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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春日漫谈】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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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七色槿
时间:
2018-3-5 16:58
标题:
【春日漫谈】春天里
春天里
刚一进春天,我们的生活就出岔子了,开始的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在院子里开了个小作坊,给一个皮包公司组装播种器,就是从指定的地方分别取回种槽、毛刷轮、齿圈,在齿圈上打上两行齿孔,按上毛刷,再把种槽连接在一起。我人不笨,这难不倒我,活儿我已经干熟了,除了给公司交货,街上我媳妇开的那个买菜籽的小店里,现在也捎带着卖一点这个播种器。
三月里的最后一天,我把活儿干坏了。我可能不经意间碰过钻孔床,由于一时疏忽,用之前也没有检查位置是不是正确,结果就这样打了半小时,五十个齿圈都打偏了,这意味谁要是用它播种,玉米籽都得播到垄沟里。这都怪我,是我的错。中午前就得交出这批货,家里的存货不够了,我心急火燎地往店里去,想先取回一些凑够数再说。
小店在镇街东头,进门时,看见单林的背影刚走出几步远。我发现媳妇香华的表情有点不对,她的眼神难以捉摸,是那种不愿直视我眼睛的躲躲闪闪,我急着取货,一时间没有在意。我把塞在柜台底下的播种器全拽出来数了数,除了凑够订货,店里也还有卖的。一旦感觉心落底了,我就想喝点水,我在柜台前边的凳子上坐一会儿,一边喝着水,一边跟她说打错孔的事,怎么碰了钻床,又怎么没复核一下位置是不是正确,糊里糊涂都打完了。总之是我自己的错。我喝着水,断断续续地说,发现香华根本没在听,她拿一只圆珠笔木然地往一张小广告上面点着,“笃笃笃”不间断地点着,点出密密麻麻的一片蓝点。她人在我身旁,意识却飘出好远,很远。她这个样子让我有些受不了,合着我白说了半天,人家根本没听。我闭上嘴站起来往外走,香华都没从“笃笃”声中抬起头来。
等到晚上回到家里,我差不多已经把这事忘了。香华如往常一样在厨房忙做饭,儿子在厅里摆弄变形金刚玩儿,我就到厨房去给她打下手。但我们又说到白天的事情上去了,说到打错孔的事儿怎么补救,她说到店里的生意,除草剂该进货了,菜籽也缺了几样。说到这儿她又住口了,只顾低头切黄瓜。我把剥干净的蒜瓣放到案板上,这时门铃响了,走过去开门时我无意中扫香华一眼,发现她脸上似乎有一缕骇怕的表情一闪而过。
门外站着单林,他问我晚上用不用加班,说上午送货时他就看见了,那些打错了孔的齿圈得处理。说话时,我觉得他的眼光越过我肩膀,鬼鬼祟祟地往室内窥探。我冷淡地说:“不用,以后再处理。”说完我就在他鼻子前面关上了门。
单林是我跟大舅哥两家共同雇用的短工,这人长得模样周正,个子也不低,不像我这副尊荣,说是朴素也行,简陋也行。我对长得好的帅哥们一贯不感兴趣。我们两边的零碎活计都让他来干,工钱两家各出八百,加起来是一千六。我俩是在东门外人市上雇到他的,听说只需给两个小摊点取货就能挣这个数,那帮打散工的都斜眼看着,说这活儿好啊,屁事没有,不就一天两天的推一回小车吗?车上还坐着自个儿的儿子,挣钱连带着哄孩子,舒坦的骨头折了都能养好。我是知道的,单林的工作比听上去要难干得多。我这边,他要往回拉材料,交货是他送过去,偶尔店里有需要送货上门的生意,我媳妇也得喊单林过去。大舅哥那边是做洋货生意的,那些洋货打着捆过来,硬邦邦的像石头板,拆开捆抖抖,才一片片的松散开,像脱过水的干菜叶子。每一片干菜叶子都得喷了水熨平展才能挂出去卖,熨烫应该是娘儿们干的活儿,挺磨人的,磨得无尽无休,所以单林多数时候都得在熨斗底下磨着。
听大舅哥说,单林老家是洋河口那边的,两口子带着孩子到这个县城里找生活,来了不到一年,他媳妇就纹了眼睛漂过嘴唇,跟着一个开发廊的南方人当南下干部去了。听说是去了广州,也不一定是广州,反正是扔下他跟儿子走没影儿了。
我记得,除非让他来拉东西,他从没有主动登门过。我又想起,白天去店里时他碰巧匆匆离开,当时只有香华和他。一个模样帅气的雇工,一个年貌相当的老板娘,而香华又是那么一副陌生的表现……当我把这些联系起来,不敢往下想了,我赶紧回到厨房里。
“是单林,”我说。香华一言不发,也没抬头。我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单调而陌生,“来问问晚上加班不加。”
她还是一言不发。我有些期待,期待着她开口说点什么,就算不说白天的事,说说她此刻想的是什么也行啊。不对不对,我在骗自己,我期待着她现在向我坦白,坦白她跟单林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即使她坦白了,我敢听吗?我也无法向她坦白自己的感受吧。真害怕我所猜疑的是真的,我可经受不住她的坦白,我特别渴盼她矢口否认这一切,即使明明知道,她的否认是虚假的……
