?”白玲说。
”好!你吃饱了我就带你去睡觉!”麻金城站起身来。进了招待所上了三楼,白玲还是第一次看见了木制的墙围和地毯。服务员打开了房间,一张席梦思软床铺着洁白的床单,地毯是浅驼色,白玲走近去都犹豫,因为她怕踩脏了。
麻金城大呼小叫的喊服务员说:“把暖壶拿进来,找点好茶叶。”
茶沏好了,服务员转身出了房间,麻金城关上了门坐在靠窗户的半圆椅子里说:“怎么样,这个地方不委屈你吧?”
白玲笑了笑说:“我可没住过这么高级的地方。”
“那个厕所是带淋浴的,一会你洗个澡睡觉,热了开会电扇,睡着之前别忘了关。”麻金城周到的嘱咐着。
按照麻金城的计划,今天基本都达到了,尽管现在他还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白玲必定是在外边过了一夜,并且在他这,这个事实无论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特别是师傅是个老八板儿(守旧),如果知道了这个,生气是肯定的,可是事已至此,难道他还有什么选择吗?与其说不依不饶,不如顺水推舟,就是师傅不认可,常顺义也会这么劝他,谁会放着丢人不躲呢?难道非得让满世界人知道他白葆春的女儿跟徒弟在外过夜不成吗?白玲既然已经没有了想头,那么今天住在这也是自己给自己堵上了退路,再想翻手已经不由她了。
麻金城想到这心里高兴,他看着白玲一阵得意,看来一切顺利。
白玲坐在床边喝着茶,看见麻金城看着她心里觉得好笑,二哥今天可真没少说话,这是白玲自认识他以来听到的最多的话,他看来今天真的伤心了。白玲一点也不怀疑麻金城有什么歹意,除了他说的那种关系以外她都能接受。这么长时间了,跟二哥在一起单独相处也不是一回了,二哥不还是很让着自己吗?一贯的东西往往是人做出判断最基本的依据。
“对了二哥,忘了!”白玲忽然想起了什么。
“忘了什么?”麻金城问。
“忘了给家里打电话呀?”白玲说。
麻金城微微一笑说:“小玲子,我刚才说的话你一点也没听,我说人缺什么都不怕,就怕缺心眼儿。你给家里打电话怎么说?”
“说在你这呢,第二天跟你爬山去呀?”白玲说。
“我是你什么?”
“师哥呀?”
“对呀,师哥必定不是哥哥,你觉得你爸爸开通到了让你跟他徒弟在外边过夜的程度了吗?”
麻金城的话如同一记闷棍把白玲打懵了,对呀!这可是不好解释的事,刚才模糊的觉得不对劲就是没想起这个来,原因是跟麻金城太熟悉了,所以就没往这方面想?亏了没打电话,真要是把电话拨通了,这漏子就捅大了,爸爸知道还不气死?
白玲正在那发愣,麻金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的身边说:“这个结果没想到吧?”
“二哥,你是想好了的?”白玲脸色苍白的说。
“没有,这事是顺理成章的,我不过是遵循这个道理而已。白玲,我没有歹心,我不想让你被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脱今天的被动局面。”麻金城说着把手搭到了白玲的肩膀上。
“什么办法?”白玲直盯着窗户外边说。
“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去,见到老爷子可以说在我这,还可以说你想嫁给我,老爷子肯定是要生气的,因为咱们这样不符合他认为合理的程序,可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又能怎么样呢?”
白玲并没有躲,麻金城的热手叫她心里一阵发凉。懊悔、愤懑、在她心里打着滚,可她没有发作,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六哥后来说:“你六嫂就是个母老虎,一只从来不虚张声势的母老虎。她可以不露声色的突然的咬你一口,一定是连皮带肉的撕走一块,绝对不会放空,也绝对不留情。”当时是夏天,六哥正坐在院子里和三白等几个人在喝酒,六嫂站在他身后,听到六哥的话,六嫂从拖鞋里抽出脚踹在六哥的光脊梁上说:“你放屁!这么多年我咬了你几口?”
此时的白玲正是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麻金城尽管熟悉白玲,但是必定对她的秉性没有深入的了解,因为他接触的范围没有涉及到这点。
白玲在心里嘱咐自己,当是上了,麻金城最好现在知趣的把手拿开,她甚至相信他现在是喝酒的结果。麻金城的手并没有拿开,相反,白玲的沉默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号,他认为白玲完全彻底的缴械了,因为她无路可走。放在白玲肩膀上的手在用力把她往麻金城的怀里靠,白玲忽然转过身来挥手朝麻金城的脸上打去。这样猝不及防的动作是很难躲过的,白玲的耳光重重的打在麻金城的半拉脸上,打的麻金城耳朵“嗡嗡”作响。他抓住了白玲的手。白玲拼命的挣脱,麻金城和白玲倒在了床上。很快,麻金城就占了上风,把白玲压在了身体下。麻金城现在是绝望的,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努力,白玲想到,麻金城是训练有素的摔跤的,而这训练有素就来自于父亲。这样下去不行。
“你放开我,我有话说。”白玲说。
麻金城认为这是个突然的转机,大概白玲还没有完全想通目前她自己的处境,那就让她说吧,说和不说有什么不同吗?
“麻金城,我再说一遍,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你听好了!如果你今天要是还想得到我,我不反抗,我会死在你面前,你不信可以试试,我成全你的兽心!如果你打消了这个年头,我可以保证叫这件事烂在我的肚子里,在你以后见到我的时候想着惭愧就成了。你辜负了我爸爸对你的苦心,你也对不起我拿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哥哥。现在我说完了,你可以随便!”
如果白玲无论是求饶还是死拼,眼下是不能制止已经几近发狂的麻金城的。六嫂这几句话像过电似地触动了他。他站在那脸色铁青的看了看白玲,突然转身踉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麻金城走了,白玲的眼泪像打开的闸门,她不敢出声,用手捂着脸,她能感觉到眼泪从手指的缝隙里流出来。
现在白玲最恨的就是自己,这一切都是她的任性造成的。此时她觉得家好像远在千里,自己孤独的好像一根草一样在风中摇晃。不能在这久留,即使麻金城不会再来,明天怎么办?而且她现在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待。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记得来的路只有一条柏油路,并无岔道,她只要走到地铁就好办了,好歹那里离城里近多了,只要到了城里,怎么也能有办法。想到这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拿起包走出了招待所。
白玲走到公路上,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大山,昏暗的路灯和空无一人一车的马路,心里打了一个寒噤,她顺着公路走着,她听母亲说过,人的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其余两盏分别在左右肩膀各一盏,走夜路的人不能回头,因为呼吸会把灯吹灭,只要灯灭了,鬼就会追上来。白玲想到这飞快的走着,没走一会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六哥从白玲的单位打听了消息,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麻金城,没有时间再想,他骑车到了地铁,把车子锁好扔在地铁站的路边,上了地铁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下了地铁六哥打听了车船部的地址,离地铁站还有七公里。已经没有了车,六哥朝总后的方向走去。一路他想到见到麻金城和白玲的情景,如果白玲不乐意回来,绝对不强求,好歹是知道了她在哪,这样就给师傅个消息,也让他放心。麻金城对他的到来肯定会有想法,也顾不了那么多。
白玲就这样走着,总觉得脊梁沟儿发凉,尽管她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想起这个字就比鬼都可怕。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马路还是没有尽头,路边没有一点光亮,白玲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可她明明就记得在麻金城的车上看到的就只有这一条路。此时她觉得家离她是这么的遥远,母亲是这样的可亲,现在只要能回到家里,她一切都可以放弃。
白玲想到这走的更快,猛的一抬头,影影绰绰的看见前边好像有个人,这让白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到现在为止,白玲只想到害怕,除了她想到的那个鬼,她还没具体想过倒底怕什么,现在,眼前是个人可不是传说,他也不管你的肩膀是是否有灯,人才是最能给她造成威胁的东西,她怎么就是忽略了这点呢?想到这她的脚步放慢了,不断的往两边看着,她想找个地方先躲一下,把这个人放过去,因为那个人虽然模样看不清,看动作他好像并没发现自己。两边是荒地还长着高高的草,比公路上还要恐怖。犹豫之间白玲站住了脚,顺手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她打定了主意,如果那个人朝自己走来,她就用这块石头砸他的头。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0 21:57
她听母亲说过,人的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其余两盏分别在左右肩膀各一盏,走夜路的人不能回头,因为呼吸会把灯吹灭,只要灯灭了,鬼就会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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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走夜路得记着。。。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1 08:01
21
写到这我想看官们都会猜到,迎面走来的是谁,当然是六哥,问题是此时的六嫂做梦也不会想倒是他。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六嫂也紧张的到了极点,路灯下那个人影走近的时候,六嫂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六哥。
白玲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六哥了,两个多月以来,六哥的影子几乎每天都在她的脑海里晃动,不管是有意的思念,还是因为什么事情和感受想到了他。令人奇怪的是,就在刚才和麻金城那场令人恼火的较量中,白玲竟然没有想到他。六哥怎么找到这来了?他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六嫂后来每次回忆那个令人恐怖的夜晚的时候都说,那个时候我就想,这小子可能注定和我连在一起。
白玲的惊讶,纳闷和迷惑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她连想都没想就朝六哥跑过去。
六哥走在路上,一心就想快点走到,因为天实在是太晚了,如果找不到,他连住的地方都不会有,因为这四周的鬼影都没有一个。和白玲一样,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个黑漆漆的路上会碰到她,所以,他走路的时候基本就没有留神路上的一切。正当他一心走路的时候,一个黑影朝他跑过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扑过来。六哥虽然一贯自信胆量大,但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还是吓了他一身的冷汗。没等他有任何反应,白玲已经扑到六哥的怀里大哭起来。
“小玲子,你怎么在这?”六哥反映过来问到。
白玲一个劲的哭,说不出一句话,六哥只能由着白玲哭,脑子里闪出很多想法。现在确定了白玲是跟麻金城走了,那么白玲为什么一个人在这?白玲为什么哭的这么痛心?她和麻金城发生了什么?后面的三个问题都得问明白,因为这牵涉到后来怎么办。六哥怎么劝没用,白玲只哭的手脚发麻。他索性一言不发的让白玲就这样哭。
好一会白玲终于止住了哭声,六哥点上颗烟说:“哭完了?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白玲仍然抽泣着说。
“这得问你,白玲,这些日子你要干吗?你能不能让师傅省点心?”六哥说。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呀?”白玲说了句让六哥听了没头没脑的话。
白玲把麻金城到厂里去找她直到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麻金城让她恼怒的那一段,而只说是吵了嘴,因为她答应了麻金城,只要他不继续做那事,她就会把在件事烂在肚子里。
“那你现在准备就这样走回家去?”六哥听了白玲的叙述说。
“我就是这样想的。”白玲说。
“你到家怎么说呢?”六哥提出了一个麻金城已经提出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回家。”白玲说。
“你把刚才和我说的那段跟师傅说,师傅怕没我这么容易相信你吧?再说了,你自己擅自的这样走了,你用脑子了吗?假如这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说出咸的淡的来,你还让师傅活吗?”六哥说。
麻金城和六哥的说法不同,但意思基本一样,白玲低着头说:“六哥,那怎么办?”
“回去。”六哥说。
“回哪?”白玲奇怪的问。
“回到麻老二那去。”六哥说。
白玲还是头一次从六哥的嘴里听到他称呼麻金城为麻老二,这说明六哥是同情白玲的,同时也可能意味着,白玲的话在六哥听来还有隐情。
“我死也不能回去。”白玲说。
“你非得回去不可,你想想,麻金城这次的做法是没脸见师傅了,可他可以不见,你呢?今天我把你领回家去,我怎么跟师傅说?把你说的说一遍,那都不如我不找你来,现在咱们回到老二那去,就说你跟我一起来的,找他来玩,因为明天休息,师傅大不了埋怨我考虑不周到,即使不能完全相信,总比你的说法要好的多。另外,麻老二现在也未必就不后悔,我不相信他跟师傅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件事和师傅一刀两断?你回去,给他一条后路。”六哥说完看着白玲。
麻金城回到自己的房间,由于激动,懊恼,愤怒,还有酒,端起一缸子水仰起脖子喝了下去,躺在床上就像做了个梦。这些日子的筹划只在这一刻就化为乌有,不但如此,还将有很多难料的后果。白玲会不会回去告诉师傅?师傅知道了会怎么样?难道这些年来和师傅的缘分就此完结?让麻金城最不能思议的是,他的筹划一切都在情理中,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白玲现在在干什么?过了今天明天怎么办?真的如白玲所说,只要放弃了那种非分的想法,她会永远不提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白玲现在应该是恨透了他,她能保证吗?传出去不用师傅扔了他,他自己就没脸面去见师傅了。必定他跟了师傅这么多年,如果抛开他对白玲的期望所引起的一系列怨恨,平心而论,他没什么可埋怨师傅的。直到小六子和白玲的亲近,师傅不是也持反对态度吗?麻金城很后悔,如果他不是在白玲的身上下功夫,而是改在师傅那使劲,也许会比自己努力更有希望,实事证明,他把这一切弄的一团糟。
现在去安慰白玲只能引起她的反感,可是他觉得应该去,哪怕是不让他进门,只把今天的事都推在酒上还是说的过去的,起码安抚一下总比让白玲自己体会这件事的性质要强的多,并保证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回去,至于白玲怎么跟师傅交待,那就是她的事了,既然这件事白玲在形式上也脱不了干系,她会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的。只要这件事能够平安过去,麻金城就不能声名狼藉。
想到这他翻身下了床走出门外朝招待所走来,刚上楼就看见了那个打水的服务员。
“麻科长,我正要去告诉你,你的客人走了。”服务员说。
麻金城吃了一惊,事情还在最糟的时候,忽然走了白玲,这要是出点事,那个时候可不是解释不清的事了。想到这麻金城飞快的下了楼跑到车库,打开车门开出车子直奔公路而去。
一路开一边留神着路上,在车灯的照射下,他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白玲和六哥。麻金城这回是彻底的晕了,六哥的出现让他吃惊,更吃惊的是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他们是要来找他吗?
