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赵瞎子
不是小说
其实我不知道赵瞎子是不是名医，单位里可能叫的多了，就成了名医。
你先别撇嘴表示不屑，虽然就是我们单位医院确切的说是卫生院的大夫，但是，赵瞎子在我们这个几千人的三线工厂里，真的是算一个人物。
赵瞎子瞎吗？这问题问的有点学术了。有人说他是真瞎，也有人说他是装瞎，到底瞎还是不瞎，算是众说纷纭吧。
单位卫生院有三五个大夫呢，有内科的，还有外科的，赵瞎子大夫即不是内科，也不是外科，更不是别的什么科，他是一个中医。说是他爷爷的爹当年在皇城里做过御医，给晚清的皇帝和皇娘，妃子们号过脉，治过病。当然，传说中的事不是也是，是也不是。
赵瞎子大夫为人挺低调，只是偶尔告诉别人他乃中医名医之后，三岁就跟着祖父学号脉，八岁就可以提着毛笔开方子。他谈起他爷爷的爹那都是一脸的敬慕：我爷爷的爹，给皇娘妃子们号脉，那都是隔着帷帐，一根红线系在皇娘和妃子手腕上，懂吗？那叫悬丝诊脉。听他话的那个二货居然这样问：你爷爷的爹不就是你太爷吗？你直接叫太爷多好？
我是没亲耳聆听赵瞎子这么说的，听过的人说，每当这个时候，赵瞎子的表情充满着崇拜和敬慕。两只看起来不算太灵光的眼睛也有点熠熠生辉的感觉了。
我从来没找赵瞎子医生瞧过病，也并非自己的身体多么好。只是偶感风寒的时候，一般我都直接找内科的大夫给弄点退烧药，实在不行就扎几针。我对中医，从小到大都有一种本能的距离感。这个和信不信任没有任何关系，可能完全是个人喜好吧。
但是据说厂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会经常找赵医生瞧病，确切的说是号脉，而且更据说的是，只要赵医生的两根手指朝脉上一搭，就能把对方的病说的八九不离十。这个是真本事，绝非虚妄。看见没，这是真本事。
当然，真本事也有偶尔不好意思的事，据说有一日一个青工去卫生院看病，路过赵瞎子医生的诊室，隔着玻璃顺了一眼，看到赵瞎子医生说是在给组装车间的一个漂亮女工号脉，可是那青工说赵瞎子医生两只手都在摩挲那女孩的胳膊。这青工那张不把门的破嘴满世界说，结果出大事儿了，那女工不干了，要死要活的站在工厂的那口大井边上，说是要讨个清白。结果那小子吓的跪在不远处抽着自己的嘴巴，众人苦口婆心总算把女工救下了。
很多年后我们当年的一群毛头青年坐在一起喝酒，有人问那小子：你当年没看错吧。那小子猛灌了自己一口酒：他瞎以为别人也瞎么。我等哄堂大笑。
虽然那年月这样的事儿有损名声，时不时的还是会有。只是赵瞎子经历了此风波之后，做了一件大家都觉得挺敞亮的事情，人家的诊室就此不关门，门是敞开的，用赵瞎子医生自己的话说：眼可以不明，心一定要亮。
这话足足的份量啊。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绝对砸了赵瞎子医生招牌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加工一车间有一个青工肚子疼，去挂了号让赵瞎子医生给看看，这伙计长的确实很像个姑娘，青青瘦瘦，眉清目秀的，最关键是说话轻声细语的。
进了赵瞎子医生的诊室，门没关，直接就进去了，赵医生端坐在椅子上头都没抬：来了？坐下吧？哪不舒服？
我，我肚子疼。
来吧，号个脉。
小伙尊听，老老实实把胳膊伸到号脉枕上，赵医生也不知道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一边号一边问：几天了？
三天了。
多大了？
小伙说：二十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赵瞎子医生接着问：月经正常吗？
小伙顿时炸毛了，猛的把胳膊抽回来直接开骂：我X你娘的，你个瞎子，老子是爷们，哪来的月经。说着就抡起号脉枕扔在赵瞎子医生头上。
保卫科都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赵瞎子医生有点不服，泛着他看起来确实不太灵光的眼：谁让他长的像个女的？我问诊的方式没问题。
那天，卫生院里打翻了天，也笑翻了天。
那小子被这么一折腾，居然肚子不疼了。但是，话柄就此落下，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食堂，很多调皮的家伙远远瞅着他就问：月经正常吗？
赵瞎子医生遭遇了他从业生涯里的滑铁卢，好在转过年就办理病退了。
再后来据说人家在家开了个诊所，看病的络绎不绝。
也是开诊问诊的时候不关门。
2021年3月17日星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