她现在不出声,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是在因我的胡乱猜疑而生气。现在我真是糊涂了,我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也许她跟单林没有什么,是我神经过敏了?但又不像是我自寻烦恼,这件事有它可疑的地方,
也许,打发单林走人是个好办法,但是不行吧?大舅哥那边现在离不开短工了,我得跟他商量商量再说……
第二天,香华没有什么异常,接下来的两天里也没出什么事。日子忙忙碌碌地过着,每天都脱不开的纷扰琐事淡化了那天的不快。
五天以后的晚上,儿子已经睡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从卫生间传来洗衣机的嗡嗡声,香华正把脏衣服放进去洗。听到洗衣机转得正常,她擦着手回到客厅。
“洗完了吗?”我问,同时站起身来,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她。
“还没,让它转去吧,不用管。”她说着,把茶几上孩子的铅笔盒打开,用铅笔刀削一只铅笔。
“我都快睡着了。”我说。
“给你冲杯茶水?”她问,用手撩了下刘海儿,探寻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
她又拿起一只铅笔,一边削着,一边轻声问我:“小心眼的,你还想着那天的事吧?”她专心削着铅笔,还是没看我。
我大吃一惊,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说:“哪天的事?你是说,我打错孔,到店里找货的那天?”
“对,就是那天。”她说。
我等着下文,见她没有往下说,就问她:“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提起那回事来了?”
我接着又问:“那天,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店里,你和单林两个,没有顾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是说,他是不是挑逗你来着?你今天要跟我说什么?”
她小心地说:“我看你这几天心神不定的,就问你一下。你是不是老在想那天的事?”
“没有,我都有点放下了,不管有什么,都过去了,不是吗?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是的,都过去了。那天他确实说过莫名其妙的话。”说着她轻声笑起来。
我应该不急躁,甚至应该跟她一起笑一笑,但是我做不到,我急切地说:“他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调戏你、想要搂抱你?到底搂了没有?”
“没有,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事。真是的,我们提那天的事干什么?”她站起来,到卫生间把洗衣机关了,然后端着湿衣服到阳台去晾。
我跟过去,“你看,咱们既然说到那回事了,而且那事已经过去了,我们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说吧,我听你说。”我催促她快点说。
“香华!我可不是在跟你瞎逗嘴。”我再催她。
她把抖开的衣服又扔回盆子里,靠在窗台上,看着我说:“你记得不?那天已经九点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进来买主。那天他一开始就有点心神不定,贫嘴贫舌地打听你那边还有多少订单的事,还夸你有经济头脑,夸咱们家的日子过得好。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羡慕吧,还有嫉妒。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和他说,一个男人只有结过婚了,担负起一个家庭了,才能塌下心去好好干活儿,大概家庭这副担子对于男人来说很重吧。你知道他那人嘴头子有点油滑,至少那天是油滑的,再加上脸上的表情,他看上去滑稽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你当家的遇见你真叫福气,谁遇见你都是福气,像我这样的,明明想沾点福气,可总不敢睁眼看你。’‘别跟你说这个?要是你真的不爱听这些话,就跟我说说那个播种的机器吧,你们家是怎样干上这个的?他一个外地来的人,还不是靠你才找到的门路?’我说让他直接问你去,他说哪儿敢啊,你当家的立马就会怀疑我探听秘密,要挖墙脚,那是用驴脑袋撞石头的事儿。他还说了其它不明不白的话,比如再有机会让他也沾点光啦,他愿意跟我说话不愿意跟你说啦,都说了什么我现在忘记了。那天我也有错,我应该在开始时就不让他说下去,打断他,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跟我这样说话不合适。我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听着他的那些奉承话,心里又是烦又是喜欢,飘飘忽忽的,我都有点后悔了……”
“你还有脸说后悔?水性杨花的东西!”我气急败坏的打断了她,“有他撩骚你高兴了是不是?也想学那套南下干部的做派是不是?”
