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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随园及鱼玄机 [打印本页]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12:58
标题: 随园及鱼玄机
近读弋舟先生短篇小说《随园》,不禁暗自赞叹:真好小说也。好在哪?好在语言诗意,叙述优雅;好在散而不漫,开阖有度;好在意境深阔,余味绵长。那么这篇小说讲述的是什么呢?
上世纪八十年代,师专中文系女生杨洁,与教授其元明清文学的老师薛子仪之间产生不伦之恋。然薛子仪不仅没能予以杨洁任何承诺,反而中止了这段感情。这让杨洁开始自暴自弃,放任自流,与多名男生发生关系,直到后来遇到一位流浪诗人老王而相爱同居,生活由此似乎看到了希望。岂料在一次老王参加的“戈壁诗会”篝火晚宴上,老王喝醉,同去的杨洁被两位诗坛大佬趁机轮奸,老王因追杀诗坛大佬而入狱八年,杨洁只好再次随波逐流并与老王失去联系。那些年里,杨洁的生活从“没有固定的男人”到“生活中干脆没有了男人”,并且还失去了一只乳房,而老王出狱后经营一家农场养起了鸭子。后来,杨洁听说薛子仪病重,心有所触,想去看他,也想起了老王,并从母亲那里老王写给自己的信中找到老王电话,于是,杨洁和老王从北京开车千里迢迢一路向西,来到戈壁滩找到了薛子仪。原来薛子仪竟然在戈壁滩前建起了一座花团锦簇的“随园”,园子里随处可见其文学女弟子。杨洁见过薛子仪一面后,薛子仪就死了。而“随园”之外,老王兀立于戈壁中,正等着她。
我不知道我的转述是否令人满意。有一点必须说明的是,这篇小说写起来难度应该很大,读起来也不省心。因为作者的叙述,完全是碎片式的。我只能根据个人的理解,作一个故事的拼贴整合。
要挖掘这个故事的深意,这篇小说的标题《随园》是不能忽略的。“随园”就是小说的题眼,如同近体诗里的用典一样,是我们解读的关键。那么,“随园”是个什么园子呢?
这得从《随园诗话》说起,这得从《随园诗话》的作者袁枚聊起。那么,袁枚又是个什么人呢?
“袁枚(1716年3月25日-1798年1月3日),字子才,号简斋,晚年自号仓山居士、随园主人、随园老人。”资料是这么说的。看了袁枚的生平后,我觉得这个人非常之有意思。
乾隆初年,24岁的袁枚高中进士,在京城翰林院做储备干部,然后转赴各地做县长,县委书记。做了七八年后,也就是在他33岁时,父亲突然病故。古时候哪怕你当官,也是要守孝的。袁枚就回家奔丧、守孝。一般来讲,守孝期满后,仍然会回去继续当官,但是袁枚不。守孝三年后,袁枚就说,老子不干了,当官当腻了。放着好好的县长、州长不做,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别人想都想不到呢(很多人考到五十多岁都考不到一个进士呢,我们后面讲到的温大诗人温庭筠即是,想做官,朝廷嫌他长得丑,坚决不让他考上),换句话讲,正是干事业的大好青春,你袁枚就开始安享生活了,你那些孔孟之书,都读到小腿肚子里去了?于是,袁枚袁少爷袁财主袁地主花了三百金,从一位隋姓地方官(似乎是当地行政一把手)手里,购置了一处地产——随园。这处随园,原本是一座废园。隋姓官员接手之前,或者说随园的前房产证持有者中,有两位都被抄过家——可见随园不仅是一座废园,更是一座倒楣的园子,灾星。因此袁枚买过来时,园子里荒得不成样子,据说连草都不愿意生长。但是袁枚就买下了。为何?这座园子,就是《红楼梦》中的大观园!大观园可不是虚构的。大观园是曹雪芹他爷老子祖爷老子的遗产啊,那里面曾经出过多少绝美无比的才女,不得了,不得了啊!
袁枚买下这座荒园后,就开始重建,本打算在园子里修身养性著书立说。但很快,袁枚感到财力上有些捉襟见肘起来,因为重建这个园子,重建这处享乐之所、极乐天堂,需要大量的银子,他家虽是地主,但只能算是个中小地主,积蓄并不多。建园子可是件花钱的事啊同志们,园子不小的,起码有几十亩上百亩!你们想想当初贾政他们在这里建大观园时花了多少银子?都是朝廷看在元春娘娘面子上从国库里拔的钱啊!没办法,袁枚就向朝廷表示,自己愿意复出做官——所谓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这话虽有点浮夸,袁枚也基本上是个好官,但随便弄点银子私用,恐怕还是不难的。朝廷听说袁枚要复出,当然大喜过望,这样的人才,巴不得啊。不料,袁枚做了几年官后,忽然又弃官不做,撂挑子回来了,回来就一鼓作气把随园重建完成。袁枚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官非本意,对钱的欲望不是那么强烈,刚刚好就行,小康就欧了。袁枚是个有追求的人,他爱他的文学事业,爱自由自在的生活。这种高品性,很有点魏晋名士遗风,还有点像美国大小说家福克纳。福克纳当年为了生活,拼命给出版社写小说赚钱养家,并不惜去到好来坞做编剧编剧本——那些剧本一般是些三流通俗小说改编的。但等到钱挣得差不多了,他立马就回去继续写他的严肃小说。
所以,袁枚这种品性,很值得尊敬的。袁枚在这座“随园”生活了近五十年,著书立说,传道授业,成就斐然。不仅是一位卓越的文学家,还是一位出色的美食家。
扯远了扯远了,咱们还是来讲讲与小说《随园》紧密相关的东西。
