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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一场酒醉挖出了几点回忆 [打印本页]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6:23
标题: 一场酒醉挖出了几点回忆
二弟夫妇从杭州回来，过来吃饭，我顺便叫了老家几个朋友，由于不顾众人强烈反对，把酒开了一瓶又一瓶，终于又喝多了。小李子忍无可忍，选择向我母亲告发。这告发据说很有艺术，电话拨通了并没有费劲地讲话，只是抽泣，然而收到奇效，我母亲很快携二弟夫妇赶到。

骂声与巴掌齐飞，只能在卧室里躲躲闪闪，丑态百出，那种任凭风吹雨打我自闲庭信步的从容，我并没有。这酒一喝多就会出现断片，第二天除了记得身上挨过巴掌，还有母亲的怒骂，完全不记得其它。

经过事后旁敲侧击，总算明白了母亲为何发怒，因为醉酒状态的我拒绝认错。

第二天中午在母亲那边吃饭，又是一轮批斗，我试图转移话题，指出既然二弟夫妇下午就要回杭州，合理的氛围应当依依惜别，不应该继续出现火药味，然而可耻地失败了。喜欢往伤口上撒盐的小李子，甚至向母亲打听一些陈年往事，妄图把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母亲坦言，她最喜欢揍的人就是我，因为我从小就皮厚。

我母亲年轻时节，无论下田插秧做农活，还是养猪搞副业，都有人佩服，不过她的脾气也很火爆。我如果犯了什么事，基本会遭到近似毒打的待遇。记得有一次母亲手执柳枝，父亲在门口堵住去路，我逃无可逃，被打得在地上不停翻滚，嘴里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母亲毫不心软，仍然一下一下，让柳条非常匀速地降落下来。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停止徒劳的惨叫，并闭上眼睛佯装昏迷。只听母亲叫了声“冬天的蛤蟆做假死”，柳条抽得更加凶猛，使得我只能把惨叫进行到底。

有时看来，我小时之所以被母亲的柳条格外垂青，应该跟我那愚蠢的倔强有关。大约七八岁时，父亲跟他的兄弟去县城购买打谷机，我和二弟自然也想跟着进城，遭到拒绝后，我二弟放弃了纠缠，我却在拖拉机扬起来的灰尘里奔跑，追撵。即便跌倒了，也要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前爬行，一双膝盖被土路上的石粒磨得血肉模糊。后来，我如愿以偿进了城，吃棒冰，下馆子，还被父亲带进电影院，看了《少林寺》。

至于回家有没有挨揍，我已记不起来，当时自然也不会在乎。

另外一个跟我喜欢看闲书也有关。读小学时，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隔壁班的二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眼皮底下，动作娴熟地从抽屉里翻出小人书与其它闲书，然后得意地叫我以后必须听话，否则就要向母亲告状，我只能咬着牙表示同意。

母亲小时家里成份不好，条件也差，只上过一两年小学，后来并不识字。所以那些32开，跟课本差不多的闲书，往往会被我堂而皇之摆上桌，手里还捏着一支笔，作刻苦攻读状。在旁边织麻的母亲，有时会投过来狐疑的目光，问一声“你看的是课本”？那个时候，我必然用力地点头，绝不拖泥带水。

上初中那年，有一回我居然没去学校，而是跑到自家的田地上，爬上一颗茶树，躺在枝桠里看小说。岁月静好之际，万没料到我母亲会去地里干活，结果逮个正着。母亲非常生气，虽然我一溜烟跑出了五里地，回家后，母亲还是逼我把墙上那些奖状亲手撕了下来，当场烧掉。

我好像哭了。我伤心的是那张作文比赛一等奖的奖状化成了飞灰，记得当初开赛时，由于我上课喜欢跟语文老师唱对台戏，还喜欢拆台，被他所不喜，根本没叫我去参加。后来班主任进教室，见我坐在那里发愣，才大手一挥，命我即刻出征，结果也没让他失望，半途入场居然拿了个第一。

当然，母亲肯定比我还要伤心，因为失望。

我上午问母亲，昨天是不是下手挺重，怎么我早晨起来浑身都疼，其实是玩笑话。盛怒下的母亲，手掌只是落在我的后背上，隔着衣服一点儿也不疼。她已慢慢在老去，不复当年勇猛之万一。

如果岁月可以倒流，我宁愿在一个阳光凶猛的午后，母亲笑着向捉到知了回来的我招手：“儿啊，你过来，娘不打你。”等我犹豫着近身时，母亲一手狠狠攥住我瘦小的胳膊，另一只手里的柳条漫天飞舞。