“你滚一边去吧,混球!”香华冷冷地说。“卷起你的酸脸子,滚蛋!”沉默了片刻,她又清楚地重复一句:“混蛋。”
她还从没有骂过我,更别说赶我走了,我们总接受她父母照顾,连住的房子也是她家的,她一直在意我的感受。混蛋这个词像一把刀子戳着我,我那毫无防备的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你现在就滚,我不是开玩笑的。”说完她使劲地抖着湿衣服,往衣架上挂去。
我站在那儿,有些迟钝地考虑着,是该沉默还是该跟她对骂,最终我还是默默地走回厅里。
香华在身后说话了:“我以为已经很了解你了,知道你一直都心疼孩子,一直都好好干想把日子过好,我还能图稀什么呢,我什么都不图。可你现在成了一个小心眼的人,天天疑神疑鬼的瞎嘀咕,这样下去日子可不能过了,要是你不走,我就回我妈那边去。”
我摇摇晃晃着身子走到床边,头胀得好沉,眼睛往哪儿看都拖着一条黑影。我躺了下去,点着一根烟,还没等吸完,就听到防盗门“咯噔”一声响,香华走了。
门“砰”地一声弹上了,不知为什么,它也弹回来一点恐慌。大概事情不会闹大吧?她还不至于要办理离婚手续吧?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有个孩子,也没有感情上的经济上的其它麻烦,我估计着,她只是想让事情凉一凉,不想在气头上话赶话的让矛盾升级,她不会跟岳父岳母瞎说的。要这样,我就应该沉住气,别低声下气地去追她回来,暂且随她去吧。
春天的风也怪,它还会传播消息,第二天早上我送儿子去学校,隔壁的嫂子明明看见我们了,偏两眼一抹耷假装没看见。也许这个地方风气就是这样的,一个男的跟他媳妇干架,媳妇跑回娘家去了,全县城的人都得说他坏话,朝他翻白眼,哪怕他媳妇把七出之罪稀里哗啦统统犯了个遍。
从学校回来,我穿过横街往大舅哥的洋货店去了。岳父家是城里的老户,有两个老院落,旧城改造的过程中变成了三套房子,大舅哥开店用的是岳父家的门房。我见两三个女客在他店门口的台子上翻动一堆旧裙子,大舅哥坐在角落里的桌子后边,叼着根烟望着她们,桌上的一个mp3唱着“春天里”: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哈,来啦?”大舅哥嘲弄地叫我一声,一双三角眼愉快地眨了眨,随即又朝门口那几个女人喊:“嫂子大姐们,看清楚了可都是旧货,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又不是按照你的尺寸给你做的。”一个正往身上比试的胖大嫂把裙子扔下走了,那两个翻找裙子的人也如鸟兽散去,忽然店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你今儿个还来了?”大舅哥压低声音问我。他把“春天里”关了,小眼睛瞪着我,按捺下幸灾乐祸的讪笑,等我回答。
“今儿个怎么啦?宪法规定不许我来?”我平静地说。
大舅哥咧嘴笑笑,他说据他的推测,我多半是得了“绿帽子恐惧症”,有点小心眼儿了。也许他说的没错,他一直是个脑袋瓜儿好使的人,当然,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点点。依他的意思,一个找了本地老婆的外来男人,都混到这份儿上了,他要想解决问题,只有去找他老婆认真承认错误。我没吭声,给他来了个充耳不闻,他只好伸出手来安慰似的拍了拍我肩膀。“好了好了,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打发单林走人了,这是必须的,没商量。”
即然到了这儿,后院岳母家不能不去,也许碰巧只有香华一个人在家,我就能解释几句。
后院只有岳母一个人在家,老太太耷拉着脸嘟嘟囔囔的,我就没办法了,只好说中午孩子还过来吃饭,就回来了。
院子里满是春日暖阳。我慢腾腾地干着活儿,锤子敲打出无精打采的“当当”声,不知怎么的,听起来很像我爹堵着气鼓捣出来的声音。那年春天,我在城里辛辛苦苦打了四个月短工回家去,我爹也不让人安生睡个早觉,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已经听见他那带着钉子的脚步声了。他起床时的动静很大,也许是故意的,他穿着带钉子的鞋,在堂屋里窗根下来来回回地走上几趟,踢踢踏踏的。也许他这样做,是生我的气,我因为不热心下地干活让他生了不少气。
