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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玫瑰与家明 [打印本页]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18:22
标题: 玫瑰与家明
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21-11-17 18:24 编辑
玫瑰十二岁那年，父亲再婚。
继母只比她大十岁，充满智慧。玫瑰听过她同人讲电话：“是，结婚早了点。像我这等不爱学习的，坐在课堂惨过坐牢，不趁年轻找个依靠，难道临老了去扫街抹桌子？我是绝对受不住的。他人不错，年纪大一点，懂得体贴，有一双子女，大的只与我差五岁。怎么称呼？我不介意他们直呼其名。要是真叫了妈，还把我叫老了呢。”
那刻玫瑰即知道：这位既不是格林童话里会灌人毒药的丑陋恶毒皇后，亦不会是那类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前妻孩子的后母。她会同他们保持有距离的良好关系，即常言所谓的“河水不犯井水”。
不知恁地，玫瑰长吁口气。
她至怕关起门来，同人皮笑肉不笑地耗费精力，听人哀哀戚戚地：“我是为你好。”
但哥哥平安有不同意见。
平安皱紧眉头：“被同学知道，纷纷跑来问，“平安，你后母才大你五岁？”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
玫瑰安慰兄弟：“何必回答他们？过完暑假，你升高中就可以寄宿。速速电话张三李四，去球场挥霍汗水，或者联系莺莺燕燕，抓紧这一季春光。”
平安狠狠瞪玫瑰。玫瑰俏皮地耸肩，他取出球拍，闷闷不乐地出门去了。
屋子空旷而安静。窗外没有一丝风，但见满片满片的梧桐叶子倾倒下来，像只绿色的梦。同学琪琪约玫瑰骑山地车，玫瑰骇笑：“这样酷暑，怕很快像糖一样熔化。”
琪琪上周生日，父母送她一辆崭新山地车。
“那去游泳？”
“晒成炭。”
“叫张军他们出来打游戏？”
“游戏厅鱼龙混杂，嘈杂不堪。还容易有不良少年前来兜搭。”
琪琪生气：“玫瑰你一个人寂寞死算了。”——她摔了电话。
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真懂什么叫寂寞？一群人混天混地、胡吃海喝，过得一日是一日就不会寂寞？玫瑰知道有人即使在最热闹的场合都拥有一颗孤独的心。
她不怕寂寞。
玫瑰取出画板作画。她自小学习绘画技能，天赋颇高，已在不少赛事中取得优异成绩。她觉得画中自有天地，那是另处隐密奇幻世界。
今日她画的是一幅绿荫，高大树下的白衣少女牵着只比熊犬散步，那狗狗全身毛卷卷，四足欢跳，十分可爱。少女眸中满是宠溺。
玫瑰渴望拥有这样一只狗狗。
她患动物皮毛过敏症，是以父母一直不让她养小动物。玫瑰记得幼时到邻居家做客，与一只波斯猫玩了片刻，回家立马全身发红疹，就医吃药三天才好。母亲急得不眠不休，三天里瘦一大圈。
母亲是职业家庭主妇，以他们兄妹为生活之主旨。那时玫瑰真正如掌上明珠。可惜好景不长，小学二年级时母亲被查出患有肝癌晚期，住了两个多月的院就走了。
玫瑰仍然记得，那时候每到周末，父亲会开上他那辆吉普带一家人去郊游。蓝天绿草，空气清鲜，玫瑰最爱吃母亲亲手制作的鳗头寿司卷。
啊，美好的往日，一去不复返。
她赶紧端正心神，起身去倒柠檬水。这时，忽然一个男生惊皇失措地跑来求救：
“救命！救命！”他不断地按门铃。
玫瑰才拉门栓，那男生猛推一把推进，踉跄跌入，迅速回身反手锁上弹簧。
他一张清秀的脸庞油污绰绰，神色焦虑惊惶。
玫瑰脸颊鼓鼓地瞪住他。
“喂喂！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无端端跑到别人家？”
那冒失鬼做个噤声手势。不知怎地，玫瑰不再生气，只是好奇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他穿一件质地精良的海军衫，此时已经蓝白莫辩。
一条灰色半截球裤，外加豆豆鞋。
此刻他正竖起耳朵，凝神听门外动静。过一会儿，有噼噼啪啪的声响溅过，方才放松警惕塌下肩来。
玫瑰好奇，扒到窗台用眼追踪，只见三四个晃动的大人背影。
“他们是谁？”
男生搔头：“我的父母兄弟。”
玫瑰惊怪：“你怕你爸爸妈妈？”
“我住爷爷家，爸妈和大哥二哥来抓我去市里名校读书，我不想去，故躲藏起来。”
玫瑰吃吃笑，只觉得十分趣怪。
那男生待动静过去，抹一把额头的汗，伸出手：“你好，我叫家明。”
玫瑰抓住家明汗渍津津的手摇晃，她觉得这个假期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7 18:39
