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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台风天里…… [打印本页]

作者: 莫零 时间: 2018-9-17 14:41
标题: 台风天里……
本帖最后由莫零于 2018-9-17 14:4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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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天里……

文/莫零

   傍晚的时候，二伯从玉米田里锄完草回来，跟二婶说话，他说看这光景，台风就要来了……
   二婶说那得赶紧把玉米给掰了，台风一来，玉米就全倒了，沤在田里就坏了。
   我插嘴问:二婶，为什么台风来了玉米就会倒啊？玉米杆子那么粗还能吹得倒？
   二婶摸摸我脑袋笑:台风连你都能吹倒，玉米杆子算什么啊？
   啊？小小的我大大地吃了一惊，我会被一阵风给吹倒？开什么玩笑？
   二伯见我不相信，拿双手比划:那台风，老冒大，老冒大的（南通方言特别大的意思）。他用手指头转着圈:你要是站在风眼子里啊，就会被风卷飞起来，飞到好几层楼那么高。
   哎呀，我可以飞？太好了！我雀跃着跳起来，堂哥新华正好从外面进来，我一头撞到他身上。他说:小莫零，你想干什么？
   我笑着跳出去:我想飞，我想飞……
   晚饭时分，我看到大人们在厨房里聚集着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各自散去，堂姐新美便过来拉我:小莫零，晚饭我带你烧吧，烧好了正好他们回来吃。
   他们干什么去呀？我很好奇今天为什么要两个小孩子烧晚饭。
   新美姐说:我爸妈带我哥去掰玉米，你爸去镇上买菜，你妈去地里拔花生毛豆茄子。台风要来了，家里得囤菜啊。
   可是台风来了我就可以飞着去买菜了啊！我想到二伯那旋转的手指头。新美姐戳了一下我的小脑袋:小莫零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台风把你刮上了天要死掉的。
   怎么会死掉，那白素贞和孙悟空飞到天上都不会死……
   那是假的，拍电视剧的，你个傻子！新美姐简直拿我没办法，她尽量跟我解释:风把你吹上去了，那下来怎么办？风一停你就掉下来了，从天上掉下来你就摔得稀巴烂了，你又没长翅膀……
   噢，我耸耸肩膀，后背上果然空空如也。可我还是不死心:那我绑个风筝——
   快来剥毛豆吧！新美姐不想理我了，自己坐到灶下去烧火。我边剥毛豆还边幻想着我背上的风筝要怎么绑才结实。
   大人们一直忙到天擦黑了才回来，我爸买了满满一筐菜，鸡鸭鱼肉的都有。我妈抱回来好几堆毛豆棵和花生棵，全堆在堂屋里，说是明后天没事就在家里剥一剥。我最讨厌从毛豆棵上摘毛豆下来剥，毛豆的叶子上有好多小细毛，蹭到腿上痒死了。花生棵我也不喜欢弄，花生上有好多泥巴，摘花生的时候全都抠到手指甲里，好几天都洗不干净。我一抱怨，我妈就说那明天你洗一盆衣服不就干净了？哼，我才不要洗衣服！
   二伯二婶还有堂哥连夜把玉米都给掰了回来，铺了满满一屋子，堂哥还砍了几根甜高粱给我啃。一直忙到电视剧放完，他们还没歇，堂姐说:小莫零，你带妹妹先洗澡，帮我们把蚊子赶赶，蚊帐放一下。
   我把这些事都干完了他们还在忙。半夜里，外头的风就一阵一阵呜拉呜拉地响了起来，好像电视里的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似的，我感觉那风就像一只锋利的锥子，几乎要从那么密集严实的砖头缝里钻进来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我被吵醒了，大家也都被吵醒了，我听到二婶对二伯说:好在我们晚上把羊圈加固了，不然明天羊都要吹跑了。
   二伯说:听这声音风还不小，不知道羊圈能不能保住呢。
   爸爸和妈妈也在小声说话，爸爸说:我好多年没看到刮台风了，你们那里风没这么大吧？你们不靠海……
   妈妈说:也不小的，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刮台风，把我家房子的稻草顶都给刮跑了……
   哦，那是风大的——
   嗯，大得很啊——
   我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梦里的我背着风筝在天上飞啊飞啊……
   呯呯呯……呯呯呯……我又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二伯问:是谁啊？
   二婶说:还有谁？风啊，风拍的门，快睡快睡。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二叔，二叔……呯呯呯……开门啊……我来涛啊……