少年响起来的嚎叫，和母亲当年的眼睛一样充满力量，像一个不屈的灵魂在抗争。

作者: 眼带桃花一点坏 时间: 2021-3-22 16:34
该揍，揍得轻。

作者: 风入松 时间: 2021-3-22 16:35
我虽有点酒量，但不喜欢喝酒。能不喝就不喝。

作者: 眼带桃花一点坏 时间: 2021-3-22 16:36

风入松发表于 2021-3-22 16:35
我虽有点酒量，但不喜欢喝酒。能不喝就不喝。

对了，你是男的？
漏了漏了。
忘泡了。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22 16:37

眼带桃花一点坏发表于 2021-3-22 16:36
对了，你是男的？
漏了漏了。
忘泡了。

他说的那句话，也是我的台词。你说，有莫有可能，我也是男的？

作者: 眼带桃花一点坏 时间: 2021-3-22 16:39

大蓉儿发表于 2021-3-22 16:37
他说的那句话，也是我的台词。你说，有莫有可能，我也是男的？

把咂咂藏好

作者: 风入松 时间: 2021-3-22 16:43

眼带桃花一点坏发表于 2021-3-22 16:36
对了，你是男的？
漏了漏了。
忘泡了。

我属石头的，没感情。

作者: 眼带桃花一点坏 时间: 2021-3-22 16:47

风入松发表于 2021-3-22 16:43
我属石头的，没感情。

来，告诉我，水滴石穿是怎么回事？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21-3-22 16:47
写字真好。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22 16:49

眼带桃花一点坏发表于 2021-3-22 16:39
把咂咂藏好

不是。灭灯风儿他们在提议扮演金庸小说人物。我选了黄蓉，裹胸布现成的。现在可以泡你了不？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22 16:55
这类文字，真不好点评~~~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22 16:55
有些语句，扎眼扎心~~~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22 16:57
被母亲打一打，多美好的事情啊——想起我的父亲，总是对我要求多多，而我总是叛逆横生的样纸，可现在，我很想乖乖听话，他却再也不能要求我了~~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6:57

眼带桃花一点坏发表于 2021-3-22 16:34
该揍，揍得轻。

算你狠

作者: 眼带桃花一点坏 时间: 2021-3-22 16:58

大蓉儿发表于 2021-3-22 16:55
这类文字，真不好点评~~~

你说他，从小就那么倔哈～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6:58

风入松发表于 2021-3-22 16:35
我虽有点酒量，但不喜欢喝酒。能不喝就不喝。

我喝酒没啥瘾，在家很少喝，但出去吃饭一定要喝酒，其实酒量也不咋地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7:00

榆园书话发表于 2021-3-22 16:47
写字真好。

我也喜欢看笑兄和酱油兄对生活的记录

作者: 五十学易 时间: 2021-3-22 17:00
灭灯写得帖子还是很好看的。

作者: 遥望江南 时间: 2021-3-22 17:01
我感动了，，，，怎么说呢，这样烟火的生活蛮好的。。。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7:01

大蓉儿发表于 2021-3-22 16:55
有些语句，扎眼扎心~~~

嗯，刚才自己看了一遍，心情也挺复杂的

最无奈的是岁月的一去不复返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7:02

五十学易发表于 2021-3-22 17:00
灭灯写得帖子还是很好看的。

我读懂了你的潜台词：灭灯抽起来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好看

作者: 遥望江南 时间: 2021-3-22 17:02
我有过类似经历，也是被母亲用一个大包子骗近身，拉住狠揍了一顿，现在想来竟是一种幸福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7:04

遥望江南发表于 2021-3-22 17:02
我有过类似经历，也是被母亲用一个大包子骗近身，拉住狠揍了一顿，现在想来竟是一种幸福

是啊，当时估计会有小愤怒，现在想起来只有感动与感慨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17:05

大蓉儿发表于 2021-3-22 16:57
被母亲打一打，多美好的事情啊——想起我的父亲，总是对我要求多多，而我总是叛逆横生的样纸，可现在，我很 ...

嗯~

作者: 五十学易 时间: 2021-3-22 17:07

灭灯退魈发表于 2021-3-22 17:02
我读懂了你的潜台词：灭灯抽起来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好看

想多了吧？你抽任你抽，清风拂山岗。你横由你横，明月照大江。

作者: ~亦寒~ 时间: 2021-3-22 17:36
为啥我从来没挨过打？好奇怪哦。

作者: 眼带桃花一点坏 时间: 2021-3-22 17:38

~亦寒~ 发表于 2021-3-22 17:36
为啥我从来没挨过打？好奇怪哦。

你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作者: ~亦寒~ 时间: 2021-3-22 17:48

眼带桃花一点坏发表于 2021-3-22 17:38
你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错，是我性子好，熬到爸妈都心平气和的年龄才缓缓出生。

作者: 亚纯 时间: 2021-3-22 18:20
电影《少林寺》好看，里面的插曲，男女声，也都好听

作者: 紫色风玲 时间: 2021-3-22 19:08
这么大的人还挨揍，为啥我觉得是幸福呢？

作者: 小蚊子 时间: 2021-3-22 20:01
少喝点酒，我现在看见喝很多酒的人就很生气，想动手

作者: 北冥神功 时间: 2021-3-22 20:33
非得打吗？人啊，总是一厢情愿的以为那就是美好，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痛。
假如一切可以重来，又有哪一个母亲不想手抱着娃，一下一下亲昵的拍打一辈子。

