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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没有笑，何须容？——再读三毛之《稻草人手记》 [打印本页]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19
标题: 没有笑，何须容？——再读三毛之《稻草人手记》
　　“我陪你去吧……”那个清晨，很突兀的，先生如是说。眼肌痉挛，预约了华西的号，正是就诊的日子。我有些诧异，瞄他一眼：“不是约了哥们儿？”

　　他笑了笑：“解释一下就行了。你情绪不好，还是陪你吧。”有些动容，也有些感念，想来是之前跟他说做了个不好的梦的缘故。有人陪伴终归是好事，不觉便将独立啊坚强啊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先生曾说，女人的能干多是境遇所迫。就生活而言他是通透的。好在他懂世故却并不世故，何尝不是我的幸运。所以，大多的时候我也并不想逞能。他愿意给我赖着，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舟车劳顿，自是辛苦；倚靠在他肩头，便有了安稳感。想起近日重读三毛系列，特别是那本《稻草人手记》，对她和大胡子荷西昔日“神仙眷侣”的印象荡然无存，只残留个“无非亦是平凡夫妻”的现实感，不觉多了一份思索：或许生活原本便是如此？跟先生聊起个中情节，他就哈哈笑说，你明明比三毛更幸福啊，不用再羡慕嫉妒她了！

　　自然是的。三毛“可以睡到十三点不起床，可以煮白开水拌酱油喂先生，可以一星期不洗一次衣服，可以抓先生的头发，踢他的小腿，乱开他的支票……”，诸如此类的小坏事，对我来说，无疑也是家常便饭。但在荷西的家人们面前，三毛不得不委屈求全、疲于奔命操持应对，还要不断进行自我洗脑、做心理建设的诸多情形，在我却绝对没有。

　　每每想起三毛在荷西“彼得不认主”的情况下，独自拎了三个大菜篮和一个小拖车在陌生街头跌跌撞撞，采购一大家子（三四十人）的食材时，说，“你就算再狼狈，你的头还是要抬得高高的，胸挺得直直的，这样一种热热咸咸的液体才会倒流进肚子里去”，便忍不住心轻轻揪紧、疼痛起来。而三毛把这些归结为，“怀胎十月，给予血肉，辛苦抚养……我们以身各殉双方父母，都是不够而又不够的啊！”所以，她选择了隐忍、宽容、包容，来换取家庭的和睦安宁——可这和睦不过是表象罢。据说大胡子荷西辞世后不久，其母便与三毛就遗产问题争夺起来，不可谓不令人寒心！

　　想不到在我心中素来潇洒、自由、随性的三毛，可以随爱情远走撒哈拉的三毛，竟也是如此无法恣肆存活的一个女人。曾钦服于她嬉顽笑谓：“若是不爱，百万富翁也不嫁；若是爱了，千万富翁也敢嫁。”也曾感叹于她对荷西说：“若是嫁你，那只要吃得饱的也算了。”她的行文走笔彰显出古灵精怪的性子，也有着呼之欲出的幸福。而我呢，自是带着艳羡之感，每每与先生提及，对这个奇女子的生活充满想往。

　　那么，从前构建的“三毛形象”竟是我自制的偶像么？或者是阅历不够读书不透彻而得出的肤浅感知？再不然就是三毛用文字洗脑自己的时候，也成功将我洗过脑了！时隔多年，静心沉淀，再仔细揣摩，才能真正咂摸出言外之味来。

　　三毛快乐吗？这个话题出来，不知何故，我竟打了个冷噤。

　　“我是疯了。自从进了你的家，我失去了自己。我也失去了你。我有的是一大群假想敌，我打来打去，我累也要累疯了。”三毛忍无可忍，跟荷西发飙。

　　“他们突袭我。我们逃难出来才十天，房子刚刚安顿，东西全丢了，钱也不多，我精神还没恢复，我不是不欢迎他们，我，我……”三毛讷讷不已。

　　一个女人的心理承受极限，每每被狠狠地撞击上了；事实上，自诩宠妻的荷西并不懂，更不理解。所以他化身为陌生人，冷冷淡淡指责三毛，“她们那么爱你，爱得出乎意料之外，她们天天吃你做的浆糊，一句不抱怨，你还要不满意。” “你何必这个样子，几个人来？不过是我的家人。”