现在调转车头回去太丢人了,再说也是于事无补,麻金城镇定了一下把车子停在了他们俩身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上车!”
麻金城说着上车,从“倒车镜”里他看到,六哥几乎是硬把白玲推上了车。麻金城并没有立刻就走,是把他们送回城里还是掉头回去,他一时拿不准。
“二哥,掉头。”六哥说。
麻金城调转了车头,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了,六哥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白玲干脆就不看麻金城,麻金城更是唯恐他们中任何人问自己什么。
车子重新进了车船部的大院,三个人下了车,现在把白玲送回招待所,但不知道白玲会是什么反应,必定那里刚刚发生了让她恼火的事,把六哥安排在哪一时还没有想好,麻金城犹豫了一下朝办公室走去。
麻金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开了灯,三个人进了屋。麻金城把车钥匙仍在办公桌上,背对着白玲和六哥站在那,白玲只走到门内就站在门口,在他们中间是六哥。此时的尴尬让三个人都浑身的不自在。
“二哥,弄点水喝呀,这一道渴坏了我了。”还是六哥先说了话。
麻金城倒了水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六哥拉着白玲按在沙发上说:“坐下呀,见了二哥还这么大规矩?”
“二哥,你可不够意思,你拉白玲到这来玩,就不想着兄弟?明天我也休息呀?”六哥说。
麻金城听的出,六哥是尽量的想打破这种气氛,于是顺水推舟的说:“本来是打算把你和大哥也叫来的,可大哥胳膊还没好,你又忙着自己的事。”麻金城这几句话说的挺艰难。
“我忙什么?你也没跟我商量呀?我现在来了,明天上哪?”六哥说。
“去爬山”麻金城说。
六哥看了看表说:“那现在你就给我找地方睡觉,白玲不是有地方了吗,你还去那,我瞧我在这儿忍一宿吧。”
“你也可以住在招待所。”麻金城说。
“不用,我就在这就成,白玲,你先睡去吧。”六哥对白玲说。
白玲虽然不请愿,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她觉得六哥来了一切都好像有了指望。白玲转身走了,屋子里剩下六哥和麻金城。
六哥看了看表说:“现在不到十二点,看电话的还没睡觉,我给大哥打个电话。”
麻金城说:“给他打电话干吗?”
六哥没说话,拨通了电话,不一会沈建功接了电话,六哥说:“大哥,我和白玲都在我二哥这呢,明天我们仨去爬山,你跟师傅说一声,叫他别着急,什么事也没有,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说完放下电话对麻金城说:“你们俩的漏子捅大了。”
他把师傅怎么去找白玲,大哥如何到了他那,自己怎么找到这来的事和麻金城说了一遍。
最后六哥说:“二哥,现在没外人,就是咱们俩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是孩子,做事就这样顾头不顾屁股?你想没想你们在这师傅会怎么着急?白玲住宿舍这是第一个礼拜,她要不回去,家里怎么放心?你见了师傅怎么解释?”
麻金城坐在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抽烟。他现在除了没法回答六哥的话,心里还在琢磨,六哥到底从白玲那知道了多少?
六哥说:“二哥,我说句实话你可别恼我,强扭的瓜是不甜的。要是因为这事弄出包含(错误)来就不美了。亏了我多个心眼去了趟厂子,打听了实底,找到了白玲,要不明天你和她怎么交待这件事?得啦,明天我回去就跟师傅说,我约好了白玲找的你,忘了跟师傅说一声了,大不了挨顿骂,你也脱了干系。”
六哥这番话本是好意,谁想就触动了麻金城的痛处,他冷笑了一下说:“小六子,我原来想你是个老实人,谁想你外表忠厚内藏奸诈。”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六哥没想到麻金城听了自己的话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什么意思,我既然说你就不白说。我和白玲不错,这满世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她原来对我不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最清楚,就是从那次师傅和你上通州病在那,白玲和师娘去看他回来以后。你还记得大哥结婚的时候白玲唱的那出儿吧?你以为她那是找你的茬儿?那就是听你有了对象生了气!你可倒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两头不耽误。来了三天半,师傅叫你哄的晕头转向,白玲让你弄的神魂颠倒,你这是喝了磨刀水,内锈(秀)呀!白玲这左一出右一出的,哪个不是你闹的?你还别在这装好人,惹急了我就在师傅跟前抖落抖落,大家谁也别想消停!”麻金城说到这满脸通红。
这一番话把六哥气的浑身冒汗,一个劲的咬牙,怎么自己付了这么大的辛苦,在二哥这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不就是我砸你那一跤吗?知道为什么砸你吗?让你长记性,那串山里红你忘了,我可忘不了。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有你这样不仗义的吗?那次我是给你个教训手下留了情,要不然砸断你几根肋骨比放屁都容易,要是那样,你今天还能站在这充好人?”麻金城越说越激动,甚至拍起桌子来。
六哥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不经意的事,麻金城居然怀恨在心。虽然,六哥已经感觉到白玲的事和自己有关系,可他想不到竟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听了麻金城的话,不但恼怒,也觉得冤枉,为了控制情绪,六哥走到窗前两眼看着窗外没说话。
“今天你来的正好我把话也说完了,你别觉得我怕今天的事师傅不理解,我告诉你,我就没打算他理解,我既然做了就不怕!白玲我可以不在乎了,从今天我不在看着你们的脸色行事,我不比你们差什么,我从今以后就在乎我自己!”麻金城说完摔门而去。
此时的六哥觉得浑身发麻,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忍气吞声,活该!谁让你多事?白玲也好麻金城也罢自己做事自己当,你充什么好汉?六哥暗自埋怨着自己。今天一定忍耐,明天把白玲送回家去,以后我要再掺合这事,我就不是人!
白玲没回来,白葆春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最闹心的当然是廖素珍。一个星期里她没睡过一个整宿的觉,好容易熬到了星期六,饭做好了,她下了决心,白玲回来以后,拼了老命也不回再去叫她住宿舍。等了半天不见人,白葆春看着老婆着急心里也不好受,就答应去找,这才有了后来给沈建功打电话的事。
常顺义来到白葆春的家,听了也纳闷,嘴上却劝着说:“五哥,嫂子,别着急,年轻人现在有几个踏实的?兴许和同事的出去转转,晚点回来。”
“小玲子她不敢,我着急她知道,她怎么还能满处溜达去?”廖素珍说。
直到半夜接到了沈建功的电话,三个人都没想到,怎么白玲和小六子会跑到麻金城那去了呢?
有了女儿的下落,三个人心里踏实了点,白葆春怎么也想不通,即使就是小六子跟白玲一起去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白玲不会,小六子也不能够呀?白葆春现在对这几个徒弟除了老大以外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而这一切都好像和小六子有关。就白葆春的心里来讲,他不原意把小六子往歪处想,但是,闯荡半生江湖的白葆春明白一句话,人心叵测。
“这也没准,年轻人乐意在一块儿,你们就别瞎寻思了。”常顺义说。
廖素珍虽然还是着急,但没理由再说什么,自己回屋里去,就剩下白葆春和常顺义。
“老七,你怎么看今天这个事?”白葆春问。
“什么怎么看,几个孩子一块利用休息去玩,这有什么呢?”常顺义说。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跟我说实话,我不恼你。”白葆春说。
常顺义的心里也很复杂,他不会不对今天的事没有疑问,他说的轻松是怕五哥着急,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猜测,必定是没有证据,说多了反而给他添了烦恼。常顺义是知道白葆春的,两个人这么多年几乎是形影不离,他知道白葆春的刚强,知道他是个要脸不要命的人,也知道白玲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分量。
“五哥,你是个明白人,兄弟跟了你大半辈子,我是看着你的眼神走道的。有一句话叫‘时过境迁’,老皇历是不能看了。你不能老把今天的事拿昨天来比。现在的年轻人不是你我那个时候的样儿。就拿徒弟来说,摔跤现在是什么行市你心里比我清楚,肯低着脑袋跟着你练功受苦,这在年轻人里就不多。你还要求他们跟咱们对师傅似地?想当初我喜欢那个唱大鼓的,不是师傅一句话就吹灯拔蜡了?我不埋怨师傅,那个时候,父母和师傅是一样的。现在成么?”常顺义说。
白葆春心里明白,常顺义对这事是有看法的,自己的师弟他了解,他的话其实就是转弯抹角的开解自己。当初常顺义喜欢一个在天桥唱大鼓的,那个时候他们还都年轻,常顺义也就是现在小六子这个岁数。师傅知道了就一句话,你要再往那跑,我就砸断了你的腿。从此后,常顺义一次也没去过。那个唱大鼓的姑娘对常顺义还真是有情有义,后来她去了张家口渺无音信,常顺义从此再没婚配。
“过去咱们老八板儿,现在的事咱们赶不上趟儿了,可也不能一点规矩也没有呀?小六子叫着小玲子去找老二,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白葆春叹了口气说。
常顺义:“ 横是怕你不让去呗?”
“不让去就先斩后奏?”白葆春说。
“得啦,别念叨这点事了,明天不就回来了吗?睡觉吧,天都快亮了。”常顺义说。
“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叫我寻思着,我还教不教徒弟,我都这岁数了,犯不上临了儿(到头来)丢人现眼。”白葆春托着烟斗看着窗外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1 08:02
那些都是老年人的传说,哪有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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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1 22:57
二师兄这人真是小肚鸡肠。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1 22:58
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2 07:42
22
第二天一早,麻金城叫司机把白玲和六哥送到宣武门,自己并没跟着来。六哥和白玲倒车到了家,一进院子大门先看见了廖素珍。
廖素珍一看女儿回来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你还回来,都快把我急死了,你们俩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白玲低头不说话,径直奔了自己的屋子,六哥说:“怨我,昨天中午喝了点酒,忽然就想到我二哥曾经说过叫我去爬山,想着小玲也休息就约了她一块去,谁知道二哥今天还有事,山也没爬成。”
“你可长能耐了,学会了臭吃烂喝了,怎么还腆着脸说?”廖素珍说。
“人活着不吃不喝的,死了都冤。”六哥笑着说。
“别皮脸皮痴的,快跟你师傅说一声去!”廖素珍说。
六哥和师娘的话,屋子里的白葆春和常顺义早就听到了,白葆春坐在那没动,常顺义一个劲的嘱咐:“回来了就得了,你就别埋怨了,这是什么好事?”
六哥此时的心情真是哑巴吃了黄连,硬着头皮装的若无其事的走进了白葆春的屋子。
“师傅,噢,师叔也在这呢?着急了吧?都怨我,您今儿个拿我撒撒气,消消火,要不您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得了!”六哥说。
白葆春看都没看六哥一眼,独自抽着烟带不吭声。常顺义怕六哥尴尬说:“你拿着尚方宝剑呢是怎么着?先斩后奏是吧?多大了还让大人着这么大的急,我原先以为你心里有数,是个老实孩子,可倒好?蔫人出豹子。”
“得了,您老二位别生气,下不为例。”六哥说。
常顺义看着白葆春,白葆春看着窗户,六哥站在那一时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屋里的空气一时凝重起来。
“师傅,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妈也着急呢!”六哥说着朝门口走去。
“你等等。”白葆春说了话。
六哥心里“咯噔”一下,自从跟着师傅还没惹他生过气,今天虽然自己背着黑锅忍着一肚子的冤枉,可必定是惹了师傅,看来今天是不好过了。
“你给你大哥和老二捎个话儿,我最近的身体不好,所以,逢五的日子你们就先别来了,什么时候再练,我回头告诉你们信儿。”白葆春眼睛仍然看着外边说。
常顺义听着没法说话,六哥听了也是不置可否,只好扭头出了门,他连师娘也没打招呼就走出了院子。
六哥走了,常顺义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打定主意了,我不能不知道几儿(什么时候)死。”白葆春说。
“五哥,你委屈小六子了,我想这里头没他什么事。”常顺义说。
“怎么?”白葆春问。
“这是小孩子都能听出来的瞎话,小六子什么时候敢这样大胆?再说了,那天白玲留下条走了他也在场,嫂子急成什么样他也看见了,难道说白玲该回家了,他却把她拽走了?他自己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常顺义说。
“你接着说。”白葆春立起眼睛。
“一定是小玲子或者老二俩人谁的主意,你去找小玲子没找着给老大打的电话,老大吊着胳膊去不了才找的小六子。这里面还有事,小六子是怕你跟老二算账才出来挡箭的。可不管怎么样,孩子回来了,小六子昨天晚上就到了那,看来没什么事,要不然他也不敢大包大揽的往自己身上推。”常顺义说。
“我就琢磨这孩子不是邪门歪道的人,你把他叫来,我再问问他。”白葆春说。
“谁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你那样对待他,他还在这待这等你的狗屁呲?”常顺义生气的说。
白葆春感到一阵内疚的说:“我也气糊涂了,看来我冤枉他了。”
大哥沈建功胳膊有伤不能练功,老二麻金城决定远离师傅,六哥叫白葆春下了逐客令,白葆春的家里清静起来。
白葆春并没有追究白玲的过失,因为常顺义的那句没有发生什么的判断叫他心里有了底。白玲尽管这次又经风波,到底不是头一次,所以伤心了一阵也就过去了,特别让她高兴的是,她说服了母亲去住宿舍。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外边的世界就吸引了她,她甚至觉得,这次走出情绪的低谷就源于这次的走出家门。
陈静现在是真正的进入了恋爱的节奏,她不再用审视的态度去看待六哥,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看法和感情,用六哥的话说,就像变了个人。那天六哥去找白玲一夜没回家,本来老娘是不能饶过他的,可是就在他刚进门的时候,陈静来了电话,说自己今天准备到六哥的家里来,在这之前,六哥虽然奉老娘之命多次邀请,陈静都没答应。这个消息叫老娘抵消了要惩罚六哥的想法,而是忙着准备。六哥也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再晚回家一步,六哥就会露出昨天没回家的事,那就麻烦了。
从此,六哥和陈静的见面多是在家里,那个时候的恋爱不像现在,实在内容贫乏的厉害,看电影,逛公园,遛商场,下饭馆,后两项还得是经济条件好的,穷一点的也只有前两项了。一旦女方去过男方的家,去家里就是主要的见面和交往的方式。
让六哥感到最为难的是,师傅那没时间去,当然他并不是埋怨师傅的误解和那个逐客令,主要是陈静把他的时间占的满满的。
可不去心里又觉得过不去,特别是上次以后,他怕师傅误解他的不去是记恨师傅。陈静有个条件,就是要去就跟着六哥一起去,白玲的脾气又是障碍,这次去找她,六哥深感白玲对他不只是他过去觉得的兄妹的感情,这更是让他望而却步的原因,六哥只好是打个电话问候,而接电话的多是师娘。
白玲不但习惯了宿舍,和小刘也是形影不离。小刘有个男朋友,是这个厂里的小科员姓顾。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钱是一起的,而且在一起吃,下班以后,小顾不是约着小刘出去转,就是在宿舍里跟白玲他们一起打牌聊天,人很随和。
一天下了班吃了饭,小顾答应到这来打牌,白玲和小刘等了半天就是不见人来,过了一会,小顾把门推开一条缝冲着小刘招手,小刘出去两个人嘀咕了半天,白玲坐在屋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刘进来的时候,白玲问:“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好事”小刘笑着说。
“什么好事?”
