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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母亲的酒酿 [打印本页]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17-11-29 13:30
标题: 母亲的酒酿
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17-11-29 19:46 编辑
母亲托人给我带来一大罐甜酒酿。
想必是天气转凉，她便迫不及待地制作起来：母亲洗净糯米，由其浸泡一夜，让糯米吸饱水分，次日清早母亲便早早下了床，把糯米上锅蒸透，母亲伫在煤气灶旁一动未动，蒸汽氤氲，逐渐笼罩了她的脸，母亲的睫毛挂着层薄雾，雾气里的糯米颗粒晶莹剔透，像是一粒粒微缩的珍珠，慢慢膨大到一定程度，母亲就关了火，任由珍珠们晾至温凉。然后撒入甜酒曲，倒进凉白开拌匀，拿勺子压实，在糯米中央挖一个小洞，盖上盖子静置两天。两天后糯米渗出汁液，母亲又重复操作搀入凉白开、压实、挖洞和静置的过程。再过几天，掀开盖子，一股甜糯甘醇的酒香迎鼻扑来，母亲于是给我电话：几时回家？不回家我找人把酒酿带去给你。要快些吃掉，吃不完的放进冰箱冷藏。
母亲知道我爱吃酒酿。今年暑期时有过一次操作失败的案例。她比我还要懊恼，一面道歉一面解释：天气太热了，酒曲没有发酵好，都馊了。——母亲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捏着衣襟，面颊扑红。她生怕我失望，很快补充：
“等过一阵，天气凉下来了，就可以多做点了。”
我何尝不明白？一入夏季，菜场售卖的甜酒酿就绝了迹。老板懒洋洋地说，必须过了十月才会有新货上架。天气炎热，本就不是食用酒酿的时节，只因女儿的一句：“我想吃”，母亲就违反了季节操作规律，失败也属意料之中。我想象着母亲在灼烫的八月坚守在厨灶边的模样：汗水渗透了她的衣衫，从颈后的褶皱、额间的鱼尾纹间源源不绝地奔腾下来，母亲的面前是一锅酒酿蒸汽，头上盘旋着另一锅袅袅的汗水蒸汽。就这样，在蒸汽与蒸汽之间，母亲熬过几日，没想到结局却令她难堪。
母亲原是不会制作酒酿的。自从外婆过世，她忽然传承了外婆的技艺，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酿造。她与父亲都不爱食用，家中惟我是另类，有着啖食酒酿的癖好，如今沿袭到我的女儿身上。母亲于是做得越发兴起，看我们你一勺我一勺地吃得津津有味，她眯起眼睛，心满意足地笑。眉目间有一朵花儿欢快地绽放。
再往前，她甚至不会做菜。年轻时候为工作披星戴月风雨兼程，我们每日照面的时间寥寥屈指。我只记得母亲爱吃豆腐，会在周日给我们烧面条和面疙瘩，其他关于食物的印象并不深刻。及至谈婚论嫁，带先生回家，也都是在外点餐或由我主勺，母亲像个堂客似地坐在厅里，她扭过头来看我，目光愧疚。
倒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开始学习制作风味点心了。先是澄黄喷香的小米糕、肉汁浓郁的栗子肉粽，进而到粘糯可口的麻糍、香脆的土豆饼……父亲刨出土豆，母亲一颗颗检视，挑拣十来个个头差不多的洗净，上锅蒸透，拿平勺一点点碾成泥，和一小摄淀粉搅拌均匀，钳进油锅里小火煎制，待两面煎透了，提起筷子一戳，见到一孔小洞，母亲洒上椒盐粉和碧绿的葱花，最后一道工序完成。餐桌上，母亲看我们狼吞虎咽，她的喜乐画在眉梢，那神态非常可爱。
记得读中学时候同学问我：“叶子，你家谁做饭好吃？”我挠挠头皮，低声回答她：“我母亲。”——同学后来到我家做客，母亲下厨做了几味小菜：青菜是焦的，红烧肉又咸又硬，蕃茄蛋花汤里只见蕃茄不见鸡蛋（被打得太散了），同学倒没说什么，我心头怨恼，觉得母亲连菜都烧不好，简直丢尽我的颜面，一连几天绷着脸不睬她。现在，母亲可以称之谓名符其实的“厨神”了，可是她的年华，也在渐渐斑白的两鬓中消逝了，在一回又一回厨灶的油烟中被蒸发了。
有一次，母亲帮女儿梳头，女儿随口讲：“外婆，你的手比妈妈巧多啦。她都不会扎好看的辫子！”童言无忌，于我却是深深的撼动：女儿看我，正如曾经的我看待母亲一样。在孩子心里，母亲这个词，是神一样的存在了吧？但母亲也只是凡人，我不能苛求她事事精通。我只需要清楚，母亲对我的爱，正如她酿造的一罐罐酒酿一样醇厚，芬芳怡人。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1-29 13:50
细细看，慢慢品，楼主本人就是别样风景。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1-29 14:02
读此文，想起了多年前认识的上海闵行的酒酿大姐。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1-29 15:03
话说母亲就是这样的，她从女儿变成了妻子到母亲，这是一个蜕变和渐渐成长的过程，是一个由依偎在别人膝下变成别人偎在自己膝下的过程，无比青涩艰辛又饱经磨砺，如璞玉打磨成美玉的过程。。。
母爱是伟大的。
文中的母亲是伟大的。
俺也走了同样一条路，俺也是伟大的。
作者: 六指为挠痒 时间: 2017-11-29 16:31
椒盐。不是焦盐。
作者: 天下白 时间: 2017-11-29 17:25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些细节男人看着都流泪。