　　读着、读着，不觉泪眼婆娑。尽管很多结局被三毛美好化了，字里行间却仍能摸到憋屈的轻颤。想起有位诗友说，“不扰，便是最大的慈悲！”对于在俗世里摸爬滚打、身心俱疲的女人来说，很多所谓亲情、友情的表达，究其实质，还真非心灵的慰藉，而是某种程度的“相扰”。可惜世间有几人真正懂得？又有几人敢大着胆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喝一声“不”？！

　　人们总说，要宽容，要包容。这是胸怀，是大度，是气魄，是境界，是海纳百川。可如果不快乐呢？宽容，包容，不等于笑容。如何能够要求一个不快乐的人，却要为了所谓和谐为他人营造良好的氛围？那个在人群里强颜欢笑背人处茕茕孑立的孤独身影，又有谁来怜惜、悲悯？而情绪压抑太久之后呢？或许便应了那句“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如此想来，现代那么多抑郁症、自闭症什么的，便似乎都能隐约探寻到来处了。

　　就诊一切顺利。医生轻飘飘说，不算什么啊，继续理疗便行了。从医院出来，长舒一口气。先生悠哉哉说，“你去理疗吧。我跟哥们儿喝茶去！”忍不住笑了起来，颇为同情他的难兄难弟们：时不时的，要迁就他对我的照拂。他却似乎全不在意，反而说，“各家有各家的经。若是心存芥蒂，索性不来往罢了。”想了想，又笑眯眯补充，“家庭，毕竟是第一位的。老婆开心了，就万事大吉啊！”

　　这或许便是缘起？他从不要求我宽容、包容，而是希望看见我的笑容。他说，与其让老婆逆来顺受，压抑个性，不如让她活得天马行空、自在逍遥，更有一番生活情趣在。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执行的。譬如我喜静，宁愿抱本书窝在沙发里大半天不翻开一页，也不愿随他应酬或者出行，更不愿他在家里呼朋唤友。他却说，已经很好了啊，至少不阻拦我出门呢。对我的不肯好客，他也并不苛责，单说，你性子清冷，要你虚与委蛇，何苦呢！而与他家人的相处，他也总说，若有不满意的，统统交给我出面吧，毕竟婆媳之间容易结仇。

　　如此想来，比之三毛，我确实没必要羡慕嫉妒了。

　　想起在儿时旧式大家庭的嘈杂里，便曾渴望有个小窝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可以不受打扰清寂度日。后来才发现，人这种群居动物，哪里能够孤立存在呢？比如婚姻家庭，比如工作单位。有时候就会怀疑，我是不是太感性了些？先生便说了，无关你我、无关感性或理性，任何一个环境，如果不能给人安全感、归宿感，需要靠忍让、迁就才能存在，那还有什么价值、什么意义？

　　是啊，“忍”字“心”上一把“刀”，刀刀剜心，要怎么忍得下去？而要求他人宽容、包容的言论，又有多少不是站在道德高度戕害他人呢？小而言之，是夫妻相处，家庭之道；大而言之，何尝不能推及其他人际关系？滚滚红尘，宽容和包容固然好，但若不是发自内心，岂非太强人所难了些？

　　说到底，没有笑，何须容？想明白这个，在俗世行走，或许便没有那么艰辛了吧！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20
你们要的三毛——还是旧文。在本地读书征文活动里，获三等奖。

作者: 按倒就亲 时间: 2023-5-17 20:24
我想就哭，想笑就笑。
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某夜重读三毛，被这句话困扰许久。

