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庄主 于 2022-5-1 15:23 编辑
《红楼梦》第三回,通过林黛玉的眼,勾勒介绍了荣国府的建筑和家具陈设一个轮廓。 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 一时黛玉进了荣府,下了车。众嬷嬷引着,便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黛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海。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今天粗线条地聊聊建造。过去大到城市建设,小到私宅民居,都是土木工程。其中木工十分发达。 《考工记》有言:攻木之工七。发达,分工就细。建房子,大柱大梁,檩啊椽子啊,这些这归大木作。小木作为装修作,藻井啊、窗啊、、隔扇啊、壁龛啊、垂花门啊,牌匾楹联啊,归小木作。装修不是个新词儿。家具归在小木作里,贵重硬木家具单有师傅。据说,做寿材单是一路。大木作的师傅叫大木匠,小木作的师傅叫小木匠,嘿嘿,这个大小是分工,不是指能耐。家具小件小到梳妆匣、首饰盒,也都是榫卯,那个精细呀。 明《芜史》记载,内宫监管有十作,包括木作、石作、瓦作、搭材作等。现今北京皇城附近有许多带监、司、库、局、作等字的胡同,就是由这些国家机构之名演化而来,如恭俭胡同即由内宫监谐音而来,大石作胡同就是在明代石作旧址之上形成的。我90年代初的时候还经常路过大石作胡同。当然啦,台基厂、琉璃厂、神木厂都有来头。 林黛玉眼里有不少紫檀的家具陈设,按说,这是清代的特征。为啥呢?有个说法,说平板玻璃这种今天司空见惯的东西,是到了清朝才从西洋泊来,以前窗户糊纱糊纸,所以屋里光线暗,黄花梨呢,颜色浅,摆在屋里明快。有了玻璃,屋里光线好了,这才用紫檀做家具了。有这么一说儿。其实,你看老电影就知道了,50年代老北京老平房,那也是窗户芯儿那儿用玻璃,其它地儿还是糊纸,嘿嘿,那糊窗户的纸叫高丽纸。留意一下,玻璃有个年头儿,也出牛毛纹呢,不用拿显微镜,只要光线合适,容易看到。 不同的木工师傅,家伙事儿还有所不同。后来演化出的模型工,那工具细小。文革的时候不是老家具都当封资修了吗?嘿,有拿黄花梨紫檀桌子腿儿改做刨子的,黄花梨比紫檀受木匠青睐,不为别的,因为紫檀推刨子的时候会蹭留下颜色印儿,他们叫“拉屎”。徐悲鸿死的早,遗孀头两年刚去世。她家有个老桌子,文革时还真留下来了,年久失修,晃。几个房管局的师傅去修房子的时候,好心顺手把那桌子给大修了,不晃了,一点儿都不晃。咋修的?把四条腿儿换了,一人一条改了刨子,嘿嘿,那桌子是黄花梨的。据说徐遗孀十分感激。 偶尔,地摊儿上有个破刨子,你细瞧,没准儿就是黄花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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