我们说,袁枚是一位令人敬重的文学家和文学理论家,但同时,袁枚还是一位生活“腐化”的“小资”,非常讲求生活品质与生活情趣。除了文学与美食,袁枚还极好色。他纳了很多妾。在传道授业过程中,收纳了很多学生,尤其是很多女学生。我们现在很难考究袁枚到底与多少女弟子发生过风流韵事,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袁枚在六十多岁时还生了个儿子。古时不比今时,古时的社会风气,男人可同时拥有很多女人,太正常不过。北宋词人张先,八十岁时还纳妾,风不风流?苏轼曾经写诗恭贺(戏侃。苏轼生活中也是个风流鬼)张先: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所以,我们说到现在,对于小说《随园》里“随园”这个典故或隐喻的解读 ,就大致明白一些了。哦,原来“随园”隐喻着理想之园,隐喻着“乌托邦”,隐喻着腐朽颓败,“随园”,或许就是“废墟”的意思(“废墟”在西方小说里是一个现象级的意象,有一段时期流行写“废墟”小说,就像有一段时期他们喜欢写“哥特”(恐怖)小说一样)。
我们回到小说《随园》。薛子仪这个元明清文学教授,为什么会痛苦一生?他建起了一个绿洲般的“随园”,面积很大,比袁枚的真随园还大(很可能是租赁或购买的荒山荒滩),但他并不高兴。按照小说最初的交待,他是要在戈壁上建起一座“墓园”的,这是他对“我”(杨洁)的承诺:他说有一天他要在那里修一座墓园,立碑安魂。为什么要修建墓园?因为薛子仪的父亲死在了戈壁滩上。死的不只薛子仪的父亲一人,而是“几十人”。这个,如果我们认真读小说,就会发现作者弋舟有意省去了一些重要背景(这就是卡佛讲的极简之简,不是细节的简,而是故事情节尤其是重要背景的简)。是什么背景?小说在最后“我”去看望即将死去的文学老师薛子仪时,薛的床头地板上扔有一部《子不语》,一部《夹边沟记事》。
《子不语》是什么书?袁枚住在随园时仿蒲松龄写的一本故事(短篇小说)集,里面充斥着鬼怪神魔,弥漫着宿命与因果报应的思想观念。《夹边沟记事》则是现当代作家杨显惠的一部纪实性小说,主要写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反右时期,大批的知识分子被发配到大西北戈壁劳改的故事,成群的人惨死在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
小说《随园》中文学老师薛子仪的父亲,就是《夹边沟记事》所叙述的真实事件中的一位。那是个荒谬而冷酷的时代。作为一个具有历史与人文情怀的文学讲师,薛子仪对于父亲的死,无疑耿耿于怀,他至死还在看这本《夹边沟记事》,说明他心中有个结,这个历史的伤疤与创痛情结,从来都挥之不去。他从当老师时起,从做“我”这个单纯的文学女青年的老师时起,就一直在反思历史,反思人们的生存状态与精神姿态。文学是悲悯的,也是炙热的,或者说薛子仪作为一个中文系文学讲师,一方面对于社会历史的荒谬与冷酷充满着巨大的悲悯情怀,另一方面,对于生命与生活的真实美好又洋溢着满腔炙烈的热情。他在对于历史痛苦的无奈反思中,从文学女青年“我”的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与快慰,以致“神魂颠倒”,屡屡“将头埋在我的怀里”,在启蒙“我”的文学同时,也被“我”无与伦比的青春和肉体“启蒙”。这是多么强烈的讽刺与悖论!薛子仪后来忽然中断了与我的关系(无论肉体还是精神),“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火焰上炙烤”,作为“和我‘神魂颠倒’的惩罚”。是的,这个文学导师薛子仪,在“色”与“礼”的选择上,终于有了权衡与取舍,但,为时已晚,他已经给他的学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他从来没帮过“我”,也没给“我”指明什么道路和方向。于是,“我”迷失了,破罐子破摔,和众多男生或男人乱搞,终至“随波逐流”境地。我们读到这里,可以读出薛子仪身上的双重人格,或者说,更多的是他作为一个文学导师的虚伪。或者,我们换个角度,他把对父亲悲惨命运的历史关怀,“戏仿”到了“我”的肉体之上,通过寻求于“我”的肉体之欢,来纾解其对于父亲命运的祭奠之痛。用一种荒谬与冷酷,来诠释另一种荒谬和冷酷。这,就是我读到的“随园”的一个深意。
对喽,“随园”是一个关键词,而“戏仿”是另一个重要词语。作者明确告诉我们,“随园”就是对墓园的“戏仿”——既然痛苦得“不能去戈壁看那些骨头(包括父亲的)”,不如在戈壁边上建一座随园。小说中有几句诗,挺有意味,“……空气是对水的戏仿……性交是对犯罪的戏仿……”
好,下面,回到题目《随园及鱼玄机》。“随园”我们讲了,那么,“随园”又怎么能“及”到鱼玄机?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我们读一篇小说,读一篇好的出色的小说,为什么我们会想到或者触动到许多的历史与当下的情怀?就因为小说中所叙述的、所讲述的故事,它所包涵或承载的东西,厚重而且深沉,值得我们去挖掘,去细细品味。我们来认识一下鱼玄机。
说实在话,真不忍读鱼玄机。太痛了。如果你读到鱼玄机时没有痛感,你就真他•妈不要读也不要谈什么文学了,你就不配做一个“有感情”的人。
是的,太痛了。不仅痛,而且,深深陷入到了她的命运的悲凉与凄惨氛围之中。
这是个才华横溢,貌美如花的奇女子。风华绝代。《全唐诗》能收录她五十首诗作,证明了她不仅“神”一样地存在,还曾经“活生生”地存在过。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根老藏鱼窟,枝底系客舟。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站在长安城郊外贫民区平康里的青石板上,当十岁刚出头的鱼玄机即兴应景吟出这首诗时,前来探访她的当朝诗词大师、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温庭筠惊得目瞪口呆,“天才啊……天才!”温大师心中默念道。俄顷,即兴奋而笃定地对这个清贫少女言道:“做我弟子吧!”
