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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小伯伯 [打印本页]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29 10:59
标题: 小伯伯

   小伯伯是大伯伯的老伴。按老家习俗，沾亲带故，若按辈份称男子为大伯伯，大伯伯的内人就是小伯伯。与大伯伯是五服以外了，因母亲生得单，细微的亲戚关系被放大，母亲与他们走得亲。

   这走出来的亲戚，初三，他在伯伯家住读了一年。一年的时光，说不上特别，无非是吃了上学，放学回去休息。大伯伯是供销社主任，小伯伯负责持家。他和伯伯几个子女一同出入街上南居民点那套四居平房。

   父母当家时，感觉不出这门亲戚的特别。只是出来后，想起家里值得惦记的人，总有伯伯一家。每次回老家，必给伯伯准备一份厚礼。过年如果不回，也交待父母为自己备一份送去。

   伯伯愈来愈老了。有时在老家过年，还是街上南居民点那套四居平房，两老住那么大的房子，有些空荡也有些冷。他带着一家子去，屋里便热闹生动了许多。一坐几小时，到点走，老人强留吃饭，怎么吃得下那么老的人替自己做饭呢。回家路上，他给他们讲那时候的事。那些平常的旧光阴，象被镀了一层金边，变得亮亮的。

   最近几年，伯伯在市区三儿子家过年。三儿子住学校，去前，要先打电话约。第一次去市区看伯伯，两老看见他的车，收起小板凳迎上来。伯伯说，接到电话，他们就坐在校门口等，等了两小时。严冬寒天的两小时，他握住大伯伯的手，心里湿了。

   一次去看伯伯，大伯伯送他一份自己写的家族简史。其中有对小伯伯妯娌一段评语：她们俩妯娌，是我们家族里的顶梁柱，在大跃进年代。一是集体生产劳动强度大，不管刮风下雨，寒冬腊月还携带儿女外出修水利。二是家庭负担重，两个家共生育十个子女，不仅要照料他们起居生活，还要给他们缝制热冷四季衣服和鞋袜，一针一线都亲手完成。三是生活最苦。人多劳少，靠工分夺粮，人均毛粮二十斤左右，完全靠瓜菜补充，常年过着食不保腹的生活。两家住一栋两间的草屋，因无力修善，上漏下泄。一下雨就无处安生，晚上靠一把伞挤在一起，就这样不知渡过多少不眠之夜。我们家庭没有她们的支撑，就没有今天。他们的同共优良品质是：吃苦耐劳，忠厚善良，勤俭持家，宽厚等人。

   看到这段，他有些感慨，小伯伯是好人。在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他亲身经历过小伯伯的无私善良勤俭宽厚。寄住那年，小伯伯把他打理得，看不出是外人。

   想起第一次回老家过年，他带着女朋友去拜年。大伯伯不在家，只小伯伯在。那一年，分明感觉小伯伯老了。脸色暗黑，脸上的皱纹菊花一样，小眼睛变大，身子矮下去。他已听说，伯伯的四个儿子，最小的不久前犯抢劫罪被判了死刑。老二因挪用公款离家出走，几年来音信全无。家庭的悲剧，落在老人身上，残酷无情。小伯伯含泪跟他聊起，似乎淡然，他却是感同身受的疼。

   后来，小伯伯起身做饭。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雪下白了伯伯家的院子，菜地。小伯伯踩着厚厚的雪去摘菜，又从屋后一口破缸里捉鱼。缸口了一层软软的冰雪，她从里面捉出一条鲢鱼。冰雪上，留下她手腕大小的一圈瘦痕。

   今年老家又下雪了，暴雪。那天接到电话，小伯伯去世，急发心脏病。他想回去。可因这场雪，交通瘫痪，没有车能到家。他便只能在心底，模拟一场雪。茫茫雪花，淹没小伯伯矮去的身影，也倾覆鱼缸上，瘦瘦的小伯伯的手印。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29 10:59
匆匆一贴，纪念老人。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29 11:00
也是醉了，完全无法编辑

作者: 井冈 时间: 2018-1-29 15:19
大伯伯的内人就是小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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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称呼第一次听说，有意思。

作者: 井冈 时间: 2018-1-29 15:23

轻言发表于 2018-1-29 11:00
也是醉了，完全无法编辑

我编辑了一下，看行不行。

作者: 井冈 时间: 2018-1-29 15:23
欣赏好文。

作者: 千哈 时间: 2018-1-29 20:22
有些失去让人无法释怀

作者: 杨柳堆烟 时间: 2018-1-29 20:51
看"伯伯"两个字以为写男性呢，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称呼习惯。我妈管我外爷叫"大大"。
人走了，留下的都是温暖的回忆。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30 09:54

井冈发表于 2018-1-29 15:19
大伯伯的内人就是小伯伯
————————————————————
这样的称呼第一次听说，有意思。

谢井冈编辑，这是地方称呼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30 09:55

千哈发表于 2018-1-29 20:22
有些失去让人无法释怀

是的，即便我是局外，也忍不住写，聊以自慰。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30 09:56

杨柳堆烟发表于 2018-1-29 20:51
看"伯伯"两个字以为写男性呢，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称呼习惯。我妈管我外爷叫"大大"。
人走了，留下的都是 ...

外爷是外公吗？一个人如果曾经温暖过一些人，也是她的修为。

作者: 井冈 时间: 2018-1-30 10:07

轻言发表于 2018-1-30 09:54
谢井冈编辑，这是地方称呼

嗯嗯。不谢。

作者: 蘸水笔 时间: 2018-1-30 13:42
比父母大的女性，也叫伯伯，现在好像不这么叫了。

作者: 归隐宋朝 时间: 2018-1-30 17:07
岁月悠悠，故情常在。。。

作者: 花开富贵 时间: 2018-1-30 19:19
冰雪上，留下她手腕大小的一圈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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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比没福报那几句还让人怜惜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31 15:16

花开富贵发表于 2018-1-30 19:19
冰雪上，留下她手腕大小的一圈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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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比没福报那几句还让人 ...

那个印象太深，想起来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31 15:18

归隐宋朝发表于 2018-1-30 17:07
岁月悠悠，故情常在。。。

是呢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31 15:20

蘸水笔发表于 2018-1-30 13:42
比父母大的女性，也叫伯伯，现在好像不这么叫了。

看来先生是故乡人，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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