我妈不会太吵人,但她也是早就起来,在院子里忙活了,放开鸡,放开狗,唰唰地扫完院子,然后又用她那双黑瘦的手削黄萝卜,准备做拌汤了。她使着劲地抿紧嘴唇狠削,这也是抗议我贪睡的无声的举动。我妈早上从来不叫我起床,因为她知道叫也没用,而她这样一声不吭地受苦受难的样子,正是她纠缠我的方式。
“你们把地租给别人,咱们都到城里去就是了。”每当他们开始絮叨我光往城里跑,懒,不像个过日子的光景,我就梗着脖子这样说。
有时候,我爹天还没亮就会推开我的屋门。清明早就过去了,他还穿着老棉袄,连腰带都扎上了,他大声嚷嚷:“该拿枣树圪针抽你,懒犊子!全村除了你,哪个都早早起来下地了,你要是不想挨揍,就赶紧起来!起来到山后边补豆子去!”
我在迷迷糊糊中看他一眼,无动于衷地听他喊。我转过身去,把脸埋进枕头里。如果他继续唠叨,我也会吼一声以示抗议。很快他就会走开去干活的,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那都是他做做样子的假威风。
过不大会儿,我爹又会回到屋门外,他这回使上另一个法子:“后山那片地有三四亩,又要刨坑,又要埋豆种,我一个人哪儿行啊,到天黑也种不完,你不跟我去吗?有你在家,还要你妈去吗?”他的声音温厚而善良,说的话也有道理,我就只好爬起来跟他去了。
我好像又看见王顶梁了,它就像顶着风的船帆,悬在北边的天边上。如果是在这个县城,那片山地是会编造出一些传说来,建造出几处景点吸引游客的,在我们这里可不会,王顶梁四周围都是穷地方。
我明白,我爹想让我像他们一样,守着老房子的烟囱和几亩薄地,过相对自在的慢悠悠的日子。而我想活得有别于他们,活得有意思一点,趁年轻到外边去走走看看,然后靠自己的努力把日子安排的好一点。也许生活不是想象,不像我爹想象的那样,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守在老家不见得赖,转悠出来也不见得好。我现在是缠进一团乱麻里了。
这个家冷冷清清的就剩我一个人了,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东一头西一头的杂乱想头就把黑夜拉长了。也许那天我该拿出点大男人的派头来,发一场泼天大怒,把她震住就好了。要不就当场向她服软儿,承认自己小心眼了,想多了,也许事情就不会闹到这步来。我被这些后悔的念头压得动弹不得,最要命的是,躺在这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床上,我竟然睡不着,竟然还是那么想要她,这份渴望不合时宜地突然就涌起了,就像一阵不可抑制的打嗝,想不打都不行。随后这一点快活的幻影又被单林搅合了,那混蛋就像个专门捣蛋的三花脸,抹白了鼻梁拉着小车,车上还坐着他儿子,一声不响地溜达到我眼皮里来了。
那晚我梦遗了,婚后的这些年,这还是头一回。那股燥热一喷出来我就醒了,我躺着没有动,直到小肚子那儿冰凉粘湿的难受,才下床去洗了。
大舅哥来找我了,他说咱们还到人市儿转转吧,还得雇个人,没有短工我可玩不转。
我们俩再次蹲到东门外的马路牙子上,边抽烟边向路对面的那群人打量。有几个男女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唠嗑,他们手里拎着的小木板上写着“刷油漆刮腻子刷墙”,有几个人是砸墙改水暖的,改电路的。那里只有一辆小推车,车上装一台电刨床子,除此就没有别的车了。没有合适的,看来今天我们白来了。
这附近有个菜市场,似乎有吵骂声传过来,远远望去,像是门口的摊贩因为生意打了起来。他们常吵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人们也没有兴趣看。但我发现这回的吵架有人围观,而且还有人正跑过去加入围观的队伍,这就有些奇怪了。我看了一会,看出那不是两个人对打,是三个,而且这三个人分成三个阵营,三个都是晃着拳头直着脖子,互不相干地骂成一团。大舅哥说:“嗨,有意思,他妈的这叫三方对抗啊!”