要知道,温庭筠可是先宰相之孙,时已名满天下。能得到这样崇高地位的诗词界泰斗赞赏并收为学生,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惊喜的呢?她那整日里寡言少语默然为妓女们洗衣缝补的母亲笑得眼泪哗哗流淌,她那早死的秀才父亲,恐怕也在那荒凉的坟茔中笑了,“我唯一的骨血女儿啊,你遇到大贵人,终于就要为老父出头,实现为父的文学梦想了……”
是的,正是这个赫赫有名的大诗人,传授她诗词写作技艺,把她带离长安城外下三烂之所,领她到长安城内拜访名士雅客,甚至,带她到了皇城门前看放榜,看那些状元、榜眼、探花们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自恨罗裙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这些诗句,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终有一天会飞到高枝的自信,另一方面又表达了身为女儿身不能求取功名的自卑。
她曾经爱过她的老师,尽管他的老师是个丑陋的中年老男人。她甚至用诗的方式,表达了愿与老师相厮守的情意。然而这一切,却被她的老师默默拒绝了。我们可以想见,在温庭筠心里,这个才华灼灼的少女,是多么圣洁的女神,圣洁得让他不敢触碰,甚至不敢再次相见。而温庭筠在现实生活中,又是一个出了名的风流浪子,典型的“王孙”,不知窥见过多少风尘女子的罗裙之下。我们现在想,如果温庭筠能够将鱼玄机纳为小妾,鱼玄机的命运或许就没有如彼凄惨,而中国也必将出现一位光耀世界的伟大女诗人。可惜的是,温庭筠并没有这样做,在“礼”与“色”上,他坚守住了“礼”。因为温庭筠的不忍,当然也因为温庭筠的好心,鱼玄机的命运在嫁给当朝状元李亿后,急转直下。
是的,近百日的新婚恩爱后,醋意大发的原配裴夫人再也忍不了了,“你眼里还有我吗?阿?她鱼幼薇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妓院里的下流坯子么?她能跟老娘的娘家比财富比权势?再和她粘在一起,小心你的乌纱帽!……”
是呀,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岂能沉沦于儿女情长之中?新科状元李亿不觉皱起眉头,姓裴的娘们可不好惹呀,裴氏曾经出过前朝宰相呢……幼薇呀,怪只怪你家境寒破,家势衰微呀,我一个当朝状元,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人看笑话,让人指着脊梁骨,说我为了一个妓院小女子而误了仕途啊……罢罢罢,对不住喽我的好幼薇,咱们来世再做夫妻吧……
李亿于是断然将鱼玄机休掉,并送入空门咸宜道观。这几乎剥夺了鱼玄机红尘正常生活的权利。而鱼玄机呢,像坐过山车一样,刚刚在荣华富贵窝里体验了不到百日,就断崖式地坠落。这个痴情的女子想起了青年状元李亿的才华,想起了和他的鱼水之欢琴瑟之爱,一切那么美好,那么和谐,那么甜蜜。“你先暂且寄于此处,我会回来接你的。”她想起了李亿临走时抱着她在道观门口难舍难分吻她的情景,默默地在空门内独守。一年,两年,三年。可是,她想不到的是,他竟一去不复回,去往遥远的江陵做官。于是,她又写信,写情诗,写得多么多么真诚动人。“柳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可是左等右等,最后有人来告诉她,他再也不会回来,他彻底消失了,不,不不,他不是消失了,而是迷失在官场……
她生命中最可以身相许以心相许的两个男人,一个胆怯的温庭筠,一个冷酷的李亿,都走了。她该怎么办?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人啊,得按自己的方式活着,消极也好,积极也罢,活出自我,才最美。其实,当她写下“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这首诗时,我们看,一方面,“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表明了自己对爱情对婚姻的彻底死心;另一方面,“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又表明了对自己才华与相貌的自信以及对失去这段婚姻的宽慰。但是后来,她虽然在公开“挂牌”挑战男权时寻觅到意中人,但最终也只是露水之情,无法长久。因为李亿的一纸休书,在她年轻而娇好的身体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就像霍桑小说《红字》里海丝特一样。同为女人,她没有前朝武则天那样的运与命,能有一个真命天子把她从空门救出。没有。没有。没有。武则天是神派下来的,是真正的女神,而她鱼玄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再也没有人对他付出真情的空空道人。
生命,定格在鱼玄机的26或者27岁。生如闪电之耀眼,死如彗星之迅忽。
当我们读到鱼玄机的这些活生生的存在时,我们回过头来看《随园》这篇小说,想想小说中的“我”,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呢?只不过,鱼玄机与她老师和她男人,“我”与文学老师及老王,这种关系,正好相反。按照“戏仿”论,“我”(杨洁)就是对鱼玄机的戏仿,薛子仪就是对袁枚和温庭筠的戏仿。而《随园》这篇小说,总体而言,还是在表达一种理想与现实的互为观照与戏仿的关系,文学与诗,到底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虚无与空洞?好在小说的结尾,有一个老王在随园外等着“我”。而现实中老王的野鸭农场,是不是对于随园的戏仿呢?……
……
写于2018/12/13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13:07
太好了。这个帖子,绝对一流。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13:08
信息量巨大,容某慢慢读来。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13:29
醉某也喜欢读书分享,面对此帖,汗,汗流浃背。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13:34
开会中,下班再细看。
作者: 天使手机 时间: 2018-12-14 14:00
写得蛮好滴,喜欢。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17:43
回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叹啊。
作者: 向晚 时间: 2018-12-14 18:54
其实觉得爱情面前人人平等的,一个女子并不会因为她貌美或是有才华就会比其他普通女子更应该获得美好的爱情,这样来看鱼玄机就没有那么令人心痛了吧。
还有,爱上老师怎么就是不伦之恋了呢?
