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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倒头马（短小说） [打印本页]

作者: 泌水 时间: 2024-9-8 21:30
标题: 倒头马（短小说）
马家湾有个老汉叫“倒头马”，六十出头，原名马兆贤，倒头马是他的外号。

马兆贤老两口乐善好施，性格开朗人缘也好。三个闺女一个幺儿，闺女都嫁了人，儿子上了名牌大学。夫妻俩种了十来亩地，小日子也算可意。

这一年种麦犁地的时候，拖拉机手让老马站在机器后面的耙上增重。几个来回踅下来，老马的双腿有些打颤。脚底下那盘铁耙在翻过大坷垃的时候猛颠了一下，把老马闪跌在耙空子里。老马大呼小叫，拖拉机才停下来。当拖拉机手把老马从耙下面拉出来时，老马的一条小腿脚尖翻转朝后，骨折了。弄去医院正骨，只得卧床休息。歇了两三个月，把家里地里的活计都耽误了。

腿上骨伤还没好，老婆说肚子痛，下身见红。都六十来岁了，绝经多年，哪来的月经呢？闺女回娘家来，领着娘去医院检查，女儿看罢检验单，吓得眼黑腿软。爹躺床上养伤，娘又得了宫颈癌，这不是天塌一样！

女儿陪娘去郑州治病，动了手术又化疗。老马家里的钱花个精光，又摊了二十多万的外账。由病致贫，老马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软蔫了。

老马强撑着去地里干活儿，腿上骨伤没长实落，钻心地疼，浑身无力，气喘心跳，干脆收家伙回家。天长日久，十来亩地里的荒草长得齐胸口深，地里没有进项，生活一天比一天紧慽。

每天侍候老婆吃饭服药，剩下的时间，老马就左一袋右一袋地抽旱烟。老婆心疼他，偷偷把旱烟袋藏起来。老马越发无聊，两手捅在袖口里，蹲在门槛上，头勾得大麦熟了一样。

庄子上素常爱跟老马取笑的人再不敢给他流戏，见他走过来，都远远地躲开。有人暗地里说：“老马的心病害大了，咱拙嘴笨舌的也不敢去劝他。”又有人说：“唉，这一闷棍打得老马够呛，老马真成了倒头马啦！”

人嘴臭，这“倒头马”的绰号不胫而走，只要有人说起倒头马，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老马。

倒头马有个姑表弟，早年是木匠。后来家具商场兴起，木匠渐渐就失了业。表弟有心性，转手养起了猪。不几年，小楼盖起来了，一家人出来进去十分光鲜。

这天上午，表弟腰里别个斧子进了倒头马的大门。并不和倒头马搭话，自顾屋里屋外地看，连墙外的茅厕都去转了转。回头对倒头马说：“哥，这几年我学会了风水地理，今儿个单一来给你校正一下宅子。这处院子哪儿都没毛病，问题就出在这两扇大门上！”说着就掂起斧子，朝那两扇大门咕咚咕咚砸了几下，再拉动两扇门，开了合，合了开。原来开合时悄无声息的大门，经他这么一砸，只要稍微一动就咯喳喳地山响。表弟搓了搓手说：“书上有这一说，门神失职，放进了鬼祟，闹得你家不安生。我这一砸，门神惊醒了，以后就正儿八经管事了。还有一条，你这院子五行缺水，我得赶紧想办法把水给你补上来。”

吃过午饭，表弟又去倒头马的左邻右舍坐了一会儿，谁也不知他都说了啥话。日头偏西，表弟扬长而去。望着表弟的背影，倒头马咂了几下嘴，“乖乖，包相爷搂住娘娘睡，表弟这是哪一出子戏嘞！”

第二天，表弟赶来了一头母猪。母猪肥头大耳，低眉顺目，肚子鼓囊囊的。表弟给倒头马说：“这母猪月底就下猪仔了，看样子不会下少喽。猪为水畜，正好补你家的缺水。水财水财，有了猪，你指定发财！俗话说大富在命，小富在挣。咱庄户人家人穷架子不能倒，哥你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叫外人小看咱！”倒头马苦笑一下，“表弟，你哥这会儿是西瓜皮烤火---干透了。丑话说头里，买猪的钱我是掏不起了。”表弟呲牙笑着说，压根就不要钱，但这猪也不是白送给你的，它要是死了，你得照价赔偿。三年后，等你养猪场规模扩大了还得把它还给我。

此后，倒头马每天早晨起来去开那咯喳喳响的大门，门外总有个邻居笑吟吟地问他：“起来啦？”

“起来啦！”

“ 起来了好哇！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啊。”

久之，一个庄子的人大早上只要一听见咯喳喳的门响，都会随口说：“倒头马起来啦！”

倒头马就爱听这句话。粉碎猪料，投食喂猪，清扫猪舍，一天到晚忙不闲，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三年下来，倒头马的猪场发展到五百多头猪。老婆也恢复了健康，两口子整天忙得脚跟不连地儿。每回成品猪出栏，老婆都把那厚厚的一沓票子来回拨捻。

表弟又来了。倒头马把他领到猪舍看了一遍，还单一让他看了当初借给的那头母猪。母猪住的单间，鼓着肚子卧在干爽的稻草上。倒头马跟表弟说，你来的正好，这母猪一星期左右就要下猪仔，今儿个就把它还给你。不想表弟却虎着脸说：“客厅里挂狗皮，像画（话）不！借给你个小媳妇，还给个老太婆！”

倒头马两口子一下怔在那里。半天，表弟秃噜笑了，“开个玩笑，看恁俩那眼睁多大。这母猪是你家的功臣，我真能夺人所爱么？真要过意不去，每年杀猪时，别忘了给我留块臀尖肉。”

倒头马眯眼笑着问表弟：“前年个你砸俺的大门，又神神叨叨说一大堆话，真有那事么？”

表弟哈哈大笑，“哥啥时候听说我会风水地理？乡里地面斜，不拿那话骗哄你，怕你鼓不起劲头啊！”

吃罢午饭，表弟又去左邻右舍一一道谢，“多谢各位高邻的配合，俺表哥真的起来啦！还请大家给俺哥改改名号，从今往后，叫他“昂头马”吧！

作者: 泌水 时间: 2024-9-8 21:40
前天，忽发奇想，想看看这天底下到底有几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
百度上一搜，出来十几个，其中有一个是山西长治市的卫生厅厅长。
往下扒拉，意外见到了在下，一不是官二不是宦，是个写小说的。
小说几年前发表在《百花园》小小说杂志，不知何时被百度了去。
想俺一介布衣，竟然在百度上留名挂号，也是小小的侥幸。
显摆个