不知不觉看完了。很不解渴，期待后续精彩、、、、、、、今天真是好日子，欢迎来闲田。没记错的话你是那个大哥的那个妹子。久仰大名，欢迎常来。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18:53
那个大哥
那个妹子
我一介普通老太太，怎么就出了名呢？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18:55
正在写。你若喜欢，半日有一部古龙体六十六。
三味有一贴王行知，都在连载。
玫瑰不会是长篇，和人闹着玩的，速度写完拉倒。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21-11-17 19:01
先欢迎一下绣！：）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19:03
我这101先分个段落写
这几天连载的韦大人的，杀死呆子，杀死苦瓜脸，相当相当好看。速度去围观。他说啦，如果杂志用了，就从镜中撤了。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20:13
2
那是玫瑰第一次见家明。他寄宿在爷爷家，每天拿了不同的新奇玩意儿找玫瑰：掌中游戏机、柯南漫画、还有些玫瑰叫不出名。
他们趴在光亮的地板上悉心研究，为漫画里的人物争执得面红耳赤。偶尔从窗子望出去，平阔的道路尽头彩霞漫天。
玫瑰愈发不愿赴琪琪的约，男生们同家明相比，显得一个个形容猥琐、面目可憎。
且家明爷爷养着只叭儿狗，家明拿相片给玫瑰看，同她那天画的有八分相似。她十分喜欢。
然而再美好的时光也得过去。
家明还是要回到市里升学。临走郑重其事同玫瑰说：“我会打电话给你，暑期再来看你。”
玫瑰点头。
她没想过家明一去不复返。头两年暑假，玫瑰日日守在家，窗外略有动静即迅速跳出门去，但都不是家明。连家明的电话都苦等不来。
一日两日，一年两年，玫瑰渐渐明白：家明是不会来的了。
这时父亲已新婚三年，平安早搬到宿舍，他不喜继母，连过节都借故不回。玫瑰的世界越加寂寞。
琪琪骂她:“心比天高。”
又教训玫瑰：“黄口小儿的话岂可当真？你小心蹉跎青春。”——成话一达达拿来乱用。
她们身高都向上蹿出几寸，秀丽挺拔。琪琪乐于交际功课不佳，玫瑰埋头苦读，是全校闻名的好学生，但不妨碍她们成为最好的朋友。
玫瑰只一味赔笑。
琪琪突然伏过身看玫瑰，无限怜惜：“玫瑰，我同情你。”
玫瑰仰起脸，笑了。“咦，我值得同情什么？我怎么自己竟不知道？”
琪琪恼怒：“好心没好报。”
屋外有男同学一迭声叫：“琪琪，琪琪！”
玫瑰笑嘻嘻推好友一把：“快去。有人等着急了。”
琪琪走后，屋子安静下来。父亲出去谈生意，继母不知去美容还是打牌，总之玫瑰在家时，继母会尽量安排节目，避免俩人单独相处。
这些年，也难为她。玫瑰想：父亲事务繁忙，陪同继母的时间不多，她必须找些消遣。
对他们兄妹，继母一向奉行“不干涉、不影响、不打听”之政策，收效显著。例如父亲问起:平安何时回家？玫瑰期末考得如何之类问题，继母会答：“孩子长大，自有主意。我不可过多干涉，免得引发争端。”
玫瑰感激她的三不政策。
她取出一本小说，预备打发这个无聊午后。却见继母双目通红地回来，一声不吭躲进房间。
玫瑰好奇。
过一会儿，更加奇突的事情发生：大半年不见的平安突然返家。
平安的个头已超过父亲，唇上印出细密青色胡茬，背一只硕大旅行包。
玫瑰开心大叫，冲上去攀住哥哥脖颈。“啊，平安平安！”她欢喜地嚷，“你怎么回来了？”
平安大力拍打玫瑰的肩。
这是他的小妹？那个总啜根手指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鬼？他看玫瑰：晒得蜜色的皮肤，一根摇晃的马尾辫，眼睛幽深黑亮，穿一套朴素的麻质短袖长裤，浑身发散出不自觉的晶光。
啊，不错。她是玫瑰。小妹长大了，变得高挑漂亮，魅力四射。
平安有点开心。
“小妹，你一个人在家？”
“爸爸出差。她在房间。”玫瑰朝卧室呶嘴。
平安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气：“走，小妹，我有话同你讲。”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7 20:38
哈哈哈，红袖小说评为大哥，你就知道了。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7 20:39
有空一定拜读。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20:52
我和红袖几个评委都不熟悉啊。
除了妃妞，令大人。
小城姐是我一直仰慕的。
其他几个，完全不熟悉的。所以不知道你讲的哪个大哥。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7 21:05