作者: 诗意天涯 时间: 2018-12-14 19:30
呵呵向晚说的好。可惜,好像自古以来,人的认知里就有个潜规则:颜值即正义。
尽管没人承认。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19:41
本帖最后由 榆园书话 于 2018-12-14 19:42 编辑
1,似乎,长得漂亮就应该更幸福,但是往往红颜多薄命,所以令人惋惜。
2,按儒家纲常伦理,师徒如父子。
作者: 诗意天涯 时间: 2018-12-14 19:42
其实,当他写下“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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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字不容瑕疵,“他”似应为“她”。
一时手痒改了。证明看的仔细。
望勿怪
作者: 诗意天涯 时间: 2018-12-14 19:42
写的真好,虽篇幅不短,但读来不累。
每人心里都有个随性的梦,大部分被生活碾压.那些真正随性而为的,只能面对无形的壁垒,做自己精神世界的狂徒。
而身处绝对男权社会里的鱼玄机们,纵芳华绝代,也只能掩身而逝,化一声叹息。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19:44
这个跟帖有文化。
作者: 诗意天涯 时间: 2018-12-14 19:52
坚决不丢体育老师的脸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21:20
谢谢抬爱!昨读小说,颇有些感慨,刚好有闲暇,就写了这些。近来六星形势向好,杂谈气氛也不错,发个小文刷刷存在感而已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21:23
对,你的文很有看头。坦诚。真。不矫情。难得。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21:43
本帖最后由 榆园书话 于 2018-12-14 22:17 编辑
申请了个全局置顶。推荐阅读。
文章很好,是经典的读书笔记体散文。
本篇,由小说《随园》引申到《随园诗话》和袁枚。因为小说跟袁枚及《随园诗话》相关联,看东湖的意思,袁枚的《随园诗话》是小说《随园》的背景和底座。
不了解袁枚《随园诗话》,就读不懂这篇小说。
是吧。
然后东湖又写到鱼玄机。
东湖说:“我们读一篇小说,读一篇好的出色的小说,为什么我们会想到或者触动到许多的历史与当下的情怀?就因为小说中所叙述的、所讲述的故事,它所包涵或承载的东西,厚重而且深沉,值得我们去挖掘,去细细品味。”
小说中的“杨洁与老师薛子仪”,袁枚与弟子,温庭筠与鱼玄机,这三个故事跨越古今,被东湖以一个“戏仿”的理念穿了起来:
“当我们读到鱼玄机的这些活生生的存在时,我们回过头来看《随园》这篇小说,想想小说中的“我”,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呢?只不过,鱼玄机与她老师和她男人,“我”与文学老师及老王,这种关系,正好相反。按照“戏仿”论,“我”(杨洁)就是对鱼玄机的戏仿,薛子仪就是对袁枚和温庭筠的戏仿。而《随园》这篇小说,总体而言,还是在表达一种理想与现实的互为观照与戏仿的关系。”
读书读到这份上,东湖已深得读书之三昧。
这篇文章有宽度,有厚度。有人物有故事,有古有今,有文有史,有文学评论,有美学理念,内涵丰富,容量庞杂,东湖信手拈来,驾轻就熟,掌控的不错。
这就是传说中的“形散神不散”。
如果说,这篇有瑕疵的话,天牙说,帖子过长,有一定道理。可以适当删减一些文字,比如介绍袁枚的生平,有些面面俱到,可以割爱。
还有一点,东湖对小说《随园》主题的诠释“《随园》这篇小说,总体而言,还是在表达一种理想与现实的互为观照与戏仿的关系。”感觉太轻了。
据说,最好的读书分享文章,就是让你看了之后,很想看看原作。
从这个意义上说,东湖这篇相当成功。
袁枚的《随园诗话》,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文学概论课的必读书目,早年依稀读过,想必,天牙也听体育老师讲过。
而鱼玄机,当年在《艺文视点》,曾经与嘉人论道,嘉人给醉笑出个题目:“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的“王昌”何许人也?醉笑曾经写过一帖。而嘉人也写过关于“鱼玄机”,故对鱼玄机略知一二。
现在我就想找找东湖说的那篇小说《随园》看看。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21:46
说得好。所谓公平平等,是一种最理想状态。但现实中,事实上,没有绝对的真正的公平。说到爱情,或许更加如此。容颜,确实是有价值的,所谓“倾国倾城”,所谓“千金一笑”。古往今来,人们对于颜值的审美标准,变化似乎不大。女人的颜值与才华,大约是可以加权平均的,或许应该有个公式。丑女人如果才华突出,会生成一种气质,气质好,也会令男人着迷的。 至于“不伦之恋”或“不伦之爱”的定义,我也很模糊,只是凭感觉。你提出来,我查了一下,大约就那样了。我也希望有方家确切指正。 谢谢。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21:48
这个评帖真好,很受益。赞。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12-14 21:52
好文!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21:53
本帖最后由 东湖 于 2018-12-14 21:56 编辑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12-14 21:59
男人风流就是快哉人生,女人风流就是淫贱可耻,可男人又最是偏爱狐狸精。多少奇女子被逼得生无可恋死留骂名。国人,真是够怪的。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22:00
感谢这么用心读与评。特别受益。🙏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4 22:01
虎步兄所言极是。🙏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4 22:04
客套
作者: 虎步漫游 时间: 2018-12-14 22:13
大概是从母系社会结束之后以来积攒的万年流毒吧。
作者: 诗意天涯 时间: 2018-12-14 22:51
有时男人风流叫流氓,女人风流叫风情。
上哪说理去
作者: 素念涿涿 时间: 2018-12-15 09:45
还真是
作者: 素念涿涿 时间: 2018-12-15 10:17
