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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豆腐脑儿和油条 [打印本页]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4:33
标题: 豆腐脑儿和油条
本帖最后由 刘小城 于 2021-8-31 14:36 编辑
几日前，接待了几个来忻的朋友。食毕闲聊。一个北京的朋友忽然问起了小城的一种面食，叫钢丝河捞。说他的一个朋友，曾在此插队，对此面食念念不忘，托他带一些回去。当下，承诺去找。
于是，丢弃车辇，一步一步踏进久违的小城。
南北通衢的小城，东西排列着店铺，新起的楼层而外，还有零星的五，六十年代的建筑，有的可以溯到解放以前。这些原来的店铺，像久不穿用的旧衣物，丢在大楼的角落，撑着那个时代过来的念想，兀自开放，凋零。有些已经散了架子，断壁残垣，等待时代的清理。
雨后的路面，因修路的缘故，散落着泥点，间或三三两两的人，腋下夹了雨伞，躲闪着脚下的水泊，街两旁起伏的小贩的叫卖声，腾起旧时光的味道。
逡巡二次余，双腿渐渐沉重。没有找到朋友要的钢丝面，问过街上的摊，夕阳下的花白头发汉，都说很久不见了。眼前一筐一筐的桃子鲜艳欲滴，问了价钱，比城外便宜不少，于是，便蹲下身挑着，边挑边和卖桃人闲聊，十几个大桃子悉数收起。站起身的刹那，呆了呆。
不远处，几只大大的灯笼下，一款长匾“泰山庙饭店”几个字端的清清楚楚。扔下挑好的桃子，甩开膀子奔过去。
房子还是过去的格局，瓦脊卷山。只外面的门窗刷了新的红漆，玻璃窗换成大的，像敷了脂粉的妇人。门敞着，高置的圆桌，圆凳，不是饭点，有三两人围着一张桌子，就着一壶茶，嗑瓜子。许是熟人。
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一个矮胖的碎花衣上挂着围裙的姑娘过来，脸像我刚刚触碰过的桃子，鲜地透出蜜汁一样，问要点什么。
有豆腐脑吗？声音打着颤。
有。大碗，小碗？
大碗，料要足。
好的，姑娘转身进了后厨。
恍惚间，一白发老者坐在冒着热气的铜锅面前，铜锅圆底，下面是木炭火盆，把铜锅映成青红。老者手中的片勺飞快的从旁边的木桶铲起一勺老豆腐，投进冒着热气的铜锅，四围摆了矮矮的长凳，长凳上坐着诸多食客，其中一个小女孩，扎着小辫，盯着老者舞动的勺子，半张的嘴淌出口水。老者的手没有停顿，在面前的瓷罐里依次点着，香油，虾皮，韭菜，盐，最后撒一道胡椒面，这些都由老者亲自操持，食客不能自己挑拣。白发老者双手不停地在眼前的瓷罐里点着，嘴里时不时吆喝几句“香油胡椒大，喝了再舀上”，开着一尺见方的端盘子的小口后厨刺啦刺啦炸油条的声音和吆喝声同时飞出窗外。食客们一拨一拨地来，后来的人排成一溜，抻长脖子，等条凳上的人站起来，双脚一点一点挪动。
泰山庙豆腐脑店，少有人少的时候。
那个老者，后来才知道，是我小学同学的父亲。
小的时候，泰山庙的豆腐脑是我的最爱，五分钱一碗豆腐脑，再加上一毛钱两根的油条，偶然吃一次，香味能在记忆里储存很久。最喜欢把油条掰成一小截一小一截，泡在豆腐脑里。夹一块，咬，汤汁从鼓胀的油条里冒出来，嗞到脸上，用手抹一把，继续咬着，吃的脑门沁汗，肚子鼓成小西瓜，起身，给后面的人腾座位。积攒零钱，去泰山庙喝豆腐脑是童年乃至少年很长一段时期的梦想。也因此,常常在某个周日，口袋里装着攒了好久的硬币，叮当作响地走在大街上，不时摸摸，当心那几个钱蹦没了。去泰山庙，坐在长条凳上，喝一碗香气扑鼻的豆腐脑，把碗舔的干干净净。油条舍不得吃了，余下的钱，可以在城门洞的小人书摊前坐小半个时辰。小人书分薄厚两种，薄的一分，厚的二分。末了，惋惜地拍着瘪瘪的口袋。回家的路，要特意绕过泰山庙，看看木条盘里炸得金黄的油条，使劲抽鼻子，彷佛要把一根油条吸入肚子里。相对于油条，豆腐脑更能占满胃腹，也更便宜。潜意识里，吃油条太奢侈。童年的肚子，似乎总也填不饱，于是，总会回味。倚在泰山庙的门槛边，吮着指头，算计下一次走进去的时间。
等待又是多么漫长。
豆腐脑端来了，桌子上摆着香油罐，小虾皮，韭菜，胡椒粉，多了味精和辣油。我问小姑娘，是自己调吗？
小姑娘乐了。一口气喝了一碗，居然没品出味来，便又要了一碗，把佐料一次撒一遍，尝尝，不够味，再加一点，味道冲到鼻腔，慢慢用勺搅了喝。觉得缺点什么，抬脸问有油条吗，小姑娘歉意的笑了，阿姨，油条是早点。遗憾地摇摇头。瞅见门槛磨了漆，木头袒出半截，几十年前的味道递到嘴边。
饭店里有其它的菜谱，小姑娘很会招揽，阿姨，您真的不要什么，还有刚出锅的蒸肉。
那就来一个吧，这也是小城的特色。
暮色合围，饭店的灯笼亮起来了，打包蒸肉，把窖藏了几十年的味道一起打包，倾进小城的夜色中。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4:34
本帖最后由 刘小城 于 2021-8-31 14:36 编辑
旧文，和坡度先生
作者: 莫邪 时间: 2021-8-31 15:13
写得活色生香，看馋了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5:52
我童年乃至少年，一直以为，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除了肉，就是油条豆腐脑儿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8-31 15:52
泰山庙？山东？
作者: 坡度 时间: 2021-8-31 15:53
吃五分钱一碗的豆腐脑，一毛钱两根的油条的时候你几岁了？哈哈。
作者: 坡度 时间: 2021-8-31 15:54
蒜末，韭菜花，卤虾油也是调和豆腐脑的佳品。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21-8-31 16:48
读文，还得读桂子的！
作者: 令箭 时间: 2021-8-31 17:01