哈哈哈，看来我没记错，就是令箭大哥。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21:10
晕。我尊他一声令大人。他不是我大哥。
绣是独行侠。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7 21:43
哈哈哈，我称大哥，你是他找的哪个徒弟？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7 21:47
记得你来看过北原。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22:05
胡扯。
我才不是他徒弟。
只是认识而已。尊称他一声大人。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7 22:05
我和北北是很早很早就在六星认识的朋友呢。
作者: 香樟树下 时间: 2021-11-17 22:12
期待更新，平安不知道能告诉玫瑰一个什么消息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7 22:29
哈哈哈，不怪我，他乱说，又找徒弟，又见妹妹的。
作者: 坡度 时间: 2021-11-18 07:51
加油哦宝宝！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8 08:25
看了六十六，大有古龙遗风。也许我年纪大了，不爱武侠了。但是对你的花和诗很崇拜。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11-18 13:34
有亦舒的味道。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11-18 13:36
玫瑰安慰兄弟：“何必回答他们？过完暑假，你升高中就可以寄宿。速速电话张三李四，去球场挥霍汗水，或者联系莺莺燕燕，抓紧这一季春光。”
————
感觉这样的语言不会出自12岁女孩之口呢！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11-18 13:39
催更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8 13:55
以为你对花和吃的很喜欢。
不过最近也很懒了。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8 13:55
亲爱的小九，正在花房茶聚。有友。晚上更哈。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8 13:59
是喜欢，我喜欢的很多，当年也爱武侠，金庸，梁羽生，古龙，温瑞安等等能看到的都爱看。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8 22:22
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21-11-18 22:24 编辑
3
玫瑰张大嘴，吃惊。
平安笑得颇有深意：“活该正好叫我遇到。等明日爸回来，再同她去清算这笔帐。”
玫瑰觉得兄长似足苦情戏里等待机会反戈痛击的被害者。
她喃喃：“也许另有隐情。”
“隐情？”平安怪叫，“鬼才会相信！那样的地方，那样的人！”
平安一直冷笑。
傍晚继母若无其事地招呼他们兄妹。玫瑰偷偷观察，除了眼圈泛红，继母毫无异状，她与他们闲闲聊天气、股票、超市的减价。
玫瑰觉得继母真正冷静，并非佯装。
是平安率先沉不住气，拍案而起。
“下午同你在老街咖啡的那个男人是谁？”
继母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看见？他是我远房表哥。”
“哼哼，一表三千里的那种。”平安警告继母，“你现在的身份是王夫人，是不是应该行为俭点一点？”
继母放下筷子：“我已经解释过，他是我的表哥。他有急事找我借钱，仅此而已。”
平安冷哼。玫瑰只觉得大哥太过尖锐，悄悄扯他衣襟。
继母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必要多费唇舌。”
她推开碗盏回房。
这霎那，玫瑰觉得继母光明磊落。并不完全相信平安说的：她与一年轻男子在咖啡室密约，且把头伏到别人的肩膀去。
自以为抓到把柄的平安有些困惑。对方太冷静太镇定了，不像是会害怕他告状的样子。但他捏紧拳头，决意死磕到底。
他对她有多大的仇恨吗？不见得，可能痛恨她令自己尴尬、失掉年轻人脆弱的面子。