论师生恋还是最喜欢新月和楚雁潮那一对,随园式的狗血剧情不知道是不是我年龄太小的缘故真心接受不了,你的文字写的深刻但那小说让人读了难受。至于鱼玄机嘛,还是可叹女人自己把惊世之才用在个把男人身上,也可能是她太年幼太纯白根本不懂爱与情该归为何处,好在时代在进步,无论180年后的李清照还是千年以后的张幼仪都给后世女性做了更好的典范。
作者: 素念涿涿 时间: 2018-12-15 10:18
写的不错点个赞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5 14:52
写这篇东西,完全是一时兴起,好玩。也算是通过那篇小说,深入了解两个历史文化名人。至于《随园》小说本身,就不太好说了,因为每个人的识见感悟不同。弋舟不是小说名家和大家,所以我们看其小说时会有一个先入概念,啥名都没有,有什么可读的?同样风格的叙事,如果提到格非,孙甘露,我们可能会兴致稍高一点。小说的流派风格太多了。当我们将《随园》放入经典小说中一比较,它就会被经典淹没。但有时候读读弋舟,张楚这些中青年实力小说家的作品,把他们与另一些非名家比,就会发现他们的水平要好许多。正所谓“比上不足,下有余。”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5 17:39
随园现在没了。
被太平天国毁了,剩点残迹,文革又毁了一次。彻底了。
作者: 天使手机 时间: 2018-12-15 17:46
袁氏随园在南京?红楼梦大观园也是在南京吧。
作者: 天下白 时间: 2018-12-15 21:16
读一读。下笔如有神。
作者: 素念涿涿 时间: 2018-12-15 23:08
本帖最后由 素念涿涿 于 2018-12-15 23:09 编辑
谢谢你这么认真的回复我,现在很少有人这样认真的写文字啦,我之所以读那篇文章的时候感觉到不舒服,并不因为作者不出名,事实上他挺出名而且很有行文技巧,也屡屡获奖。我是觉得他作为男人以女人的角度去写文字却没有真正的把握女人细腻敏感的内心世界,我作为女性读者感到极为不适,恰恰是他写的太逼真太令读者信服所以更让我难以接受,他用男人对女性的思维和态度强加于女性给这个人物赋予的却是黑暗堕落和压抑,全文唯一的救世主象征着微光的就是老王,可真实遇到这种情况的女性会做这样的选择吗?她们会选择老王吗?从古至今以男性视角强加给女性角色的还少吗?这篇文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第一个纽扣没有系好下面的再整齐也是错的,不信你可以看看真正乳腺癌患者的自述,再看看抑郁症患者的采访,对于被老师诱奸后的心路历程可以看看林奕含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些文字或许并没有弋舟的作品精彩,但真实的故事总是更打动人心。至于通过这篇文章多了解几个历史人物那是件挺好的事,而且你的文章真的很棒!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6 10:24
本帖最后由 东湖 于 2018-12-16 12:43 编辑
素念兄台谈到弋舟及其小说。提出的问题非常非常好,代表了很多女性读者的心声。我说到哪里是哪里吧。
我个人因为喜欢小说的缘故,对国内一些小说家尤其是中青年实力小说家是比较关注的。戈舟这个名字近来总在眼前晃动,于是就借了他一本短篇集子《夏蜂》(见下图),选择性看了其中一篇《有时》,觉得他写得是真正好,就是眼前一亮那种感觉。后来又借了一本中国短篇小说年选(见下图),刚好里面有他的一篇《随园》,就看了。你说到“不适应、不舒服”的感受,我想了一下,觉得你是对的。弋舟在小说中确实有这种“男权主义”的叙事倾向,尽管他在《随园》中是以反串女性的口吻叙述。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男性小说家们的通病,就是他们在不太了解或根本不了解女性心理的情况下,以“意淫”或“臆测”的姿态去进行叙事,也就是你所说的强加于女人身上。我觉得,这就是男人的一种“嘴上快活”的优越心态潜意识地支使着他们去写作,好比男人们在朋友面前吹嘘自己曾经搞过多少女人一样,但一般来讲,失恋也好,离婚也罢,无论从精神还是肉体,最最痛苦的是女人。当男人们吹嘘的时候,女人们可能眼在落泪心在滴血。举个例子吧。我有一群文友,其中一位男性小说写得确实好,技术上可以讲鹤立鸡群,但他偏偏喜欢在小说中把女人写得特烂,甚至把女文友写进小说。女文友就极其反感,再也不理他。所以,你说的这个,实质上就是性别歧视。弋舟在《有时》这篇小说里,以男人的视角写自己去西安出差,与女客户经理、西安的初恋女同学、女性性工作者之间的情状,现场感强烈。我以一个男性读者的角度来读,可以讲大呼过瘾,当然,他的叙述语言那种节奏和韵律非常优美,但可以你说的那样,女性读者看,可能就恶心了。
国内有许多优秀的中青年女小说家(我指的是严肃小说家纯文学小说家不是通俗小说家)。付秀莹、须一瓜、鲁敏、黄咏梅……都挺好。付秀莹的《爱情到处流传》,须一瓜最近的《灰鲸》,鲁敏的《铁血信鸽》,黄咏梅的《父亲的后视镜》(虽然模仿痕迹重)……这些在我看来,很出色,相当厉害了。
谢谢兄台真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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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6 10:32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6 10:33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6 10:35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那太可惜了。看来真的应了顺话,“……毁于随”了。
作者: 翰林探花 时间: 2018-12-16 11:14
戏仿有料,文学与诗不空洞,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东湖才子,这赏析文写得水平高。。。。。。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6 12:40
谢谢谢谢!写这种字,真正说来,不难,只不过是把别人的东西转述过来而已,说得好听点,叫二次创作。
作者: 轻言 时间: 2018-12-16 15:41
深刻大气,除了学习,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作者: 素念涿涿 时间: 2018-12-16 18:42
谢谢推荐,等我空了看看这些小说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6 18:50
东湖兄果然是个读书人,当代一些作家、作品随手拈来,且颇有心得。我以为女作家中不能没有王安忆、迟子建、方方等,兄台以为如何?