没了小说散文专版，姐的文章放在犄角旮旯，哈。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7:14
我兄弟来了，先问候
我之于论坛，就当是路过，看看故友
几个朋友相邀，偶尔放点小文字，其它，没有了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21-8-31 17:17
豆腐脑我爱吃甜口，咸的吃不惯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7:18
老家，山西，泰山庙应该是一个普遍的称谓
过去老家盖房子，地基要放一块大石头，刻字“泰山石敢当”，现在，水泥在后墙抹一块，看来，泰山是中国共有的神
可是，泰山长什么样儿，我真不知道，阿九再山东，应该对泰山有所了解，愿闻其详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7:19
甜口应该是南方，是不是叫豆花？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7:20
帽子大了，戴不住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7:22
从记事起，后来也是，很多年没了豆腐脑摊子，我妈自己做，味道总不如街上的
去年我自己实践了几次，也是差强人意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21-8-31 17:23
对滴
天津一般早餐店都有咸口的，我每回得鼓起勇气才能吃
台湾的豆花好吃，珍珠，芋圆，大红豆小红豆绿豆，布丁等等
可以加料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7:30
那是老豆腐，北京的豆腐脑儿里面放一块牛肉卤着，没有粉丝
天津的豆腐脑儿里面很丰富，黄花菜，木耳，香菇，面筋打卤，另外弄蒜末，辣油，芝麻酱，韭花等佐之，内容吩咐，味道说不清
我们的豆腐脑儿非常简单：炒糖色，加水，放粉丝，勾芡，出锅淋香油，加虾皮，韭菜碎，胡椒粉。有时候会放一块肥肉做底，还有人家加海带丝的
四川的豆花，可以加糖，可以加韭花，两种口味，我在峨嵋山下，挑子跟前喝两碗，一碗甜，一碗咸，都不错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8-31 17:31
随手记的一些，咱们都一样
作者: 信以为真 时间: 2021-8-31 21:53
I can't agree any more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21-9-1 05:46
英语俺看不懂。
作者: 信以为真 时间: 2021-9-1 06:32
就是我举双手双脚全部同意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21-9-1 07:56
哦，谢谢真姐认同！
作者: 海阔天空 时间: 2021-9-1 08:38
披文入境，走进平和朴素的生活，读着小城的字和画面相会。
作者: 海阔天空 时间: 2021-9-1 08:38
豆腐脑咸的甜的都不爱吃，喝热豆浆吃油条多痛快。
作者: 信以为真 时间: 2021-9-1 08:47
油条吃一半
一半泡豆浆里？
作者: 信以为真 时间: 2021-9-1 08:47
令箭来了啊
苏力呢？
作者: 令箭 时间: 2021-9-1 08:52
能把阿九拴在这儿，好奇谁这么大能耐
作者: 令箭 时间: 2021-9-1 08:54
阿九脾气爆裂，间或温柔明媚，一般人挠不到她痒痒肉，佩服
作者: 信以为真 时间: 2021-9-1 08:57
阿九
三观正
人也成熟了
作者: 莫邪 时间: 2021-9-1 09:03
惊见令小贱同学，这犄角旮旯顿时大放异彩啊，。
作者: 香樟树下 时间: 2021-9-1 11:23
阿九现在真成熟了，不再点火就炸
作者: 海阔天空 时间: 2021-9-1 12:51
香樟树下 发表于 2021-9-1 11:23
阿九现在真成熟了，不再点火就炸
拉倒吧！成啥熟？受潮了点不着火。
作者: 香樟树下 时间: 2021-9-1 13:35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她就是不发火了
作者: 香樟树下 时间: 2021-9-1 13:35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她就是不发火了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9-1 15:02
嗯，没吃过，一直想着有生之年去一次宝岛，等疫情过去了
作者: 梧桐花开 时间: 2021-9-1 22:14
看这文，想吃豆腐脑了。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9-1 22:49
你好久没来了，我都想你了，真的。
作者: 梧桐花开 时间: 2021-9-2 10:33
前阵子太忙，还有个问题是，手机查不到网址。
作者: 北原 时间: 2021-9-2 12:35
悠闲，安静，优雅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9-3 13:39
要说起来，豆腐脑儿是穷人的吃食，人的胃一般在童年养成，以后变化不大，越老越回归
作者: 刘小城 时间: 2021-9-3 13:39
北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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