前几年有三毛全集共11册，囤了两套。

作者: 余小寒 时间: 2023-5-17 20:24
这篇有二千字吗？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26

余小寒发表于 2023-5-17 20:24
这篇有二千字吗？

应该有。我感觉是2000—2500字之间。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27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24
我想就哭，想笑就笑。
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两套？这是收藏家的发型啊！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28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24
我想就哭，想笑就笑。
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三毛的文字和追求，与她本身的现实，好像是有距离的~~~——这是多年后，我读出来的感觉~~~

作者: 按倒就亲 时间: 2023-5-17 20:28

金豆豆发表于 2023-5-17 20:20
你们要的三毛——还是旧文。在本地读书征文活动里，获三等奖。

撒哈拉的故事。日常恩爱之中，温暖自得以外，其实是可以想象她的生活过得并不诗意简单。

她把琐屑又耗人的东西都当屁放掉了。你如果爱她，还是能够闻到。

作者: 按倒就亲 时间: 2023-5-17 20:34

金豆豆发表于 2023-5-17 20:28
三毛的文字和追求，与她本身的现实，好像是有距离的~~~——这是多年后，我读出来的感觉~~~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就象面对日益腐败的蛋糕，不倒掉又能怎样呢？
荷西死的时候，已经带走了她。我看她后来的文章、与父母朋友的信，就是这个感觉。
每个人，从精神上都是寄生的。有人的宿主是上帝，有人的宿主是偶像，有人的宿主是释迦… 三毛的，是荷西。

作者: 按倒就亲 时间: 2023-5-17 20:36

金豆豆发表于 2023-5-17 20:26
应该有。我感觉是2000—2500字之间。

六星发过没有？如果没有，算是征文。
禁止抗议。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45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28
撒哈拉的故事。日常恩爱之中，温暖自得以外，其实是可以想象她的生活过得并不诗意简单。

她把琐屑又耗 ...

不是爱不爱她的话题，是我读书的境界到不到得了的话题——初读她的时候，是少女时代，天真烂漫，不切实际居多，自然是只看见了表面呈现的~~~这篇，则是历经日子的打磨，无论是自身还是旁观他人，阅历都已今非昔比，肯定能窥见文字后面的很多东西~~~

作者: 知音 时间: 2023-5-17 20:47

我印象深的是《雨季不再来》

作者: 按倒就亲 时间: 2023-5-17 20:49

金豆豆发表于 2023-5-17 20:45
不是爱不爱她的话题，是我读书的境界到不到得了的话题——初读她的时候，是少女时代，天真烂漫，不切实际 ...

不行，我今天表达能力忘了充值。
那就是个俏皮话而已，意思是还能感觉到…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53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36
六星发过没有？如果没有，算是征文。
禁止抗议。

好像发过吧？哈。这个不重要，我的原意是，旧文，废掉。反正我要再码字的话，也不是什么事儿——只要我有足够的时间，都可以支持活动的~~~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55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34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就象面对日益腐败的蛋糕，不倒掉又能怎样呢？
荷西死的时候，已经带走了她。我看 ...

听说，荷西走了，她又爱上了那谁，是爱而不得，才逐渐滋生更多消极情绪把自己湮没的~~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57

知音发表于 2023-5-17 20:47
我印象深的是《雨季不再来》

这本我也是看过的。还有《哭泣的骆驼》。对了，问老丑吧，他好像是三毛的忠粉？我感觉都买不起，他全册都能存两套，太豪了~~~

作者: 金豆豆 时间: 2023-5-17 20:58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49
不行，我今天表达能力忘了充值。
那就是个俏皮话而已，意思是还能感觉到…

行吧，你说的很有道理。俏皮话也恰到好处~~~

作者: 知音 时间: 2023-5-17 21:01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49
不行，我今天表达能力忘了充值。
那就是个俏皮话而已，意思是还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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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花若叶 时间: 2023-5-17 21:05
三毛写得挺好的，既喜欢她的文笔，也喜欢她的经历，可惜情深不寿