作者: 向晚 时间: 2018-12-17 09:47
爱美之心可以理解,但是因此而改变了对事物的判断标准就不太好了。
作者: 向晚 时间: 2018-12-17 09:49
封建礼教有时候是人性的桎梏啊
作者: 向晚 时间: 2018-12-17 09:50
你认真的样子有点帅~
作者: 剔透玲珑 时间: 2018-12-17 10:03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7 10:04
惶恐之至……问好轻言!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7 10:06
也谢谢你向我推荐纪实性文字。深切问好!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7 10:08
谢谢玲珑兄临帖赐赏!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7 10:09
本帖最后由 东湖 于 2018-12-17 10:11 编辑
不是认真,是沉不住,有什么就说了什么,因为喜欢,也就如数家珍了。另外,本打算把《随园》那篇小说纸质版贴出来,但当时手头没,放床头了。我不帅,也不坏。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7 10:26
烟云兄见笑了。
我读的书也不多。近来每感读书越多,越觉得自己读得少,甚至有了绝望心理,好书真的是越读越觉得多,就像西西弗斯推石头一样,很累,很痛,但或许,痛也是快乐吧。
王安忆方方们包括范小青们,可划入老一代小说家了。她们也都还在写,但主要做小说教学和行政领导了,王安忆的几个弟子不错,比如甫跃辉的小说集子我看过,是好,技术性强。但王安忆的小说我没看。方方的小说看得比较多,还有池莉。这大约是新写实主义的代表,写武汉市井小说很有味。但严格来讲,方方和池莉包括铁主席和迟子建,这都不是中国顶级女小说家。女小说家中,顶级或一流,是空缺的。比较一下世界级的那些女小说家就知道了。但她们可以一读。比如方方在《长江文艺》发表的《云淡风轻》我至少学习过两遍,很有份量。范小青主要写短篇,我借过她几本短篇集,她有时喜欢用男性视角写小说,技术性非常好。但有审美疲劳,也就是说她的小说看几篇就够了,不像卡佛们的小说,每一篇都是精品。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7 12:50
跟帖与主帖一样精彩。
作者: 素念涿涿 时间: 2018-12-17 13:02
这才是论坛嘛,一味的互相吹捧多没意思,互相抨击和伤害更不好,还是一起探讨下文学发表对同一文字的不同看法才是论与谈的真谛
作者: 素念涿涿 时间: 2018-12-17 13:03
期待东湖更多文字,先生不但精彩人还好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8-12-17 14:08
说的好。
我们就这么玩吧。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7 17:30
东湖兄谦虚了!关于中国没有顶级女小说家一说,我倒是感觉很新鲜。不巧的是,外国当代文学我读得不多。不过,不知道东湖兄要比较的是哪些外国女作家?当代的还是以前的?当代的我读过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丽丝.门罗的《亲爱的生活》,老实说,没感觉有多高明。至少和王安忆、严歌苓等没有可比性。如果让我排中国女作家,王安忆、严歌苓、迟子健当在前三甲。我眼中,王安忆是个很有想法的女作家,很少重复自己,一直在进步。池莉、方方做为新写实主义的代表人物,就作品而言至少还达不到她们的厚重和深度。至于铁主席,曾经还可以。范小青作品也读过一些,我眼中她还进不到中国现代一流小说家的行列。当然,我也是个人的看法。说到这儿了,交流而已。
作者: 剔透玲珑 时间: 2018-12-17 19:50
国外的女作家作品没看,但中国的铁凝、王安忆、严歌苓、迟子健、池利,方方的作品都看过,的确很棒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7 20:49
本帖最后由 东湖 于 2018-12-17 21:03 编辑
烟云兄平素给人以云游天下、纵情山水之闲云野鹤印象,没曾想对文学也有如此深沉爱好,钦佩!
关于女小说家顶级或非顶级的话题,可能我说得有些过,也可能会让一些女文友们不舒服。但想一想,我可能还会坚持这一观点。世界范围内,出色的女小说家可谓凤毛麟角,要说她们才华出众或才华横溢,我一千个同意,但要说到文学成就,那是无法或远远不能与男小说家们比拟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杰出的男小说家们可谓群峰耸峙星光闪耀。仅就个人有限阅读经验看,美国的奥康纳和麦卡勒斯,法国的杜拉斯,可以称得上一流。奥康纳的《好人难寻》集子,是看了马原先生的《小说密码》后去读的,确实不错。麦卡勒斯长篇短篇中篇都有,我只看过她的中短篇小说集,包括《伤心咖啡馆之歌》,印象深刻。杜拉斯的《情人》,令人迷醉,叙述太漂亮了,王小波在《我的精神家园》一书里也对她几乎倾倒。另外还有英国的克莱尔吉根的小说比如《南极》、《走在蓝色的田野上》,其实也很值得一读的。英国早期的勃朗特三姐妹,好是好,但只能算二流小说家。国内早期的张爱玲一枝独秀,可以算一流小说家,但其通俗小说家的身份大于严肃小说家的身份。琼瑶们更是通俗,入不得小说大雅之堂。萧红好啊,小说艺术性高啊,可惜寿短,流星般划过。杨沫小说政治色彩浓郁,远不如其老实做学问的前夫张中行。不行。和杨沫类似的还有丁玲……茹志娟的《百合花》小说电影我都看过,很有艺术性,当初那个感动哟,可惜没有后来了。王安忆我之前说过,是真没读她,但她主编或做序的小说集子,我倒是看过不少。所以烟云兄说起王安忆(或张抗抗),我只能遗憾(这也提醒我有空去读读她们)。方方和池莉,湖北老乡作家当然要读读,但印象不太好,不能与高手比。方方的小说太注重意趣主旨和故事情节的编排,忽略了小说的叙事语言,或者说她的小说语言太过平实了(关于小说的语言,比较牛的可以在网上比如豆瓣小说或黑蓝小说里去读读,纯叙述的高手很多)。最有希望出成绩的,大概是迟子健了,因为她还不算很老。方方现在辞了《长江文艺》主编,还想写,但大约是不行的了。严歌苓美国籍,二十左右就出国,这就不好说了,到底算中国小说家还是美国小说家?她是近十年才火起来的,主要以编剧为主,《陆犯焉识》小说读不下去,放弃了,倒是《陆犯焉识》的电影一口气看完了(巩俐演得不准确,没抓住人物的灵魂)。