我俩也往那儿凑。还没到跟前,我就认出其中一个是单林,他那个儿子坐在一车大头菜当中尖声哭叫。三人的战争升级了,开始大打出手了,矮个的脸上挨了脆生生一巴掌,他没料到高个的会突然动手,愤怒和疼痛使他叫了起来,单林瞅准了这个机会,先给了高个的一拳,紧接着松开拳头化为一张利掌斩在矮个的脖颈上。他的手法利落,围观的人们叫一声好,都笑了起来。这时高个的已经欺了上去,在矮个的眼眶上锤了一拳,又往刚刚收势的单林背上砸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单林打算如法炮制打还回来,却被儿子惊吓的哭声打乱了节奏。
这时一个围观的人从人缝里挤了进去,高声宣布带着崽子的那个不是本城的,是远处来的土老帽,他提醒本城的两个可别打得眼睛浑了,分不清家里外头。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围观的人们纷纷赞成,高个的矮个的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将恶狠狠的目光往单林身上转去。
单林儿子惊恐的哭叫揪扯着我的心,我往前挤去,得把孩子抱出来。
我摸到孩子胳膊的一瞬间单林也过来了,我以为他想阻止我,哪想到他是从菜案子底下抽一把刀!大概每一个活在不安全状态的人都私藏着一把刀吧,这把刀平日隐忍着,躲藏着,甚至卑贱地弯腰折膝,但是一旦抽出来,必然会刀刃饮血,拼他个鱼死网破。
这时警车啸叫的声音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按着他的手,又拉起孩子冲单林喊道:“想什么呢你!孩子你不想要了?!”
几个公安警察挤进人群,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打架的三个。围观的人群没有散开,大家看得意犹未尽。一个警察说:“请大家配合我们一下,有没有谁能做个证人?跟我们回去说说情况。”
我把孩子交给大舅哥带回去,然后就跟着警车走了。我担心刚才是不是还有人看见了那把刀,我得帮单林遮掩遮掩,至少去证明他是我那个微小企业的雇用员工,那把刀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工具。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厅里的灯亮着,我儿子在玩儿,单林儿子在香华怀里,她正给他剪指甲。看见我进来,香华一声不出地站起来了,我也站在那儿,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那一会儿,让我觉得足有一百年。
作者:
派格
时间:
2018-3-5 18:31
文章开篇就吸引人,抽了好几块闲空才读完,有意思。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3-5 18:36
小说呢。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3-5 18:37
欢迎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3-5 18:53
夫妻,尤其需要好好说话,才能少生误解,才能不给予外人可趁之机。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3-5 18:53
人在异乡,难啊!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3-5 18:55
虽是乡井小事,却生动,细致,刻画出了人物应有的生活状态,心态。好。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8-3-5 23:09
春天是个多故事的季节。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8-3-5 23:10
以德报怨,“我”是个宽厚善良而通情理的人。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8-3-5 23:11
欢迎楼主!
作者:
时光微雨
时间:
2018-3-15 09:05
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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