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场偶然,时间只是串起无数偶然瞬间的线索。当我打下这个标题,再一次感受偶然的神秘。
8月9日,也就是六星关闭那日上午,无意间读到书屋一篇文章。现在想来,好象是受了某种蛊惑,因为那文即不在首页,也不是链接文字的第一篇,点开纯属手误。那是书屋某次征文活动中,新解玉玲珑写的《有美一人 名叫雾妞》。那位叫雾妞的美丽女子,她的人生似乎只为印证一句话:事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有感于人世之流变多舛,生命之脆弱无常,令我在那个上午一定要说点什么。
我和小尘谈不上很熟,除六星外没有任何私下联系方式。网络是个神奇的所在,2020年春天也象网络一样波诡云谲。一场突然爆发的疫情令那个春天凝固得象冬天,我在湖北老家被隔离五十四天后回到深圳继续隔离。草树知春,足不出户,忧思无凭。在宋朝的鼓励下,开始在书屋整理疫期日记。刚刚经历的苦难象一个巨大的熔炉,我在此倾倒悲愤无奈与隐忍,朋友们注入鼓励悲悯与共情,当人间烟火与网络连接,我在沸腾的温度里感受另一维度的善美。要感谢很多人。在此,独写小尘。
关切,问候,日日跟进的大段回复,听她唱励志的歌,看她说援鄂医护人员返沈阳过水门时的眼泪,我们的心久久跳动在同一频率。而在此之前,小尘在书屋只出现过一次。记得她的首发贴是一首诗,内容与修行有关。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仍从她泣血的文字里,感受到某种艰辛与磨砺。人世是一场修行,每一次抵达都带着血迹。从随后的交流得知,那时她刚遭受一场意外腿伤,正在康复治疗。
看过小尘一张照片,披着湖水蓝的头巾漫步在欧洲街头,那一回眸的风情,日月山河尽收眼底。而陆续发来的文章,令我读到她温婉的外表下,深邃的洞悉。小尘各种文体都架驭得手,尤喜她的小说和童话。“帝王将相人子佳人的故事,诸位听得不少,那些情情爱爱卿卿我我瑰丽莫名,根本不是人间颜色,人间是抹去了脂粉的脸。”李碧华这段话,小尘喜欢,所以她笔下的人物,绝不软绵无力油头粉面,他们热烈地爱,剧烈地疼,敢将本真袒露,似乎只为证明人之为人活着或活过。
小说《流光》应该也就伍佰字。在这么短的篇幅中,让人看到时间流过一个女人的痕迹,不只容颜,还有心。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月仙也是美过的,抛弃她的除了时间,还有男人,于是炼就一副铁石心肠。星兰就象曾经的自己,只是自己不如她勇敢。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她挥手成全星兰,也在救赎自己,人生不过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仿佛写意的山水,精准的聚焦令人佩服小尘对文字的把控与玩味。而同性恋题材小说《思无邪》,洋洋洒洒近万字,滔滔气势各种梗,她穿墙破壁潜入男性的世界,花木兰造型看呆多少人,可惜,此文已经被删除。
有人说,活着的意义就是要多去狂喜与伤心,多去创造,活出更多的人样儿。不免令我想象文字背后的小尘,是否在文字中引渡自己?她的真与烈,她的勇与纯,她对自己严酷的修炼与自省,对人世不屈的搏击与坚贞。比如童话《小蓓》,写一粒种子,避开喧嚣努力向上。当它“啪”的一声怒放,仿佛看见一个人,不受外扰努力发现内在的自己,灵魂一旦敞亮,全部人生就有了明灯和方向。那种脱胎换骨在阳光下舞蹈,自信的美。世界微笑,因为我就是我。爱人爱人间,更爱独立的自己。
最喜小尘那篇《童梦复兴》,很有几米的风格,成人童话般精美。那时,觉得它在说一个成长的故事,小女孩在加菲猫的陪伴下逃出幼儿园。于是有了最初的交流:“读了两遍,竟不知怎么回复。这么短又这么意味无穷。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影子,要逃经叛道要与整个世界作对只做自己。但终归无法行动,绝大多数人得活在世俗的目光里。真勇敢啊,九,又那么幸运,有人陪。成长是一件残酷的事,它削去我们内心的棱角,渐渐服从这凡俗。一次已经足够,你我相互依存,有如黎明前的闪电划过暗空照亮了彼此。”那时,小尘叫重霄九。她回答说:“没人陪。并没有。曾经的的勇敢是享受独自一人在叛逆的时光中游泳,那些小小的飞翔,成为每次心灵狂欢最简陋的起点。她的幸运童话从忠于自我开局,到自欺欺人挺进高潮。等四周有了花团锦簇的热闹,之后灵魂备受摧残。”如今重温此文,读出另一种况味,关于爱与陪伴,孤独与自由 。谁能证明一世陪伴与曾经拥有哪个更有意义?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没有谁能真正完全打开一个人,接受孤独,去享受它!
某日闲逛,在马克华菲看见一件T恤,胸前印着那幅仿梵高的含着烟斗的小孩。当即买下。这幅画小尘在《童梦复兴》里贴过。每一个人都是一份偶然,我是,小尘亦是。我们象两条平行的直线,偶尔眼神交互,心底生出翅膀。它飞过麻木的神经,飞过世俗的老茧,用柔软的触角启开另一扇门,世界与世界便有了联系,心与心便有了交换。当我穿上它,起想小尘,想起书屋,就象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