言多必失啊,烟云兄这是诱使我犯错误出洋相啊,不能吹了不能吹了……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7 20:50
佩服佩服,有空看看。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8 06:08
我相信玲珑的眼光!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8 06:15
东湖兄感觉俺就是一粗鲁军汉呗?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8 06:31
你提到的三位你眼中的一流女作家,杜拉斯的《情人》读过,其他两位的都没读过。以后找来读读。至于把张爱玲归为通俗小说家?恕我不能同意。忘了张爱玲是一大罪过。张确实算做一流女作家了。至少是我眼中。琼瑶算通俗而且俗不可耐,上不得台面的。对萧红、杨沫、茹志鹃等几位的评价我没有异议。至于严歌苓,虽然入了美国国籍,但毕竟她最重要的作品都是用中文写作的。她也做编剧不假,但也只是应导演之邀改编自己的作品。李安导演有一句话,得到严亲口承认的:严歌苓不是一个好编剧,却是一个好作家。我以为说得中肯。小说《小姨多鹤》你有时间读读,我个人以为是相当精彩的!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8 10:24
关于通俗小说与严肃小说这个话题,水太深了,很容易在讨论时陷进去。但我觉得有一个标准就是思想性与艺术性。比如金庸和金庸小说,你要给他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一个席位,没毛病,但总体上,他的小说还是属于通俗小说,严肃文学作家们嘴里不说,心里可能别扭。钱德勒写了许多侦探悬疑类型小说,只有一部《漫长的告别》受到美国文学界真正接纳,但我读过后,觉得《漫长的告别》还是一部通俗小说,换句话讲,就是他小说的通俗性远远大于严肃性。张爱玲太独特了,在她那个时代的女小说家中绝对地鹤立鸡群,我没有否定她的严肃性,只是感觉她偏向通俗性,如果非要说个比例,大约四六分(我无意冒犯张爱玲,相反非常敬重这个奇女子)。
麦卡勒斯全名叫卡森.麦卡勒斯,我第一次读她,读她的《伤心咖啡馆之歌》一开篇读了几页,就爱上这篇小说并兴奋不已,就是那种牛逼的叙述调子钩住了我。后来借了她的中短篇小说集,很遗憾其短篇总体上没有《伤》文好,但也有几篇短篇写得极出色,比如《旅居者》里讲离婚男女重逢的事,那种情绪的准确度和张力,令人惊叹。她的长篇比如《心是孤独的猎手》等,有文友读过,评价不太高,我个人也觉得那是她二十岁左右写的,就没读,实际上那是她的成名作。
奥康纳是公认的杰出的女小说家。我也只是看了《好人难寻》集子,确实是好小说,尽管她的小说里有一些前人写作的痕迹比如哥特式恐怖小说风格。《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很遗憾没读。但从读过的她的小说来讲,我没有理由不认可她顶级女小说家。
当然,话说回来,每个小说爱好者心里都有一个标准。大家心里重叠的那些小说家,可能不多。我也只是从个人有限的认识上来评价的。
顺便提一下兄提到过的艾丽丝~门罗,当初她获诺奖不久,我就在书店看到了她的书,但翻了一下,印象不深,不来电,好像其短篇篇幅也很长,然后看到爱尔兰女小说家克莱尔~吉根小说集,翻一翻,眼睛一亮,就买了吉根小说。小说界对吉根的评价非常高,我觉得评价是中肯的,因为我读过,检验过。当然,我只是一个普通小说爱好者,我说好,别人也不一定信。吉根的叙述很优雅,优美,故事的艺术性很强,长于使用象征与隐喻手法。
兄所说的严歌苓,其小说《小姨我鹤》,当初发表的时候,我应该是在《小说选刊》还是什么的严肃小说大刊上见过,很遗憾当时没读下去(我家里或许能找到这个刊物——我喜欢买书和借书,但真正看的比较少),很可能是她小说的叙事语言不够吸引我。好吧,这篇小说我一定去读,读完,再由于一说感受。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8 10:27
不敢不敢。烟云兄胸怀天下,腹有诗书,性情中人也。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8 13:58
感谢东湖兄厌其烦地码了长长的一篇字回我!你说的对,同读一部作品,各人的感受也有所不同,所以我们心中的小说家排名不同也正常。不过,你一再推荐的这两名外国女作家的作品我一定找来读读。
其实,挺喜欢这样的交流的!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9 12:23
昨晚看了《小姨多鹤》,看了十章,大约三万字吧。说说印象。
我想,小说的总体架构和故事是好的。这种题材,有一定的社会意义。这样的小说,确实也有份量,也可以用优秀来形容。但,还不足够好。这个理由,我觉得还是叙事语言太过于平庸,叙事手法太过于传统。这样的语言,实际上没有辨识度,在起点之类的通俗小说网站上,一抓一大把,立即就被淹没。从叙事手法上看,事无巨细,点点滴滴,严丝合缝,逻辑缜密,按部就班,时间与空间次序井然。这是典型的传统现实主义写法。这种写法,难度系数太小,没有挑战性,读者读起来太轻松,根本不用思考,你甚至可以一目十行。一点闲笔也没有,一点跳出小说的机会也没有。
