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北京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情,自古就流传着天子脚下六品官的说法。所以,北京人哪能不拽呢。你随意坐上一辆的士,那天子脚下的哥开口就是中央新近又开了什么重要会议,与会的人员中就有他的一个哥们,然后转到国家政策上,给你掰扯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仿佛他比胡哥还紫得烂漫一样。
但是,和腰包里揣了几个铜板的大赤包女人比起来,北京的哥又算不了什么了。大赤包女人们虽然只住得起二十多平的贫民窟,在家里进门都要低着头的――不是因为恭谨,是因为门框太矮。连早晨入个厕,也需要一路小跑到二里开外的公厕,又跳又蹦地在寒风中排上半小时队。但只要一上论坛,大赤包女人的那股子高贵劲儿,就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一呲上下嘴皮,露出镶在当门的两颗大金牙,脖梗子故意晃一晃,那如拇指粗的足足有半斤重的镀金铝链子便甩出来。又故意翘起个兰花指,十个指头上镀金铝鎦子便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然后,等这套规定套路做完,大赤包女会适时地昂起高傲的头颅,用下巴颏点划着你问:“你-农-转-非-了-么?”全然不知道现在的流行问法是“你非转农了么?”为啥?城市化进程太快制造出了一大批如大赤包女类似的城市贫民,无房,无地,又无工作,只有上网磨嘴皮子。这种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贫民,也只有在论坛上才能活出个人样来。
当然,有时候,大赤包们网聊的内容会变更一下,会魔幻主义地、意淫得更有技巧:“今天早晨可真不走运。家里那西式抽水马桶,带遥控的,遥控器被儿子扔进了游泳池了,害我只得去花园里的厕所方便,您猜怎么的?一直走了近半个小时呐,奶奶的,可真是冷啊!这不,来晚了!”顺便扯了扯身上的人造狗皮大衣,不经意地告诉你,“貂绒的,十多万呢,家里这种衣服,好几件,穿腻了,可是又没别衣服穿,真是痛苦。还有,我总吃那5.8元一斤的大米,吃得牙齿都要酸掉了。烦死了烦死了,真向往你们过的那种清汤寡水的生活,原生态!唉,生活在北京真是郁闷啊!无聊啊!”大赤包女人说完后就扭起心花怒放的秧歌来,秧歌的主题就叫“我很北京,我很高档,我很摆谱”。众人围观小丑一样的目光聚焦中,大赤包浑然不知地跳个不停,日日夜夜跳啊跳,跳出了一脸的荣光焕发。
偶尔脑子清醒的时候,大赤包也会觉得自己显摆得有点俗。似乎总感觉有人把她当猴戏在看,这就影响到大赤包的泡坛享受了。大赤包灵机一动,改了个文雅的名字,叫什么林桎。还一本正经地广而告之,其实,她其实没有那么俗,说她俗的,大凡男人是都是有些娘娘腔,而女人呢,肯定是意淫加装叉。这是肯定的,不是吗?她会这么不自信地问了又问。因为大赤包的脑容量只有一调羹那么大,所以大赤包坚定不移地相信:只要改个名字,就能洗白与生俱来的那一身俗气了。并且一叫林桎,就可以联想到那种捆住脚的刑具,就可以严肃起来,为此她兴奋的两晚上没睡好觉。但是,因为知道这文雅的新名的人实在太少,大赤包又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出来反复声明,我原名叫尼洋,尼洋河畔啊。现在我改名了,我叫林桎。这名字可真够雅致的,就像大赤包女人脖子上粗粗的镀金链一样。随后,大赤包又宣布自己的个人爱好:一个人,一个有点趣味的人,一个有点追求的人,无不拥有一项令人艳羡的业余爱好。我的业余爱好是招惹是非,即便两脚捆在一起蹦着惹这种高难度的玩法,我也会。我,我,我多山顶洞人啊?人嘛,进化得晚点,还是有优势滴。
这名字实在让人拍案叫绝,相信看到的诸君,都会竖起大拇哥,然后,再好心地小声提醒一句,不如叫林桎梏吧?手脚都束住,然后象木乃伊一般的滚着惹是生非,会更有意思吧?当然,提这个建议时语气要激烈些,不然,小白鼠似的大赤包女又要误会你在装叉了。
如果有幸跟大赤包在一个论坛里混,那么恭喜,你的人生从此不再无聊了。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泡上一杯茶,或者点一根烟,吐几个烟圈,不需要买票,只要动动嘴皮子,说一句:这论坛,也就林桎文雅些。话音未落,就可以看到一个水桶般的腰身的婆娘,全身披挂地甩着大镀金链子,翘着戴着镀金镏子的粗壮手指,双脚并拢地蹦了出来,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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