“小顾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他先跟那个人说好了,就在门外等着呢,他不敢直接跟你说,叫我跟你商量,你见不见呢?”小刘说。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白玲听了吃了一惊。
“这可不是平白无故的,这个人是托小顾来说的,可不是我们小顾多事。”小刘说。
“托小顾来的,谁?”白玲听了奇怪的问。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刘说。
小刘拉着白玲走了出去,门外站着小顾和一个瘦高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白玲,还记得我吗?”瘦高个的年轻人笑着说。
白玲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二车间的叫陆丁,据说家里是个搞音乐的,所以,每次厂里在节日职工汇演大合唱的时候,他是个指挥,而白玲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当然是这个合唱的主力。(就是这个陆丁,后来是个专业的作曲家。)
“你是那个指挥?”白玲说。
“啊,不容易呀,你总算想起来了。”陆丁笑了笑说。
小刘拉着小顾说:“你们聊,我们还有事,你愣着什么呀,走!”
小刘说完拉着小顾走了。
“到屋里坐会吧?”白玲说。
“不用啦,屋里热,咱们可以到外边走走。”陆丁说完了先走在前边,这让白玲没有机会推辞,只好跟着他后面走了。
厂区外边的公路两边是两排高大的杨树,风使树叶在夜空里发出哗哗的响声。
“听说你搬到宿舍里来住了?”陆丁说。
“嗯,家太远,坐车麻烦。”白玲说。
“怎么样,还住的惯吧?”
“还行,开始有点不习惯。”
“你怎么半天才想起我来?”陆丁看着白玲问。
“因为过的时间太长了,咱们这又好长时间没有组织合唱演出了。”白玲说。
“一个合唱团只有一个指挥,如果在这样的条件下都没人记得我,不唱歌了就把我忘了,看来我是太普通了。”陆丁说。
“这倒不是,我脑子里记不住几个人。”白玲说。
“哦!为什么?”陆丁问。
“我周围除了实验室的同事,就是家里人,别人我很少接触。”白玲说的是实话。
“你喜欢唱歌?”陆丁问。
“不太喜欢。”白玲说。
“可每次合唱演出都有你呀,你看我记得你。”陆丁说。
“那是没办法,我们实验室里就两个年轻人,小刘和我,摊派去的。”白玲说。
“这个说法很新鲜,那你喜欢什么呢?”陆丁说。
这句话真把白玲问住了,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实事上她也没什么喜欢的。干家务有母亲,女孩子喜欢的织毛衣等等她从来也没摸过,她从小到大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几乎就没干过什么。喜欢看点书也是有一眼没一眼只是消遣,陆丁的问话叫她回答不出来。
“没住宿舍的时候,下了班就坐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回家吃了饭就该睡觉了,我没什么喜欢的,也没时间。”白玲想了半天也只能是这样说。
“星期天呢?”陆丁说。
“星期天睡半天懒觉,下午一晃就过去了。”
“现在住宿舍你总应该觉得时间富余了吧?”陆丁说。
“跟小刘他们玩牌,逛酒仙桥商场。”白玲说。
“还有比这些还有意思的事,你知道吗?”陆丁说。
“什么事?”白玲说。
“走,你跟我来。”陆丁说完转身朝厂里走去。
陆丁把白玲带到自己的宿舍,进了屋她发现,陆丁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屋子里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陆丁请白玲坐下然后打开桌子上一个紫色的皮箱子,其实就是留声机,白玲从来没见过,只见他拿出一个圆圆的黑色圆片放在上面,把唱臂放在黑圆片上,不一会,一股美妙的声音传了出来。
音乐这个玩意,不论你是专家还是门外汉,它好像不计较,都能打动你,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六嫂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一时入了迷。
“可惜我就是不知道什么名字,到现在我也忘不了。”六嫂后来回忆到。
一次和六哥六嫂等人去吃饭,路过一家音像商店,喇叭里就放着这个曲子,六嫂激动的拉着我说:“对了,就是这个”。
那是施特劳斯的圆舞曲《蓝色多的瑙河》。
白玲听的很入迷,陆丁好像也完全进入了音乐里,连着听了几首,两个人都入神的听着,直到有人敲门。
陆丁开了门一个光着膀子的小伙子说:“饶了我们吧,跟你住街坊算是倒了霉了,都什么时候了?”
白玲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连忙站起身来说:“光顾了听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好,什么时候愿意听,随时可以来。”陆丁把白玲送到门外说。
白玲回到宿舍,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小刘已经睡下了,她怕打扰她,灯都没开就躺在了床上。从没听过的音乐让她很兴奋,她想,我怎么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听的东西。看来走出来就对了,平常的时候,上班在实验室里,下了班就往家里赶,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如果这好东西还不止是这一样,要是不出来,得耽误多少呢?
“嘿!怎么样呀?”小刘忽然出了声。
“什么怎么样?你吓我一跳!”白玲说。
“还装糊涂,你跟小路怎么样呢?得告诉我这大媒一声呀?”小刘说。
白玲说:“他带我到他的宿舍里去听歌,真挺好听。”
“那小子就能鼓捣那个玩意,我也去听过,跟小顾一块去的。”小刘说。
“这个人看来挺老实。”白玲说。
“那是,他们一家子都是干这个,算是知识分子吧。人也斯文,不像那些舞马长枪的混得鲁(粗鲁人),你还满意吧?”小刘说。
白玲这才觉得,音乐不是主要的,今天最主要的是她能和陆丁在一起的前提是搞对象。
在以后的日子里,白玲和陆丁小刘和小顾四个人成了伙伴,吃饭在一起,业余时间在一起,白玲虽然有时候想,这到底是算什么呢?陆丁给白玲的印象不错,文雅和气,没有一句话出圈,没有一件事莽撞,陆丁给白玲另外的一个世界,是她从来没有感受的世界,尽管她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陆丁说的很多东西她也并不懂,但是她有个感觉,陆丁和三个师哥不是一类人。听着他说话,看着他那样子,白玲很喜欢。
白玲仍然是每个星期六回家,星期一再回来上班,每个星期五陆丁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平常要多,白玲知道陆丁的心思,致使到了后来,她在回家以后会想到他,甚至愿意早回去。在想到陆丁的时候,白玲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听另一个白玲的指令,比如现在,白玲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把握这件事,因为那心里并没有明显的表达。六哥的事也是如此,当白玲在通州知道六哥的对象的事的时候,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料到的反应从心里冒出,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这个感觉白玲自己好像左右不了,这样说来,白玲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转眼间秋天来了,小刘提了个建议,这个周末都不回家,去爬香山看红叶。星期六下班以后,小刘就准备了第二天吃的东西,白玲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一声不就得了,你都这么大了,你们家怎么还跟管孩子似地?”小刘说。
白玲打了电话,母亲答应了但有个条件,星期天晚上必须回家。
星期天四个人绝早的起床,坐上第一班车出发,到香山才九点多。爬到“鬼见愁”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蓝天红叶远远可以看到模糊的北京城,玉泉山遥遥相对,白玲只记得小的时候跟着父亲来过这,当时还有常顺义,是常顺义和父亲轮流把她背上了“鬼见愁”。香山给白玲的印象就是红叶和在常顺义后背上听到他“呼呼”的喘气声。
找了树林中的空地,小刘拿出吃的东西和水说:“现在分粮草,你们是这份,我们是这份,各家开各家的饭,我和小顾找地方开伙,你们自己吃吧。”
“干吗不一起吃?”白玲问。
“我们不能老是陪着你们玩,我和小顾还有我们自己的悄悄话呢?”小刘拉着小顾走了,留下一串笑声。
面对着摆在眼前的一堆吃的,两个人看着远处的地方,谁也没说话,好长时间,陆丁说:“自己爬上来这是第几回?”
“头一次,我上次来还小,是跟我爸爸和我叔叔来的,他们把我背上来。”白玲说。
“我都爬上来无数次了,我经常自己来爬,感觉真的很好。你看,远处就是你住的北京城,你能想象她这么小吗?”陆丁说。
“是,只有那么一片。”白玲说。
“天地造化,人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如果你经常在这个角度上看世界,你就会没有想不开的事。”陆丁说。
是巧合还是陆丁看出什么,白玲觉得他的话很怪。
“我就没有想不开的事。”白玲说。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你不能保证将来也没有,这是个办法。我母亲病故的时候,我下午爬上了香山,在这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下了山,从那我就觉得,释怀和宽慰是自己的事。”陆丁说。
“你母亲不在了?”白玲说。
“是呀,已经走了五年了。还有个老父亲,母亲死了以后他就回了四川老家。”陆丁说。
“北京就你一个人?”白玲说。
“是。”
在和陆丁的交往里,他们二人绝少提到过相互的家庭和除了他们以外的事,这是白玲第一次知道,陆丁是一个人在北京过日子。
“白玲,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我们还合得来吗?”陆丁问。
“合得来。”白玲没加思索的说。
“如果我说想让你嫁给我,你怎么想?”陆丁说这话和跟和白玲说起其它的东西是一样的表情。
白玲一下子木然了,在以前她能感觉到这个问题是早晚的事,她只是感觉到这点,并没考虑怎么回答。
“我不着急你马上告诉我,可你从今天就应该想这个事,我等着你的答复。”陆丁说。
“我真的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想……”白玲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不着急你现在就答复我,这个事很大,也很重要,你得想。”陆丁说。
白玲听了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似地想起了六哥,麻金城,想起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她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流出来,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山下。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2 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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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闲山静水 时间: 2017-9-12 10:49
身体不舒服,这就补功课去,鹰兄辛苦
作者: 闲山静水 时间: 2017-9-12 10:49
身体不舒服,这就补功课去,鹰兄辛苦
作者: 闲山静水 时间: 2017-9-12 11:17
看到6了,留个脚印,回头空了来
作者: 可可秋心 时间: 2017-9-12 12:27
本帖最后由 可可秋心 于 2017-9-12 12:32 编辑
看的真过瘾。
鹰兄的帖木时间根本不能进来,会让人欲罢不能,这积下的我花了四个时间段才看完。
您笔下的人物有血有肉有情有欲有思想有个性,他们就像是活在身边眼前,让人不自觉随他们悲喜。
继续追剧~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3 05:51
23
香山回来以后,陆丁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这让白玲心里多少有点空空的感觉,没有答复不象话,答复又不知道说什么。白玲从小长到大,心里有事都是和母亲说的,自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以来,她已经很少这样做了,她觉得过去这样做是对母亲的依赖,正是这种依赖叫她没有了主意,所以几次回家的时候,她都欲言又止。白玲的最后打算是,还是听自己的感觉跟着它走吧。
常顺义好长时间没有到白葆春的家里来,这让他觉得不放心,一天对老婆说:“老七有日子不露了,怎么回事?”
“我也纳闷呢,他没地方去呀?你瞅瞅他去。”廖素珍说。
这天吃完了午饭,白葆春到了常顺义的家。常顺义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是一间西房。白葆春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药味,常顺义正躺在炕上,脑袋上还放着一条毛巾。
“你病了?”白葆春吓了一跳问。
“没事五哥,不舒服好些日子了,没上你那去。”常顺义要坐起来,白葆春赶紧拦住坐在床边。
“你有病应该告诉我,你在发烧?”白葆春说着用说一摸常顺义的头,火炭似地热。
“吃了药了,一会就下去了,头疼脑热的告诉你干吗呢?”常顺义说。
看着脸色苍白的常顺义,白葆春感到绝对没有他说的轻松:“老七,不管多大的毛病都得跟我说,你不跟我说跟谁说?”
“五哥,从没了师傅,你没少照顾我。我这个人你知道,就怕给人添麻烦,虽然你我不分彼此,我要是能够自己做的,我就不找你去,这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常顺义说。
“去了医院了?”白葆春说。
“看了两趟,也没说出什么来,就是着凉吧。”常顺义说着咳嗽了两声。
“上次我上通州三哥那也是着了凉,他请了个大夫看的不错,我给你找来?”白葆春说。
“算了,这么多年没见三哥的面,有事去找他这说不过去,再说了,别坏了大夫的名声。”常顺义说。
白葆春听着这话里有点怪就问:“给你看病这和名声有什么关系?”
“五哥,咱们兄弟跟亲的一样,我也不瞒你了,这几天我就睡不着觉,老是寻思跟你怎么说。”常顺义说。
白葆春警惕起来说:“怎么了?”