且过了今夜，等明天父亲回来，他会立即揭发所见到的一切。
闲不住的平安约了朋友打球，玫瑰愿意宅在家中复习功课。这夜真正地静，一眉弯月钩在窗角，像贴上去的剪纸。玫瑰不禁用手抚着那镰月，心中怅问：
“家明，你那的月色可如许明媚？”
是继母打断她的畅想。继母先是闲闲靠在门上看一阵，然后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可以算作青梅竹马，但决无男女之情。他的母亲是我表婶，当日我父母将我寄宿在他家中，表婶视我为己出，对我们一视同仁。那时候他家还住着老院子，我记得紫藤花开得像瀑布一般，落日从后山的竹林缓缓移开去，美得像画。一到夏天，我们就把买来的西瓜浸在井中，再晒着月亮啃西瓜。”
啊，是一个古老美丽的故事。玫瑰停下转着的笔，屏息凝神地听下去。
“后来父母接我回去，很少再见表婶一家。再搬了家，消息更加渺茫。”
“他辗转找到我，我才知道表婶刚刚过世，走前还在念叨着我。他目前遇到不小的困难，连表婶的公墓都置不起，我一时伤感，扑在他肩头哀哀痛哭。”
“我没有对不起你父亲，我问心无愧。”
继母顿一顿，玫瑰撇过面孔，房门边已没有人影。但继母的声音仿佛仍在萦缠。
玫瑰想不到那个捧住电话直言坐不住学堂的继母竟有这样令人感伤的从前。
玫瑰愿意相信继母，假如家明在，她和他，是不是也会像继母和她的表兄那样互相关怀？
不，他们的友爱一定会更为持久。
玫瑰将继母的故事讲述给平安，他一面擦汗，一面大笑起来：“小妹，你好不天真！现在哪里还有这等下三滥的编剧？”
玫瑰噤声。平安从小到大的生活里从没有月色下的等待，他不会明白。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8 22:29
我是看纯文学长大的。人间的人情冷暖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故事鲜明流畅。值得一观。不急。你慢慢写，我慢慢看。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18 22:35
我是看野书闲书长大的。丢人呐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18 22:40
哈哈哈，何必谦虚，敢写出来就是要让人看。没有文化写不出流畅的文章。敢亮相的都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敢来是不是？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21-11-20 06:38
碎红如绣 发表于 2021-11-17 21:10
晕。我尊他一声令大人。他不是我大哥。
绣是独行侠。
哈！我还以为是我这个大哥！自做多情了！：）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11-20 21:44
平安有点冷酷了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21 08:33
忙里偷闲去了三味书房，看了王行知两章，立刻被吸引，虽然情节简单了点，但很是吸引人。看到书房大量精品，引起我这书迷犯瘾。你可要负责啊！
催更催更。刚学会给你个大大的赞。（偷偷上来的，陪老虎逛街去了）
作者: 坡度 时间: 2021-11-21 09:57
说出来你别难过啊宝宝，以前我真以为你脑袋里都是木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装的都是冰雪。哈哈。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21 10:24
说谁那？
作者: 坡度 时间: 2021-11-21 10:25
满堂花醉三千客 发表于 2021-11-21 10:24
说谁那？
即使芯片这么缺也挡不住你大脑升级的节奏。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21 10:30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21 21:59
歇一歇。
明天晚上更玫瑰，因为这篇不长。
我想替故园四处找找婆家。这是最近最重要的事之一。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21 22:00
他不只是冷酷。
嘻。后面会写。容我歇一会儿，明天要去医院检查 身体。晚更。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1-21 22:00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1-21 22:03