   堂哥说:是来涛哥哥，我去开门！
   他悉悉索索地摸了把手电筒开门去了，我听到二伯二婶也起来的声音。二婶猜测:别不是他看鱼塘的小屋倒了哦！
堂屋的日光灯棒猛的亮起，我听到新华哥的惊呼声:哎呀，头都砸破了嘛！
   哎哟，哎哟，我头皮里还有伤……来涛哥边呻吟边嘴里咝咝咝咝地倒吸着凉气，感觉很疼的样子。
   大人们全部都起来了，七手八脚地给来涛哥处理伤口。新美姐在她床上喊我:小莫零，小莫零，你醒着吗？
   我嗯了一声，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地趿着拖鞋跑下了床，来到了堂前。
   来涛哥哥一头一脸又是泥又是血，看起来很是可怖。妈妈对我说:你怕就不要看了，你胆子小。
   我把脖子一梗:我才不怕呢！来涛哥哥说:幸好我让招娣（他老婆）昨天连夜回去了，要不然我们俩都被砸了。
   按说你那小屋挺坚固的啊！爸爸问。来涛说:四叔，我那不比二叔这里，我那里那么大一片鱼塘，连棵树都没有，风一来，风力比这里强好几倍呢。
   二伯叹气:早知道昨晚你上我家睡了，这么大台风哪会有人偷鱼？
   大家把来涛哥哥的脑袋绑成了个木乃伊，看起来滑稽的要命。来涛哥哥还在向我们描述他经历的惊险一幕:我晚上喝了点酒，就早早睡了，夜里那个风就把我屋的瓦片呀，刮的倒处乱飞。门用两条板凳顶着也顶不住，风一吹，啪啦啪啦的吓死人了。我一开始被吵得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巨响，房梁折了，我还没反应得过来呢，哗啦一下就被砖瓦给埋在了地下，屋里东西一样也没抢救过来……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阿弥勒佛！我妈劝慰着他，堂姐贴心地给他泡了一碗糖水说:来涛哥哥，喝点糖水补补。
   我缩在妈妈身后，再不憧憬着被台风刮上天的事情了。忙乱了一阵子，二伯和爸爸拿门板给来涛哥哥搭了个临时的铺，我们大家又跑到床上躺了下来，外面的风还在呜拉呜拉呜拉——
   一觉睡醒过来，天还是黑的，我想尿尿，可来涛哥哥的铺就架在我们床前面，我不好意思当他面尿痰盂。憋了一阵子，实在憋不住了，只好爬到妈妈那一头推醒她，让她陪我上外面厕所去。
   妈妈说:这么大风哪能出去啊？最后她拿一件衣服帮我挡着尿了痰盂。她一看手表，惊叫起来:啊，都十二点了啊？
   她这么一叫，大家纷纷醒了过来。二伯说:台风天都是这样的，等风走了天才会大亮。
   一直到我们吃完午饭，又围着桌子打了一阵扑克牌，光线才渐渐亮了起来。二伯走到灶屋窗户那边往外看了看说:好了，台风过去了。
   下午我们先试着开了扇后门，二伯扛了把锄头对爸爸说:走，老四，我们出去看看。
   等他们转完了一圈回来，爸爸说:开大门吧，台风过了。
   于是我们把抵在大门上的好几条板给挪开，才开了大门。我跨出门坎，从门口的水泥场上望过去，疑心我们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大路上横七竖八掉满了被刮断的树枝树叶，有几棵细一点的树连根都拔起来了。
   我们昨天走过的田埂小路也不见了，倒处都是倒伏的玉米蔬菜，所有立着的植物全部都趴倒在了地上。我被堂姐牵着手，一步一挪地从地上的草根间走过去，堂姐说:走，我带你去看西瓜田，西瓜田里有刺猬。
   我们来到西瓜田里，西瓜早就被砸的遍地瓜瓤，汁水四溅了。堂姐放开我，仔细去西瓜田里查看，看了好一阵子，忽然对我招手:莫零，莫零，你快来！
   她真的发现了一个小刺猬，被压在一个碎了的西瓜底下瑟瑟发抖。
   你去找根树枝来——她边吩咐我，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我找来树枝，她小心地把树枝伸到小刺猬爪子下面，小刺猬就被她给“钓”了上来。
   她把小刺猬放到外套上兜住，拎着走了。
   为什么要这样？我很好奇。
   直接用手拿，它会炸刺啊，刺猬扎人可疼了。堂姐一付经验十足的样子。
   我们把小刺猬养在一个小缸里面，它的爪子上有血迹，妈妈说肯定是偷瓜的时候让瓜给砸的，台风天出来偷西瓜，这刺猬也太馋了，像莫零一样馋。
   嘻嘻嘻，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人家说我馋。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8-9-17 16:14
小时候的记忆，多是有趣的。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8-9-17 22:14
好好的台风让你写成了嘻哈剧。。
还是童年好，无忧无虑，纯天然幻想狂，还不耽搁吃饭

作者: 锦瑟 时间: 2018-9-17 22:25
内地人在这文字里也过把台风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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