“告诉你是早晚的事,我得了个没治的病。”常顺义说。
常顺义欠起身子拉开抽屉拿出了几张医院的诊断证明,白葆春一下子就看到了是肺癌,白葆春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怔在了那。
“五哥,别难受,人早晚得走。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走了比你轻松。大丈丈立于世间应该做点惊天动地的事,可我没做到,我也没这本事。在天桥这块地方我是尝尽了苦辣酸甜,虽然没有过人前显贵,可也没像狼瞎子似地混的声名狼藉。人活着就像熬一碗粥,清的能看见米粒儿自然没人喝,可是稠的糊嘴也不好喝了,我觉得我这碗粥熬的还不错。”常顺义说完喘了几口气。
白葆春听了心如刀绞说:“老七……你别说了,是哥哥没照顾好你,你有了这么大的病都不跟我说。”
“五哥,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一说兄弟就不是人了。我告诉你就是拿你当我亲哥哥,我没人托付,本想着再等几天我有了精神去跟你说。”
常顺义说完拿出一把钥匙说:“你把床底下那个小铁箱子拿出来。”
白葆春拿出了铁箱子放在床上,常顺义说:“打开。”
白葆春打开箱子是几个报纸包和一个蓝布的包,常顺义说:“这是我在起重队干了这几十年的存项,我没地方花,你拿着,那蓝布包里是对手镯子,大概你也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这可是前门珠市口《老玉张》的物件,正宗的和田玉。把这个给小玲子,将来她找了人家儿算我一份。”
“老七,你这是干什么……?北京的大医院有的是,我得给你瞧,你别灰心!”白葆春说。
“哥哥,人不能糊涂,有上医院里来回的折腾不如在家安安静静躺着,治病是治不了命的。我只有一个请求,我要是死了,你无论如何把我送归霸州老家去。我生在北京,可我不是北京的人。”常顺义说。
白葆春再也听不下去了说:“我找辆车把你拉我那去,你别废话了!”
白葆春把常顺义弄回了家,各大医院都跑到了,医药枉效,只看着大夫摇头没有办法。眼看着渐渐不支,白葆春懊恼异常,张罗着要去叫张云鹤,廖素珍劝道:“还是不去的好,三哥知道了也得着急,况且病到了这个份上,叫谁来也是看着,不如少惊动人,咱们尽心竭力的看护就是了。”
白玲回家知道了叔叔的病也很难过,每天下了班不在宿舍里住,帮着母亲照顾常顺义。虽然着急忙碌,一有闲暇竟然能想起陆丁,陆丁也时不常的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弄的廖素珍很奇怪的问:“谁老给你来电话?”
“一个同事,住一个宿舍的。”白葆春说。
“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小刘?”廖素珍说。
白玲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白玲忽然感觉到,这种看似平常的小事却能在心里产生一种甜滋滋的感觉。
眼看着常顺义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已经发出了病危的警告,廖素珍跟白葆春商量:“后事得准备呀?要送回家去也得跟老家的人打个招呼,谁知道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白葆春点了点头,廖素珍接着说:“要不要叫他们哥仨来呢?”
白葆春其实想过这个事说:“叫他们干嘛来呢?老大的胳膊还没好,老二压根就没露面,小六子也就是个电话见不到人,我也看了,指望他们没戏,自个儿的活儿自己扛吧。”
“起码把小六子叫来呀,他能帮着干点什么呢?”廖素珍说。
“我不叫!”白葆春说。
“你不叫我叫,他师叔病了他不该来吗?”廖素珍说。
六哥和陈静越来越频繁,陈静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安排。在和她的交往中,六哥总是把她和白玲比较,这是因为在六哥范围内,他除了白玲还找不到参照物。白玲会不讲理,会矫情,会任性,那只是一时的冲动,她当时喊着要杀了你,过后就会烟消云散。而陈静则不然,她会很有心计,甚至把心计作为唯一的处事办法。她不会马上流露出对什么的不满,而是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找个机会让你付出代价,她会为了结果而忍耐,也会为了结果而针锋相对,总之,陈静不会感情用事,她享受因工于心计而得到的收获,这叫不会拐弯抹角的六哥跟陈静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小心。
廖素珍真就给六哥打了电话,六哥放下电话就来到了师傅家,此时天已经黑了,常顺义正闭着眼睛昏睡,灯光下脸色惨白。廖素珍看见六哥心里踏实了很多,因为她知道,只有这个人,交给他做的事才放心。
白葆春看见六哥心里刚才的火气也没了,因为他从心里喜欢自己这个徒弟,把六哥叫道跟前说:“你师叔看样子就是这几天了,我刚才跟你师娘商量着后事。你师叔告诉我想回老家去,北京他是没有亲人了,咱们这就算是他的家,他的老家有谁咱们不知道,得有个人先去送个信儿,总不能亡人到了跟前再说的吧?”
“师傅,您告诉我在哪我去。”六哥说。
“我记得他说过叫常顺庄,你师叔起名字就带着家乡的名字呢。”白葆春说。
“我明天一早就走。”六哥说。
“嗯,你去了就别回来了,在那找着人还得安排丧事,等我跟你师叔的骨灰回去。”白葆春说。
白葆春说完了话拿出钱来说:“你带着俩钱,到那用得着。”
六哥接了钱说:“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再让我的同事给我请个假。”
“快去快回,明天从这走,万一我还有事没想起来,你回来咱们爷儿俩再商量商量。”白葆春说。
六哥回了家把事情一说,到底是死人事大,老娘是懂得规矩没拦着只是说:“多听你师傅的,你懂的个屁,乡下人婚丧嫁娶的事多,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办砸了落埋怨。”
“妈,我这一去一半天儿回不来,陈静要是找我,你给对付一下。”六哥说。
“对付什么?什么事也有个轻重缓急,她还能不明白这个?”老娘说。
六哥返回师傅家里已经是接近夜里十一点钟,看着六哥进了门白葆春说:“今天就不好,看来你明天说什么也得走了,还告诉你,你去了,那的人要是这样那样的讲条件,你一概不说话,就说等着师傅来,你不多嘴知道吗?”
六哥应了走到里屋看了看常顺义,此时常顺义脸色青绿,六哥看了心里一阵难受,想着这么个谈笑风生的人,一下子变成这样,才知道生命真是转瞬即逝。
师娘坐在旁边一个劲的掉眼泪,六哥劝着说:“师娘,别哭了,人都这样了您哭也没用了。”
“我从进了白家的门就看着他,是个老实人。为人厚道心胸开阔,一辈子也没享过福,到头来连个媳妇也没娶上过……,老天爷是不睁眼哪,哪怕再让他多活两年呢?”廖素珍哭着说。
正说着,沈建功进了了门,廖素珍看见他说:“你怎么来了?”
“我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师傅,白玲接的我就知道了,师叔这是怎么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六哥听了这话才知道白玲在家,自从上次从麻金城那回来,六哥还没见过她,想到这不由得朝门口看了一眼。
六哥站起身来到了外屋,白葆春正拿着烟斗,满脸都是眼泪的独自伤心,六哥走到跟前说:“师傅,您别在难受坏了。”
“唉!我师傅就剩下我们哥儿俩,从小到大的走到今天,他走了我还活着干什么……?”白葆春说。
六哥给白葆春递过毛巾倒上水,心里也难受,扭头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不由得止不住了眼泪,扭头看见葡萄架,想起了刚刚拜师的时候,这葡萄架也像今天这样硕果累累,转眼间就走了一个人,长叹了一口气。
六哥一个人正在伤心,白玲走了过来。
从六哥一进门,白玲就已经知道他来了。自从上次从麻金城那回来,白玲现在的心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喜是悲。原本没有任何隔阂的关系,原本自己随时可以亲近的六哥,一下子陌生了。六哥来的时候白玲正在自己的屋里,她迟迟没有走出来,今天的气氛也让白玲心里多了一份滋味,那就是七叔常顺义的病危。
直到她从屋子的窗户里看见了六哥走到葡萄架下的时候,白玲坐不住了。无论是从情理上还是对这个曾经叫自己痛苦异常的人的感受上,她觉得都应该和六哥说说话。这个时候的白玲还有一个让她多少踏实点的原因,那就是陆丁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别哭了。”白玲小声的说,并递过去手绢。
白玲的出现也让六哥心里一震,要不是师叔的病重,师傅托付的这么多的事以及自己对师叔的情感,六哥原本是要思忖再三说话的。
“唉!人哪!”六哥长叹了一声并没去接手绢而是用手抹了抹眼泪,从口袋里掏出烟卷点上。
在六哥划亮火柴的一瞬间,白玲看见了六哥脸上的泪痕在火光中一闪,仅仅是这一瞬间,白玲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的日日夜夜,她从没看过六哥掉过眼泪,这汉子现在的样子是那样的动人心魄,六哥的有情有义让这眼泪描画的动人。为七叔难过以及对六哥的情感再次的刺激了白玲的心,她看着六哥居然不能噤声的哭了起来。
“行了,大伙够难受的了,别在勾人伤心了。”六哥说完转身要走。
“六哥,我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别走。”白玲说。
六哥原地不动的转过头来说:“又是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有话等这档子事完了。”
“不是,我就想说,你不能恨我……,”白玲说完用手绢捂住了嘴,因为她不这样就会号啕大哭。
白玲的话让六哥似乎明白也糊涂,感觉到白玲的心境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的六哥已经不是那个对白玲的举动全然不知茫然不知所措,除了懊恼没别的想法完全蒙在鼓里的他了,可白玲为什么说自己恨他又叫他一时懵住了。
“恨你,我干吗要恨你?”六哥问。
“都是我不好……”白玲断断续续的说。
“白玲,你能不能把你那小孩子脾气收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六哥说。
“不是我非挑这个时候说,我怕……我怕我以后就没有机会跟你说了。”白玲说出的这个“我怕”是真心真意,可这个词汇却是临时顺嘴说出来的,这个怕字让她更伤心。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你再说,现在不是时候。”六哥说完走进了师傅的房间。
六哥第二天绝早的去了霸州,常顺义真的是大限已到,当天夜里就撒了手。沈建功一直没走,陪着全家人掉眼泪。
烧了常顺义取了骨灰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白葆春说:“明天无论如何也得走,小六子在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师傅,我跟着您去吧。”沈建功说。
“不用,你那胳膊那样去了也干不了什么,你师娘也不用去,你帮着她看着家。”白葆春说。
“您一个人去?”沈建功说。
“一个人利索,完了事我跟小六子赶紧就回来,用不了几天。”白葆春说。
沈建功想说叫麻金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早晨白葆春抱着常顺义的骨灰走出了大门,廖素珍哭的泪人一般:“老七呀,你跟着你哥哥回家去吧,我想你的时候就瞧你去……!”
白葆春流着眼泪说:“老大,快把你师娘搀回去。”
白葆春走到车站抬头看见白玲:“你干吗来了?”
“我也去。”白玲说。
“你去干什么,添乱去?”白葆春说。
“我什么都干不了,我就照顾您。”白玲说。
看着白玲坚决的意思,白葆春叹了口气说:“跟你妈说了吗?”
“我跟我大哥说了。”白玲说。
白葆春把骨灰盒递给白玲说:“你抱着,你七叔活着的时候没少疼你。”
“爸,您抱着骨灰上车人家不躲着您呀?”白玲说。
“这有什么躲着的?谁还不是早晚的事?”白葆春说。
“装这里我抱着吧。”白玲说着拿出一个灰色的旅行包。
霸州离北京不足一百公里,只是那个时候的车慢,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霸州县不大,中间有106国道穿过,所以旅馆并不难找。
白葆春爷儿俩找了旅馆白玲问:“干吗不直接去我七叔家?”
白葆春说:“哪有不打招呼就抱着骨灰回家的?这得有人迎接,我现在不知道你六哥安排的怎么样了,你就在屋里别动,我去到常顺庄找你六哥,问明白了再说。”
白玲点头答应,白葆春走出了旅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3 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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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3 05:53
作为作者来说,得到读者的鼓励是最大的收获。再次感谢!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4 09:09
师叔多好的一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4 09:10
六哥六嫂走一块儿也是一波三折。好看。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5 06:30
24
白葆春打听了常顺庄,原来离县城只有五里地。村里一律的土坯房,看的出这不富裕。农村由于闭塞,来个生人传的很快,没等白葆春打听,六哥已经和一个老头迎了过来。
“师傅,这是这个村辈分最高的人了,我师叔得管他叫叔呢。我这两天就住他这。”六哥说。
老头说:“哦,这就是你师傅,好!回家吧。”
三个人走了不远,篱笆墙围着三间土坯房。门很矮六哥要低头才能走进去。进了屋三个人坐下,老头吩咐烧水,一个瘸脚的老太太从里屋走到灶台前。
“给您添麻烦了。”白葆春说。
“哪的话,到家来了喃(俺)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头说。
“我的徒弟都跟您说了吧,您看咱们怎么办这档子事呢?”白葆春问。
老头装了一袋烟点着了,“吧嗒吧嗒”的抽着并不说话,白葆春看了六哥一眼,六哥使了个眼色。
白葆春看老头不说话,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人,见他长着一个尖尖的猢狲嘴,心里想,小六子使眼色,这里一定有难办的事。看这个人的相貌像个喜欢蝇头小利的人,于是掏出十块钱说:“大叔,来的时候走的急,没给您买什么,这个您拿着买点什么吧。”
果然,老头开了口:“咱们的人死了,拉回家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有个难事不好办。”
“您说说,”白葆春说。
“常顺义这个名字咱们不知道,家谱里也没有,他是在北京起的名字,没有按照家里的辈分排字,那就入不得祖坟。”老头说。
白葆春一听心里一凉,常顺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埋在自己的祖坟里,这可怎么办?
“名字没按照家谱起,可他是常顺庄的人哪?”白葆春说。
“那不行唉,你说他是咱们这的人,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凭你一说我信了,可常家院里(族人)的人能信吗?”