不急了，我有看的，不要忘了添坑就好。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2-9 22:54
4
隔天父亲回来。
平安抢着迎接，他的身形已与父亲一般高大，容貌相似，俩人并肩，不留心的会把他们视作兄弟。
继母气定神闲地端出汤碗。
一顿饭，表面上其乐融融。
平安到底年轻，忍不住发难：“有人不该向大家交代清楚？”
不好。玫瑰心说，她不忍心见平安载个大跟头。
父亲很有兴致：“什么事？谁中了六合彩？”
好一个继母，当即不卑不亢地回答：“表婶过世，表弟来找我商量处理后事，也许会同他去两天。”
父亲点头：“受人点滴，涌泉相报也是十分应该的。”
看起来他们早已达成谅解。平安只觉颓然，感觉像费心尽力编排的一出舞台剧临时接到通知不得出演，诸多精心准备的道具表情肢体语言统统无用。
平安不甘服雌：“但是你与他——”
父亲说：“平安，做男人呢，度量要宽大一点。小董和她表弟同胞手足，他失去亲人，她给予宽慰，都是人之常情。可见你个头是长了，心智没来得及跟上。”
平安跺足：他原本想要继母好看，结果落得不伦不类的下场。
他十分愤慨，一腔气怒无处发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约了同学打球。
继母陪父亲出去听音乐剧。屋子又只剩下玫瑰，她取出书来用功，然而今夜不知为什么，那些课本文字一行行都如游来游去的蝌蚪，完全游不到玫瑰心里。
她抬头，窗外星光烂漫。是个迷幻的仲夏夜，会不会有彼德潘飞到窗前询问：“玫瑰玫瑰，跟着我去冒险。”
玫瑰哑然之笑。明白该夜她是不可能集中精神好好念书的了。
琪琪约她：“出来玩，我们租了一辆车游车河。”
“都有谁？”
“我、庄国栋、徐亮、田杰和潘明。此际就在你家附近不远，速作决定。”
玫瑰望一眼夜空，为什么不呢？她勤奋读书已六七年，眼看时光忽忽飞逝，等到二十岁生日一过，青春成为过眼云烟，谁还来殷殷垂询叫她玩耍？
玫瑰决定疯狂地玩乐一回。
她穿白衬衣，牛仔裤，不施脂粉的脸蛋却有星辰似的晶光，吸引到同车几位小男生目不转睛的注视。
玫瑰皱眉：“琪琪，后车位如此拥挤，怎么塞得下？”
琪琪颇有大将之风：“庄国栋，你最肥，你坐到前排去。潘明负责驾驶，徐亮同我和田杰、玫瑰坐在后排。我们到郊外去转一转。”
玫瑰夹坐在两位小男生当中，他们忙不迭地讨好她，将裤袋软化的巧克力糖塞到玫瑰手心，又急着和她聊电影、文学，学大人的模样唱起情歌，出尽百宝。
潘明的驾驶技术还算不错，小福特沿着马路笔直行进。琪琪摇下车窗，夏日的风捎着含笑花的甜香，一径窜到鼻端。玫瑰不禁深呼吸。
“玫瑰，你的功课拔尖，可有什么特殊记忆办法？”
玫瑰侧一侧头，调皮地笑：“有吗？大概我是只笨鸟，只好比大家更刻苦一些才能先飞。”
她平时很少这样敞开笑容，两个小男生看得眼睛发直。
那庄国栋坐在前排好不着急，几次想扭转身来搭腔，被潘明严厉呵斥。
潘明是琪琪的朋友，只有他的眼睛看不见玫瑰，因为装满了琪琪。
只听他老成地教训老友：“你给我坐好。不要扭来扭去，别把我的后视镜挡住，喂——”
庄国栋心中不快，故意探出胳膊左右舞动，他形体壮硕，引发整架小车都簌簌抖动起来。
这时一辆大货车从左侧呼地超越，紧跟着是第二辆，第三辆。那队货车车速奇快，估计是在跑夜单。超过福特后，竟有司机探出脑袋，向他们伸出中指。
潘明咬牙，手心沁满冷汗。“庄国栋，你这个猪头！给我坐稳！”
他实在不愿在小女朋友跟前失掉面子。
他猛踩一脚油门。谁料那行货车对于道路比他不知娴熟多少，早已一骑绝尘。前方却是一个急转弯，再打方向为时已晚，小福特径直向路旁栏杆冲撞过去。
玫瑰只觉得心惊胆寒，一声骇叫堵在嗓子眼来不及发出，整架小车像只迷茫崩溃的甲虫，先是撞翻了栏杆，然后一径冲下稻田。
作者: 坡度 时间: 2021-12-10 06:30
此刻，宝宝的脑袋装满了女神。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12-10 18:13
更新了呀！饭后拜读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1-12-13 21:07
继母和表哥到底是啥关系？
玫瑰出车祸了？
催更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2-14 20:45
哈哈哈，就我不着急。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2-14 23:03
哈，小九，问好。
天冷起来了，成天在园子各种干活，抽空还要做吃的，嗯，我尽量哈，多更些。