作者: 按倒就亲 时间: 2023-5-17 21:07

金豆豆发表于 2023-5-17 20:55
听说，荷西走了，她又爱上了那谁，是爱而不得，才逐渐滋生更多消极情绪把自己湮没的~~

发散一下: 也许最好的爱，就是他走了。因为走了，所以一切都定格了，不再有新的琐碎新的矛盾新的误会。她每天都在反刍他的好、放大他的好，填满心间。往后余生，所有的不好，都是别人带来的。

即使她爱上一个人，两个人，再多人，都无法避免对比。不是新人不好，而是禁不住对比。一对比就失望了。

不知道你说的新人是不是王骆宾。如果是他，里面可能"哥们"的成分更多一些。

作者: 按倒就亲 时间: 2023-5-17 21:10

金豆豆发表于 2023-5-17 20:57
这本我也是看过的。还有《哭泣的骆驼》。对了，问老丑吧，他好像是三毛的忠粉？我感觉都买不起，他全册都 ...

王小波我整两套呢。
装门面嘛，哈哈~

作者: 北冥神功 时间: 2023-5-17 21:35
三毛其实是个矛盾的女人，既有中国传统女人的驯良又有西方自由女性的奔放。其实，自始至终，她是嫁给了自己的想象。
荷西并不爱她，所以他们之间，三毛爱得很卑微，在荷西家人面前她属于外人。
她和王洛宾的感情还是源于内心的冲动，这种感情无法找对一个宣泄的通道，最后自然会反噬灭了自己。
所以，谈到爱情，先要学会好好爱自己。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23-5-18 16:18
三毛也是年轻时我的偶象！

作者: 有花 时间: 2023-5-18 16:32
三毛的理想主义，是一种悲怆之美

作者: 湘女妃儿 时间: 2023-5-18 17:05

按倒就亲发表于 2023-5-17 20:24
我想就哭，想笑就笑。
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一直以为三毛的书只适合女性拜读。

作者: 湘女妃儿 时间: 2023-5-18 17:06
一个年龄段读一本书，感触都不一样。
年轻的时候读三毛，以为是爱情。
现在的年纪读三毛那是生活。

作者: 风吹锦衣印梨花 时间: 2023-5-18 17:18
楼主比三毛混得好多了，先生功劳大啊

作者: 诗意天涯 时间: 2023-5-18 20:07
这个先生，能处

作者: 知音 时间: 2023-5-18 20:12
三毛就不应该食人间烟火

作者: 诗意天涯 时间: 2023-5-18 20:27
初读三毛是在上大学

当时对外面世界充满不切实际的想象和向往，三毛正好用她细腻浪漫的文笔，为每个人打开了一扇流浪世界的窗。仿佛她走的每一步，到达每一个地方，都伴着《橄榄树》的背景音。她与荷西的爱情，是每一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后来经过生活种种，知道她不过在写一个一直不肯醒来的梦。梦的越沉浸，生活就越窘迫，这从她后来的书中越来越多琐碎和无奈可以看出。

荷西的死抽走了她手中最后一根稻草。这根稻草与其说是荷西这个人，不如说是承载她的梦的所有记忆。就算荷西没有离开，现实的抽打也会让她慢慢醒来，她不会忍受越来越多的生活苟且，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作者: 古不为 时间: 2023-5-18 21:24
曾经非常喜欢三毛的文字，几乎是逢三毛必买，直到有一天听到她自杀，从此，她的书一个字都不再读，因为她书里带给我的美好，那一刻全部崩塌，全部都成了虚假和谎言，我不再信她所写的文字。

作者: 夺鹿而逃 时间: 2023-5-18 21:38
三毛的诗意与自由是刻在骨子里的，因此写出来的东西才有味道。对河西是爱多一些，对王洛宾是崇拜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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