“医院的死亡报告派出所的证明我这都戴着呢,给您看看?”白葆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老头看都没看一眼说:“那个是给公家看的,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
“您说的是怎么回事呢?”白葆春着急的说。
“你把亡人放哪了?”老头说。
“旅馆里呀?”白葆春说。
“旅馆?哪个旅馆让你放死人?”老头纳闷的问。
“骨灰盒放那没问题呀!”白葆春说。
“你把人烧了?”老头说。
“北京死了人都得烧,不烧不行啊”白葆春说。
“那更完了,叫我看,你怎么抱来的,你还怎么抱回去吧。”老头说完低下头不说话了。
老头一句话难住了白葆春,他原来只是想农村的事要多一点,没想到现在连入土都成了问题。
“大叔,无论如何您得给想想法子,我师弟混了一辈子,倒后来还是一个人,临咽气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我不能不把这个事给办了,我给您下跪!”
白葆春说着就要跪下,吓得六哥赶紧搀起师傅说:“您就给想想法子,我替我师傅给您跪下,跪到明儿早晨起来都成。”
老头连忙说:“这是干什么?我也没说就没有法子,就是得多花点钱。”
白葆春听了长出一口气,闹了半天就是钱的事。这也难怪,这样的生活条件,钱是顶重要的。
“成!您给个数目。”白葆春说。
“这个喃是说了不算,要找院里的人一起商量,明天你们等话吧。”老头说。
“千万你给成全了,事后我还得有一份人心。”白葆春说。
天黑了下来,白葆春惦记着白玲一个人在旅馆里就说:“那我明天一早就到这,您今天最好商量好了,我拿钱咱们明天就办。”
老头送出了门外,白葆春千恩万谢的又托付了老头半天,临走又塞了老头十块钱。
走到路上六哥说:“师傅,今儿给您的面子不小,我来的那天连门都不让我进,我爷爷长爷爷短的比要饭的叫的都亲。”
“大丈夫能折能弯,只要把这事办了,委屈点没什么,你别忘了有句话,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白葆春说。
说着话走到了村口,六哥说:“师傅,您住哪了?”
“在县城街上找了家旅馆。”白葆春说。
“那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还回老头那,万一他有什么变化呢?”六哥说。
“你跟我回去,白玲也在那呢。”白葆春说。
六哥听师傅说白玲在这心里一怔,自从那天晚上白玲说和自己有话说,他把话岔开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白玲的心思,只是明白的太晚了。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话,六哥觉得听也无益,回避白玲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师傅在,六哥给自己定了个原则,尽可能不去接触那些让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话题。
两个人走到了旅馆,白玲正在门外张望:“爸,你们怎么才来,我都出来好几趟了。”
一个人生地不熟旅馆,一个骨灰盒,一个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姑娘,白葆春想到这也觉得难为了女儿。
进了屋,白玲打来了水说:“没热水,你们凑着洗把脸吧。”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将就了吧”白葆春说。
六哥等着师傅洗完,白玲换了水说:“尤其六哥应该洗,你这两天大概没照镜子吧?要不然你不敢在大街上走。”
现在的六哥有压力,因为中间经历这么多事情,可是看着白玲的神情和说话的口气,已经和那天晚上判若两人,六哥甚至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我还跟你说,他们家还真就没有镜子。”六哥说。
“六哥,这两天谁管你饭吃呢?”白玲看着洗脸的六哥说。
“没人管饭,我是要饭吃呢。”六哥说。
“对了,提起吃饭,咱们应该找个地方吃点什么,明天要是真的办事,说不定有没有吃饭的功夫呢。”白葆春接上话茬说。
六哥洗完了脸,三个人走出旅馆,整整走了一条街才找到了一个饭馆。进来坐下跑堂的走过来,白葆春问:“有什么吃的呢?”
“那要看你吃啥了,吃啥做啥。”跑堂的说。
“饭馆不大口气不小,你这话在北京的饭馆里也没人敢说。”白葆春笑着说。
“点菜吧。”跑堂的好像并没在意白葆春的话。
“那好,你们这有什么呢?”白葆春说。
“炝炒西葫芦。”跑堂说。
“还有呢?”白葆春问。
“豆腐。”跑堂的说。
“别的呢?”白葆春说。
“这两样还不够吃呀?别的没有了。”跑堂的说。
“好吧,就这两样吧,你这有什么酒呢?”白葆春问。
“衡水老白干。”跑堂的说。
“多少度?”
“六十七度。”
“这么高的度数?来一瓶尝尝吧。”
酒菜上齐了,白葆春说:“小六子,今天咱们爷儿俩喝点,一会好好睡一觉,明天争取把事情办完,咬牙受委屈,就为了你师叔能够入土为安。”
吃着饭六哥说:“师傅,我就纳闷儿了,人死了入土为安是好事,怎么这村子里的人横栏竖遮的为什么呢?”
白葆春叹了口气说:“就是一个穷字闹的,你没看看,这村里有一间像样的房子吗?人人都跟小鬼儿似地。”
“穷就拦着埋死人?”六哥不解的问。
“就是想讹你俩钱儿。”白葆春说。
“爸,您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说刚才看见六哥就想不起怎么形容他的脸,他的脸就跟小鬼儿似地,脏兮兮的哈哈!”白玲说。
“小玲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跟你六哥说话有点分寸,别拿起来就说。”白葆春正色道。
“师傅,我倒不在乎,她反正是刁难惯了我啦。”六哥笑了笑说。
“像你们这个岁数,在过去孩子都老大的了,都是大人了,说话还这么没遛儿(没正经)。”白葆春说。
喝了几杯酒白葆春问六哥:“你的对象怎么样了?”
六哥想不到师傅会问起这句话,心里琢磨着怎么回答合适,而这个琢磨就是因为白玲的在场,因为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还是那样。”六哥模棱两可的说。
“什么时候带着来家里叫我跟你师娘瞅瞅呢?”白葆春说。
六哥心里想,这正是个机会,今天正好师傅说到这,陈静不是老说要跟着来吗?有了师傅这句话,对白玲就是个限制自己就能度过了这个难关,想到这说:”好,等着这次回去休息了,我带她来给您瞧瞧。”
“长的好看吗?”白玲问。
“什么好看歹看的?人好是第一位的。古人不是说了吗?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千年修的夫妻缘,夫妻的缘分是最难的的。修成一个人要十世,如果为非作歹不积阴德,六道轮回就不能来世再做人,修得十世的人才能遇到夫妻的缘分,可想而知,这夫妻简直就是大海里捞针一般,你说难得不难得?”白葆春说。
六哥听着师傅的话心里想,不知道师傅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是说的师叔下葬的事,怎么转到夫妻上来了呢?六哥最不想说的就是这个,因为他怕白玲又说出什么来。
“爸,叫您这么一说,男人娶媳妇和女人找婆家就比登天还难吗?”白玲说。
“按理说是这样的,父母生我,子女我生,夫妻相刑,父母是生我者,子女是我生者,这都是顺道而行的,惟独夫妻则是相刑相克,没有生我者哪来的我生?而没有我生者,生我也是竹篮打水,夫妻是我生的前提,事关重大,所以对待婚姻一定要认真严肃,不可掉以轻心,也是为人之道的本分。”白葆春说。
六哥听着师傅的话似懂非懂,又不好问,只好低着头喝酒,白玲瞪大了眼睛也是一头雾水,只有白葆春一个人说的津津有味。
“你师叔就是没有夫妻缘分落得孑然一身,才有了今天的难关,他若有后人怎么会遭这么大的难处呢?事有利弊,他走了就轻松利索,没有后顾之忧,这点我就不如他。人生如梦,沧海桑田,一个大活人转眼之间就化成一把灰,老天爷就是有这个本事。”白葆春说到这忽然感慨起来,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师傅,这酒的劲头不小,您少喝点儿,明天咱们还有事呢。”六哥说。
“不碍事的,酒的劲头不小,可喝了不上头,我倒是喝着挺有滋味的。”白葆春倒上酒说。
“爸,我也想喝一口。”白玲说。
”喝吧!反正今天是没事。”白葆春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白玲要喝酒他点头答应了。
白玲喝了一口把舌头吐出用手不断的煽着说:“天,这酒怎么跟着了火似地?”喝了几口白玲已经面似桃花。
连日来这么多闹心的事,加上常顺义的死,旅途的劳累白葆春已经有了八分酒,六哥喝了个半酣,就连白玲也喝了个大红脸。跑堂的过来催促要关门三个人走出了饭馆。
十月底的天气晚上已经很凉,一股冷风吹来白葆春晃了一下。六哥赶紧过去搀扶,白葆春甩了一下胳膊说:“没事,这点酒拿不倒我。”话是这么说可脚下已经拖拉起来。
六哥说:“师傅,您可慢着点走,这道黑瞧着点脚底下。”
“摔跤的就是脚底下有根,这点自信还没有……。”说着话白葆春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吓得白玲尖叫一声,六哥连忙把白葆春扶起来说:“我说什么来着?叫您瞧着点儿。”
白玲过来给父亲掸着衣服上的土说:“爸,摔着没有呀?”
“没事,摔跤的还怕挨摔?”白葆春晃晃悠悠的走着说。
看着白葆春走不稳当,六哥说:“师傅,我背着您得了。”
白葆春扭过头来看了看六哥说:”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这疼人的劲。你们三个徒弟我都没少费了心血,我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别让宝三宝善林这点玩意儿入了土吗?可眼下我看出来了,该死拉不住呀?你大哥结了婚,又把胳膊摔残了,老二是远走高飞,现在就剩下你了,你也有了对象,我不能拦着你们的将来,可我的将来在哪?师傅教给我的这点玩意儿的将来在哪?我原想着,传不下去就传不下去吧,你三伯跟我说要建个摔跤的学校,我就跟你七叔上那去,好歹我们俩是个伴儿,咱们是神的归庙,是鬼的归坟各奔前程吧,可谁想到……”白葆春潸然泪下说不下去了。
白葆春的眼泪感动了六哥,他扶着师傅说: “师傅,我没说不学呀?等忙和完了师叔的事,回去我接着跟您练功。“
“小六子,师傅这心里跟明镜儿似地,自从你有了对象就不怎么来我这,我就知道你为难,有人反对,所以我不叫你,男人活着,不能金榜题名,也要娶妻荫子,旁的可有可无。你家里就是你一个男孩儿,你母亲怎么会不把传宗接代的事放在第一位,师傅能埋怨你吗?我只求你既然学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怎么也要弄出点名堂来也不枉了我这点心血,你没功夫跟我练,你自己也不能撂下,功夫就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勤奋劲儿。“
“师傅您别说了,我一定学到底,不能让你失望。”六哥说。
说着话已经到了旅馆的门口,三个人进了屋,六哥对白玲说:“你去找他们要壶开水,给师傅沏茶,再给他洗洗脚。”
白玲走出去要开水,六哥扶着白葆春坐在床上,白葆春说:“小六子,我这几天心里就跟长了草似地,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乱。你师叔走了,他好歹是一个人,将来有一天我要是走了,你师娘怎么办?白玲怎么办?”
“师傅,您喝多了,您都想到哪去了?就是真是如此不是还有我们呢吗?”六哥说。
“小六子,你大哥是个好人,可是好人是办不了事的。你二哥倒是机灵,可你二哥他不办事。就剩下你了,师傅能把将来这块宝押在你的身上吗?”白葆春说。
“您别说了,等会白玲打回水来,您洗洗歇着吧。”六哥说。
“不成,你得给我个明白话儿,你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会看顾你师娘和白玲。”白葆春说。
“我能,只要我还有这口气,我就能!”六哥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5 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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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5 21:27
“不成,你得给我个明白话儿,你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会看顾你师娘和白玲。”白葆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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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貌似托孤。。。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6 10:46
25
白玲打了热水,走到门口正听见父亲的那句话:“不成,你得给我个明白话儿,你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会看顾你师娘和白玲。”不由得站住了脚.
她想不到父亲是这样的心思,如果说过去克制对六哥的感情是因为六哥已经有了对象,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父亲对她的态度也是限制了她不能再想下去的原因之一。虽然父亲的这句话里并没有将自己的终身许给六哥,但是,现在父亲的话还是让她心里一热,只可惜,这话说的太晚了,想到这白玲心里不由得一阵惆怅。
白玲端着水进了屋,白葆春已经靠着被子睡着了,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这么多的话。
“你这水现打井呀?”六哥问。
“这还是磨了半天嘴皮子找了这么一点呢?”白玲说。
“都睡着了,怎么洗?”六哥看着歪着头睡觉的白葆春说。
“你甭管了,我洗。”白玲说完给父亲脱了鞋袜洗脚。
洗了脚六哥撤掉白葆春头下的被子放好了枕头,把被子盖在师傅身上,白玲倒了水进了屋。
“你也睡觉吧。”六哥说。
“你呢?”白玲说。
“我再开一间房,拿着师叔的骨灰去。”六哥说着就往屋子外边走。
白玲叫住了他说:“算了吧,深更半夜的你连人都找不着,明天要是完不了事再开房吧,今儿咱们三个人就凑合一宿。”
“凑合?怎么凑合?”六哥说。
“我爸爸个儿小,我横着躺在他脚底下,腿那再垫个椅子,反正也不脱衣服了,就这么凑合着吧,你睡那张床上。”白玲说。
“白玲,你这是给我指道儿呢?你这法子不就是给我出的吗?在通州你看见我睡在师傅脚底下了,今天就又想起这招来了?”六哥说。
“你怎么把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说让你睡那了?”白玲瞪起眼睛说。
“别瞪眼,你这就是巧使唤人,我能让你那样睡吗?我在马路上都能睡一宿,你不成,你是白家的千金小姐,咱们当徒弟的要是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那还想出师?”六哥说完搬把椅子横在床边躺在白葆春的脚下。
白玲看着六哥百感交集,六哥就是能忍让,肯吃亏,值得信赖的人。
“给你一枕头,要不你就枕着我爸爸的臭脚丫子睡,两样儿你挑一样儿!”白玲扔过一个枕头说。
和白玲这样的气氛很久没有了,让六哥感到特别的轻松,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所有的压力都化为乌有,师傅的话让六哥感动,因为他信任自己,白玲对自己仍然是一如既往,要知道就六哥对白玲的了解,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她的心里会有多苦?都怨自己,为什么不去往轻松方向去努力呢?自己怕什么,表面上看来是为了师傅家里的太平,为了师兄弟之间的和气,为了白玲的解脱,实际上,这一切都有为了自己的考虑,这种考虑让师傅,白玲,自己都付出了代价,否则师傅哪来的今天这番话?六哥想,其实人是不能自己给自己拴扣儿的。
也许是酒劲没下去,也许是刚才师傅的话让六哥心里直翻腾,虽然嘱咐了白玲关灯睡觉,自己却说什么也睡不着。越是睡不着师傅的呼噜声越大,要是床上有地方,还可以翻几个身,现在六哥是蜷缩在师傅的脚下没地方动。
窗外就是马路,暗黄的路灯的光照进了屋里,偶尔有汽车走过,声音也很响。实在是睡不着干脆起来,他欠起身子看了看,白玲好像已经睡着了,脸对着墙一动不动。六哥蹑手蹑脚的走下了床,用脚找到了鞋推开门走出了旅馆。
站在旅馆的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乡下的空气新鲜,满天星斗看的清清楚楚。他又巡视了院子,靠墙的地方居然是一排牲口棚,连马槽都一应俱全,只是没有牲口,看起来,这个旅馆以前应该是个大车店。
六哥想起了师傅的话,拳不离手,自从这些乱事以来,六哥还真是没有好好的练过功,要给师傅争气,万一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功夫不能撂下是顶要紧的。想到这,六哥做了个蹲桩的姿势。
六哥正在聚精会神,背后忽然有人踢了他一脚说:“蹲坑找厕所去,在这哪行?”