谢谢一直在跟读。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2-14 23:03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2-16 14:25
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21-12-16 14:27 编辑
5
玫瑰看见一片白。
她仿佛置身于一条长长甬道，触目所及均为白色，有一束白光指领她行进，不知去往何处。
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她悲哀地想：十数年生命就此终止，不知道老父亲是不是伤痛欲绝，平安会不会为小妹头痛哭失声，书桌里尚有做了一半的笔记，还有为家明写的流水账日记，不知道叫人发现了没有。
啊，原来玫瑰有许多不甘心。
且慢，是谁在耳畔嗡嗡讲话？玫瑰凝神辨析，只听得一腔熟悉的声音欢呼道：“她醒了！”然后是陌生的宽慰：“我说过你们不必太过虑。”“她已睡足三天天夜，我心上绷的弦快要断开来，现在总算安稳降落。”“且勿大声喧哗，她需要休憩。”“平安，你先陪着妹妹，我送你爸回家休息。再给玫瑰炖碗鸡汤。”
玫瑰听到这里不忍再装睡，她努力睁开眼，看见平安两道怒气冲冲的浓眉正揪攒在一处，又惊又喜地瞪住自己。
“睡那么久，舍得醒来啦？”
玫瑰不去理他的揶揄，她调转头看父亲，奇怪，平时伟岸的父亲身形似乎一下子缩小一倍，他握紧小女儿的手，双目盈盈。继母扶住他另只手臂，向玫瑰微笑。
玫瑰抱歉：“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
继母眨眨眼说：“没事就好。年轻人怎么可能成天窝在屋子里等发霉？就是下回再约小伙伴出去，最好和你父兄通告一声，他们可不是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是玫瑰最钦佩的人物，玫瑰忽然发现继母风趣幽默，拥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领。
她觉得他们一向误解了继母，因为她的年龄。
其实她远比他们兄妹成熟稳重。的确是可以为父亲红袖添香的佳人。
玫瑰由衷感谢：“劳烦你陪我爸爸回家，我已无碍，有平安在这陪我足够。”
难得的是平安竟然一声不吭。他目光复杂地瞥一眼继母，被玫瑰捕捉到，暗自诧异。
眼前的白色逐一褪散，玫瑰大大舒一口气，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平安这时才想起教训小妹：“这么大的人，一点分数都没有。爸爸被你吓得几乎心脏病发。”
玫瑰笑吟吟竖起耳朵聆听，第一次觉得挨骂也是种幸福。
平安继续发牢骚：“同谁出去做什么不要紧，要学会分辨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一辆小福特挤五个少年，还是无证驾驶。幸好你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一家人不得安生。”
玫瑰嘴角的笑意收敛，真的这时候才感觉到一丝后怕。无证驾驶？天，她怎么没有想到？未满十八周岁的少年是如何可以驾驶一辆四轮驱动的汽车的？加上超载——她捂住面孔，感觉后背冷汗涔涔。
“平安，你们如何得知我们出事？”
“由过路好心人报警，送你们去医院。警察找到继母，再由她通知我们。”
玫瑰轻轻呵一声。可爱的继母，她不知道为了自己，继母连参加表婶的葬礼都耽搁了。
平安沉默。过一会儿说：“这次多亏了她。或许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对她抱有成见。”
玫瑰看住大哥，心底喊：去呀，去向继母说对不起。一家人要相互信任。
平安的脸色瞬息变了又变，恢复如常：“小妹，我替你把床位摇起来些。”
玫瑰睡足三天，实在已经厌恶医院的病床，不只坚硬如钢，且一股子消毒药水的气息，叫人难以消受。
她惦记朋友：“琪琪怎么样？潘明怎么样？他们都还好吗？”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1-12-16 14:51
慢慢来，越看越有感觉了。
作者: 北原 时间: 2021-12-16 15:57
红红在这连载啊，刚看到
作者: 金牌打手 时间: 2021-12-16 17:10
很有那个味儿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2-16 22:54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2-16 22:55
这个不长，中短篇。其实我写到哪算哪，也不知道。
行知不是在书屋嘛。都有都有。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1-12-16 22:55