而且,像这种跨年代故事,余华们已经写得非常好了,几乎到了极致。我在读《小姨多鹤》时就想,越看越像余华的《活着》。但余华的《活着》之所以大获成功,最主要的是其叙事上模仿了胡安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谟》这类小说的叙事语言和叙事结构,《活着》当时在国内叙事形式上的“创新”,可以说是成功的,当然,它也有一个极好的故事和主题,它浓缩了中华民族的家国苦难与沧桑,极具典型性和普遍意义,甚至可以说具有史诗性质,它虚构的故事,太真实了,《活着》能引起我强烈的共鸣,或者说巨大的同情与悲悯。但是我读《小姨多鹤》,没有这种感觉,没有读到深深的感动(不是说没有感动)。我不是怀疑日本女人留存于中国土地上的史实,事实上,聂荣臻元帅就曾经收养过日本女人。我是怀疑严歌苓虚构的发生在多鹤身上的故事的真实性尤其是细节的真实性。我觉得严歌苓的虚构给我一种陌生感,特别是细节上的陌生感,还有就是对人物心理把控的精准性不够。我举个例子,二孩与多鹤及小环之间的感情戏,放在清宫,也能成立。这样的清宫戏,还少吗?一个没孩子,一个有孩子,一个是正宫娘娘一个是嫔妃,这样的剧情,在清宫戏里演滥了。我想,严歌苓为写好这部小说,一定在史实和某些大的情节上去做过调查与访问,但,她真的走入了那个时代环境和人物的真实内心么?所以,在很多细节上,在对人物的心理刻画上,我不太认同。
当然,我会坚持把这部小说看完。还是要谢谢烟云兄!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9 15:35
呵呵,东湖兄果然是快人快语!怎么说呢?1,我从不认为读者们读起来轻松的小说就说明作者没水平,《白鹿原》读起来也丝毫不晦涩难懂啊?读者共鸣或者感动一般来说还是被作者笔下的故事和人物所打动。而不是作者的所谓炫技般的表演。2,余华和严歌苓没有可比性。我们现在说的是中国女作家。甚至可以说,《活着》应该比《小姨多鹤》更厚重。这个,不展开了。至于《活着》的成功是不是在叙事上模访了胡安鲁尔福的手法,这个见仁见智吧。另外,你老兄厉害,看《小姨多鹤》看出的清宫戏来,真的让我无言以对。
不管怎么说,读书还是件很让人快乐的事。有书读,真好!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9 16:58
这样的话题,是个坑。
当然,作为女小说家,严歌苓在国内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近些年她的作品火山一样喷发,而且是长篇,质量都不差,这就很难得。但是,我还是得坚持我的阅读印象,就是说,你是不是一流或经典标准的,这个,我觉得就有差距了,差距还不小。我们谈世界名著,谈经典小说,严格上讲,有些名著,称不上经典。有些名著曾经是经典,但在时间的河流里,无情被淘汰。所以我们经常用一流二流三流名著来界定。《麦田守望者》、《飘》、《蒂凡尼的早餐》……这些小说好不好?好。但你要说它们是一流小说,这就很难很难了。我们或许要说,它们拥有大量的读者。但,拥有大量读者不是成为经典的充要条件,《芬灵根守灵夜》、《追忆逝水年华》、《押沙龙、押沙龙》是真正的一流与经典,但又有多少人读过或读完过?没几个人。有人向我推荐《蒂凡尼的早餐》,好,是真好,真好读。但再一比较,哎呀,这个小说,往后退吧,还不够格成为一流。
我们回到《小姨多鹤》,回到《白鹿原》。这个,比不了,比不了。《白鹿原》要比《小姨多鹤》厚重十倍,它的语言是好读,但它是艺术性很高的那种好读。它的语言、它的故事里渗透着中国传统文化深沉血脉,它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中国社会历史的一种深刻批判与反思,它浓郁、厚重、真诚、真实、准确。它是陈忠实苦心孤诣构思了几十年的一部小说,是他要带进棺材的一本书。他一生也只有这一部像样的小说。《小姨多鹤》我之前说了些,就是它真实的大故事下的小故事小细节的不精准,这是它最最致命的地方。严歌苓显然没有陈忠实对中国文化与地域文化那么执著与持久的体验。陈忠实是在他所写的小说的那种环境里长大的,或者由于,是长期“浸淫”与“涵养”于那种文化氛围里的。他对他笔下的人物与环境无比熟悉,所以,他写出来才真,才诚,才准,才能更深入地打动人心。严歌苓没有,一看就知道严歌苓对那个故事的挖掘比较浅,或者说,准备并不充分。这,就是差距。至于小说的语言与叙事手法。《白鹿原》是借鉴了很多外国小说技术的,这个,陈忠实在其创作谈里提到过。当然核心是中国的,至少在叙事语言这一点上,没有像有些国内小说家被外国小说家牵着鼻子走。
你看,我说是坑吧,一说就止不住。那就当作是胡吹吧。还是像烟云兄这样寄情于山水中为妙呀,读书读迷了,会酸的,会啰嗦的,会迂的。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8-12-19 20:08
我坦承《小姨多鹤》不如《活着》,又怎么可能拿它和《白鹿原》比?提了一句《白鹿原》,是因为你说“。。。。。。这是典型的传统现实主义写法。这种写法,难度系数太小,没有挑战性,读者读起来太轻松,根本不用思考,你甚至可以一目十行。一点闲笔也没有,一点跳出小说的机会也没有”,对吧?《白鹿原》是你说的传统的现实主义写法不?《平凡的世界》也是传统的现实写法,对不?同样,如何评价《白鹿原》这个也就不必科普了。
读书多是好事,读书多而又能有自己的思考就不至于人云亦云地”迂‘了。
另外,寄情于山水的同时与读书并不矛盾。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9 22:32
мйССС
作者: 东湖 时间: 2018-12-19 22:38
初,烟云兄真诚有加,闻我云中国现当代一流女小说家空缺事,乃力荐严歌苓小说《小姨多鹤》。我竟以挑剔眼光批判之。过在我也。见谅!顺颂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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