六哥一听是白玲的声音,站起身来说:“你不睡觉捣什么乱?你吓了我一跳!这叫顿坑呀?亏了你还是师傅的闺女。”
“我就这么说了,你怎么着我吧?你也有一怕?”白玲说着把六哥的上衣递过来。
六哥点了颗烟说:“白玲,今天师傅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吧?叫你跟我说话要有分寸,你现在怎么又来了?师叔也说过你,你这脾气怎么找婆家?”
“六哥,你别说了,提起七叔来我心里头就难受,从小他就疼我,一有功夫就带着我前门、厂甸儿、琉璃厂转了个遍,我要什么从来都没有不答应的,我爸爸有的时候要跟我翻脸,都是他横栏竖遮的,想不到……。”白玲说着呜咽起来。
“是呀,师叔是个好人,一个大好人。人死如灯灭,哭又有什么用?这次不管遭多大的难也要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六哥叹了口气说。
“六哥,这次七叔一走让我心里忽然就空了一大块,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他会走呢?我以为他会永远的坐在爸爸的对面有说有笑的,如果将来我爸妈也有一天像七叔那样一咬牙就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白玲显然是说到了伤心的地方,捂着脸哭了起来。
师叔在白玲的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六哥从她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些,但是他明白这必定是白玲自己独特的感受,别人是不能完全体会的,劝她的话不过和台词一样听着好听,想起来没味。现在六哥注意的不是这点,他看着哭泣的白玲就像个羊羔一样的软弱,她会温暖如火,也会寒冷如冰,当然这些体会都是后来六哥和她生活了很多年以后的结论,当时的六哥只是把他看到的白玲的许多面在脑子里组合着,他觉得要把这样的白玲组合起来真的很难。
“你看着我干吗?”白玲哭了一会抹了一下眼泪说。
“白玲,你要是老这样多好?”六哥说。
“什么?你乐意看我哭?”白玲大惑不解的问。
“我是说,你这样才像个女人。”六哥说。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不像个女人了?”白玲说。
“你耍叉(北京话,耍脾气)的时候。”六哥说。
白玲忽然正色起来说:“六哥,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躲着我,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个耍叉的泼妇对不对?”
凭六哥对白玲的经验,现在的白玲又该像川剧变脸里的表演一样,刚才温柔软弱的脸谱会瞬间就不翼而飞,代之而来的就是另一幅冰冷的面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斯文点,软和点,那就更好了。”六哥解释着。
“斯文?我不喜欢斯文的人,我自己也不喜欢斯文,我想说的话从来不憋在肚子里转几个圈再出来,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说。”白玲此时的眼泪还在脸上,可口气里却一点也听不出悲伤的味道。
“白玲,说到师叔走了没人疼你,你伤心了。要是有一天师傅也走了,没人能镇的住你,那就该轮到别人伤心了,所以,我愿意师傅老活着,教我练功,也把你压在五行山下,省得你大闹天宫。”六哥说。
六哥的话叫白玲破涕为笑说:“我刚才听了一句窗户根儿(北京话,意思是偷听),我爸爸叫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看顾我们娘儿俩,我想问问,你到底打算怎么看顾我们呢?”
白玲的话让六哥想起他刚拜了白葆春不久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买东到西,端茶倒水的事都是六哥,白玲也会支使他干这干那,一次六哥烦躁起来对白玲说:“我是来学摔跤的,不是碎催(北京话,意思是伺候别人),也不是给你们娘儿俩当牛做马来了!”
那个时候白玲的回答是:”好啊,你就趴那我骑一圈儿,你要是跑的快呢,你就是马,你要是跑不动你就是牛。”说完大笑起来。
想到这六哥咧着大嘴一乐说:“我没能耐,继续给你们娘儿俩当牛做马!”
听到了六哥的这句话,白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搂住六哥再次哭了起来……。
白玲的举动叫六哥一点准备也没有,她是第二次这样爬在六哥身上哭了,第一次是在寻找白玲的路上,而这中间隔的时间不长。六哥当牛做马的说法不过是在过去说过的话里摘了一句现成的话,因为他找不出别的,这句话给了白玲一个信号是,六哥仍然会像过去一样的在乎她。自从知道六哥有了对象的那个晚上到现在,白玲心里的历程实在是太苦了,由懊恼到挑衅,大哥回门自己去找六哥,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然而叫麻金城打了小报告,父亲的严厉训斥,麻金城的过分的举动,自己的郁闷成病,直到离家住宿舍,这一切一切的根源都在六哥这,就在六哥说这句话之前,白玲对自己的一切选择都是被动的,因为前提是无奈。或者说,陆丁能够叫白玲接受他,原因也是如此,人的心思就好像很多杂物放在心这个储藏箱里,你很难肯定哪些是丢了,哪些还在只不过是被埋在了其它东西的下面,当你有一天忽然发现它仍然还在的时候,你会有惊喜。
白玲现在的心情里有惊喜,有懊悔,有委屈,她真的很难过,如果现在谁要告诉她,对六哥慢慢的说吧,把你这些日子的苦楚和心思慢慢的说出来,那无疑是等于杀了她,这个过程实在是不能重复,那是一种煎熬。
哭是女人最有用的表达方式,烦闷了要哭,懊恼了要哭,惊喜了要哭,后悔了要哭,思念的时候要哭,伤心就更要哭,有的时候,这哭里会有很多的成分,所谓百感交集,一言难尽,白玲此时的心情和哭就是这样。
“好啦,我说你哭就更像个女人,你就没完没了了?大半夜的你再把谁吓着?”六哥说。
“六哥,我跟你说实话,从通州那个晚上你和我说你有了对象,我就发现,我其实心里想的是你,你别觉得奇怪,我也是过了好几天才明白过来的。从那时到现在,我心里就没踏实过,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可是我必须逃避,因为一切都太晚了,我要是还不放弃我的心思,无论我还是你,就连我的父母也都不得安生,所以我选择了去住宿舍。
我原以为这样过一段时间会好起来,事实上我也是好多了,只要不见到你,我就会比以前平静的多,所以我有的时候不愿意你在我的眼前出现。我要来送七叔是想好了的,让我下决心来却是因为你在这,看来要人心死真是比登天还要难。“白玲流着眼泪说。
六哥现在不能装傻了,如果开始的时候六哥是真傻,后来的时候他就是装傻,现在连装傻的机会也没有了,故意的再把话题岔开自己就是无情无义了,漫说是对不起白玲的心思,就连自己也对不起。
“白玲,我开始是真的不知道,直到大哥结婚的时候我还糊涂着。从在二哥那找到你,我心里明白了,我没办法跟你说清楚,能跟你说什么呢?我对师傅的承诺,无论咱们俩将来如何,我都会这样做,师傅对我是有恩的。”六哥说。
“你是说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白玲瞪大了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六哥说的是实话,他没法想象以后会是什么样。
六哥和白玲彼此说了自己心里的话,这叫他感觉如释重负,两个人走到屋子跟前看到灯是亮着的,六哥纳闷的小声问白玲:“你开灯啦?”
“没有呀!”白玲说。
“灯怎么亮着?”六哥说。
“都进来,外边嘀咕什么?”白葆春在屋子里说了话。
六哥听见师父的话心里打起鼓来,这要是让师傅知道自己深更半夜的和白玲在外边,师傅会怎么想?想到这后悔起来,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白葆春坐在床边正抽着烟斗,看见两个人说:“不睡觉跑外边干嘛去了?”
“我要上厕所,外边太黑了,我就叫六哥陪我去。”白玲说。
六哥真佩服白玲的灵机一动来的快,正在庆幸这话说的圆满,白葆春说:“我都在这坐了一个钟头了,这厕所上的长点儿了吧?”
听见师傅这话六哥心又提到嗓子眼,不住的自己给自己打气的想,我又没有什么不正经的事,怕什么呢?心里这样想还是不住的看着师傅的脸色。
“蚊子太多睡不着,是我叫六哥出去陪我说会儿话的,在屋里怕吵您的觉。”白玲又说出了个新版本。
“你们俩坐这。” 白葆春用烟斗指了指床说。
两个人坐在那,谁也不知道白葆春说出什么来,白玲的心里也忐忑不安,她下了决心,果真父亲要说冤枉六哥,自己就认账,实话实说。
“小六子,你跟白玲俩人打了好好了打的不是一天了,这我都看的清楚。我也知道白玲前些日子为什么病,所以,她说了去宿舍我就没拦着她,是得让她清静清静了,劝人容易劝己难,她自己的心思是非得自己劝才能管用,我想白玲应当跟你说了。师傅打开窗子说亮的,如果白玲嫁给你,我是一百个赞成,因为我看出了我闺女是真动了心,我为什么和你师娘压着她呢?因为你有了对象,做人要有分寸,我现在还是这个意思。”白葆春说完抽了一口烟。
六哥赶紧说:“师傅,您别误会,我就是跟她聊了聊天,没说什么。”
“我误会什么?我自己的闺女我最清楚,白玲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不会藏着掖着,这点她像我,我也怕的就是她这个脾气,我为什么今天提起叫你带着你的对象到家里来,你们俩谁也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交朋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怎么不叫你带着她来呢?我就是要看看白玲到底死了这条心没有,结果今天我看出来了,她没死心,我叫你带你对象来就是想让她知道,这事已经是定局了,她应该死了这条心。”白葆春说完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浓烟从嘴里吐出来像云雾一样的围着本来就不太亮的灯泡打转儿。
六哥听了白葆春的话无言以对,默默地低着头。
白葆春接着说:“我给你讲了夫妻的道理,就是让你们明白,不能儿戏这件事。”
“爸,您说了半天了,也容我说几句。不错,我是喜欢六哥,从心里就喜欢,特别是经过了这次过关一样的折磨,我只是把我的心思跟六哥说了,只有说出来我才不觉得冤枉。对这份心思,只有六哥最应该听,因为有个人为了他差点搭上半条命!我觉得我跟他说没错,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也要说,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过这么一个刻骨铭心的喜欢过他的人,这不对吗?”白玲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可见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在父亲面前说这些话的。
白葆春听了白玲的话摇了摇头说:“不错,你跟你六哥说你的心思没错,可你为什么说?从古至今,男女之情凡是感天动地的哪有几个好结果?为什么钻这个牛角尖呢?不能成为夫妻可以成为兄妹这不同样是好事吗?我刚才说了我的态度,我没反对你喜欢小六子,我反对你现在的做法,你在为难他。”
“爸爸,今天当着小六子我也说句实话,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思没有别的,我自己有男朋友,我没您说的那么贱!”白玲说完把脸扭过去。
“白玲,不许跟师傅这么说话!”六哥说。
“不要紧的,我今天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就想听听她底细。”白葆春看来很冷静。
“那好!我就告诉您我的底细,我和六哥要是不能成为夫妻,我也不跟他做什么兄妹,您不觉得这个很假吗?”白玲说。
“你的意思呢?因为你我就不要我的徒弟了?”白葆春说。
“我不管,您可以找任何地方教他,就是不能让我看见他。”白玲说。
“这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这是我的家,谁呆着不痛快谁走!”白葆春说。
”好呀,我不是已经走了吗?这回我就走个彻底的,回去我就和陆丁登记结婚,拔去您的眼中钉!”白玲说完躺在床上转过身子。
这个僵局让六哥简直如坐针毡,事情是由自己引起,现在不能不说句话,可是说什么呢?
“师傅,她就这脾气,您自己的女儿您还不知道,睡一觉就好了,您别生气。”六哥觉得自己这些话软的像面团。
“小六子,这就是该着,你师叔就跟我说过,小玲子要找人家一定得留神,她没有自己活着的能耐。这都怪我和你师娘,从小娇生惯养,现在后悔都晚了!我今天不应该叫她跟着来。”白葆春说完叹了口气。
六哥给师傅倒了水说:“师傅,这都是话赶话的事,您还真跟她较劲?”六哥说。
“她说她的,你办你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不沾她的边,看看她还能施为到哪去,睡觉吧!”白葆春翻身躺下再也不说话了。
六哥关了灯躺在师傅脚下,瞪着眼更睡不着了。白玲今天的态度叫他觉得值得佩服,难得她一片真心,听了她说的已经有了男朋友也不知道说真是假?是真的,她干嘛今天在院子里会这么动情,不是真的,就凭师傅刚才那番话,白玲的脾气是能够做出她说的决定的,那样的话自己真的不是人了。
和陈静一起打交道叫六哥觉得很难,可是和眼前的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怎么什么难事都让自己赶上了呢?六哥就这样瞪着眼睛到了天亮。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6 22:36
一篮茄子一篮姜,六哥两难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7 07:21
26
第二天一早,白葆春和六哥去了村子里找到猢狲嘴,果然不出所料,有钱能使鬼推磨。白葆春扔下二百块钱,猢狲嘴拿去张罗,十点多钟的时候,灵棚搭好了。常顺义家里已经没有至亲,猢狲嘴不知道从哪找来十几个人,头戴孝帽子,腰里里系着麻绳孝带,一路来到旅馆里。六哥权当孝子抱着骨灰在一个手拿哭丧棒的人的指引下进了村子。
猢狲嘴对白葆春说:“喃们这有规矩,常顺义是死在外边,按理说是个外鬼,外鬼归家是要速葬的,所以,骨灰装到材(棺材)里就得下葬,你看呢?”