傻乎乎的味儿。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2-1-5 15:55
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22-1-5 15:57 编辑
6
傍晚琪琪来探望玫瑰。
她趴在床沿握住玫瑰的手，又激动又内疚，禁不住落下泪来：“都怪我，555，玫瑰你没事就太好了。我好害怕你变成植物人，555……”
玫瑰啼笑皆非，抬起一只手臂拍琪琪的肩。
“好了。我没事呢。你怎么样？潘明怎么样？他们几个呢？”
没想琪琪听玫瑰发问发起愣来。
玫瑰直觉大事不妙，她假装轻快嘿嘿干笑几声：“咦，莫不是我睡得太久，怎么一觉起来史湘云变作了林黛玉？”
琪琪仍然黑着面孔。
玫瑰不敢玩笑开到过头，她颇为疑惑担忧地看着琪琪。
琪琪又神游片刻，才站起告辞：“玫瑰，我家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她攒住好友的手摇一摇，双目盈盈，“你好好地养身体。”
玫瑰无限纳罕，她这十五年间接触的所有人中，琪琪是最豁达乐观的一个。这也是玫瑰为什么与她亲近的主要原因。譬如说有人跑去告诉琪琪：“某某某在背后议论你呢。”明明不是好事，然而琪琪会毫不在乎地耸耸肩，向玫瑰眨眼：“哎呀，我竟然值得别人花时间精力讨论这么有存在感呢。”——并不是嘲讽，是真的落落大方不以为忤。玫瑰乐意同这样的琪琪交往。
琪琪离开后，玫瑰看一会儿电视，有护士来测量体温，她赶紧抓紧时机询问其余各人的消息。
“一起送院的同学？嗯，除了你和一个健壮的男孩，其他都是擦破皮的轻伤。实属万幸。据说当时情况十分惊险，车子再往前滑行十余米就可能跌下公路桥。”
“那个男生怎样？”玫瑰急急追问。
“你不知道？”护士讶异，“他的状况比你更糟糕，他未系安全带，右腿受到严重创伤并伴一定程度感染，组织无法再自行修复，已于送院当夜进行截肢手术。”
啊！是坐在副驾驶的庄国栋！玫瑰只觉得眼前耳畔突然窜出一群嗡嗡乱飞的蜂，心脏“扑通扑通”没有规律地狂乱跳动。
她与庄同学并不熟悉，在学校打过几次照面，可是唇亡齿寒，他的际遇叫她浑身发抖手足冰凉。
护士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位面容姣好情绪激动的小病人，她和那个截肢的男同学一定私交甚笃吧？真是可怜。青春才初泛光彩就要经历这么惨重的教训。她回忆起自己的少女时期，为了争取和小男友看一场电影的权利，赌气不吃晚餐，把自己锁在房里，觉得那天就是世界末日。——和玫瑰的遭遇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她无限怜爱：“你的男友会好起来的。为了你的父母兄弟，好好休息。”
完全误会了玫瑰。玫瑰不想辩解，满脑子装着琪琪：难怪她的情绪如此不稳定，无证驾驶、超载、庄国栋从此要坐轮椅……一件件都叫她骇怕惊惧。
玫瑰捂住脸孔尖叫起来。
正好平安买了小妹喜欢的芝士蛋糕，一听叫声飞扑而至，只瞧见玫瑰一张小脸满脸横泪。
平安趋前把小妹头搂在怀里：“不怕不怕，玫瑰，大哥在这里。”
玫瑰双臂环住平安的腰身，筛糠似地簌簌。
“他们说庄国栋截肢了！告诉我，平安，这件事警方怎样处理？琪琪会不会受影响？”
呵，原来是为了琪琪。平安放宽了心。他并不自私，但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除了小妹的其他人。
“多少有一点吧。”平安实话实说，“我听说警局扣留了车辆和驾驶员，暂时拘留十五天。放心吧玫瑰，他未满十八岁，拘留加罚款的处置已经足够留个教训。”
不知是不是昏睡太久，这夜玫瑰睡得极不踏实。翌日她一早致电安慰琪琪。
“琪琪，我刚听说潘明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他才十六岁，十几天后就能回到学校。”
那端先是沉默，继而爆发出一阵大哭。
“玫瑰！潘明这次凶多吉少！庄国栋是家中独子，庄家决意要把他告上法庭，由他承担一切责任！他已经不肯再见我——”
玫瑰耸然动容。此刻她不知如何安慰老友，这件事不同于一加一那么简单，这关乎到两个年青人的命运。他们将一个在轮椅一个在高墙度过下半生。
玫瑰感到万分沧然。
作者: 水流云在 时间: 2022-1-5 17:39
更了哦，已跟读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2-1-5 20:19
哈哈哈，言而有信
作者: 渝夫文苑 时间: 2022-1-5 20:46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2-1-6 15:51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2-1-6 15:51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2-1-6 15:52