作者: 天下白 时间: 2017-11-29 17:27
酒酿是啥？就是醪糟么？或者是别的什么酒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1-29 17:46
把头像换成微信里的月牙多好呀。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17-11-29 19:32
母亲都是伟大的。
当了母亲 ，体会就更深切了。
来来去去，还是觉得论坛最好。老得跟不上时代了我。：）
说到蜕变，师太的《蝉》那篇小说给我太深刻的印象了。从少女到女人再到母亲，也许，我们都是这样子不知不觉地长大的。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17-11-29 19:43
谢谢。 我马上改。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17-11-29 19:47
也不说什么伟大不伟大的话了。
趁他们身体健康，多陪陪他们。到处去溜达溜达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17-11-29 19:55
是米变成米酒中间的那个状态。
很好吃的。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1-29 21:03
碎红如绣 发表于 2017-11-29 19:32
母亲都是伟大的。
当了母亲 ，体会就更深切了。
来来去去，还是觉得论坛最好。老得跟不上时代了我。： ...
哪个师太啊美女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1-29 21:06
碎红如绣 发表于 2017-11-29 19:47
也不说什么伟大不伟大的话了。
趁他们身体健康，多陪陪他们。到处去溜达溜达
嗯，这就够了。
如果可能的话，塞点小钱，让他们以为你过得挺富裕的。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1-29 21:42
天下白 发表于 2017-11-29 17:27
酒酿是啥？就是醪糟么？或者是别的什么酒
在北方呆久了，连酒酿都没吃过。
作者: 天下白 时间: 2017-11-29 22:35
我换了，但变不了。不知咋回事
作者: 天下白 时间: 2017-11-29 22:38
哦，没见过，没吃过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7-11-30 08:57
绣一直是个活得很精致的女人！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7-11-30 08:57
这话本来是对楼上的马花说的。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1-30 11:24
这就是醪糟吖，小时候我家年年做。这贴一出，如打开醪糟罐般芳香扑鼻。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1-30 11:51
顺水人情，可以有！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7-11-30 13:43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1-30 23:02
那是，你最精楚，不用给俺说俺都知道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1-30 23:03
马姐夫也会做这个，也做得不错。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2-1 07:44
野妞 发表于 2017-11-30 23:03
马姐夫也会做这个，也做得不错。
在苏州吃过酒酿烙的饼，不喜欢这味儿。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2-1 08:30
野妞 发表于 2017-11-30 23:03
马姐夫也会做这个，也做得不错。
一个能干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笨蛋女人！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2-1 08:33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7-12-1 07:44
在苏州吃过酒酿烙的饼，不喜欢这味儿。
老爷子吃过醪糟蛋吗？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2-1 08:47
没吃过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2-1 14:56
你才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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