白葆春求之不得快点让常顺义入土连忙说:”好极了,入乡随俗,就依着这个规矩,您就安排着办。只是这棺材从哪来呢?”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二大爷有口留着压寿(压寿,农村老人有活着就做和棺材的风俗,据说这样可以多活几年,所以叫压寿)的棺材先用着,给他钱了他再做吧,还有呀,要是整尸首,入殓的时候要用响器(吹打的乐手),可是他就剩下骨灰了,你看是不是就免了呢?”
白葆春此时已经明白,猢狲嘴现在一切从简的目的无非是多落下两个钱,好在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快下葬,也就不纷争了。
骨灰到了灵棚里装进了棺材入了殓,一行人到了坟地,坑早就挖好了,虽然不用响器,猢狲嘴还是找来了两个火铳子,棺材入土的时候放了两声。阳光下一座新坟瞬间就堆成了。白葆春亲自焚香烧纸,六哥和白玲跪在坟前。
“老七,你总算回家了,哥哥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你好好的在这吧,这周围都是你的亲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来看你……。”白葆春说罢泪如雨下。
六哥和白玲搀扶起白葆春,猢狲嘴说:“还有个事难为你徒弟吧,常顺义没有后人,今天亲的热的都来吊孝,按理说是应该由孝子磕头谢孝的。见一个磕一个,既然人已经下了葬,就让你徒弟代孝子给大家磕个头,就算谢孝吧。”
白葆春点了点头说:“这个当然,他也应该。”
六哥听了话,跪下给所有到场的人磕了三个响头。
“好啦,这的事就到这了,灵棚院子里摆好酒席,请几位入席吧!”猢狲嘴话音未落,眨眼间人们都朝灵棚跑去。
白葆春拉着猢狲嘴的手说:“大叔,多亏了你了,我们就不陪席了,因为还要赶回去,您就代劳吧。”
猢狲嘴送到村口,白葆春爷仨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北京的车。
回到北京天已经大黑了,廖素珍看见几个人回来赶紧说:“先别进门呢。”
三个人纳闷,只见廖素珍拿了个脸盆放在门口,并把一把切菜刀放在盆边说:“都从这上面迈过来。”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弄这个神鬼儿的?”白葆春不满的说。
“这是规矩,你们从坟地回来,带进野鬼来就麻烦了。”廖素珍煞有介事的说。
进了院子白玲径直朝自己的房间里走去,六哥和白葆春两口子进了正房。
“小六子,你也回家吧,这几天你也累得够呛,你妈也惦记你呢。”白葆春说。
六哥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外,廖素珍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水果糖说:“把这个放嘴里含着,别嚼了。”
“这是干嘛?”六哥不解的问。
“含着这个,鬼就不追你了。”廖素珍说。
“万一那鬼爱吃糖呢?”六哥笑着说。
“这孩子怎么不听大人话,叫你含着你就含着,这又不是药!”廖素珍说。
廖素珍看着六哥走远来到白玲的屋子里,看见白玲正脱衣服,白玲跟母亲说:“妈,弄点热水我得好好洗洗,都臭了,那旅馆的味儿比茅房都难闻。”
廖素珍弄来热水倒在大盆里,白玲开始洗头,廖素珍说:“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了,你走了以后你们厂里老有个男的给你来电话,这几天得来了十几个,把送电话的老徐都跑烦了,这人是谁呢?”
“一个同事。”白玲轻描淡写的说。
“同事有什么事来这么多的电话?我怕他有什么急事,问他也不说,就叫我等你回来尽快给他回个电话。”廖素珍说。
“是我交了个男朋友。”白玲说。
“这就对了,我说的呢?怎么不告诉妈呢?人长的怎么样,干什么的?”廖素珍问。
“一个厂里工作的,他也在宿舍里住。”白玲说。
“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呢?你们认识了多长时间了?”廖素珍说。
“妈,您就别问了,我现在哪有心思跟你说这个?”白玲烦躁的说。
正说话间门口老徐喊道:“白玲电话!”
廖素珍听了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白玲擦了擦头发用毛巾裹上走了出去。
“真不容易,你可回来了,这两天我腿都跑细了。”老徐说。
白玲接了电话,陆丁在那头问候了几句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今天是星期六了,我星期一上班去。”白玲说。
“我弄了两张中山公园音乐堂的票,我想你这两天一定回来,星期天的,你去不去呢?”陆丁说。
“我这两天没心思,不想去。”白玲说。
“这样吧,你再考虑考虑,我把票留到开演前两个小时,你要去就给我打电话。”陆丁说。
“好吧” 白玲刚要放下电话,陆丁又嘱咐到:“不去也要给我打电话好吗?”六哥回到家里,老娘正在吃饭看见六哥说:“都办完了?”
“完了。”六哥说着躺在老娘的床上。
“陈静刚走,不乐意了。”老娘说。
“她怎么一天到晚的老不乐意?”六哥听了烦躁的说。
“女人就是这样,小性儿。她来咱们家是奔你来的,你不在家她能乐意吗?”老娘说。
“她说什么了?”六哥问。
“什么也没说,叫吃饭也不吃转一圈走了。”老娘说。
“哥,给钱!”二毛走了进来。
“我该你的?”六哥说。
“一天三个电话,你走这几天也有十个了,一个电话送电话的要五分钱,十个五毛都是我垫上的。”二毛说。
“你把学习弄好了,这帐你倒算的挺清楚!”六哥说。
六哥掏出钱来没有零钱,拿出一块钱的票子说:“找五毛。”
二毛接过钱说:“送电话的要五分,我接电话也得跑腿,你给的正好。”
六哥正要说话,老娘说:“对了,你从哪进的胡同?”
“东口呀?”六哥说。
“去绕一圈儿去,从西口进来。”老娘说。
“那干嘛?”六哥不解的问。
“你从坟地回来,万一要是跟进什么来就坏了。”老娘说。
“你们怎么都一个毛病,我回师傅家里师娘也这么说,门口放了盆和刀,走的时候还让我含一块糖。”六哥说。
“老人都在乎这个,你们年轻人不懂,鬼神这玩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去转一圈去。”老娘固执的说。
“我转一圈就行了?”六哥无奈的说。
“转一圈儿有鬼就不认识咱们家了,不能从原道儿回来。”老娘认真的说。
“妈,六哥带回鬼来了?”二毛听了瞪大眼睛问。
“对,专门找你这样的,来了!”六哥说着用手一指门外,吓得二毛尖叫一声扑到老娘怀里。
“小六子,你有点正行没有?快去!”老娘搂着二毛说。
“你媳妇就跟鬼似地,转一圈儿就走了!”二毛说。
“不许胡说!”老娘说。
六哥听了老娘的话在胡同转了一圈儿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的小屋里脑子里开始放了电影。六哥承认自己心里有白玲,从什么时候有的他现在好像有了答案,其实就在引荐领着他去见白葆春的时候,白玲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印在他的脑子里。二哥麻金成的原因,师傅对白玲的态度都是限制六哥往进一步想的原因。这次在霸州六哥忍了好几次没有承认自己的心思,因为他考虑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师傅的态度更证明了这点。白玲又一次叫师傅的话伤了心,在和师傅谈话的时候,六哥显得很懦弱,说些不疼不痒的话,白玲会不会失望?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苦衷,万一白玲真的搞了对象,并且在这次打击下做出她说的决定来,六哥觉得就太对不起她了,就六哥对白玲的了解,她是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如果阻拦她自己有什么理由?即便是阻拦成功了,又能做什么呢?六哥好像又看见了白玲哭的样子,荒凉的山路上,霸州的旅馆的院子里,她的心里要经历怎样的苦楚呢?人要是不是伤透了心是不会有那样的痛哭的。也许白玲说的男朋友根本就是为了和师傅赌气,可是看着她说的那个坚决的劲又不像,六哥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即使是没有这个人,也要拦下白玲的想法,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去爱一个她不爱的人。
星期天的早上,陆丁又来了电话,这叫白玲多少有些烦躁,这个人怎么这黏黏糊糊的呢?
“白玲,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陆丁说。
“还行。”白玲说。
“就俩字?”陆丁说。
“你干嘛吧?”白玲有点不耐烦的说。
“我昨天想了,你还是去的好,我是这么打算的,中午咱们在前门见面,先去大栅栏逛逛,然后去吃点东西,下午咱们去中山公园,你反正在家里没事,你要是心里烦正好我可以解劝你一下,你说呢?”陆丁说。
“你怎么知道我烦?”白玲说。
“这还用问吗?你的口气里就带着呢。”陆丁笑了笑说。
陆丁是好意,这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可这好意在白玲现在的心情来说一点作用也没起,拒绝好像没道理,答应了觉得实在是无聊,左思右想的不知道怎么办,大概是时间长了,陆丁在那边说:“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去不去呢?”
想到在家里呆着一点也不轻松,又怕陆丁再打电话来母亲就会没完没了的问这问那白玲说:“好吧,几点呢?”
“我现在就走,大概在十点钟就能到,你在一路车站等我。”陆丁说。
白玲放下电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想起昨天跟父亲说的话:“我没那么贱!”就好像骂自己一样。这不是贱是什么?怎么一沾了傻六子的边就变得六神无主了?想到这她恨起自己来。
“怎么了?又是他来的电话?”廖素珍看着俩眼发直的白玲问。
“怎么来个电话您就问一回?您不嫌烦哪!”白玲说着进了自己的屋子。
廖素珍跟了进来说:“我问问都不成了吗?刚搞了对象就瞅着你妈不顺眼了?”
“妈,我求您了,别问了好不好”白玲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看着女儿的表情,廖素珍不知道何以女儿搞了对象还哭天抹泪的,想再问又怕她烦躁只好不说话。
白玲穿好衣服走出了家门,看着在后面盯着自己看的母亲,觉得心里也是不忍就说:“妈,我出去转一圈儿。”
“回来吃饭吗?”母亲问。
“不回来,您别等着我了。”白玲说着走出了院子。
“她干嘛去?”白葆春什么时候站在屋子门口问老婆。
“说出去转转,瞅着心里好像不痛快。刚才有人给她打了个电话就这样儿了。”廖素珍说。
“谁给打的电话?”白葆春问。
“说是她的男朋友,搞对象怎么跟抓壮丁似地?”廖素珍说。
“你多余操那心,你管得了吗?人得自己往人里走,拉着没用!”白葆春说。
“你就说那吃凉不管酸的话,她要不是我的女儿我管的着吗?”廖素珍说。
白葆春想起在旅馆里白玲说的话,心里也一阵发紧,叹了口气回屋里去了。
白玲下了车要穿过天安门广场才能到前门,白玲站在那眼睛随意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广场一向是热闹地方,在这之前,她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来过这儿。
车一辆一辆的停了走走了停,就是看不到陆丁的影子,本来就没有十分的心思来的白玲等的有点不耐烦,不住的看着手表,这是白玲第一次在这么远的地方和陆丁约会,以前总是围着厂子附近转悠。看看十点过了一刻钟,白玲恼怒起来,死乞白咧的叫我来他倒迟到,白玲心里想。她决定不等了,转念一想,不等了回家干嘛去呢?不管怎么样是不能在这等了,她决定顺着长安街往东走,到王府井去转转,反正自己对这次约会也不过是打发时间。
正要走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白玲!“
陆丁从身后走来,陆丁今天打扮的特别的帅,上身穿着一件很合体的浅灰色西服上衣,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龄羊绒衫,西服是日本版的,这在当时很时髦。深蓝色的西裤,黑亮的皮鞋。陆丁本身的头发自来卷,更显得潇洒异常。
“你怎么才来?我都要走了。”白玲一脸阴沉的说。
“我早就到了。”陆丁笑着说。
“早到了?那你干嘛现在才叫我?”白玲说。
“考验一下你的耐性,看看你能不能专心等我。”陆丁说。
看见白玲脸上有怒色陆丁赶紧说:“好啦,真的是这么想的,我怎么会迟到?”
“就这一回,你要是再迟到我真走,不信你就等着瞧。”本来就没心情的白玲说话显得生硬。这样的态度对陆丁来讲还是头一次,他好像不太适应的说:“怎么了?这么点儿玩笑都开不起?好啦,算我错了,我原以为就是个玩笑。”
白玲看见陆丁一脸的无奈的表情自己也觉得过分,心也软了下来。
两个人穿过广场来到前门大街,大栅栏里摩肩接踵,人流不息,陆丁说:“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不饿呢。”白玲说。
“《都一处》的烧麦不错的,你想吃吗?”陆丁说。
“就是那种包子不包子饺子不饺子的东西,没什么好吃的。”白玲说。
“《都一处》的匾可是郭沫若写的。”陆丁说。
白玲曾经喜欢陆丁知道很多的东西,可她有时候对他有点卖弄感到不快于是说:“郭沫若写的管什么用,东西不好吃也白搭呀?”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7-9-17 22:51
陆丁陆丁,名字就是一过客。嗯嗯。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8 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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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遛了几家商场,陆丁一路上不停的说着,他给白玲讲他的喜好,讲音乐,讲号称德国三B的勃拉姆斯,贝多芬,巴赫,讲莫扎特,讲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其实是献给拿破仑的,为什么后来改了名字等等。
这些东西对白玲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的学识里就没有这个内容,平常的时候她会耐心的听,包括陆丁给她听的音乐,今天的白玲心思没在这,陆丁说了半天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就问:“我说的你都听着呢吗?”