作者: 碎红如绣 时间: 2022-1-6 15:52
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22-1-6 18:28 编辑
7
过一阵，玫瑰身体稍为好转，即做出惊人之举。
她从同学处讨得庄家地址，自医院偷跑出来，打车驱往庄家。庄家坐落于城西，居住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旧商品楼。周边环境极其嘈杂。玫瑰不是不惊讶的。她想起庄同学虽算不上一表人才，吃穿用度完全不逊于其他走在时代尖端的弄潮儿。什么流行元素在他身上均可挖掘。琪琪前些天还同玫瑰嚷：“庄国栋拥有最新款掌上游戏机！”眼里差点没喷出两道妒忌之绿光。可见他拥有一双恩慈父母，平日大抵十分娇纵。
玫瑰忽觉此行艰难，但一想到琪琪的眼泪，只得硬起头皮朝前。朋友用来干什么的？她自嘲地想：平素里由琪琪领了吃喝玩乐，这回是报答她的时候了。
她按图索骥找到庄家。由庄伯母前来应门。
玫瑰甫一打量，八十来平米的居室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大理石地板早已衰旧，墙壁轻微泛黄，家电均是七八年前的旧款式。厨房里正炖着锅不知什么汤，庄伯母憔悴不堪。
她对玫瑰的到访表示不耐。
“你是国栋同学？”庄伯母说，“请自便。我忙得似叫花子起五更天——乱如麻了。”根本没认出玫瑰也是本次灾祸的受害人。
“国栋他不碍事吧？”
庄伯母愣一愣，这真是句废话，难为跟前小姑娘说出，有无限温柔，更叫她心酸。这些天她请了假，医院家里两头扑，努力叫自己不多想儿子的腿，用忙碌冲淡悲伤。此际却被玫瑰连根拔起一笔勾出，忽然控制不住，颓然坐倒在饭桌边。
玫瑰愕然，只见庄伯母一手支住额头一手抚住眼睛，肩膀不住上下颤动，啊，她哭了。
玫瑰从小到大，尚未经历过长辈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不知道应该如何宽慰，只得趋近蹲下，轻握住庄伯母的手：“阿姨，请放心，国栋会得好转……”
这时门匙转动，庄伯父回来。
进门即看见夫人哀哀痛哭。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女蹲在地上软语安慰。这个粗粝的汉子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他稍作镇定，咳嗽两声：“汤煲好没有？我们要出发去医院了。”
再转向玫瑰：“你好，是国栋同学吧？一会儿同我们一道去看国栋可好？”
玫瑰唯唯诺诺，忽然不知自哪得来的勇气恳求：“叔叔，我叫玫瑰，来是想求您宽恕潘明的。”
“潘明？”
“对，”玫瑰自觉声如蚊蚋，“就是此次驾驶者。我与他及庄国栋均是友好同学。”
那汉子一听，先是呆住。继而暴怒，差点没伸出巨灵掌扭断玫瑰的首级：“走走走！还嫌我们不够苦不够乱？！那小子害得我家国栋终身残疾，以后只能靠义肢活动行走，竟然还有脸前来讨饶？我不管你是谁的朋友，给我转告那小子，我不会放过他！”
他大力推玫瑰出门。
玫瑰仍作努力：“对不起叔叔，只是一场意外。我也在现场。事实上，潘明有提醒国栋系好安全带，可是国栋不听，他乱摇乱动，这才酿成惨剧。”
庄伯母闻言，丢下汤锅，冲玫瑰挥舞铁铲：“给我滚出去！”她厉声嘶叫，“我家国栋真是交友不慎！出去时好好的人，回来少了一条腿！你现在告诉我这条腿是他自己想法子折掉的？你们这群狐朋狗友还有没有良心？啊？”
她披头散发，脸色通红，青筋毕露，状如含冤受死的孤魂野鬼，正凄厉地向仇家索命。玫瑰在其眼中，顿时由温柔可人的小仙子变成怙恶不悛的巫婆。
玫瑰呆呆凝视青筯毕露的庄母：“阿姨，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
她的话没说完，被庄父一把提起抛到门外，再砰一声重重关上门。“滚！”是他送给玫瑰的最后一个字。
手机不住叫唤，玫瑰呆呆接起，传出平安的咆哮：“玫瑰你跑哪去了？竟然还不接电话。知道不知道爸爸为了你正在大闹医院？三番两次做事这么没有交代怎么行？限你十分钟内火速返来，否则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小妹！”
平安气乎乎地摔掉电话。
作者: 满堂花醉三千客 时间: 2022-1-6 16:08
渐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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