作者: 一只羊 时间: 2021-3-22 20:42
认认真真读完了，不知道该说啥
突然想起我母亲唯一揍我那次，现在能挨父母的揍，那是何等的幸福

作者: 陌上青花 时间: 2021-3-22 20:49
这个年龄还能被妈妈打的孩子都是幸福的

作者: 萍水 时间: 2021-3-22 20:52
倔强叛逆的孩子都挨过打，还不晓得求饶，再回过头来想想，或许母亲只是希望她眼里的娃能够如她想象的那个样纸走。我是不反对喝酒，喝了酒若控制不了自己的建议少喝，耍酒疯很让人郁闷，我弟喝过酒后发酒疯，最激烈的说要跳窗，离婚，和我老爸顶真，不知道谁是老子，貌似全世界的委屈都特么成他一个人的，等到老头进医院了，他又呆了。匆匆一辈子，我们还是要考虑考虑身边人感受的。。。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08

~亦寒~ 发表于 2021-3-22 17:36
为啥我从来没挨过打？好奇怪哦。

羡慕嫉妒恨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10

亚纯发表于 2021-3-22 18:20
电影《少林寺》好看，里面的插曲，男女声，也都好听

现在看不咋地，就像现在看曾经如痴如醉的发哥版《上海滩》，也没啥感觉

《少林寺》里面的《牧羊曲》，我现在偶尔还会打开听听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11

紫色风玲发表于 2021-3-22 19:08
这么大的人还挨揍，为啥我觉得是幸福呢？

唉，既幸福也难受，主要是这么大了还惹母亲生气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13

小蚊子发表于 2021-3-22 20:01
少喝点酒，我现在看见喝很多酒的人就很生气，想动手

我也讨厌喝酒过多的自己，不过喝的时候往往这么想：人生几何，醉又如何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14

北冥神功发表于 2021-3-22 20:33
非得打吗？人啊，总是一厢情愿的以为那就是美好，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痛。
假如一切可以重来，又有哪 ...

第二句看懂了，深表赞同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15

一只羊发表于 2021-3-22 20:42
认认真真读完了，不知道该说啥
突然想起我母亲唯一揍我那次，现在能挨父母的揍，那是何等的幸福

我妈上午还笑我，说像我这么大的人，有几个还会被父母揍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18

陌上青花发表于 2021-3-22 20:49
这个年龄还能被妈妈打的孩子都是幸福的

我这个还是轻微的

我有个同学的哥哥，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吧当时，因为赌博，被他父亲当着很多人面狂抽了十几个耳光，一动都不敢动，嘴里只是说着：我是你生的，你把我打死了吧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3-22 21:19

萍水发表于 2021-3-22 20:52
倔强叛逆的孩子都挨过打，还不晓得求饶，再回过头来想想，或许母亲只是希望她眼里的娃能够如她想象的那个样 ...

我喝多了只是话多，而且断片儿，事后基本想不起当时说了什么

作者: 风入松 时间: 2021-3-22 21:40

灭灯退魈发表于 2021-3-22 21:19
我喝多了只是话多，而且断片儿，事后基本想不起当时说了什么

我喝多了就是睡觉。睡一觉就醒酒了。不过有一次喝太大了，死活睡不着不说，觉得腿和脚涨的厉害，搁哪儿都不舒服。

作者: 退休民工 时间: 2021-3-22 23:48
其实，我是挺怕看这样的文字，如同蓉儿所言，扎眼扎心。在那少不经事的年纪，我被父亲揍过是因为偷看他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小说，甚至因为我偷看小说将小说丢进灶堂烧毁。

作者: 遥望江南 时间: 2021-3-23 08:16

风入松发表于 2021-3-22 21:40
我喝多了就是睡觉。睡一觉就醒酒了。不过有一次喝太大了，死活睡不着不说，觉得腿和脚涨的厉害，搁哪儿都 ...

和我差不多

作者: 风入松 时间: 2021-3-23 09:49

陌上青花发表于 2021-3-22 20:49
这个年龄还能被妈妈打的孩子都是幸福的

被这句话打动

作者: 笔子 时间: 2021-3-23 15:32
还是那么顽皮。母子情心连心，有母亲教导是一种福气，我父母都不在了，才知道和父母在一起是多么可贵。。。希望你以后多听母亲的话，就当是一份孝心也好。

作者: 笔子 时间: 2021-3-23 15:33
老灭的文章细腻感人，很喜欢。。。

作者: 桂圆上火 时间: 2021-3-24 09:27
小时候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等你自己的娃慢慢长大时，你可得牢记一句非常有安慰作用的话：欠下的终究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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