“听着。”白玲心不在焉的说。
“我说的什么?”陆丁说。
“你说英雄……。”白玲说不出来了。
“我觉得你今天跟平常不一样,我可是盼了好几天才盼到你回来,你心里有事?”陆丁说。
“我七叔死了我心里难过,到现在我也缓不过来。”白玲得找个原因了,否则她自己都觉得不像话了。
“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就是因为这个。”陆丁说。
“你怎么知道?”白玲说。
“我给你打电话,你母亲告诉我的。”陆丁说。
再这样下去白玲知道自己就坚持不住了,现在说到常顺义的死,白玲觉得是个机会于是说:“我本来不想来的,又怕你不高兴,我现在实在是没心情,我想回家,明天我回去咱们再在一起好吗?”
“离着开演还有一个小时了,你不看了?”陆丁说。
“对不起,我真是没心思。”
陆丁满脸的失望勉强的说:“好吧,我自己去吧。”说完扭头走了。
看着陆丁的背影白玲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是在无意中伤害别人,她和陆丁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走到今天的原因还是和六哥的事有关,她是在利用陆丁逃避,尽管她并没有有意的策划,事实上是这样的效果。再这样下去怎么办?做人要坦白,她和陆丁不是游戏,她没理由把陆丁拉进来让自己躲清静,这样对不起他,自己的痛苦要自己承担,自己的将来要自己面对,何苦拉上一个垫背的呢?想到这她暗下了决心,不能再和陆丁这样下去了,要跟他说明白。
黄昏的时候,白玲下了车,这是往常她下班的车站。她只顾低头走着,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扭过头来一看,是六哥。
六哥的出现虽然叫白玲猝不及防,但是她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吃惊,因为多少个日子,自己的心境都随着这个男人起伏不定,白玲都有点讨厌自己了,她曾经多少次责备自己,这不是我的性格!
“你上这干嘛来了?”白玲一边走一边说。
“接你呀?”六哥说。
“最好别再提那些过家家儿的故事了。”白玲说。
“过家家儿?既然过了家家儿为什么不许提呢?”六哥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白玲说。
“这个简单,打个电话不就全知道了?”六哥说。
“你又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呢?”白玲说。
“最有可能就是现在,因为天黑了你不敢一个人走。”六哥说。
“你那么有把握在这能等着我?”白玲说。
“除了这辆车,没有别的车到这。”六哥说。
“看着你傻乎乎的,逢傻必奸呀。”白玲说。
六哥昨天想了一晚上,最后决定来找白玲,因为他怕白玲赌气做出蠢事,来之前给白玲打了个电话,为了不惊动师娘特意嘱咐送电话的人,白玲在家就要她来接,如果不在,不用家里人来回告诉一声就可以了。
送电话的老徐这几天叫陆丁折腾的怨声载道,对六哥说:“以后把电话挪他们家去得了,反正也没别人用了。”
知道白玲不在,六哥才到这里来等。想好了的话让白玲一顿冷嘲热讽全都忘的干干净净,只是跟着她后面走,不知道说什么。二十几分钟的路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就要到家了,到那个时候没机会说了。
想到这六哥说:“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就说,有屁就快放!”白玲说。
六哥要劝白玲的话一时还真不好张嘴,他点上烟抽了一口说:“我说的你别不爱听,说的不对就当我放了个屁。”
听着六哥说的话,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白玲又奇怪又觉得好笑,强忍住笑说:“说什么也是放屁,既然想放就别憋着。”
“那天你在旅馆里说的你有对象是不是真的?你真要跟他登记结婚?”这句话说完六哥脑门上已经见了汗,昨天他就反复考虑过问这句话的理由,除了担心白玲是赌气,而这赌气是自己造成的以外,别的他没资格问,万一白玲拿出话来堵他,万一白玲说出难听的来,他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直到刚才说出来也没想出好招儿。
“是真的,我刚跟他吃完饭回来,说定了的。”
白玲对六哥这个问题真的没想到,直到在霸州旅馆的时候,六哥还是那副装聋作哑,和稀泥的态度,这也是让白玲怨恨自己的同时也对六哥心生不满,不如就这样说,看看他到底说出什么来。
白玲的话虽然没有如六哥想的那样堵他的嘴,现在说的也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憋的脸红脖子粗的说:“说定了那我还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呢?”白玲说。
“我觉得你不能一时性起跟师傅赌气。婚姻是自己的不是为了谁,你要是赌气将来你自己倒霉。”
六哥觉得平日跟白玲说笑打闹时,自己有的是话说,今天真要他表白心迹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连自己听着都没说服力。
“六哥,我比你傻多少?我能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吗?要真是轻而易举我受那么多罪干什么?”白玲说到这有点酸楚。
“这个人怎么样?是干什么的?”六哥问。
“你今天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 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我爸爸都没问过我。”白玲说。
“师傅没问过你,当哥哥的就不能问了?”六哥说。
“我说的话你都忘了,我既然不能和你成为夫妻,我就不会和你成为兄妹,东来顺的火锅,你这叫开涮!”白玲说。
白玲的话说完了,六哥使劲的抽着烟不说话,白玲说:“你要是就为了这个,我该说的都说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要是没事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哎!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六哥拦住白玲说。
白玲无奈的看着六哥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糊人了,可真让人受不了。”
有一句话叫: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六哥此时所有的心思都涌到嗓子眼里,一时堵得难受,既然喜欢眼前这个人,她又喜欢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拿不起来放不下呢?
“不当妹妹,就当我老婆这总行了吧?”六哥说出一句他早晚要说的话,只是这话现在说连他自己事先都没想到,这就叫冲动。
“傻六子,你拿我当什么?我求着你呢?你自己还连连着陈静,你把我拉上,白玲嫁不出去了?我就是嫁不出去我也不能由着你挑来挑去的,你自己不照照镜子吗?”白玲说。
六哥的话非但没有得到白玲的理解,相反到起了相反的作用。他的话说出已经后悔,后悔的是言不达意,另外,他也没想清楚即使真的要白玲,陈静怎么办?况且,六哥还没到了那种由着性挑女孩子的份上,白玲的话像一把刀子捅到了六哥的心里。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你觉得心里难受我就不难受?我也不是木头!好,算我没说,算我多事,算我拿自己当根儿葱非得炝你白玲这个锅。你就是嫁给猪八戒跟我没关系,你不认我就不认我,我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余!”六哥说完这话脸涨的通红,扔了烟头扭身就走。
看着气哼哼远去的六哥,白玲心里也很难受,她知道,这次把六哥伤的不轻。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六哥发火,第一次也是在这,那时是下着雪,也就是六哥把她扔在雪地里走了,后来被干爹揍了一顿的那次,如果说那次的发火是六哥的脾气不好,这次白玲知道已经不光是脾气的事了,她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即使她告诉他自己相信六哥的心情,刚才说的不过是对过去一段时间的发泄,是故意气他而找自己的心里平衡,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回家的路还剩下一半,平常要十分钟能走到白玲用了半个多小时,进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廖素珍看到白玲很纳闷,走的时候就是满脸的愁容,回来的时候仍然如此,心里大惑不解,跟着女儿进了屋。
“你吃饭了吗?”廖素珍问。
“吃了。”白玲这样说是因为,说没吃母亲就要给她端来,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
“中午的时候你徐大爷又送来个电话,问你在家没在家,我想去接,他说打电话的人嘱咐了,如果你要没在叫徐大爷说一声就成了,不用家里人接呢,要是给你打电话那主儿,不是跟他在一块儿吗?不是他还有谁呢?”廖素珍说。
白玲此时烦躁不安:“妈,您能不能不问呢?我搞对象还得跟您随时汇报是怎么着?”
廖素珍看到女儿的样子说:“白玲,你变了,自从你住了宿舍不许我问了,动不动就拿话搡得(态度生硬)我,这还没结婚呢,要是结了婚你还认得你妈呀?可惜了儿我白疼了你。”说着掉下眼泪来。
看着母亲难过,白玲心里更不是滋味,母亲曾经是她交流心里话的唯一,可是一连发生的事让白玲无从跟她说明白。
“妈,我没事,您干嘛老瞎琢磨?”白玲说。
“没事脸儿老阴着?谁搞对象不是乐乐呵呵的,我瞅着你怎么跟挨刀似地呢?”廖素珍说。
白玲其实现在也最需要和人说说自己的心事,这么长时间她都是尝试着自己解决和克服,看来她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相反事情好像越弄越糟,再这样下去,她自己都觉得撑不住了。而跟谁说都不如跟自己的母亲说,即使母亲没有解决的办法,最少也能让她释怀一下。
想到这白玲说:“妈,我没搞对象。”
白玲的话把母亲说了一愣:“没搞对象?没搞对象天天三四个电话那是谁?你今天上哪了?”
“那个人也是我一个厂子里的,是我们一块住宿舍的姐们儿分派给我的。”白玲说。
“胡说!听着都新鲜,这还有分派的呢?”廖素珍说。
白玲把和陆丁怎么认识的说了一遍说:“您知道我为什么住宿舍,您也知道我的心思,我没法排解,住宿舍是为了躲开六哥,跟陆丁在一起也是为了图清净,有个事分着心能好点,可谁知道我不找事事找我,看来我是注定没了好下场了。”
“你的心思妈能理解,可你这样的做法可不把牢,你想没想过,你跟那个陆丁是怎么想的,人家可不知道,不成怎么都好说,要是他认了真你可就麻烦了,就看他你走了以后一天仨电话的劲头,我瞅着玄乎,这可是越添越乱哪,这哪行呢?”廖素珍发愁的说。
“刚才来电话的不是他,是六哥。”白玲说。
“啊?这孩子怎么也学的鬼魔三道(神秘)的呢?他找你就到家来找不就得了,还用打电话,打了还不让接,他这是干什么?”廖素珍说。
白玲又把在霸州和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妈,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我是料定了,你早晚还是得掺和在你六哥的事里去,怎么办?冻豆腐,没法伴(办)了。难怪你爸爸今天这么大的气。”廖素珍说。
六哥回到家里,说不上是痛苦愤怒还是怨恨,总之脑袋里乱极了。跟老娘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的小屋里去。他准备好好捋清楚自己的思路,到底是谁做错了,如果是自己那是哪错了,如果是白玲他今后应该怎么办?活到现在,他还没像今天这样乱过。
“哥,电话。”二毛探进脑袋说。
“谁?”六哥从床上坐起来问。
“别兴奋,是男的。”二毛说。
“你不贫嘴就活不了呀?”六哥站起身对二毛说。
“我给你记着,你又该我五分钱。”二毛在身后说。
六哥接了电话,是三白打来的:“六哥,回来了?明天上班吗?”
“上。”六哥说。
“这对象搞的,乐不思蜀了吧?”三白说。
“你没的说了吧?”六哥听了烦恼的说。
“晚上出来喝点吗?”三白说。
“没钱。”六哥说的是实话。
“我有呀,我知道你的钱现在用的地方多,我就不指望你了,小街儿里头的白水羊头,快点来啊!”三白说完挂断了电话。
六哥想了想觉得与其在家里头瞎琢磨,不如就跟三白出去转转,想到这跟老娘打了声招呼朝小街走去。
“白水羊头”是北京的著名清真小吃,做法独到,把羊头整个带骨煮熟,不上颜色,完全是清汤,煮羊头作料因做的人的风格而异。把羊头煮的烂熟,拿出来拆掉骨头,羊头肉用刀切的飞薄如纸,沾着花椒盐吃,味道极佳,是下酒的好菜。凡是卖这个东西的饭馆,多是配套的,有羊脑、芝麻烧饼、羊肉汆面、羊杂碎汤等,花钱不多能吃个醉饱。
饭馆老板姓哈,外号叫“哈四少”,就是姓哈的四少爷的意思,也是个摔跤的,跟六哥很熟。
六哥进了门,哈四少先过来打着招呼:“六子来了?好些日子没瞅见你呀?”
“四哥,长点眼力见儿,别哪壶不开提了哪壶,六哥现在忙不知道吗?”三白从桌子旁边站起身来说。
“对对对,我把这岔儿给忘了,我琢磨着再忙能把我忘了,应该忘不了羊头肉呀?哈哈哈哈!”哈四少笑着说。
“三白,你要是再敲锣边儿我把你扔出去!”六哥说。
六哥来到桌子跟前,发现还不是三白一个人,另外坐了三个人,六哥连忙说:“这是……?”
“六哥,坐下我再给你介绍,不是外人,都是我的几个发小的把兄弟。”三白说。
六哥坐下,哈四少上齐了菜,三白说:“这是我的大哥,前门照相馆的姓周,这是老二,砖瓦厂的装卸工姓杨,老三姓宋东来顺的跑堂的,我在他们这里排行老四。都叫六哥!”三白说完,几个人喊了一声六哥。
“你事先也没说这哥几个要来呀?”六哥说。
“今天叫你来有点事商量,先喝酒,来,哥几个跟六哥喝一杯算是认识了。”三白说完举起酒杯。
大家喝了酒三白说:“我们家老三遭了点难,想叫六哥给出出气。”
六哥听了问:“什么事呢?”
“东华门有一帮摔跤的,老到东来顺吃饭,那天喝多了酒摔了家伙,老三说了他们几句,上来就是一顿揍,刚养好了。我们哥几个想给他出出气,可干不过他们,六哥给兄弟出个面吧?”三白说
六哥听了心里犯了难,要说四九城摔跤六哥没少经历,可要说打架六哥自从拜了白葆春以后还没干过,师傅是三令五申,绝对不能出去打架伤人。
看着六哥低头不语三白说:“怎么着六哥,不管?”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8 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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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可可秋心 时间: 2017-9-18 15:00
三白这次没给六哥惹祸上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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